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藤蔓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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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要飛

寧 雨

朋友說,遇到一只奇特的鳥,羽紋華麗,頭頂五彩花冠,卻不知道名字。其實,那只鳥叫戴勝,又稱“花咕咕”,跟灰雀、麻雀與斑鳩相比,的確太鮮亮、太出挑了。

眼下,還不是戴勝的繁殖季。單獨一只闖入城區,一定為了食物。小區垃圾箱附近就有珍珠斑鳩與麻雀紛紛坐窩。

那天,去滹沱河,期望邂逅一只或大或小的戴勝。

拍攝 晨曦鈴蘭

初春,大河兩岸的灘地依然鋪滿冬日的蒼黃色調。只有俯下身子,在腐枝敗葉下仔細翻找,才能發現星星點點的綠意。彩虹橋底下,有擺攤兒賣風箏的。花裏胡哨的蝴蝶風箏、蜻蜓風箏,也有霸氣的海怪風箏、斯斯文文的蜈蚣風箏……背風向陽的地方,一張風箏墻,各式風箏一拉溜排布開去,調節了山野間荒寒的色調,別開生趣。

風箏,也叫紙鳶,意思是紙糊的老鷹。老家有那麼多善糊風箏的人,有小孩子,也有老年人。一忽兒,他們都不見了。或者長大,飛到了城市。或者老了,沈入土地深處轉世重生。風箏,反倒變成了城裏人獨享的遊戲。

拍攝 噠歌

年輕時,覺得母親與家庭,仿若放風箏的人,把風箏放到天上去,卻總是緊緊地控制著手裏的線軸,讓那當風箏的孩子不得自由。實際上,放風箏的人,何嘗不想自己是一面風箏,飛得高高的,不再操心那些瑣細煩人的煙火事兒。

一兩只失群的雁,高聲呼號著從天際飛來。這應是北歸的雁陣吧。孤雁,堪稱雁陣的顯者。雁與人之間,多少年來,恩怨累累。比如,曾在某處看到賣雁蛋、雁肉的攤販。說是圈養,叫人心裏不是滋味。人類已經馴養了豬、雞、牛、羊、孔雀、鵪鶉與麋鹿,有吃喝,有使役,這些動物,早已經溫和認可了與外界的依從關系,何必無休止地覬覦更多的生靈呢?

人,落草於大地,偏以飛翔為夢,又疑心重重,期望解夢。假若夢到自己飛,又怕是病態,簡直是解不開的矛盾。動植物,可比人類聰明多了。

滹沱南岸,無數條曲曲折折的小路連綴成疏疏密密的網格,把樹木、麥田、菜園與村莊盡收其中。腳下有條小路,將枯黃的草灘和枝杈分明的老刺分割得涇渭分明。槐樹尚未發芽,它們體內正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像一個體泵,把貯藏一冬的津液,從根系最末端泵上來,灌滿枝枝杈杈。樹皮已經膨脹得黢黃,芽孢悄悄分化,哪些為花,哪些作葉,早在深冬決斷過了。木蘭的花苞,儼然一根根豎起的狼毫筆,毛茸茸的筆尖在陽光下閃著光,既雅致,又莊重。

最有趣的是,樹杈上纏纏繞繞的地梢瓜。地梢瓜,又稱“呆瓜”。呆瓜不能吃,長相卻很好看。秋天,在玉米稭稈上,在小樹枝上,不經意間就能見到一株呆瓜。綠色瓜藤上一葉一瓜,像小小的紡錘,兩頭尖尖,中間是圓溜溜的瓜肚子。碎碎陽光裏,風幹了一冬的呆瓜蒴果,呈銀褐色,慈悲的,智者一般,低眉微笑。瓜皮不早不晚地爆裂開來,長著潔白羽翼的褐色種子魚貫而出,它們手牽著手,隨時準備飛翔的樣子,呆萌而聖潔。

地梢瓜 網圖

其實,命名呆瓜算是件很可笑的事。這種有智慧的植物,經秋經冬,經風經雪,藤蔓分明已經枯死了,卻敏銳捕捉著季節的信息,只待雨水時令的招引,才果斷打開種殼,在一場場剛勁的北風、柔韌的南風裏,快快起飛,抵達更遙遠、更遼闊的地方。

很多種植物的種子,跟鳥類一樣,自帶翅膀。呆瓜,蒲公英,當然還有薊。這些屬於草本。木本的,有楊柳,還有榆與黃櫨。

在所有會飛翔的生靈中,羽人也真實存在。造飛機的人,造火箭的人,造宇宙飛船的人,或許就是羽人隱匿的後代。羽人,是人類最珍貴的品種,但他們不肯再以翅膀示人,而是以制造翅膀為業。

農歷二月初七,將交春分。春分有三候:初候,玄鳥至;二候,雷乃發聲;三候,始電。今天,地梢瓜的種子說,終於要飛了。

(文章轉自2021年4月2日《河北日報》)

作者簡介:

寧雨,本名郭文嶺,河北肅寧人,現供職於河北省文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省作家協會理事。業余習寫散文,兼及文藝評論和小說、紀實文學,發表作品百萬字。出版散文集《女兒藍》、長篇小說《天使不在線》。散文作品入選國內年度選本十余種,也有部分作品入編中學生讀本。榮獲第十三屆河北文藝振興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