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去雞窩拿雞蛋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2

弟弟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邊用兩只小手搓開惺忪的睡眼,邊公雞似的鳴叫兩聲:媽媽!媽媽!

母親腰間系著圍裙,慌裏慌張從廚房裏跑來,往弟弟身上套春夏秋冬的衣服。

弟弟說,我又做夢了。

母親突然停止給弟弟穿衣,右手的食指豎在嘴唇上,嚴肅地作個停止的指令。而後將目光投向窗外,或者幹脆跑到院子裏,極目遠眺東方的地平線。若是霞光初現,太陽即將跳出來,母親才安然地返回屋裏,讓弟弟梗阻在喉嚨裏的話說出來。若是陰天下雨,根本不可能見到陽光,母親想盡千方百計阻止弟弟把話說下去。

弟弟覺得母親十分詭秘,嘴厥得能掛個油瓶,甚至哭鬧踢打。在母親耐心細致的解釋下,弟弟才慢慢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如果一連幾天見不到陽光,弟弟憋得常常頭臉發青,仿佛將要生出一場大病。

有詩曰:有夢不祥,來到西墻,日光一照,百事無妨。母親邊用這首通俗易懂的打油詩教導弟弟,邊一一列舉自古至今的一些與人有礙的典型事例警示弟弟,說某某太陽沒出來說夢,舌頭爛了。說某某犯了戒,掉在河裏上不來了。在母親的嘴裏,有大量的事實可以證明,足以讓弟弟頭臉發青。至於母親說的那首詩和那些事例,有多少科學依據,無人考證。

那時並不知道,偏偏愛做夢的弟弟患的是一種病。每當弟弟說做夢了,我會很厭惡地瞪他數眼,並且惡狠狠地說,夢屁精!

母親護著弟弟,說老大,你懂什麼?古人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母親仍以訓戒的口氣說,老大,你還別信,那天老二夢著雞咯嗒咯嗒地叫,我在雞窩裏就拾到了蛋。還有一天,老二夢到撿到五塊錢,結果我的錢包找不著了。老大,你知道錢包裏多少錢嗎?五十塊啊,心口痛死了。

我無法理解母親的解釋,說明明夢見撿到錢,為什麼又丟錢呢?

母親的語氣瞬間軟下來,老大,你還小,不懂,有時候的夢是反的。

反正我不太信,而且已經讀了幾年的書,覺得弟弟無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母親也跟著無知。

其後弟弟的一個夢,讓我信了,甚至感到十分巨大的可怕,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走在我們家裏。

弟弟憋了幾天才說出自己的一個夢。弟弟夢見父親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戴花,娶新納妾哩。

母親那幾天尤其郁悶,即使溫暖的陽光嫵媚的照耀,也融化不了她冰凍三尺的臉色。

父親終於從他自如行走十一年的腳手架上摔下來,折了一條腿。

弟弟再說做夢的時候,緊張的她如臨大敵。

那件事之後,弟弟似乎長大了,懂事了,輕易不對母親說又做夢了。可是一看到弟弟頭臉發青,知道他做夢了,只是他刻意將那夢像捆一只瘋狗一樣,捆在自己的肚子裏折騰,不叫它跑出來而已。

有一天,弟弟突然自言自語,怎麼又做夢了?

弟弟說,夢見一群人擡著棺材向他走來,無論怎麼躲,就是躲不開。垂頭喪氣的弟弟說著那個不祥的夢,眼眶裏溢滿委屈的即將潰堤的淚水。

母親意想不到的興奮。她高聲朗氣地衝著東方升起的太陽喊,好夢!老張家就要揚眉吐氣了。看到我們可疑的目光,她接著說,棺即是官,材即是財。看來我們家有當官的,也有發財的。

母親的解夢似乎真的應驗了。之後的歲月,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我不但如願以償上了大學,而且官運亨通,幾乎二三年一個臺階。弟弟做生意賺得盆滿缽溢,數著數著票子就喊累了累了。

我和弟弟都很忙,整天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甚至連給母親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母親經常給我們打電話。母親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突然會問,你們沒做夢?對於母親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們常常不以為然。母親卻說,自己做夢了。母親做的什麼夢?我們沒時間問,也沒時間聽。母親好像十分失望,總是唉聲嘆氣地掛上電話。

母親一個人住在鄉下,無數次接她進城,她要麼拒絕,要麼偶爾來一次,過不到一天半天,就火急火燎往鄉下趕,留也留不住。母親不是說放不下自己家裏的雞,就是自己家裏的狗。雞啊鴨啊錨啊狗啊,是她一生永遠的牽掛。母親牽掛的肯定還有別的什麼,母親不願說,當兒子的也不好多問。

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和弟弟才能像模像樣地陪伴她老人家一天兩天。

母親此時十分高興,雖然身體漸漸老去,但總能煥發出短暫的活力。她房前屋後忙裏忙外,空閑下來常對我們炫耀她對夢的研究成果。比如夢見哪個人死了,那個人在世上會添壽。夢見哪個人生病了,那個人一定健健康康的。比如火是財,水是命。棺材就是官和財。比如瓜果就是有結果,開花就是煙消雲散。也就是說,夢大都是反的,正的極少。

嘮叨完自己的研究成果,母親會將身子側過去,謹慎地問弟弟做了什麼夢?弟弟繪聲繪色地說做了什麼什麼夢。我也會鄭重其事地告訴母親,做夢了,怎麼跟弟弟一樣喜歡做夢了呢?母親把身子扭過來,老大,你做夢了?做的什麼夢?我像弟弟一樣繪聲繪色地說做了什麼什麼夢。我說的夢雖然與弟弟的夢情節不同,但是非常符合母親解夢的規律。

母親聽著聽著笑了,笑著笑著睡著了。母親一頭華發,睡姿十分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