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姥姥給我讓路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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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是一場要在快手上持續36小時的浩大直播,趕在雙11前,辛巴牟足了勁兒要大幹一場,辛選的員工甚至在開播前一天原地做起了俯臥撐,以顯示他們為這場聲稱要連播一天半的直播做好了體能儲備。

辛巴為此預熱了一周,拉上整個家族和員工出鏡種草 “福利”,這都是不常見的。

10月31地中午12點,這位在快手上坐擁9000多萬粉絲的超級主播,準時開播了,但很快下了播,再出現,是晚上6點,看上去似乎興致不高。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在鏡頭前,而是由徒弟蛋蛋與時大漂亮代播。到了晚上11點多,辛巴出現在徒弟們身後,他趴在椅背上,雙臂疊在一起,過了一會兒他走到鏡頭前,帶著徒弟們鞠躬致敬自己的粉絲,就像往常下播前一樣,但不一樣的是他對著鏡頭一連說了十來個“對不起”。

直播結束了。一共7小時左右。但為了將品牌方的貨物過完,他承諾在11月1日晚6點再播。

疲憊、沮喪和不悅,在他的這場直播中交替出現。主要原因,還是跟平臺給他的流量有關。他覺得沒到平臺此前承諾的數值。他跟快手的糾葛已經持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辛巴雙11前直播

一個多月前,我們跟辛巴進行了一場4個半小時的對話。那差不多是在“燕窩事件”後辛巴因喊話快手官方而被快手再度封號一周後。

在杭州博地中心50層,超大落地窗辦公室裏——這是杭州已建成的最高樓,位於“宇宙第二中心”錢江世紀城區域,很多直播電商都聚集在此,一是因為環境好容易出片子,二來是租金高決定了來錢慢的公司都不來這兒。2019年6月,為應對快速起飛的行業和公司,辛巴在這兒建了個分公司,4萬多平。

他確實有點兒狂,尤其在說起自己的競價能力時,他認為自己強過主流電商平臺,“因為我直播間同時有100萬人想買這個東西,就看你的價格和產品是不是我想要的”;他diss傳統品牌暴利還不給真材實料的商業模式;指責平臺隨意更改流量規則。幾天前他剛因為這事兒被封禁直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而采訪當天,他剛剛參加完快手電商116商家大會,為平臺推出的“三個大搞”站了臺——大搞信任電商、大搞品牌、大搞服務商。“他們在臺上講的很多問題都是我提議的。”聽起來有些得意。

狂,口無遮攔,是他慣常展現出來的一面,而這一次,他無意間流露出來了另一面,更具陌生感的意味——對認同與理解的渴望。

他提到黃崢,“遇到了一個伯樂,成就了一番事業”;

他提到資本,“是因為看好我,看好場景和人,看中了就投,這裏沒有對賭。真正懂你能助你能成一番事業(的人),他在乎的是賭你的未來,而不是賭你未來盈利多少”;

他提到快手,“去年我給一笑寫了一個關於做電商的建議,一笑是挺認同的,臨走的時候他給我的評估是阿裏的P11”;

他還提到在2019年初直播電商剛興起時,自己找過一個老板,“我說你給我拿10個億,我把這些網紅全簽了”,當然了,也並沒有實施。

期盼中的賞識總是缺席,辛巴只能自己幹。憑著一股野蠻生長的勁兒,在薇婭、李佳琦出圈的2019年,紮根在快手這一非先天電商屬性平臺的辛巴,直播帶貨早已單場破億,之後的數字越來越大,10億、20億……時常位列全網帶貨銷量銷售額榜首。但在快手之外,人們談起這個人,多是他引發的各種爭議。

他很出圈,只是幾次出圈“姿勢都不對”,一次是請成龍等明星在鳥巢開演唱會,因為妻子初瑞雪穿婚紗登場他跪地戴戒指被認為是網紅高調辦婚禮;一次因為覺得粉絲被歧視跟酒店工作人員起衝突……還有最出名的燕窩事件。全是負面。

“之後一有個新聞就往偏了帶。”甚至連他在疫情時給武漢捐物資1.5億網友都表示懷疑,“辛巴捐款1.5億是真的嗎”這個問題當你在搜索框鍵入“辛巴”兩個字時會自動跳出來。

但在他的追隨者看來,他“不是什麼網紅主播,而是真正的企業家”,在9月份廣州直播電商節上,一位追了辛巴好幾百米想求一張合影的大姐對我們這麼說。90後的辛巴是她的引路人,她說。這位原本做小生意的大姐現在也做起了直播帶貨。

“他有天生的商業敏銳度”,辛選副總裁楊帆說。2016年,辛巴26歲,從跨境貿易轉向自主品牌研發,公司落戶廣州白雲,曾為他下遊公司內部管理者的楊帆加入創業。“原來在跨境貿易這個行業裏面他很有名,你會看到做的好的一些大咖,基本都認識他,口碑也很好。”

辛巴在那個時候做了一件顛覆行業規則的事兒。當時在海外貿易中一些緊俏的貨都需要先款後貨,而交易雙方卻大多互不認識,多是通過淘寶或中間人擔保。“貿易這種互相交易是需要信任的。”於是辛巴將自己認識的100家上下遊公司的人都聚到了大連一家酒店,讓他們認識。

“花30萬讓他們做買賣,行業人說我腦袋有病,但兩三個月後,我們發現行業裏只要吃飯,或者大家聚到一起聊天,都會聊起一個人叫小辛。接觸不到的都會給小辛打電話,這個貨靠不靠譜,是不是真貨都會問我,行業的資訊、行業的資源、行業的信任都在我手裏了。”辛巴這麼描述那段“反向操作”。

楊帆就是在這時候見到辛巴的,第一感受,“年輕,就是年輕,思路很清晰。”

跟很多主播誤打誤撞進入直播帶貨的狀態不一樣,辛巴在商業路徑上走的每一步都算是在看到趨勢後的主動出擊。

跨境貿易受政策影響大,也無法沈澱品牌價值,辛巴決定做自研品牌。而做跨境貿易時,辛巴給京東、蜜芽和聚美優品等平臺供貨,陳歐4000多萬的微博粉絲讓他看到了流量的力量,於是他在做自研品牌時開始有意識的尋找流量富礦,短視頻剛剛興起,快手進入視野。

辛巴很快學會了這裏的玩兒法,他開始在各大主播直播間裏瘋狂撒錢霸榜,“一天幾十上百萬的刷”,沒多久,各直播間裏的活躍用戶都被吸引到了辛巴的賬號下。“他跟大家聊什麼?聊自己的商業夢想,聊理念,他是一個沒有遮掩的人,他在線下跟我們溝通的內容就是他在跟他的粉絲去溝通的內容,別人給他回饋的信息,他再回到自己的這些產品裏面去,完成了一個反向的調研工作。”楊帆說。

辛巴在直播

2018年,快手開通小黃車,實現了商業路徑的最短化距離。辛巴用自研品牌棉密碼衛生巾試水,第一場直播就賣了12萬。“他就興奮的在這屋裏跑,他覺得巨大的商業價值已經到來了。”

沒過幾天,辛巴再次開播,賣了360萬,“他說把供應鏈好好整理一下,我一天能賣上千萬。”沒有人相信,楊帆記得他老婆還說他“吹牛吧你。”不久後,辛巴第三次開播,不到一小時賣了1300萬。他開始啟動公司規模,“供應鏈強則前端強”。而在這過程中,原來一直在撒錢和各種問題上不停跟辛巴battle的楊帆開始逐漸閉嘴。

他們拿著現金去找工廠采買,沒有回款壓力的工廠自然降低了價格,“化妝品原本在這個鏈路裏面它的利潤10倍20倍起步對不對?他把這個理念全打破了,我要做供應鏈變革,我掙的不是你消費者的錢,我掙上遊的錢。”楊帆很興奮,她變換了一下在沙發上的坐姿,張開雙手,“大b端的思路直接給c端,消費者不要瘋掉嗎?”

但貼地皮的價格最初只讓他贏得了快手內的消費者,他直播時張揚的姿態加之快手本身的定位,使在這一生態之外的人並不買賬,甚至他的狂妄刺痛了很多人。

在整個互聯網上,辛巴似乎成了一個分割階層的標誌點。雖然當下大眾在形成共識這件事情上越來越難,但能使整個互聯網群體割裂成二元對立的兩派的人也是少數(這裏不包括流量明星的無聊粉絲罵戰)——一派偏“城市精英”,他們將辛巴視作一個狂妄的草莽,滿身汙點,做什麼都是在演戲“割韭菜”;另一派則是以快手用戶為主的三四線城市人群,在他們心中辛巴是一個永遠為消費者著想的良心主播甚至平民英雄。

從他的粉絲分布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在快手上有著9570萬粉絲的超級主播,在微博上的粉絲數卻不過寥寥百萬。

順帶提一句,他很討厭別人說快手用戶“下沈”。

所以,也不知道是曲高和寡還是他行事過於個色,在薇婭的謙尋、李佳琦所在的美腕紛紛接入資本時,辛選這家企業還依然在單打獨鬥。

而現在,辛巴對於得到“精英”的認可表現的越來越明顯,他想要一個伯樂。他說自己有一次在辦公室喝多了哭,覺得委屈,“最大的就是希望更多人理解我,懂我。”

以下為對話,經整理後發布——

“快手是東家,我跟快手相愛相殺”

今年下半年起,辛巴整個家族的流量都不如往常,這使人感到不爽與挫敗。采訪時,辛巴的兩位徒弟正在直播,一個電話打進來,大概是在說流量的事兒,辛巴帶著點兒不耐煩質問對方,“你到底懂不懂怎麼投流量?兩個人都開播,流量不投就這麼幹擱這兒憋著啊?”

後浪研究所(以下簡稱後浪):你賬號最近被平臺連續封了幾次,為什麼總要在直播間裏喊話快手?

辛巴:我們也幾百個億的一家公司,跟一個平臺合作它隨便去更改規則,我一個三十幾歲的人,我爹也不是誰,我農村出來的,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得活著。

從來快手那天,我就是來這兒投錢做生意的,也從來沒差過快手一分錢,但現在你想把我的流量變成公域,我不可能幹,我花幾十個億(積累的流量),你總得給我說法,要不你把幾十億退給我賬號給你。

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我都沒有吱聲,但你還想裝糊塗,我就在直播間告訴你。

後浪:你們之間的關系也是挺復雜的。

辛巴:可以理解為我跟快手相愛相殺。

後浪:你們就沒有別的溝通渠道嗎?

辛巴:快手除了有快手電商部,還有一個快手辛巴部,就專門負責我所有的問題,能直接對接到老板那兒。

後浪:那你還在直播間裏喊話?

辛巴:以前不理解我啊,所以就很生氣,我也是幾百個億的一家公司,4000多人,每天開門三四百萬就沒了。

後浪:從你第一次被平臺封號開始,外界就一直傳你會不會轉平臺。

辛巴:2020年的時候(一家短視頻平臺)確實找過我,那時候我也說了一句話,比如我視快手為劉備對方為孫權,我說不管多大的誘惑,我不可能帶著我的兵投奔了孫權去打劉備,這是一生的道義問題。

後浪:你把快手看作你的主家?

辛巴:東家。

後浪:不是客套之詞嗎?

辛巴:不是。雖然隱忍很多年,也有委屈,但是我感不感謝快手?感謝,因為你是新時代的產物,我們也是相輔相成的。去年我給一笑寫了一個關於做電商的建議,一笑是挺認同的,臨走的時候他給我的評估是阿裏的P11。

後浪:這評級還挺高的。你覺得當下的視頻平臺做電商都有哪些普遍問題?

辛巴:我說我們是做電商的,基礎設施有什麼?首先我們跟哪幾家物流公司深度綁定,你有嗎?我有1800客服你有嗎?你不開玩笑了嗎?我說電商公司沒有客服,沒有售後,基礎設施你都沒有。你自己培養主播的能力方法有嗎?這我都有。我並不是自大,就是直播電商沒有人比我更懂,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也不做平臺。

後浪:想過自己做一個平臺嗎?

辛巴:特別想做,沒那本事。90後裏我算是最適合做平臺的一個人,我比任何一個平臺都懂貨,我只是做的沒有這麼寬,但是我做的每一款都精。

後浪:在籌劃了?

辛巴:沒有,我要對得起東家。

做了平臺能怎麼樣?一年做1000億3000億,那我把直播板塊做好保住我原有的500億,之後我新發展的業務可能又變了500億,也是1000億。

我要確定辛選在未來直播電商裏一直處於什麼位置,我的服務標準是什麼,我能服務到多少板塊,這是我要完成的,先把基本面鞏固住之後再說,我的年齡做什麼都不晚。10年前大家做個APP可能需要花個一兩年,現在15天不就出來了嗎?不著急,方向定位好供應鏈再整理整理,再說唄。很多人都問我這個問題,那麼著急幹啥?這時候出來不讓人踩死嗎?

辛巴在直播

“不是辛巴割韭菜,是整個行業割韭菜,把帽子扣到辛巴頭上”

除了快手上自己的粉絲,辛巴對整個互聯網都沒什麼好感,他覺得這個地方太容易扭曲他的個人意誌了。以及,他討厭網紅這個稱呼,他戲稱,在快手,江湖不是人情世故,江湖是講講辛巴。

後浪:電商直播最初階段肯定是淘寶更有優勢,你為什麼要選快手這樣一個不具備電商基因的平臺?

辛巴:空白的市場意味著競爭可能小一些,也比較適合新興企業的發展,沒有電商基因是可以培育的。

但像某些主播那套我做不了,你讓我往那兒一坐:hello大家好,我是辛有誌,然後什麼說完就完事了,你讓我這麼做,我寧願不幹了。

我就是要讓老百姓知道你今天需要的點在哪,我為什麼出現,你為什麼來這兒。直播場景營銷它最重要的點是在於這,而不是說我坐在這我是個工具。

最好的銷售關系是什麼樣?我是你家樓下的商店,你經常上樓下買東西,你跟那個老板還有感情,還嘻嘻哈哈地說兩句話,這是最好的關系。這裏包含了信任,包含了習慣,包含了離不開。我就在做這種營銷方式。

後浪:下沈市場是近幾年所有電商的必爭之地,很顯然你之前也看到了這塊市場的價值。

辛巴:我非常討厭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我們生活在一線城市,二線城市、三線城市、四線城市,怎麼四線城市就沒有億萬富翁?就沒有開百萬車的嗎?我說過我不排斥任何一個用戶。我也沒辦法去反駁這些大佬們說的話,但是三四線城市人怎麼了?這些人更單純、更可愛、更善良,更簡單不復雜,他們更需要知道世界的真面貌是什麼,他們更渴望看到更多新鮮的知識。

我特別不喜歡別人說快手土。

後浪:大家對快手上的直播電商的認知,其實有點像對拼多多剛出來的時候的認知,便宜、假貨多。

辛巴:你可以理解為現在整個直播電商行業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在割韭菜。外面說辛巴割韭菜,不是辛巴割韭菜,是整個行業割韭菜,把帽子扣到辛巴頭上。我1800客服,12萬平倉庫,一天吞吐量80萬單,我有自己的質檢部門,這樣的一個企業是在割韭菜?我們背了這個行業的鍋,包括燕窩,因為是先行者。

後浪:你是不是覺得外界對你有很多誤解?

辛巴:社會對我有很多的偏見,這個偏見來自於生存環境。

2019年我在鳥巢開了個演唱會,有的媒體報道我辦婚禮黑我,那天他們來采訪讓我咣咣一頓撅,給撅走了。跟我核實過嗎?我那是去回饋自己的粉絲,讓粉絲看到我的凝聚力和我對他們的愛,你們想看成龍我可以把成龍請給你們看,這是我的誠意和態度。

演唱會一共3個小時,我就中間插10分鐘給我老婆下個跪戴個戒指,讓我媳婦幸福一下子,一起生活了幾年了,一直忙於事業沒辦過婚禮。這有問題嗎?

只是說我這個小企業幹了別人大企業的活兒,很多人不接受而已,那時候我才29歲,對吧?他覺得不適合你做。為什麼不適合我呢?許你家孩子3歲會3×3,不許我4歲會6+6是吧?

後浪:很大程度上也是這種爭議讓你破圈的。

辛巴:我不需要破圈。而且那次跑偏出圈還一個原因,那時候快手口碑不怎麼好。

當然,自己以前飄沒飄過?飄過,買了個豪車,自己坐的,燕窩事件發生之後再也沒坐過。兩次出圈姿勢不對後一有大新聞就往偏了帶。我覺得互聯網扭曲了一些東西。

後浪:但互聯網也成就了你。

辛巴:所以我說好在互聯網時代把我生出來了,也壞在我的性格不適合做互聯網。我適合做傳統型企業,怎麼規劃、發展、去做哪個市場,雷厲風行,但在互聯網世界你想當輿論的導向者,或者說你是公眾人物,雷厲風行不好使,都得柔柔弱弱的。我的爭議不就是因為太真實了嗎?董明珠不說實話嗎?董明珠不罵人嗎?我覺得這個社會需要商人講實話,如果我丟失了這份誠實,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後浪:你在一個平臺上就吸引了9000多萬粉絲,你還不適合互聯網?

辛巴:因為我真的懂老百姓想要什麼,我也真的能做到很多產品我永遠不賺錢,甚至砸錢我都願意給他,這才是服務的最高境界。

沒有什麼比性價比更值得尊重的。性價比跟便宜是兩回事,老百姓買的是占便宜撿便宜,而不是買便宜。

後浪:大眾對你的認知挺撕裂的。你的粉絲粘性很大,但出了這個生態,外面的人對你評價就很復雜。

辛巴:有年春節的時候,快手官方讓我去跟快手上的一些博主大網紅啥的吃個飯,就告訴我說一定要低調,我說行,去了我就往這一坐,誰那讓喝酒就喝酒,我就表現的很弱,但是所有人最後聊聊就聊我身上,他就是一種現象。特別是在快手,江湖不是人情世故,江湖是講講辛巴。你到快手任何一個直播間去看,他都得講辛巴,講別的事10萬人(看)講辛巴30萬(看),我也沒招兒,罵你他也漲人氣,講你好他也漲人氣,所以我現在面對這種困境。

有一次我自己坐辦公室喝酒,喝多了就可委屈就哭,說想做一件了不起的事兒,這都我老婆告訴我的。我不喝酒不訴說委屈,我最大的就是希望更多人理解我,懂我。

辛巴

“伯樂,我也在找,希望他能給我指條明路”

辛巴講起過一些小時候的趣事,無從考證,但很有意思——是他向父親提的三次建議:將經營的水果攤改成水果超市、買下日本軍工廠留下的石頭山采石、把姥姥做的大醬拿到超市去賣。得到的回應分別是“這玩意成本太高了”、“那破X石頭誰要,100年沒人動了”、“那破X大醬誰家沒有”。而半年後,別人開了水果超市一天賣兩萬;他17歲那年,有人因為修路石頭山一年賣上千萬;第二年,東北三省遍地廣告全是正宗農家大醬。

後浪:你還需要伯樂嗎?照你現在的體量,應該很多人希望你做他們的伯樂吧。

辛巴:黃崢遇到了一個伯樂,成就了一番事業,我也在找。這其實挺重要的,懂你的人1塊錢可以把你捧到樓頂,不懂你的人100億可能讓你墜入谷底。我覺得我慢慢會遇到自己的伯樂。

後浪:你希望這個伯樂帶給你什麼?

辛巴:我希望把我所有這一年的想法和經驗和思考的東西講給他,然後他能給我指條明路,因為這個階段我再決定做什麼事,應該是一生的問題,但是我的經驗還不夠。

後浪:你在困惑什麼?

辛巴:資本。我到底應不應該走資本?我自己內心是拒絕的,那麼如果走,我應該怎麼走?

後浪:為什麼這麼搖擺?主要還是你不缺錢吧。

辛巴: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拿任何人的融資。第一我不缺這個錢;第二,資本有他的目的,他會對企業的收入有很大的要求。那我覺得企業應該先穩固底盤的時候它不需要增長,他一過來之後說“我投你錢了,你得對我的錢負責”,我又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天天考慮你,我不考慮用戶、不考慮公司發展了嗎?

近幾年是這個行業的成長期,我沒有辦法按照他的要求去把這個行業做成什麼樣,而是要用我的野蠻成長方式把這個行業帶向什麼樣。

但是呢,資本還是可以讓我去服務到更多的用戶,對吧?

後浪:有資本找過你嗎?

辛巴:有很多,到現在我都接觸。2019年的時候(一家大廠的戰投),一趟一趟跑廣州,那個時候投這種企業是非常盛行的。但我就是不想讓他們進。

其實那時候也難,沒有人理解,你說我東家是快手,你投我算咋回事?快手怎麼看呢?就成長過程當中誰也沒有站到我的角度去考慮過這個問題。

後浪:那其實最應該投你的是快手啊。

辛巴:對了。兩年前提過,但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後來快手要投了,咣,燕窩事件發生了,又給擱淺了。

後浪:你還是挺期待和快手聯姻的。

辛巴:對,那個時候都聊到怎麼換了,因為我說我也沒有錢,我也買不起快手股票,那就咱倆換,然後你少給我打點錢就行,少給我點股票也行,多少都行。就往這方向聊了,後來因為燕窩事件又不了了之了。

後浪:除了快手,你能接受什麼樣的資本?

辛巴:如果遇到一個這樣的人,是因為看好我,看好場景和人,看中了就投,這裏沒有對賭。真正懂你能助你能成一番事業(的人),他在乎的是賭你的未來,而不是賭你未來盈利多少。如果一旦成了,我支撐他的資本可以變成百倍,但他別到中間稍微有點問題的時候,就開始撤了,那我風險太大了。

辛巴在直播

“分錢才是管理,分明白錢就是最好的管理”

挺逗的,辛巴說他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想掙錢。一個商人,卻說自己不想掙錢。

但他很擅於用錢,直播撒錢吸引流量、招商退費拉攏商家、管理分錢籠絡人心。

後浪:辛選2018年成立到現在不過3年時間,已經超4000名員工了,這樣的成長速度,管理方面應該有很多難題,你遇到的最大的難題是什麼?

辛巴:人心。創業團隊需要偏執,需要團結,需要一致對外。

最近這段時間我探討比較多的一個話題,是當公司面對一個問題的時候,作為老大應該是什麼樣態度?

燕窩事件發生後我沒罰一個人一塊錢,叫過來,坐,想明白了嗎?想明白了,站起來說我錯了。我想聽你今後應該怎麼樣。品控流程又增加了一個賣點卡審核。

這是我的團隊,他們犯了錯我就該扛,因為他們叫我一聲老板。

後浪:你覺得什麼樣的管理才是好的?

辛巴:分錢才是管理,分明白錢就是最好的管理。一個老板如果既有人情味又會分錢,就是無敵的。

後浪:你還挺會利用錢的,聽說你之前還給品牌方退鏈接費。

辛巴:錢是社會鏈條的頂端,現金永遠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給品牌方退鏈接費的理由就是你們相信我比這15萬更貴重,也是拿這幾百萬給自己在品牌界打個廣告,從那之後品牌就開始相對更認可我了。而且我永遠保銷量,如果只賣個幾十萬,錢必須要退給人家,不能讓人家賠錢,這是做生意最大的忌諱。

辛選自有品牌找工廠的時候,第一理念是不壓任何人的錢,只要貨到了馬上現金全付,這樣采購會降低3%~5%左右的產品成本。

人活著是操控錢的,錢是一個工具,人是有感情的,我們不能被一個沒感情的東西操控。

後浪:你已經不在乎錢了?

辛巴:我不在意老百姓再給我多少錢了。誰都賺他錢,別人賺得更多。我今天這生產成本15,兩件加一起30加運費35加稅40塊錢,給我5塊錢行嗎?行,拍。去掉工人開支我還剩2塊,挺好,不貪。我的利潤低的可怕。以前聊這東西很興奮,現在好像是在向社會解釋。

後浪:燕窩事件算是這幾年對你打擊最大的一次嗎?

辛巴:也不算最大的,至少我知道,這件事我有機會證明自己。

但是我們選品沒選好,確實有責任。我帶著徒弟挺理直氣壯還回應呢,直播間裏跟品牌方打電話,我說你確定這裏的絲是燕窩絲嗎?他說巴哥我確定,我問他兩遍以上,完事我“咣”電話掛了。你說是不是我過度相信自己的合作夥伴了?

人家給推廣費了合同也簽了,如果有違法違紀的宣傳等行為,就全都品牌方來承擔,但事情發生後,你發現他可以不承擔,因為他可以跑路。我們正常盡了合同的義務,只是他沒有盡,導致我們到前頭來買單了。他能跑,我往哪跑?

後浪:聽說那段時間你在家呆了十幾天沒出來,在想什麼?

辛巴:我是誰?我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就是想做點事咋這麼難呢?全網熱搜,輿論衝擊大的時候,我已經被擊潰了,我都覺得自己是壞人,每天靠喝酒睡覺。

什麼時候我突然反應過來了,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條信息,是一個比我大十幾歲的大姐,大概10年前我倆合作過,很久不聯系了,她說“這些年我一直在關註你,我一直都認為你會成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次的事兒,是不是跟你這幾年的迅速成長以及成功,這種速度讓你對冥冥眾生失去了敬畏之心?”我眼淚嘩就下來了,恍然大悟,我忘了很多東西,包括初心是什麼。

我就收拾東西去公司了,也不工作,前幾天就在辦公室坐著,讓公司人知道我在這兒,他們也需要主心骨。

判決下來(確認融昱公司故意誤導辛選作出虛假、引人誤解的宣傳行為)之後是我近大半年最開心的一天,至少還給自己一個清白,我不能當一個無良商人,做人得講良心、講誠信、說實話,這是我的價值觀,也是我一直堅持的東西。

辛巴在直播

“我是棋盤上一個會說話的棋子”

辛巴對自己的“狂”認知很清晰,甚至讓人對他這種略顯耿直的坦誠感到有些窘迫。他總是這樣,單刀直入,容易刺痛很多人的神經。

後浪:你眼中的直播電商現在到了什麼階段?

辛巴:現在短視頻和直播的內容都到了天花板,你不覺得你已經不像曾經那麼刷了嗎?這叫降,你的意識在降,未來還會持續降。能變現的人都去賺錢了內容就越來越少了,這是幾大平臺一直缺少的東西。

我根本不看好這個行業。直播只是電商板塊當中的一個服務板塊而已,更何況這種泛娛樂平臺,沒有辦法做到自己完全供貨,那你怎麼避開淘寶、京東?每個平臺有每個平臺的屬性,我們能直播賣貨,但你的專業主播又沒那麼多,慢慢就得下滑了。

這個市場已經到了一個平穩期和定江山的時候,現在誰專業的人越多,誰在市場占的份額越穩。

後浪:當初收徒弟時就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

辛巴:我不想一直自己當主播,那我怎麼能讓一個企業活下來,就要培養其他的主播。而且更多的主播代表著供應鏈跟你的關系更近,你的話語權更大。然後我就拼盡全力的分流量,自己越播越少給這幫新人讓路。

燕窩事件發生後,我在家呆了很長時間,公司每個月還有幾十億的銷售額。不管多網絡暴力對我的影響多大,你看看我的商業模式,它給我贏得了未來,贏得了機會,贏得了活下去的能力。當時我建企業的時候就說過一句話,我不求大家回報多少,只一個原則,讓企業活著,活著就有機會。

後浪:我知道辛選早就啟動了一個專門培養主播的項目,你這是把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辛巴:我把學校建好了,每年能輸出人才,兩大平臺永遠離不開跟我的合作。我給他輸送主播他都得給我錢。

我知道自己不會一直在這個行業裏,只是離開的時間沒定。這個行業的未來我都看得比較清楚了,把這些東西奠定下來,穩穩當當的就可以了。

我還要做直播場景,不是直播基地,直播基地解決不了所有主播的問題,它未來一定是個失敗的事。未來直播優化的點是在於直播場景,一個主播100萬個粉絲,他沒辦法有自己的質檢財務物流等等,那直播場景就可以解決他的後顧之憂,他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去了解產品,好好賣產品,帶著自己的粉絲直播就可以了。

後浪:你的攤子也是越鋪越大。

辛巴:我害怕有一天我支撐不了這份支出,我壓力挺大的,我的夢想是真的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我想解決我看到的某些行業的痛點。我們是一只鳥,缺什麼樣的羽毛,應該補什麼樣的羽毛,而不是不斷重復做原本的業務。

其實中國最好的生意應該是什麼樣的?應該是微信把流量放出來,跟淘寶共同成立一個平臺。但沒事,我就一小商家,你們幹啥我擱旁邊都能撿點。

後浪:隨著棋走是吧?

辛巴:沒準走走我就將軍了呢?萬一呢。

後浪:如果所有中國所有直播電商平臺算是一盤大棋的話,你覺得你是棋盤上的什麼角色?

辛巴:我是一個會說話的棋盤上的棋子。

後浪:那你會跟下棋的人說什麼?

辛巴:我會告訴下棋的人,你應該走我了。

然後走著走著有可能有某一個伯樂就說了,我覺得這盤棋贏得漂亮,我現在下棋連下了三天三夜,我得回去睡一宿了,你來接管吧。這是一個成長。

後浪:符合你的人設,自信心爆棚。

辛巴:我從小就這樣。一個不自信的創業者,你為什麼要相信他?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怎麼能讓你相信我?你為什麼要相信一個只會說好聽話的人?為什麼不願意去相信一個說實話的人?這就是我對這個社會覺得不公的地方。

你跟我聊天是不是覺得我很狂?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後浪研究所”(ID:youth36kr),作者:巴芮、薇薇子,36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