小小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
曾經唯一對他好的親媽
在做飯時不幸被塌方的竈臺壓死
留下他和尚且年幼的妹妹相依為命
後來他的親爸又娶了個後媽
後媽還帶著兩個孩子
親爸也就此變成了後爸
爸爸對新娶回家的後媽寶貝的緊
連同後媽帶來的兩個孩子
也一起捧在了手心上
這就苦了年僅八歲的小小和妹妹
在家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起來倒像個外人
他每天都要擔著沈甸甸的擔子
走過一個又一個山丘挑水
然後把自己家裏的水缸裝滿
還有連話都說不全的妹妹
也要洗比她人還大的一盆衣服
相比之下後媽帶來的兩個孩子
卻要舒服的多得多
生性倔強的小小
不願過這種逆來順受的生活
他常常用自己的方式
去反抗這命運的不公
例如吃飯時
他總是眼疾手快抓上兩個餅
一個給妹妹一個給自己
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他就去搶後媽家孩子的
對此他也常常遭到後媽的怒斥
而父親雖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卻也不敢吭聲去說些什麼
顯然比起這兩個亡妻的孩子
討好現在的妻子更加重要
小小的父親是村裏有名的木匠
有門手藝吃飯家裏也不愁吃穿
他每接一單活就能賺個十幾二十塊
但卻偏偏不願花錢給小小上學
還要把他以每個月六塊錢的價格
賣給算命的盲人先生老吳當小領道的
從教室被拖出來的時候
憋屈的小小心裏有一萬個不情願
縱使被帶到老吳家中
也是一臉誓死不從的模樣
年輕氣盛的他一心只想上學
因為媽媽曾經跟他說過
只有上了學長大才會有出息
而這老吳先生雖然是個瞎子
卻也察覺到了小小在鬧情緒
他問父親小小是不是不願意跟著他
父親賠笑道哪能啊
您能讓他吃飽他哪能不願意呢
可是接下來不論老吳問什麼
小小都始終不吭聲
他還用那雙布滿皺紋的老手
摸了摸小小的面相
而後半開玩笑的說道
招風耳 高顴骨 一看就沒福氣
你媽是你方死的吧
這樣一句玩笑話卻觸碰到了小小的逆鱗
在他心裏媽媽和妹妹是絕對不可以冒犯的
於是小小便大聲頂撞了回去
這樣一個不服管教的毛頭小子
老吳最終只願意每個月出5塊錢
父親在思考片刻後還是決定成交
接下來的日子裏
盡管小小再不情願
卻也不得不每天為老吳領路
他抓著桿子的一頭走在前面
老吳則抓住桿子的另一頭走在後面
一老一少就這麼互相慪氣上了路
令小小沒想到的是
這老吳雖然是個瞎子
但在村民們的心裏卻挺有威望
路過的每一處人家都會和他打招呼
但偶爾也會有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跑出來嘲笑老吳是個瞎子
還拐彎抹角順帶小小一起罵了
氣不過的小小剛想上去打架
卻被身後的老吳給攔了下來
老吳說人都是挨著罵長大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挨罵的命
說罷便催促這小小盡快趕路
他還趕著給一戶人家去算命呢
無奈的小小也只好賭氣離開
等二人趕到地方
村戶的老兩口早已恭候多時
一旁抱著孩子的兒媳婦也畢恭畢敬
他們此次主要是想給在外當兵的兒子
算一算這以後的官運
看著老兩口迫不及待的模樣
心領神會的老吳掐指一算道
你們的兒子是一條水命
水命代表著好命 直流東海
在部隊上還有貴人相助
不僅如此老吳還算出
這家兒媳婦的胸部有一顆紅痣
一千個女人裏頭才有這麼一個
這是大富大貴的象征
只要當兵回來的兒子喝上這口奶
日後必定會飛黃騰達
老兩口一聽這話高興壞了
連忙起身塞錢給老吳
生怕這番話再被對方收了回去
離開的路上老吳心情大好
他看小小這孩子
被親爸拋棄也實屬可憐
便想著認小小做孫子
反正他自己也是無親無故
死前正好把這門手藝傳授給小小
不至於讓小小淪落到挨餓的下場
然而結果正如老吳所料
執拗的小小牙關緊咬
就是不肯開口叫他一聲爺爺
老吳也不急 反正來日方長嘛
到了晚上一老一少在村民家暫住
熱心的家主端上了香噴噴的雞蛋
而老吳像是故意和小小過不去似的
一個勁的把雞蛋都夾進了自己碗裏
每一筷下去都穩準狠
就連小小這個正常人都搶不過
他都有點懷疑老吳到底是不是真瞎了
晚飯過後為了答謝村民的收留
老吳特地為大家獻唱了一段
那地道的秦腔與熟悉的老調
惹得眾人紛紛點頭叫好
這一晚小小睡得格外香甜
因為他在夢裏看見了媽媽
媽媽還答應他說以後再也不走了
可等小小一覺醒來才發現
媽媽壓根就沒有回來過
身邊只有那個討厭的算命先生老吳
一老一少在洗漱過後就繼續趕路了
途中小小仗著老吳看不見
就總是耍小聰明戲弄老吳
而老吳也不是吃素的
他警告小小要是再耍小心眼子
就念咒讓雷公下來懲罰他
但小小卻表示他媽說世界上沒有雷公
老吳一聽到小小把媽媽搬出來就來氣
已經死去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二人的關系又因此僵持了起來
而小小更是趁此一溜煙直接逃跑了
留下站在原地無可奈何的老吳
不斷傳出咒罵的泄憤聲
跑累了的小小哼哧哼哧來到
旁邊一戶養兔子的人家休息
然而卻聽到村民們
正談論著昨天有人被槍斃的事
說是有一戶人家的兒媳婦被公公玷汙了
原因就是那家的兒媳婦
被算出胸部有一顆大富大貴的紅痣
誰能喝上那一口奶就會飛黃騰達
而那位老公公為了享福
竟喪盡天良的侵犯了自己兒媳婦
這不隔天就被抓起來槍斃了
聞此小小忽然意識到
這不就是前天老吳算命的那戶人家嗎
此時此刻他有些忌憚老吳的本事了
不會真的有雷公出來收拾他吧
心裏發慌的小小一路小跑回到了家中
只是他的屁股還沒坐熱
就又被父親揪著後脖子
送去了老吳先生的家中討罰
聽著小小被父親揍得連連哀嚎
老吳忽然間有些於心不忍了
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又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呢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
小小最終又變成了老吳的小領道
這一次挨了揍的他果然老實了
二人轉而又開始幫助農戶們算命
有覺得老吳算得準的
甚至還跪下來給他磕頭
一旁的小小不屑的別過頭去
偷了一顆糖果揣進荷包裏
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早就被老吳洞察了
在接下來的趕路過程中
老吳默默的朝小小攤開手掌
而小小也非常懊惱的把糖遞了過去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老吳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難不成真的是個半仙不成
見此老吳則更加得意了
他警告小小什麼事都別想瞞著他
還問小小想不想不吃糖
如果想吃就叫他一聲爺爺
可是小小依舊不願意吭聲
老吳就把糖塞進了自己嘴裏
邊吃還邊吧唧嘴感嘆真甜啊
饞的小小不爭氣的流了口水
夜晚老吳照常打算找一戶人家落腳
不料方圓十裏就只有一戶
正在舉辦喪事的農家亮著燈
那人聽說老吳是個會說書的算命先生
當即就邀請二人留下來過夜
畢竟守夜的閑暇時光裏
能有個說書的解解悶也算好的
吃飽喝足後老吳就開始了拉談說唱
一開始眾人還聽的津津有味
直到那死人的棺材板突然晃了一下
所有人都尖叫著向外跑去
混亂之中小小也跟著拔腿就跑
大家都叫喊著靈堂詐屍了
手無足措的老吳也想跟著跑
可是沒人給他領道
他連門在哪都找不著
這詐屍傳說農村歷來就有
說是只要活人被追上就會沒命
跑到半道上的小小
聽到大人們說的這些鬼神傳說
忽然有些擔心起瞎了的老吳來
半晌他還是決定回去找老吳
聰明的他還拉了只狗一起回去
這要是真詐屍了
好歹狗還能幫忙拖一會
然而等他真的返回家中才發現
壓根就沒有什麼詐屍
只不過是鋪死人地下的磚頭倒了而已
而老吳嘴上說著不怕
但其實早就嚇得尿了褲子
第二天離開的路上
老吳問小小昨晚回去是不是為了領他
而小小則反問道不領你領誰
這樣的回答讓老吳心裏美滋滋的
經過這件事後這爺倆的關系
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小小在河裏玩水紮破了腳
老吳立馬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幫小小包紮
心疼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說什麼也不讓小小繼續走路
他用瘦弱的肩膀把小小背了起來
小小充當他的雙眼
而他則是小小的雙腳
一老一少配合的天衣無縫
再去到別人家裏算命被留下來吃飯時
老吳把夾起來的雞蛋都放到了小小碗裏
而小小則趁其不備又偷偷夾了回去
就連一旁的農戶主人
看到這溫馨的一幕都忍不住感嘆
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阿
在這之後老吳但凡是遇到
有問小小是他什麼人的時候
他都會驕傲的回答“是我孫子！”
“我孫子很聰明的 隨他媽媽”
這下老吳也不忌憚提起小小的媽媽了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吧
回家的路上老吳又遇到了
曾經嘲笑他們的那群孩子
但是這次他沒有選擇忍讓
而是聯合小小一起將對方揍了個底朝天
爺倆幹完壞事後
腳底一溜煙正準備逃跑
不料卻被對方家長逮了個正著
結局當然就是二人被揍了個鼻青臉腫
不過這次老吳仗義的行為
也算是徹底贏得了小小的信任
回到家後的小小主動開口說話
他問老吳你真的會算命嗎
不料老吳卻呵呵一笑道
“誰都不會算 只有老天爺會算”
小小不懂
“那為什麼你每次都說的那麼準”
“還知道人家媳婦胸口有痣”
見此老吳更樂了
他說誰知道那小媳婦有沒有痣
反正只要說了長痣大富大貴
人家就算沒痣也承認自己有痣
誰不願意聽好話呀
老吳說自己是為那小媳婦好
本來丈夫就不在身邊
他只有說那小媳婦是個貴人
小媳婦的公婆才會善待她
算命算命
說白了就是替人解心疑
說說好話那別人心裏不也就舒坦了嘛
小小沒有將那小媳婦一家的不幸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老吳原本也是一片好心
他不忍打擊一把年紀了的老吳
豬往前拱 雞往後拋 各有各的道
每個人總歸都得活命
老吳再次開口讓小小跟著他
他會把畢生所學都教給小小
這一次小小非常開心的答應了
二人在一起度過了
充實而又美滿的一段時光
沒過多久小小就再次領著老吳上了路
這一次他依稀覺得這條路有些熟悉
直到他看到了路邊媽媽的墳頭
這才反應過來哭的泣不成聲
小小的哭聲刺痛了老吳的心
沒媽的孩子就像路邊的野草
平日裏小小總是說
媽媽死前的願望就是想讓他好好讀書
而老吳看似不上心
實則是把這些話都默默記在了心裏
離開了母親的墳頭
老吳和小小調換了走路的位置
由他站在前面領著小小
這周圍的路他還算熟悉
老吳徑直把小小領到了學校裏
還把畢生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小小
他囑咐小小一定要好好學習
不要辜負了媽媽和他的期望
說罷就獨自杵著拐杖
顫顫巍巍的離開了
回到教室後的小小
跟著同學們大聲朗讀今日的課文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又小跑出教室來到山頭
黃色的土丘混著稀疏的綠
氣喘籲籲的小小倚在老樹邊吶喊道
爺爺
老吳佝僂的背影漸漸虛化成了
茫茫山坳裏小小的一粒塵埃
相信不論他走的再遠
大山也可以將小小的這聲爺爺
通過回聲傳到他的耳朵裏
是小小讓老吳爺爺找到了愛的意義
也是老吳爺爺讓小小找回了親人的感覺
電影《那年八歲》於2017年11月13日在中國大陸上映
由楊瑾執導 羅京民 杜俊豪 邱林等人主演
影片根據編劇林和平的童年經歷改編
話說他曾經也跟過三個算命先生
他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算卦算的就是人的心結
以前需要這麼一個灰色職業
老先生給小媳婦算卦
說媳婦胸前有顆痣是貴人的象征
這樣說小媳婦的公婆會善待她
所以小媳婦哪怕胸前沒痣
也會想盡辦法弄出一個來
這就是人性
可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老先生為小媳婦算命的初心是好的
可是後來他也說了
“誰都不會算 只有老天爺會算”
是的老天爺也為小媳婦“算了”一卦
並且這不幸的一卦靈驗了
這是老先生也沒想到的結局
人生在世你永遠也不知道
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
人瞎心不瞎 沒事誰算卦
把人往正道領其實就是正能量
小小和老吳的爺孫情很是難得
貧瘠的黃土高原上
兩個需要被愛的人能走到一起
是人生一大幸事
那時候的環境很苦
摔一跤就是滿身的塵土
那時候的人很窮也很迷信
但是卻都非常難得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