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穿一身孝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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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顧長煙十歲那年,便向父親許了願望,說想去鉤吻湖遊玩一番,聽說,那是個姻緣寶地,隨便一個邂逅,便能尋到相伴一生的良人。

她倒也不是想去邂逅什麼良人,只是丞相府這個牢籠太過陰沈。

十年如一日,因為觀星閣的一句“此女有鳳命”,她便被剝奪了正常女子的一切,當成一只金絲雀養著,至於鉤吻湖,不過一個借口罷了,她想,不管去到哪兒,只要能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總歸也是好的。

這個願望,一直到十五歲及笄那年方才實現,卻也是托了皇帝陛下的福,據說他老人家做了一個夢,夢見在鉤吻湖遇見了曾經的心愛之人,於是,說什麼都要跑去緬懷一番,還順帶上了他的兩個兒子,和她這個命定的未來兒媳。

臨行前,長煙的父親顧相在她面前再三警告:

“此前的情形,你當知曉,那兩位殿下,親近誰疏遠誰,萬不可站錯了隊。”

長煙揖了一禮,恭恭敬敬回一聲“是”,面上看不出波瀾,這些年,類似這樣的話幾乎天天都有,她習慣了,就如同吃飯睡覺一樣。

與兩個殿下也不是第一次見面,長煙的姑母乃是當今皇後,她自小就常被拉到宮裏,同公主一起習禮受教。

大殿下鐘蘅便是她的姑母皇後所出,養尊處優,有些跋扈,二殿下鐘毅則是在冷宮裏養大的孩子,因為皇帝子嗣單薄,直到八歲那年,才接到皇後宮裏養著,暗地裏受了不少排擠,性子相對溫順些,也孤僻些,沒什麼過人之處。

說實話,若要在他二人其中擇一位做夫君,長煙倒寧願是鐘毅,可姑母與父親,為著顧家能夠長盛不衰,定然不會將江山拱手讓人。

他們一心輔佐鐘蘅,她這個一出生就被觀星閣推算出的鳳命天女,自然也就跟他綁在了同一條線上。

2

五月初,氣候正好,長煙一行人微服而出,丫鬟隨從甚少,只一艘畫舫,從護城河出發,在與郾城的交界處駛入鉤吻湖。

一路景色,確實怡人,長煙滿眼透著新奇,她甚少出門,一只顏色稍微鮮艷點的蝴蝶都能引起她的註意。

畫舫在鉤吻湖北面靠岸,那裏有處宅子,來之前有人打點,幹凈清爽,正對湖面,皇帝發話,要在此停留一段時間。

長煙喜靜,又不想跟兩位皇子多打交道,就日日坐在窗前,眺望湖面上掠過的飛鳥,和遠處蘆葦被風吹過的洶湧波濤,水天一色,看似動態,卻又更像靜止。

那日的湖面,卻蕩出一層奇異的浪,仿佛有東西掙紮在水裏,長煙看不清,便走近了去看,才發現是一身著青衫的人影,正蠕動著朝岸邊遊來。

很奇怪,那人明顯就快要死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遊一下就要沈下去片刻,長煙以為他不會再起來了,可他的頭,又會從水裏冒出來。

那是一種勝過一切的堅毅力,長煙莫名就被吸引,或許,那種頑強她從不曾擁有過。

她撐了一只小舟,將水中的青衫男人救了上來,但又不敢將人帶回宅子,便索性順水而去,或許,只要將他送到人多的地方,總會有人看見他,給他一碗水,救他性命,但還未等舟靠岸,那人就醒了,一把冰涼帶著水腥氣的匕首,就貼在她的脖子上。

“去那片山腳下,山腰有個洞,帶我上去。”

男人還有力氣說話,氣息雖微弱,但語氣霸道不容分說,長煙只好乖乖劃船,忍不住偷看他一眼,那張極力隱忍著痛苦的臉,隱約中透著一絲俊逸,尤其是一雙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如淵。

長煙心裏咯噔咯噔地跳,不知是被挾持的恐慌,還是對那雙眸子的淪陷,她更不知道的是,從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如同那只小舟一樣,早已經遠遠地偏離的原線,正朝著未知的方向而去。

3

找到那處山洞並不難,有一條幽徑小道可以直達,男人的體力已經恢復了多半,大部分時間,都是他拖著長煙在走。

後面的一段路,他甚至將她攔腰抱起,腳步飛快,長煙能夠清晰地聽見他的喘息聲,還有貼在她臉上滾燙的肌膚,她心裏慌得很。

山洞光線昏暗,依稀可見地上鋪著幹草,一塊光滑的青石板旁,還有滅掉的火堆,明顯是有人呆過的痕跡,長煙松了一口氣,或許,會有人找到這裏,救她出去,男人卻一把將她按在了冰涼的青石板上。

“我中了情花散,需要你幫我解毒。”

他用自己的身體壓著她,卻再沒有其他動作,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長煙緊緊護著身前,雙眼有淚,卻未哭出聲,只低低地問道:

“如何解毒?”

男人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擡頭時,兩眼已經布滿了血絲,有那麼一刻,長煙的眼底閃過一片絕望,是那種萬念俱灰的痛,下一刻,她快速地拔下頭頂的發簪,刺在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冷眼看著男人。

“你要毀我清白,容我先自行了斷。”

接下來便是一陣可怕的靜默。

男人終究還是放了她,長煙走出山洞前,看到他正用腦袋用力撞擊著那塊青石板,血跡印在了他的青衫上,暈染出大片大片褐色的圖案。

照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死去,不是失血過多,就是毒火攻心,長煙咬了咬牙,腳步突然就變得沈重起來,心中萬分不忍。

這可是一條生命!

可若要救他,自己便要失去清白,長煙一時左右為難,半晌後,她終於還是扔下手中的簪子,轉身回了洞中。

罷了罷了,自己的婚姻總歸是不能如願的,這清白留著又有何用?

“我只當是救你性命,以後,我與你之間,不存在任何關系。”

雖然她極力安慰自己,可聲音還是不可抑制地抖著,臉色也微微泛著紅,但眼神堅定,有種視死如歸的決然。

男人眼中已看不到聽不到其他,他不再猶豫,捧起她的臉來,迫不及待地親吻。

長煙初經人事,身心俱疲,男人單膝跪地,將頭埋在她的臂彎裏,很久沒有說話,直到長煙起身要走,他才慌忙拉住了她。

“今日之事,是蕭悸對小姐不起,請小姐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之後,定三書六聘,風風光光娶小姐回家。”

長煙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那笑容的背後,是無人能夠看透的無奈與心酸。

“你要真敢來娶,那你便來,我在丞相府等你便是。”

丞相府唯一的千金,出生便是鳳命天女,早早被皇家預定了後位,這是麟垣朝人盡皆知的事情,長煙也是料定了他不敢娶她,才說出此話來激他一番,目的也是想打消他的念頭。

青衫男子的眼底卻燃燒著倔強。

“你只需等著我便是,一年,我們的約定,我會來娶你。”

4

長煙回到湖邊的宅子裏,一切還是原來那副靜謐模樣,似乎沒有人註意到她的離開,沒有人知道,在這短短的半日光景裏,她經歷了怎樣的事情,又做了怎樣的決定,就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她關上房門,才發現心臟仍然在劇烈地跳動,唇邊似乎還有那人的氣息與余溫,好奇妙的感覺,又夾雜著一絲對未來的不安,痛並快樂著。

這種感覺,久久都不能消失,哪怕她已離開鉤吻湖,回到了不見天日的丞相府,也時常在夢裏,夢見那個山洞。

皇帝的旨意來得突然,一道賜婚書,猝不及防的,將丞相府的天空炸出了一道裂縫。

鳳命天女,卻被指婚給了毫無作為的二殿下!此事就如當頭一棒,擊中了所有人的心。

顧相急得團團轉,在書房砸碎了最為心愛的硯臺,撕毀了兩幅收藏已久的名畫,罵罵咧咧兩時辰整,最後,黑著臉準備去皇宮,卻被宮門的守衛給攔了下來。

看來,皇帝是下定決心了。

整個丞相府因此而顯得郁氣沈沈,無人敢發出多余的聲響,長煙卻有點想笑,可憐她的父親與姑母,一個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一個是操控朝堂的丞相,卻無人想到,那高居寶座的皇帝陛下,江山城池都能撼動,又豈會容他們這般糊弄?

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七夕那天,事情已無回轉的余地,長煙安心待嫁,日子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真正披上嫁衣的那一日,她卻突然有些遲疑,在鏡子前迂迂緩緩,一直拖延著上轎的時間。

此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為在她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期待,或許,那句誓言會是真的,或許,那個人會聞訊而來。

然而,大婚照常舉行,沒有任何的意外。

入了洞房的長煙,悄悄偷食著壓在被子底下的紅棗花生,兩耳傾聽著門外的響動,只有一片寂靜,前廳的餐宴大概還未結束。

她又稍微挪了挪位置,屁股有些酸,腿也坐麻了,誰知,卻觸碰到一具溫暖的身體。

與此同時,面上一輕,蓋頭被掀起,明晃晃的光線刺痛了雙眼,她只能用手遮著,透過指縫往外去瞧,模糊中,卻是一襲熟悉的青衫。

長煙驚呆了,嘴巴張張合合,卻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那一刻,心是熱的,卻又是僵的。

“咱們不是有一年之約麼?為何食言?”

男子伸出拇指,輕輕摩擦她唇角上的堅果碎屑,眼神溫柔,似月光下靜止的湖面。

長煙有一刻的失神,卻被自己的呼吸聲驚醒,她起身推開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男子卻一把將她禁錮在懷內,用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摩擦她的臉頰。

“不如,你現在就跟我走,雖無榮華富貴,但我蕭悸以性命起誓,此生此世,傾其所有,只對你好。”

長煙卻輕笑出了聲。

“我是鳳命天女,生來就是要當皇後的,你能麼?”

“原來你在乎這個?那日你救我……我以為……你不會在乎……”

蕭悸明顯地受傷,眼底湧起一股悲涼,長煙不忍去看。

“我乃鳳命天女,自然是要嫁入皇家,一心扶持夫君,登上寶座,你一介凡夫俗子,還請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別來擾亂我的生活。”

這大概是她能夠想到的,最為惡毒的話,雖有些違心,但她知道,效果甚佳,那名叫蕭悸的男人,目光瞬間便黯淡了下去,環在她腰上的手,也無力地垂落著。

“不管如何,一年時間未到,我的誓言就還算數,你等我便是。”

他說完,身影消失在暮色裏,長煙癱坐在床上,心臟不受控制的紊亂,一陣陣鉆心地疼。

天知道,她有多想逃出這一方牢籠,隨他一同離去,做一名普普通通來去自由的平凡女子,可這命運,就如同一顆巨石一般,重重地壓在她的頭頂,她無能為力。

5

二殿下鐘毅,帶著一身酒氣回了新房,都是熟人了,二人相視一笑,雖有些尷尬,但長煙卻將心放寬了一點。

這一笑,她在鐘毅的眼神裏,看到的是忠厚與淳良,或許,相敬如賓也不錯,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噩夢,便是從此刻開始……

次日清晨,有丫鬟進門伺候梳洗,潔白的喜帕染上了一抹醒目的鮮紅,丫鬟高高興興捧著去了,路過長煙身旁時,長煙屏住呼吸,眼神裏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恐懼,腳底也踉蹌了一下,鐘毅將她攙扶到梳妝鏡前,親自替她描眉上妝。

接下來的一切瑣事,都由鐘毅打理,將她小心翼翼護在身後,他很貼心,刻在骨子裏的溫柔,總是那般恰到好處,可長煙卻總是郁郁寡歡,甚至終日神情恍惚,突然間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小年那天,皇後在鳳安宮設了宴,據說請了一個異族來的雜耍班子,有不少奇珍異獸,不僅能觀賞,還能表演各種技能,值得一看。

長煙自然接到邀請,同鐘毅一同入宮,她的皇後姑母跟皇帝並肩而坐,面露和藹,又不失威儀。

“聽說你與毅兒感情和睦,夫妻恩愛,看來,朕的一番心意果然是沒有白付,你說是麼,皇後?”

“皇上真知灼見,自然是不會錯的。”

皇後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長煙與鐘毅臉上,神色淡淡,眉頭卻輕輕挑起,長煙一直低著頭,是她身邊的鐘毅站起來回了話。

“多謝父皇母後成全,孩兒才能娶到長煙這般聰慧靈秀的女子。”

長煙也被他輕輕帶起,二人齊齊施禮,儼然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皇後的面色,不著痕跡的冷了下來。

長煙又被鐘毅攙扶著坐下,拉扯裙角時,她微微擡眼,卻感覺有一道目光,從對面傳來,總是落在自己身上。

一擡眼,交疊的人影中,卻是一襲熟悉的青衫,她手一抖,碰翻了鐘毅面前的酒盞,酒香頓時四溢,她可能有些醉,索性將頭垂得更低了。

雜耍班的表演的確精彩,陣陣喝彩聲不絕於耳,卻沒能激起長煙的興趣。

鐘毅給她面前布了菜,她也絲毫未動過筷子,直到一個小宮女,不小心打翻了她面前一杯腥紅的液體,她方才慌忙起身躲避。

那杯液體,仿佛是某種動物的血液,帶著濃烈的腥氣,盡數撒在了她的裙角上,有那麼一刻,她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卻也只是剎那,她擡眸,深深地看了她姑母一眼。

下一刻,有人發出驚呼,有人開始哭喊,一只正在賣力表演的猛虎,似乎是被血腥氣吸引,突然朝著她的方向飛奔而來。

長煙根本來不及躲,只能本能地閉上了眼,腦海中一瞬間湧起無數思緒。

然而,那只猛虎卻並未近到長煙的身,有人擋在了她的身前,僅用兩臂之力,一副單薄之軀,便將她牢牢護在身後,她幾乎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禦林軍的弓箭,掐著時間趕來,那頭猛虎,倒在了紛紛箭雨中,皇帝皇後站出來主持大局,賜死了雜耍團的一幹人等,杖斃了那名打翻了鹿血的小宮女。

“煙兒,本宮原是想,用這鹿血給你補補身子,好讓你早些為我皇室開枝散葉,結果,你看這……倒叫本宮成了惡人了。”

“姑母哪裏話,姑母心疼侄女,天地可鑒,長煙又怎會不知呢!”

姑侄二人淚雨淒淒,卻都只是些表面的話,長煙心裏似明鏡一般,這不過是姑母的一個計謀罷了。

從被指婚給鐘毅那天開始,長煙就知道,姑母會擔心整個顧家都見風使舵,而放棄了她們母子二人,她雖貴為國母,可若沒有母家的支持,依舊是寸步難行的,所以,以她的性子,她定會想法子除了自己。

而此番計謀,可謂一箭雙雕,不僅能要了自己性命,還極有可能傷及到鐘毅,如此以來,太子之位便只能是歸她的愛子鐘衡所有了。

只是她卻不曾料想,竟有人豁出命去護住了長煙,而那個救人者,一襲素色青衫,目光清淡如水,隱在人群中,極不顯眼,長煙時不時地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宴會的一開始,他總是拿眼看她一樣。

此刻,他就坐在長公主鐘靈的身邊,聽說,他即將會成為她的駙馬,長煙心裏突然說不出的寒冷。

宴會就這樣不歡而散,皇帝留下了鐘毅,長煙獨自回府。馬車裏有暖爐,可她始終還是不覺得溫暖。

直到一陣冷風撲來,她打了個激靈,眼前一黑,她便撞進了一個滾燙又結實的懷抱裏。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直到此刻將你抱在懷裏,才終於能夠落定。”

頭頂傳來的,是低沈又幽怨的嗓音,隔著一層單薄的青衫,她果真聽到他劇烈的心跳,撲通撲通,簡直要跳出胸腔。

“蕭悸……”

長煙輕輕喚一聲,推開了他的懷抱。

“恭喜你,即將娶得長公主為妻……”

“傻瓜,你以為我當真稀罕什麼駙馬?我不過是想離你近一點,僅此而已,我說過,一年期限未到,我的誓言就還算數,你只要乖乖等著我便是。”

又是一陣冷風襲來,他掀開車簾,消失在了夜幕裏,根本不容她拒絕的機會,她本來,是想跟他說聲謝謝的。

回到府裏,今年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長煙抱著手臂,不願進屋,丫鬟婆子不敢來打擾,都以為她是在觀賞這片雪景,或者,是在等鐘毅回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是不敢,她正深深的恐懼著。

6

開春時節,萬物復蘇,皇帝卻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眼看氣若遊絲,就要撒手人寰了。

此時的麟垣朝,卻還未確立儲君人選,一旦皇帝有個什麼閃失,必將陷入腥風血雨的鬥爭當中,不少人冒死進諫,卻都是石沈大海。

與此同時,有探子呈上了急報,說在郾城一個隱秘的山谷中,突然崛起了一支軍隊,不知為誰所有,其壯大速度,竟是意外的驚人,或在不久,便會對麟垣朝造成威脅,一時間,整個朝堂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皇後顧虹蕊借此機會,暗地裏替鐘衡攬下了不少大權,又使用手段威逼了幾名重臣,欲強行扶持鐘衡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那東風,便是顧相與顧長煙。

自從顧長煙與鐘毅成婚後,顧相似乎總是刻意的疏遠,顧虹蕊自然也明白,如今的形勢不同以往。

之前,他們都認定,太子之位必然會是鐘衡的,所以,他們兄妹自然而然都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可不曾想,皇帝卻將長煙嫁給了鐘毅,此番用意,讓人看不清摸不透,她那個一向精明絕頂的兄長,自是要重新審視一番的。

不過,此事卻也不難,只需從顧長煙身上下手即可,顧虹蕊心底存著幾分把握,再將那日鹿血誘虎一事翻出來細細品了品,頓時信心又大增了幾倍,於是,忙悄悄吩咐道:

“去,傳長煙進宮來,就說,本宮念她了,另外,將那人也帶來……”

長煙進宮來的時候,宮女卻道皇後正在午休中,大概,還要等上個把時辰,長煙便抱手垂頭,規規矩矩等著,不出片刻,眼前一暗,余光裏多出一抹身影,擡頭瞧,卻是那再熟悉不過的青衫。

她極力掩飾著眼底的一抹驚喜,心頭的澎湃也被她生生克制著,對方卻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瞬間破了她的堤防,可她還是極力掙脫了他。

“蕭悸,麻煩你自重點。”

“我若自重,哪裏還有好戲看?”

蕭悸輕輕在她耳邊說著,目光裏有幾分狡黠,長煙還未來得及明白,就見顧虹蕊一臉笑意走出來,她打著哈哈,根本不似午睡剛醒的模樣,笑得有些瘋狂的誇張。

“我就說嘛,那日看你們二人眉來眼去,就知道你們不簡單。”

不愧為顧虹蕊,原來她早就看出來了,長煙終於明白她將自己與蕭悸同時找來的原因,不由覺著一陣惡寒。

“姑母,您這是何意?”

“我的意思你當然知道,你是鳳命天女,你就必須嫁給我的衡兒!”

“可我現在已經是鐘毅的妻子。”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若你做不到,你身邊的這位,便不用我說了……”

顧虹蕊冷笑著看了二人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長煙怎麼都想不到,她竟會拿蕭悸來威脅於她,於是急火攻心下血液反竄,一時不慎就失去了知覺。

7

顧長煙醒來的時候,蕭悸就守在一邊,她的一只手,被他緊緊握著,溫暖幹燥的掌心,粗糙有力,滿是心安的感覺,可長煙自知,這並不能屬於她所有,就忙將手抽了回來。

發現她醒來,蕭悸也睜開眼,琥珀色的瞳孔裏,卻燃燒著怒火。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長煙一怔,閃躲著眼神,不敢直視與他。

可她越是這樣,蕭悸的怒火便愈發的濃烈,他心底幾乎已經有了答案。

方才,皇後宮裏的女官來替她檢查,發現都是一些隱秘部位的傷口,抓痕、咬痕、燙傷……慘不忍睹,他光是聽了描述,就已覺得膽戰心驚,這樣一個嬌柔似水的女人,除了她最親近的人,誰能下此毒手?

他也不再逼問長煙,只將她安頓好,便起身離開了,這一走,長煙心裏翻江倒海,隱隱的不安頓時如潮水一般湧來。

顧虹蕊卻是滿臉得意,如此下去,大概不用她動手,一切便都會回到原來的正軌上,按她的計劃走下去。

果不其然,這一天,麟垣朝的二殿下鐘毅斃了,被人亂棍打死,暴屍街頭。

據說,兇手正是一名青衫男子,目前已經往郾城的方向“逃”走了。

顧長煙親手操辦了葬禮,她一身孝衣,目光呆滯,守在靈前紋絲不動,大家都在議論,說她是傷心過度,可此時此刻在她腦子裏浮現的,卻是些平日她連想都不願想的片段。

都說二殿下鐘毅雖無作為,可老實本分宅心仁厚,顧長煙也一直以為,他會比那個一身傲氣的鐘衡要可靠得多。

可事實證明,要看清一個人,不能夠只從外表,而從大婚洞房那日開始,她也才終於了解到了他的本性。

在人前,他確實無微不至,挑不出毛病,可在人後,在那個只屬於他們二人的房內,他竟然是個內心邪惡又醜陋的男人。

不,他根本就不能算是個男人,正因為如此,他過分的偏激,總是想方設法地折磨著長煙。

長煙因為自己失去了處子之身,在洞房前,曾想過無數種被處置的方法,投井、或者幹脆是一箭穿心,可她從來未曾現過,等待她的,會是那樣的折磨。

而此刻,這個男人,已經失去了呼吸,就躺在她的面前,或許,她應該覺得慶幸。

8

長煙成了寡婦,大殿下鐘衡成了麟垣朝唯一的太子人選,可老皇帝卻依舊一意孤行,並沒有絲毫立儲的打算,顧虹蕊坐立難安了數十日,終於狠下決心,欲劍走偏鋒。

這一日,春雷滾滾,黑雲壓頂,一壺摻雜著劇毒的酒,被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咱們好久都沒有一起喝過酒了,記得臣妾剛入宮那會兒……”

顧虹蕊迷蒙著雙眼,目光深切又深遠。

她盡量偽裝著自己,不要過於急切,親眼看他喝下那杯酒,可皇帝始終都沒有端起酒杯。

“朕身體尚未恢復,酒就不必了,不過這壺酒——”

皇帝卻是倦色濃重,可當他的眼神碰觸到那壺毒酒時,卻又突然多出了幾分精神,顧虹蕊心頭一震,面色陡然白了下去,剛要想法拿過那壺酒,卻又突然聽皇帝說:

“這酒讓人留著,朕以後再喝就是。”

顧虹蕊這才放下心來,只是留著罷了,他並沒有懷疑到自己。

然而顧虹蕊剛回到鳳安殿不久,就有宮人來傳話,卻是大殿下鐘衡,突然毒發身亡的消息,而他在死前喝下的,正好是皇帝賜下去的一壺暖酒。

顧虹蕊頓時啞然,頭頂的鳳冠突然似有千金之重,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想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掉不出一滴眼淚,只覺心頭被掏空,只剩下一具軀殼。

幾乎同一時刻,大隊的禦林軍湧了出來,將鳳安宮團團圍住,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帝,背著手不急不緩地踱著步子,笑瞇瞇地望著她。

“如何,痛失愛子的滋味,可還好受?”

“你……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

就如同長煙心中想的那樣,堂堂高居寶座的皇帝陛下,江山城池都能撼動,又豈是他人好隨意糊弄的?

他不僅知道那杯酒有毒,還知道皇後因為不能生育,忌憚其他嬪妃產下龍種威脅了她的地位,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手段,致使他血脈單薄。

他更加知道,大殿下鐘衡,根本就不是什麼皇室血脈,而是她偽裝孕身十月整,又偷偷從宮外抱來的孩子。

而且鐘毅,根本就不是死於蕭悸的亂棍之下,而是毒發身亡,雖無證據,可整個皇宮,能危害皇子性命的,又如此歹毒心腸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所以,那壺毒酒,沒有絲毫猶豫,經過她的手之後,他轉手就遞到了鐘衡的手中。

自己種惡,自己嘗,這些年她犯下的罪,當配得上這樣的結局。

顧虹蕊卻似乎並沒有就此認輸,在一切事情暴露之後,她面目猙獰,雙目赤紅。

“我不會認命的,鳳命天女在我手上,你若敢動我分毫,我便殺了她,況且,你已後繼無人,麟垣朝就要變天了,要變天了……”

她狂笑著,一把推開屏風,屏風裏確實有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人影,正是顧長煙。

原來顧虹蕊在下毒之前,就已經給她和鐘衡想好了退路,她大不了一死,可鐘衡必須要娶長煙,必須是未來的皇帝。

只是不想,此刻的顧長煙卻成了她的保命符。

她拿刀抵著長煙的脖子狠狠說道:

“放我出皇城,否則,我殺了她。”

9

長煙被顧虹蕊架著脖子,城門已近在百尺。

她再一次對著皇帝狂笑出聲,赤裸裸的得意不加絲毫掩飾。

“想不到吧,你一生都在提防著別人,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例外,可如今,落得後繼無人的下場,可算滿意了?”

皇帝卻只是淡笑著並不言語,那樣雲淡風輕的笑意,叫顧虹蕊突然覺得寒冷,可根本不容她反應,城門外突然響起躁動聲,顧虹蕊回頭,一支威武雄風的軍隊,撞破了厚重城門,幾乎與此同時,一只鋒利長箭,咻的一聲,擦著長煙的耳朵,插進了她的脖子裏。

長煙半張著嘴,被嚇到說不出話,身體也搖搖欲墜,下一刻,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穩穩地將她攬進懷裏。

長煙莫名濕了眼眶,下意識地喚了一聲:“蕭悸。”

而顧虹蕊已經重重倒了下去,口鼻汩汩往外冒著鮮血,喉間發出咕咕的聲響,似有話要說,卻再也無法發聲。

皇帝走近她,背著雙手,居高臨下打量她臨死前掙紮的模樣。

“你不是說我後繼無人麼?今日倒讓你看看,我麟垣朝未來儲君,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皇帝說完,他的目光落在蕭悸身上,顧虹蕊瞳孔已經開始散淡,迷糊中她順著皇帝的眼光看過去,看到的,卻似乎是多年前一位故人的影子。

“他……他是……”

“他便是當年差點慘遭你毒手,隱姓埋名十幾年的瞳妃之子。”

此語剛畢,顧虹蕊一口氣憋在胸中,雙目不合,卻失去了心跳。

10

這年的五月,麟垣朝新帝登基,迎娶鳳命天女顧長煙為後,普天同慶,君臣皆歡。

帝後洞房那晚,紅燭長燃,直至天明,蕭悸擁著懷裏始終不肯放松的身體,一遍遍輕聲哄著。

“乖,不怕,我在,我會陪著你一起,忘掉那些不好的過去。”

“如果,我一直忘不掉,又該怎麼辦?”

“對我這麼沒有信心的麼?我說話何時食言過,我說一年之後要娶你,此刻距離我們第一次相識,剛好整整一年時間。”

男子中合歡散她心軟相救,一年後對方三媒六禮,娶她做皇後

長煙掐指算算,好像也真是。

“你是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不然,如何算得如此精準?”

“天地良心,要不是因為你是鳳命天女,我才不要出頭當什麼皇帝呢,在郾城做一個山霸王,吃香喝辣,難道不自由快活麼?”

這番話說得有些委屈與不甘,長煙鳳眼一挑,立刻揪住他一只耳朵,問到底是自由重要,還是她更重要。

蕭悸見她終於不再拘謹,終於將一個淺淺的吻,印在了他的額頭上。(原標題:《鳳命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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