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擦洗臟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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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青春在不知不覺中老去,驀然回首,總有那麼幾個人,幾段往事,幾許深情,鐫刻在心中成為永恒。

四十四年彈指一揮間,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昨天經歷的事,剛才說過的話,一轉身,忘的一幹二凈,唯獨這件事,那個場景仍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在腦海中形成的影像永遠銘記在心。”

本文作者:時任36105部隊後勤處長 張吉成

文圖編輯:時任36101部隊後勤部財務科長 尚濤

弓榮生烈士

1975年6月17日,這是我終身難忘的日子。

一個同年同地區入伍、朝夕相處的戰友——弓榮生同誌在一起意外事故中光榮犧牲,當時我距他僅一步之遙,瞬間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劫。

6月15日,我所在的步兵第十一團三營炮兵連隨大部隊剛從山下搬到天山腹地鐵力買提大阪安營紮寨,弓榮生因會木工,負責連隊的工具維修和夥房搭建。6月17日晚8點多,快要吃飯了,他想領上鐵絲為明天工作做好準備。他一路小跑來到炊事班帳篷找我(當時我任連隊司務長),剛進帳篷寒暄了幾句,還不到一分鐘時間,悲劇發生了!

突然傳來震耳的放炮聲,似乎有飛石砸破帳篷的撞擊聲,出於本能,我不知什麼時候已鉆到舖板下面。十幾秒後周圍一片寂靜,我從床底爬出來,不小心碰翻了紅豆腐壇子,軍褲上沾滿了腐乳,當時什麼也不顧,趕快找弓榮生。只見他上身在床底下,外面只露兩條腿,我喊他:“老弓出來吧,沒炮了!”但沒有回應。當時真不知怎麼了,明明帳篷頂部撕開一個一尺多長的口子,帳篷橫拉鋼梁也被砸變形,靠床邊有一直徑20多公分長10多公分深的土坑,帳篷上,被褥上鮮血……慌亂之中,這些明顯的標誌我卻沒有看見。

喊了幾聲未見應答,心裏不免有些慌張,但還沒往壞處著想。我趕緊俯下身子朝床下一看,剎時驚呆了!英俊瀟灑的戰友,此時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猛一下,我突然失去了意識,腦子一片空白,傻著,楞著,是噩夢?還是現實?

時間仿佛過了半個世紀。五六秒鐘後,我好像恢復了知覺,眼淚刷刷地流個不停,卻哭不出聲。我當時沒有一點恐懼感,但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理反應,剛剛還談笑風生的他竟與我陰陽兩隔,飛來的橫禍毫不留情地降落在他身上。

幾年前,我回家給父奔喪,雖然哭的很傷心,但畢竟有心理準備,哭一陣就止住了,而今天怎麼了,控制淚水的閘門怎麼也關不上。不經生死哪有這樣的感觸。

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拉他,試圖把他從床下拉出來,可怎麼也拖不動!為什麼,因為我全身都軟癱了。接著,我拉開帳篷的一角,想喊戰友幫忙,但嗓子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沒有吶喊,沒有呻吟,一個鮮活的戰友就這樣離我們而去,時年26歲,正值青春年華。

聞迅趕來的戰友哭成一片。看著戰友,連長楊萬民嚎啕大哭,稍即他恢復了理智,安排事故處理。文書王根全拿一條床單覆蓋在了死者身上。班長魏吉文,文書王根全,衛生員高以山等人將遺體擡到床上,用溫水給弓榮生擦洗了身子,營部醫生/衛生員眼含熱淚地為他做了認真清洗包紮處理。

戰友送別弓榮生

裝飾遺容後,戴上軍帽的弓榮生,看起來依然是那麼英俊。

那天,正是準備開晚飯時間。出了這事,炊事班班長王有生(弓榮生一個縣的)含著淚水喊,開飯了,開飯了,無一人應答,無一人動碗筷,全連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弓榮生犧牲後的第三天,團裏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地點選在離連部不遠的地方。那裏地勢相對平坦開闊,四周青松環繞。會場布置簡單大方,中間橫幅寫著"沈痛悼念弓榮生同誌" ,兩旁是兩幅挽聯,正中放一條桌。棺木旁擺放著步兵第十一團和團黨委,以及我連等單位送的花圈。我連及各單位代表佩戴著自制的小白花或野花,站在會場中央。高音喇叭播放著低沈的哀樂,響徹山谷。

追悼會後,趙康民主任組織將棺木護送至庫車師烈士陵園,車培陽指導員從師培訓班趕至墓地參加了安葬儀式,通訊連一個班鳴槍下葬,入土為安。

人生的車輪輾過一道又一道深深淺淺的轍印,這些車轍所蘊涵的故事在我心底存留的一串串記憶,有的模糊了,有的隨著歲月的推移卻愈來愈清晰。

弓榮生烈士之墓

我永遠忘不了弓榮生,他和我是同鄉,也是好友,我們無話不談,十分了解。

他出生在一個遠離縣城的小村莊。全家十口人,姊妹多,生活環境非常艱難。9歲時喪父,他是老大,年輕輕的就有了成人的責任和擔當。上高小時在離家25裏的王營莊(住校),一周往返50裏地。別人家孩子騎自行車上學,他卻靠著自己的雙腳步行。整兩年,從沒有遲到、早退過。其他同學在竈上吃飯,唯有他窩頭,薯幹,堿菜,喝著食堂免費的面湯填肚腸。放學後急急忙忙趕回家還要幫大人做家務,割草放羊。盡管這樣,並未影響他的學業,每學期考試成績門門優秀,年年被評為三好學生。老師和村上的左鄰右舍都誇獎他“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榮生是個好娃!”

為了減輕家裏負擔,他15歲時就回村勞動。幹農活舍得出力,腦筋靈活,學啥會啥,一年工夫就學會了鋤,刨,耕,耙等好多農活技能,掙的工分不比大人少。1967年縣裏修橫泉水庫,他第一個報名。在水庫整整一年,能吃苦,幹起活來好象有使不完的勁,被水庫籌委會授予“青年突擊隊員”稱號。

汾陽來了個木匠師傳,他跟著學手藝,既能吃苦又用心專一,不到一年師傅就刮目相看。給家裏打制的木箱、廚櫃、衣櫃精致漂亮,連難做的風箱,他也很快地掌握了制作的技巧和方法,成了遠近聞名的巧木匠。

弓榮生和戰友一起做木工

1970年冬天,部隊接兵幹部田衛東和公社武裝部馬部長到村上對適齡青年摸底家訪,12名體檢合格的應征青年,只有3個入伍名額,竟爭十分激烈。那幾天他坐臥不安,當他第三天拿到入伍通知書後,他激動得徹夜難眠。他能不激動麼?他曾兩年受挫,第一年他報了名,檢查出血壓偏高,第二年報名偏遇母親生病難以脫身,今年終於如願以償。被刷下來的青年心不甘,跑去追問馬部長,部長笑著說出緣由,“你們呀,聰明得過了頭,你們的入伍動機千篇一律都一樣,都是空話,大話,官話,你看人家榮生咋說的,我是一個山裏娃,只想到外面看看世界,到部隊鍛煉鍛煉。”弓榮生樸實無華的語言,老實厚重的形象,給田衛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70年12月25日,我們新兵在武裝部換上了軍裝,回家住一宿第二天登程。他高興得一進門就喊娘,讓家裏人快來看看他,母親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摸了摸他的軍裝,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夜深了母親在煤油燈下含著淚花一針一線為他納鞋墊。弟弟、妹妹前後左右圍著他,“哥哥你別走,我們還要和你玩!”新婚不久的媳婦拉著他,不松手,只說了一句話,“我等你回來!”

迎新的會議室,那天,全連幹部戰士紮著腰帶,坐著馬紮,新老兵見面,時任連長嶽振桃操著濃濃的湖南口音,一個一個點名,微笑地看著每一位新戰士那青澀稚嫩的模樣。時任政治指導員郝紹賀作了怎樣做好一個合格軍人的講話。然後新兵自報家門,南腔北調,自我介紹。輪到他了,站起來半天楞著,不知是膽怯還是害羞,憋了半天才開口。 “我叫弓榮生,山西離石人,我要努力從一點一滴做起,爭做一個好戰士。”因為他家在離石,我家在汾陽,鄉親情長,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深深印在我的記憶裏。

當天他在日記裏寫下這樣一段話:“今天的第一堂課,是我軍人生活的起點,我要嚴格要求自己,爭做一名優秀的戰士。”

奧斯托洛夫斯基有一句名言:“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侯,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他在臨死的時侯,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解放全人類而鬥爭。”他把這段話工工整整地抄寫在筆記本的扉頁上作為座右銘,勉勵自己,立誌守好國門、報效祖國。

他是75無後座力炮的二炮手,從接班的第一天起,對炮就像愛護自己眼睛一樣。炮身擦的鋥光,炮膛擦的明亮,後蓋,擊針一塵不染。訓練時,更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按照規範要點,不怕苦,不畏難。訓練隱蔽運動時,左胳膊肘著地前行,右胳膊肘夾著35斤重的炮身,雙腿交叉,雙腳蹬地葡蔔運動,場地堅硬,胳膊肘常常青一塊紫一塊。一次次訓練,一回回比賽,他都能迅速到達目標地。訓練中的精益求精,令戰友折服。他深知炮兵訓練差之分毫,失之千裏的道理。在實彈射擊時的那種冷靜、細心無不令戰友們佩服。

弓榮生的立功獎狀

1973年8月,連裏82迫擊炮兩個排在市郊外西大橋靶場實彈射擊。連裏要他負責此次實彈射擊警戒牌的制作和埋設。他喜出望外 ,激動跟我說,“吉成,我為有今天難得的機會而欣慰、自豪。”是的,跨兵種觀看實彈射擊不是人人都有機會。

實彈射擊出現了四枚不炸彈。不炸彈的銷毀是連長和軍械員兼文書的職責(當時我任連軍械員兼文書)。那幾天我犯過敏病,他主動向連長請求要留下來幫我。銷毀不炸彈是有風險的,對此他當然清楚。我倆爬在攝氏60度以上的戈壁灘沙石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用小園鍬一鍬一鍬地挖,松動四周的沙石,直到炮彈完全暴露出來,然後輕輕地在尾翼上拴好背包繩,再爬到5、6米以外的安全地帶,慢慢地把不炸彈拖出。近兩個小時排彈作業,忍受著60度高溫熱浪的蒸烤,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我問怕不?他說怕!我問累嗎?他說骨頭都要散架了!我問胸脯燙嗎?他說像著了火一樣!我問後悔嗎?他鏗鏘自信地說:“我從來不幹後悔的事。”

連隊宿舍是蘇式老營房,房子高大,一排一間,他向嶽連長建言,重開門窗,中間打隔墻,變大間為小間,一班一間。門窗制作他負責,於是全連打土坯,燒紅磚,燒磚時他負責往爐膛裏添加柴禾(樹根)80多度的高溫,烤得他渾身是汗,20多天的艱辛,燒好了一窯又一窯。隔墻砌好了,又在夥房後蓋了一排新房,年終戰友們歡呼聲一片,可在榮譽面前他卻一讓再讓。

連隊的桌椅板凳,豬圈的草棚木欄,他隨時主動修繕。打豬草,挖甘草,割小麥,收玉米,菜地勞動,清理豬圈,廁所掏糞……樣樣活他都是衝在前,吃苦肯幹。連隊文藝會演,軍民聯歡,文體活動,他的身影隨處可見。

明知上山築路艱苦危險,他偏偏堅持還要再幹一年。上山後他多次請求和戰友們並肩第一線,連裏考慮維修重要,需要他負責維修。幾十輛架子車,百十把園鍬、丁字鎬,夥房搭建,鋸解床板等等,工作並不輕松。26歲的他,雙手布滿了老繭,這裏碰破、那裏流血是常有的事。

弓榮生,好強不服輸。1972年冬,阿克蘇地區舉行冬季萬人長跑健身賽,他排名107,沒有進入前一百名,按理說幾萬人中取得這樣的成績也就不錯了,應該高興。可他賽後沈默寡言,覺得丟臉,晚飯也只吃了一點。他酷愛下象棋,但水平一般,他臉上的表情,反映了輸贏結局。他木匠出身,力氣大,常和戰友掰手腕,他總領先。可遇到炊事班班長王有生,兩個回合便敗北,但他不認輸,找理由說自己最近手腕疼,很愛面子。

幾十年前連隊生活的情景回憶起來像一幕幕電影映現在我的眼前,恍如昨日一般,讓人激情壯懷。然而,好友弓榮生他卻不在了!我想起了詩人臧克家的“有的人活著,他卻死了;有的人死了, 他卻活著。”這句話。

弓榮生,你走了,走的是那樣匆忙,那樣急促,當天的"戰鬥日誌"你還沒有寫完,要領的鐵絲也沒有拿上,甚至連一個痛苦的聲音也沒有留下。

弓榮生烈士證明書

今年5月,新疆伊犁州退役軍人事務局和今日頭條“尋找烈士後人”公益項目合作,在全國開展幫助修建獨庫公路犧牲烈士及革命軍人尋找親屬的活動,今日頭條的消息推送到了烈士的籍貫地以後,成功找到了弓榮生烈士的親人。隨後,在今日頭條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弓榮生的親人遠赴新疆祭奠,實現了多年的心願。

烈士親屬在陵園祭奠

緬懷先烈功績,告慰先烈英靈,傳承紅色基因,講好紅色故事;今日頭條公益尋人發起“尋找烈士後人”項目,與新疆伊犁州退役軍人事務局等機構合作,共同為烈士尋找親人。在以往的成功案例中,媒體接力尋找烈士後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今日頭條誠邀全國各地媒體一起參與到“尋找烈士後人媒體誌願服務團 ”中來。

如有烈士後人相關線索,或希望共同參與尋找烈士後人的媒體,歡迎聯系頭條尋人(郵箱:xunren@toutiao.com;電話:010-58341776、010—834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