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房子漏雨快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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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河南省新鄉市牧野區,新中大道小學安置點,臨清店村的幾個小孩在課桌拼成的臨時床鋪上玩耍。7月22日起,當地發生了洪災,人員緊急轉移。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崢苨/攝

7月27日,河南省新鄉市牧野區,新中大道小學安置點,幾位70歲以上的前河頭村村民。安置點內老人和孩子較多,大多數青壯年村民當時仍在衛河河堤上值守,或留在村裏幫助救援、維持秩序。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崢苨/攝

7月27日,河南省新鄉市牧野區,新中大道小學安置點,轉移安置於此的受災村民在操場上散步。34歲的臨清店村村民韓誌新抱著女兒在操場上打電話,她家8口人都被安置在了這裏,父母目前在醫院就醫。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崢苨/攝

7月下旬以來的洪澇災害裏,整個河南最高峰時有140多萬人轉移安置。在安置點,逃離洪水的人們,身體暫時安頓,驚魂甫定。

醫生們註意到了這一點。在新鄉市第二中學安置點,幾名24小時值班的醫生接診時發現,來看病的村民總會不自覺地提到這次大水,不少人把自己的經歷一遍遍講給別人。因此,醫生的一項工作是緩解他們的心理痛苦。

那些口述的細節裏,反映出傳統的中原農村生活的側面:很多老人患有慢性病,因為撤離得匆忙,沒顧得上帶藥。不過藥品只是他們緊急拋下的生活裏的一部分,一位村民在撤離時聽到院子裏的牛叫,回頭去把繩子解開,希望它們也能逃命,等水退去,還能找到回家的路;一位村民正為兒子蓋婚房,打完了地基,墻砌了一半,擔心房子被水泡壞,每天都想回去看看;還有一位,因為村裏積水太深,貢獻出家裏的三臺裝載機幫忙運輸物資,沒想到車都被水泡得“趴窩”了,說著說著,這位村民流下了眼淚。

醫生李鵬玲說,村民以中老年人居多,多數病因都是洪水中情緒波動造成的心慌心悸,表現癥狀就是頭暈、胸悶、食不下咽等。頭兩天,看病的村民很多,最多的一天有200多人。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找醫生的人就少了。

一位70多歲的老人由於頭暈去找醫生,沒說幾句病情就哭了。李鵬玲記得,老人家那天哭得特別傷心,她說自己到老成“難民”了。

村民們選出了寢室長

安置點只能提供一些基礎性的臨時診療服務。李鵬玲介紹,藥品大部分是社會捐贈的,碘酒、消毒液、感冒藥等居多,一些處方藥需要去醫院開。醫生處理最多的是“被水泡出來的病”,由於長時間被水浸泡,一些村民的腳會水腫。安置點裏還住著救援隊員,這些人求醫時,情況往往更為嚴重些,一些人的傷口甚至潰爛了。

根據河南省政府截至8月2日的統計,此次特大洪澇災害已致302人遇難,50人失蹤,受災人口達1400多萬。作為新鄉市牧野區27個安置點之一,最多的時候,新鄉二中安置了700多人。在這個暑期中的校園裏,那些不時被提及的村莊名稱,透露著人們與水的關系:前河頭村、後河頭村……

這是衛河之畔的一些居民。衛河發源於太行山脈。與衛河交匯的還有一條人工河道,是1958年開挖的“共產主義渠”。沿河居住的居民,世代享受著河流的饋贈,也經受著水患的威脅。

在衛河畔生活了81年,黃誌德對洪水並不陌生。他居住的村莊叫寺莊頂村,往年但凡雨下得大些,村裏的青壯年都會集結去護堤。根據他的記憶,他遇到過5次大水,不過此前積水最深的一次也僅僅是沒過了小腿。隨著雨勢變小,水很快也會退下去。

然而,這次的降雨實在太急太大也太漫長了。7月17日至22日,新鄉市平均降雨量830毫米,最大降雨量965.5毫米,幾天的降雨量超過了往年全年的降雨量。

大水湧入了城市,沿河的村莊首當其衝。牧野區是新鄉市區受災最嚴重的地區,到7月28日,當地已有24個村轉移人口4.55萬余人。

7月22日深夜,牧野區新中大道小學接到改為安置點的通知,成為最早被征用的學校之一。校長王運芳記得,那一晚的準備十分匆忙,7月23日淩晨左右,受災村民就冒著大雨陸續到達,留給學校準備的時間只有近1個小時。

衛河周邊的臨清店村、前河頭村、後河頭村等村約3000多名村民都轉移到這兒。兩棟教學樓變成臨時宿舍,每間教室住10-20人,大家只能打地鋪才能擠下。3000人的規模明顯超出了一所小學的承受能力,直到幾個小時後,當地陸續啟用了另外的幾個安置點,新中大道小學的壓力才得以緩解。

新鄉二中安置點是在7月23日下午啟用的。副校長秦文勝接到通知後,在辦公室住了四天三夜。此前,他和同事們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工作,比如招募就近居住的師生當誌願者,騰出一些教室存儲物資。隨著受災群眾、愛心物資不斷湧進來,大家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秦文勝說,第一天原先通知有140人會過來,但實際到了400多人,第二天又來了300多人。這些村民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極少。這大大超出了他此前的預案,無論是管理還是防疫等工作都得重新安排。

他在本子上列出了人員安置、車輛停放、衛生防疫等多個問題,然後一項項去安排。頭兩天最為手忙腳亂,優先要解決住宿問題。男女分開住宿,樓房的低層住男士,高層住女士,“這樣男士出入就不會經過女士的空間”。

打破了原有的村莊格局,村民們忽然過起了集體生活。按照管理學生的經驗,學校制定了需要遵守的寢室管理規定,比如21時要封閉學校大門,22時30分要熄燈休息,不能大聲喧嘩,出校門要憑證件等,並選出寢室長負責。

走失的阿爾茨海默病老人

不過,還是有很多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一位患有阿爾茲海默病的老人,在入住第二天就走失了。她丈夫當時正在吃飯,一不留神,人就不見了。家人找了3個多小時才告訴校方。秦文勝趕緊報了警,並安排認識老人的村民分成三路搜尋,直到第三天淩晨,老人才由警方送回。被發現時,老人坐在一家離學校近6公裏外的售樓處。

學校因此加強了出入校門的管理,並統計了患阿爾茲海默病、身體殘疾情況的老人信息,安排誌願者加強照顧和管理。

村民撤離時大多匆忙,基本沒帶日常用品,但社會各界捐助的物資能滿足他們大部分的需求。新鄉二中騰出了兩間教室,用來存放愛心物資。村民轉移過來的頭幾天,愛心物資也源源不斷地湧來,防潮墊、被褥、衣服等幾乎是一到就分發下去了。各種食物層層堆在一間教室裏,主要是各種品牌的方便面、牛奶、火腿腸和面包。另一間教室用來存放飲用水,實在堆不下,就堆在了門口。還有人捐來小孩玩的各式玩偶,堆在學校大門附近的紙箱裏,村民需要就可以自取。很顯然,捐贈者希望災區的孩子們,有“憤怒的小鳥”、棕色的維尼熊、白色的長耳兔和各種顏色的小狗玩偶陪伴。

隨著大批物資的到來,有人打起了壞主意。每到飯點兒,學校就會分發餅幹、面包等食物,分發物資的誌願者後來發現總有幾個年輕人在隊伍裏領東西。村民中年輕人不多,成群的就更少,誌願者瞅著他們眼生,多問了幾句,結果他們露了餡兒,幾個人灰溜溜就跑了。

秦文勝知道這事後,哭笑不得。於是,他們設計了三種不同顏色的出入證,一種給工作人員,一種給住在學校裏的村民,一種給安排住在學校附近教師公寓的村民,方便出入管理,同時安排各寢室長統一領取物資,再分發給村民。

一家理發店主動找來,願意給村民免費理發。經同意後,7月31日,兩位理發師來到學校,從中午忙到傍晚。村民的理發需求旺盛,那天,等待理發的隊伍從教學樓一樓大廳排到了門外走廊。

村民們總在掛念家裏。70歲的張清枝常常坐著發呆,看外面雨停了,就詢問什麼時候能夠回家。她是前河頭村人,7月23日淩晨撤到了新中大道小學。

她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雨,自己全身被淋透,心亂得沒辦法想其他事,只知道一味跟著人走。好不容易走到集合地,一輛渣土車在等著大家,她已經沒有更多力氣了,靠著別人幫忙,才艱難地爬進了車鬥。

她想家。家裏還有幾斤白面和大米,她之前已經收好放在了家裏最高的櫃子裏。院子裏還有棵碗口粗的核桃樹,她咬不動核桃,所以每年都會摘了賣點兒錢。最讓她心疼的是家裏那只一手就能握住的小狗,狗是一個多月前鄰居給的,當時她揀了兩件舊衣給狗做了個窩,想著等狗再大些就能陪她看家了。

7月22日晚上,這些都被留在那場大雨裏。跟張清枝坐在同一輛渣土車上的劉新祥記得,走得是那樣著急,以至於沒有做什麼準備。他覺得能早點接到撤離通知就好了。

“天就像漏了一樣”,年輕人去守堤壩

前河頭村經歷的大雨是從7月18日開始下的,頭三天雨勢不小,附近的衛河和共產主義渠的水位不斷上升,但村裏並沒有明顯的積水。

但劉新祥很早就有不祥的預感,“平時暴雨頂多下一個小時,這次下得太久了”。由於連日的大雨,他十分留意天氣預報的信息,在7月20日晚上,他還特意準備了些破舊衣服去堵住大門的一些縫隙。

前河頭村就在衛河邊上,村子地勢南高北低,劉新祥家在北面,往年村子發大水,他家都會進水,他因此格外謹慎。

7月20日夜裏,劉新祥幾乎一夜未睡,他記得那一晚的雨下得很大,尤其是21日淩晨那段時間,“風也特別大,嗚嗚叫”,他夜裏幾次起身,去看雨情。村裏的道路上已經有明顯的積水,風吹動著水流形成漩渦,“來回地旋”,他本想出門看看水漫到哪兒了,剛一開門,風就差點把他吹倒,他匆匆看了一眼,院子裏已經積水了,他連忙關上了門。

7月21日6時,劉新祥實在睡不著了,外面的雨勢稍小了一些,他開始清理院子裏的積水,順便把一些雜物搬到較高的位置。妻子被他吵醒,看他來回忙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雨啥時候下到頭啊!

這天淩晨開始,新鄉市氣象臺持續發布暴雨紅色預警信號。

7月22日晚,新鄉市防汛抗旱指揮部辦公室發布緊急通知,共產主義渠洪水漫溢進入衛河,洪水順衛河下泄,要求緊急轉移居民,組織人員上堤堵口搶險。

前河頭村是這天21時左右通知大家撤離的。收到通知前,劉新祥正準備去堤壩上幫忙,他拿著把鐵鍬,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水裏走著,水漫過了他腰部,渾濁不清,看不清底,他就用鐵鍬一點點試探,順便撥開水面上的枯枝爛葉、死雞死魚。

走到半路,他迎面碰上從大堤上撤下來的村民,“大隊部讓馬上撤離,在村子那個十字路口等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村民已經走了。很快,村裏的廣播就響了:上面要泄洪,請做好充分準備,準備撤離,把貴重物品帶出來……

劉新祥的鄰居邢紅俊在村裏開了家沙發作坊,承接周邊村、縣的定制沙發生意。廠裏有兩張做好的沙發,本來已經準備給客戶送去,但因為連續下雨,他和客戶協商,推遲了交貨時間。結果,這筆訂單砸在他手裏了。

“沒想到水這麼大”,邢紅俊記得,7月21日,雨下得稀稀疏疏的,中間還難得有幾段放晴的時間。他認為妻子過於小心了——此前,妻子讓他將汽車轉移到高地。

可是,暴雨說來就來。7月21日傍晚,隨著一陣大風,劉新祥說,“天就像漏了一樣”。

後來的氣象信息顯示,7月21日晚,牧野氣象觀測站2小時降水267.4毫米,超過了鄭州7月20日當天2小時最大262.5毫米的數值。

河水的水位快速上漲,周邊的村莊都被驚擾了。離得近的村莊派青壯年輪流上堤壩查看水情。北枕共產主義渠、東依衛河的後辛莊村更是如臨大敵,那天上了堤壩的村民後來描述,河裏的水流急了很多,有時候一浪打過來,水位就上漲幾厘米。後辛莊村的婦女工作幹部茹化玲對記者介紹,光7月21日一晚,衛河水位至少上升1米,共產主義渠還要更多些。

茹化玲擔心了一夜,7月21日村子就斷水斷電了,手機信號也是斷斷續續,平時並不怎麼活躍的村民微信群突然“炸了鍋”,消息不斷,大家都在談論水情,村幹部們讓青壯年趕緊去護堤,“一遍遍喊”。

這些年輕人大多在堤壩上待了一夜,到7月22日,雨勢漸小,午後甚至又放晴了一段時間。那時,後辛莊村、前河頭村、寺莊頂村這些村莊的積水大概都在四五十厘米深,因為衛河、共產主義渠的水位擡高了,村裏的積水暫時排不出去。

81歲老人孤身站在乒乓球臺上等待救援

在寺莊頂村,81歲的黃誌德7月21日晚很早就上床睡覺了。22時左右,他恍惚間聽到水流聲,醒過來一看,水已經進屋了,淹了床腳的一半。

他睡的是一張老式的架子床,床沿離地面大概有80厘米的距離。他給村委會主任打電話,沒人接;又打市長熱線,也沒人接。他反復撥打了幾次,直到第五次,村委會主任接了電話,說正在組織往外排水。他認為,村幹部們會解決這事,就繼續睡了。“這麼大歲數了,沒什麼好怕的”。

邢紅俊的沙發廠建在地勢較高的地方,他對比過村裏的積水情況,稍微放下了心。“廠裏的積水應該不深”。7月22日下午,水剛淹到沙發腳的位置,他到廠裏用水泵抽水,把絲綿、多層板等原材料也搬到了高處,一直忙活到22時左右。妻子當時打電話告訴他要撤離,他吃了一驚,意識到水情嚴重,就急急鎖了門往家趕。1公裏左右的路,他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回到家時,妻子已經收拾了一些貴重物品,他隨手拿了幾件衣服,抓了幾包泡面,一家人就趕往了集合地。

直到現在,黃誌德仍有些想不通,水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在他記憶裏,7月22日午後,寺莊頂村的雨就停了,他拿著手機和充電器去村裏的超市充電。當時,村裏已經停電了,他以為超市會有電,結果撲了個空。他就在超市和人閑聊,直到17時左右。

後來,雨又開始下,不同前幾日,這天村裏的積水上漲很快,黃誌德回憶,他出門時候,水還只是到他小腿的位置,但是當他18時左右想回家的時候,一蹚水,發現水位到了大腿,趕緊把腿收了回來。旁邊的村民一會兒就都四散跑了。

黃誌德跑不動,也回不去,就跟著一些人往村委會走,他們先是躲在了離村委會大樓不遠的戲臺子上,戲臺離地面有1米多高,結果2個多小時後,水就淹了戲臺的一半。黃誌德看到戲臺邊上的窨井不斷往外冒水,下水道的水也滿溢了。和他一起躲水的人招呼他往村委會二樓去,他不去,“水這麼深,我有哮喘病、氣管炎……”他看水還在不斷上漲,就跑到了戲臺後面,那裏有一張乒乓球臺,離地面近2米。他爬上乒乓球臺,往旁邊的圍墻外一看,“嚇死人”,外面已經是一片澤國。

水馬上就要漫過高墻了。他打通了110,接警員讓他趕緊去房子的二樓躲著,還給了他一個救援電話。黃誌德沒記住那個號碼,他看村委會樓上還有十幾個人在看水,覺得乒乓球臺應該淹不了,就安心坐在乒乓球臺上等著。

天色漸漸黑了,他周邊人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再也聽不到。最後,只剩下了水流的聲音,一浪接一浪地往上湧來。他一夜沒睡,不時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照看水到什麼位置了,前半夜他還能坐著,但到了7月23日淩晨四五點鐘,他發現屁股已經濕了,趕緊站了起來。

救援隊發現黃誌德時,已經是7月23日10時左右,大水已經漫到了他小腿的位置,當時他已經有些站不住了。這位81歲的老人後來回憶,那一晚他回顧了自己這一輩子的一些生活片段,在部隊從軍的經歷,婚後和妻子一起的點滴,妻子去世這10年裏自己的孤獨……“如果沒人來救我,我應該就要死了。死就死了吧,反正也活這麼大歲數了。”

救援隊把黃誌德送到了新鄉二中。

在黃誌德孤身等待的那個漫長的雨夜,茹化玲上了河堤,當時衛河的形勢已經很危急了,河水很快漲到了和堤壩齊平的位置,她和村民不斷裝沙袋護堤。她丈夫此前就一直在堤壩上,腳被水泡得紅腫,有些地方還潰爛了,家人心疼得不行。17歲的兒子希望替父親去護堤,家人沒同意,茹化玲自己頂上了。

其實,她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從7月21日斷電斷水開始,她就操持著全家人的吃喝。雨陸續下,家裏的屋頂、窗戶不斷漏水,她覺得這水是從每個縫隙裏鉆進來的,堵住了這個角落,那個角落又漏了,弄得她焦頭爛額。作為村幹部,村裏的事還需要她操心,村民們也不斷給她打電話詢問各種事。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要再下雨了”。由於沒休息好,她那幾天心跳得特別快,走在路上一不小心都覺得自己會栽倒。上堤壩的時候,她看到河邊的路就害怕,“腿軟得走不了”,但還是咬著牙裝沙袋。

就這樣幹了一夜,到7月23日4時左右她下堤時,堤壩整體被加高了1米左右,編織袋、沙土也都用完了。茹化玲回到家,躺在床上累得不想動,但一會兒還是打開微信朋友圈,看了看朋友們給她的留言。

上堤之前,她發了一條朋友圈信息:“奔赴抗洪一線,勿念,愛你們。”

再難,日子總還要過下去

來到熱鬧的安置點,黃誌德很喜歡這種生活。他認為“比自己在家裏吃得好、(被)照顧得好”。他有前列腺疾病,安置點沒藥,誌願者就幫他去買,結果藥店老板親自送了過來也沒要錢;他腰不好,上樓梯時每上一層樓都要歇一歇,誌願者看到就會一直扶著他。

黃誌德到安置點的第二天,給工作人員及愛心人士寫了封感謝信,他在信中文縐縐地說:你們晝夜值班,不辭勞苦,態度和藹,服務周到,有求必應,的確(讓人)感到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一切總讓人不勝感動呢”。

在學生宿舍過道的黑板上,黃誌德代表“寺莊頂全體村民”感謝各方面,“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他還著重強調,希望能“給二中學記一等功”。

秦文勝看到這封信,十分感動,他說“這是老人家對我們工作的認可”。但他清楚,真正艱難的工作還在後頭,比如隨著時間推移,送熱食的愛心人士漸少,村民們剛開始能吃熱乎的米飯、饅頭,後來只能吃餅幹、泡面,就有了一些抱怨的聲音;同在一間寢室住,有人怕熱,就把空調溫度調低,有人冷得受不了,要求換宿舍;這麼多不同村莊的人住在一塊,時間一長也會產生摩擦。

由於人太多,廁所很臟,學校的工作人員在黑板上寫了一條生活提示:“請兄弟姐妹廁紙扔紙簍,室內垃圾扔垃圾袋中”。

秦文勝說,這畢竟是個集體生活,新鮮感過去後,剩下的一定會有磕磕碰碰的日子,“唯願早些水退民安”。

村民們也想早點回歸家園。各村都在組織青壯年回村護堤排水。

7月25日,新鄉終於放晴,近半個月沒有看到太陽的劉新祥,在太陽底下坐了大半天。衛河的水位慢慢降下去了,但排幹村裏的積水還需要一段時間。到8月1日,牧野區大部分受災村莊都已排幹積水,大批村民開始返鄉,他們離家已近10天。新鄉二中正逐漸恢復往日的寧靜。而對這些人來說,還要去努力消除大水給城鄉留下的傷痕。

從2017年開始,當地政法委為全區居民購買了一份社會治安綜治保險,因暴雨、暴風、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造成的家庭損失,都可以賠付。房屋及附屬設施每戶最高賠償限額5000元,家用電器、文體娛樂用品、衣物及床上用品每戶最高賠償限額2000元。

邢紅俊回村後,先去了沙發廠,看著滿地狼藉,心疼得不得了,地上的膠水桶被水衝倒,膠水流得四處都是。絲綿曬幹後還能繼續使用,但多層板被水泡後都已膨脹,不能再用了。海綿變得又軟又臟,也不能用了。兩套成品沙發已經被水泡廢了,他準備重新給客戶制作,還有四套半成品沙發也受損嚴重。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損失在3萬元到4萬元之間,家裏重新修繕還得幾萬元。

“這能怨誰呢?沒辦法。”邢紅俊知道,在這次大水中,不少人死去了,比起他們,自己是幸運的。這次災難中,河南有人因洪水、泥石流遇難,有人死在倒塌的房屋裏,還有人在地鐵、地下車庫、公路隧道裏停止了呼吸。

邢紅俊嘆了口氣,“再難,日子總還要過下去”。8月1日回村後,他坐在沙發廠的臺階上,抽了近半包煙。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張均斌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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