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做夢換裙子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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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程默把我壓在身下,腦袋湊在我頸側小狗一樣胡亂拱的時候,我只有種蒼了天的感覺。

我把你當大外甥,你他媽的卻想睡我啊!

骯臟,太骯臟了!

我掙紮著伸出手,揪住他耳朵往起拽:“程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是宋時安嗎?是就沒錯。”

他聲音低沈又冷硬,與他正在做的事大相徑庭。

“可……我可是你……小姨!”

程默一把捂住我的嘴:“早就不是了,你不用提醒我。安安,我從來都不想那麼叫你。”

“但你之前叫過,那就一輩子都是。你現在這是……以下犯上!”

我怎麼都推不開他,急的胡說八道。程默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喉結上下顫動,下一秒已經吻在了我耳下。

“那我可真是冒犯了,這位小姨……”

這樣蠻不講理又簡單粗暴的程默實在是太陌生了,但也不能跟一個醉鬼硬來,否則吃虧的肯定是我。

額……我現在就很被動,他的手已經摸到我的腰上了!

“程默,你看看我唄……”

我掐著嗓子哄他,帶了些撒嬌,他動作微頓,聽話地擡起了頭。

臥室內暖黃的頂燈照射在他頭頂,將他淩厲的輪廓都柔和了幾分,一雙桃花眼帶著醉酒的微紅,如同漩渦一般將我吞沒。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程默長的實在是太好看了!

要不是我恪守倫理的信念感和強大的意誌力支撐著,我都容易反過來把他撲倒。

可惜,最終我也只能趁他不備,猛地擡頭用腦門把他……磕暈了。

拿起手機想給程諾打電話,想了想還是算了,總不能跟她說你堂哥好像對我有意思。

那丫頭肯定會大笑三聲,然後問我,小姨你是不是發燒了,需不需要我帶你去醫院。

不能怪她不相信,其實我也不相信。

程默那個人,實在不像是會喜歡什麼人的,喜歡數理化和方程式還差不多。

我初見他是在程諾的生日宴上,那時他剛中考完,程諾十二歲,我十三。

我父親是本家同輩裏最小的一個,偏我還是他四十歲的老來得女,因此程諾的母親何文竹,我的表姐,整整比我大了二十五歲,就連女兒也只比我小一歲。

程默是程諾大伯的兒子,管我表姐叫小媽。因為父母在外地做生意,假期時基本都住在程諾家,同她們感情很好。

我早就在程諾的口中聽說過程默,都是什麼學霸啊校草啊天才啊超帥啊之類的溢美之詞。

直到我看到程默本人,才知道程諾那小騙子嘴裏也能有幾句實話。

表姐向他介紹了我:“你就跟著小諾一起叫時安做小姨吧!”

天啊!我這就以十三歲低齡又當小姨了?會不會有點太酷了!

於是挺起小胸脯期待地看著他,要是背後有尾巴,估計已經翹起來了。

程默顯然難以接受,含混地嘟囔了一句。

我沒聽清,湊過去好心提醒:“這位小哥哥,你得叫我‘小姨’。”

程默無語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覺得這種說法有點別扭嗎?”

又擡手扯了張紙巾遞給我,嘴角抽搐:“這位‘小姨’,你鼻涕流出來了。”

……

我昨天去遊泳有些著涼,今天為了參加生日宴又特意穿了裙子,清水一般的鼻涕絲毫不顧忌場合,在我白凈可愛的小臉上流的十分歡快。

簡直就是我短暫人生中的大型社死現場!

我接過紙巾捂住臉,後來好幾年都躲著程默。只要是有他參加的場合,我表姐說破了嘴我都不去。

倒是程諾說他還問起過我幾次,原話是“你那位流鼻涕的小姨長大些了嗎?”

老娘他媽的長大了,長很大,早就不流鼻涕了,所以你能不能把那四個字的前綴詞去掉!

我咬牙切齒切齒地在程諾打算送給程默的那本物理學名著的扉頁寄語上,他的名字後面偷偷畫了一個小豬頭。

沒過多久得知,程諾因為這件事被修理的很慘,大喊冤枉說要程默拿出證據當面對質。程默卻只把書扔回給她,扉頁已經被撕掉了。

直到前不久我因為打遊戲輸了被程默貼了一腦門紙條,又報復性的在他名片上畫小豬頭時被他抓了個正著。

他沒生氣,握著我的指尖卻十分用力:“我就知道……”

我硬著頭皮裝模作樣:“啊,知道什麼?”

“是你。”程默沈沈地看著我:“宋時安,我一直都知道,是你。”

2

程默的嘴一張一合,就這樣在我的夢裏叭叭了一整晚。我迷迷糊糊醒來時都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哪些話他真的說過,哪些話只是我在做夢。

衛生間裏傳來清晰的水聲,我翻了個身,猛地清醒過來。

門被人從裏拉開,程默圍著一條浴巾走了出來。對上我的眼睛時楞了楞,僵硬地側過頭,耳尖隱隱發紅。

多半是想起了昨晚自己醉酒,趁人之危做的那些齷齪事!

我正打算端出長輩的姿態教育他兩句,就見他三兩步走過來,大剌剌地坐在床邊。

大哥,你至少穿件衣服吧,咱們親戚歸親戚,但是也沒有那麼親啊!

分寸呢?

他像是感應到了我內心的吶喊,側頭瞥了我一眼,“你去給我買盒新內褲。”

……

我失笑:“程默,你禮貌嗎?”

程默扯扯嘴角:“你昨夜搶我被子時也挺不禮貌的。”

“那是我的被子,這是我家,你搞搞清楚,是我收留你!一米八幾的大個,是我把你從酒吧扛回來的,結果你竟然……”

我差點咬了舌頭,耳側似乎又感受到程默急促的呼吸聲和唇角的溫度,整個人猶如被扔進了油鍋的蝦子一樣縮成一團。

完了,我被程默親壞了,我不純潔了,還是我單身太久缺男人了?

不論是哪一種,好像都有點驚悚……哎呦,還單押了!

我胡思亂想著,感覺到程默推了推我:“你剛說我怎麼了?”

好嘛,合著是酒醒後全忘了,那你剛才別扭個什麼勁兒啊!

我轉過頭瞪他,對上他真摯迷茫的眼神,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沒怎麼,就是像狗一樣不幹人事!”

“狗怎麼可能幹人事呢?這麼多年了,你的腦子還是不太好。”

程默說這話我倒是沒辦法反駁,從小我就是個學渣中的戰鬥機。

上初中時住在我表姐家,和程諾兩個臭皮匠對著一道數學題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會做。

最後還是我表姐打電話問了程默,那頭大概沒料到這邊開著擴音,話說的毫不留情。

“這種應用題簡單的就像一加一等於二你都不會做,程諾,聽哥一句,趁早找個廠子上班吧!”

程諾躺槍,立刻咋呼起來:“你就會說我!這是我小姨的題,她還比我大一歲呢都不會,是不是該直接輟學了?”

那頭默了片刻才重新開口:“拿草稿紙出來,聽我說。”

不得不承認程默確實是天才,總能在每道題上都找到最簡便的算法,並且用最易懂的語言教會我。

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想示好又拉不下面子,一句馬屁拍的千回百轉:“別以為你長的帥又聰明就能隨便看不起人!”

程默低笑起來,聲音隔著手機聽筒有些失真:“我從來不隨便看不起人……我就看不起你。”

我一口氣梗在喉間,聽他又補了句:“還有程諾。”

程諾又躺槍,氣的炸毛了:“啊啊啊,程校草,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這連發飆都不忘溜須的功力實在是爐火純青,簡直是刻進骨子裏的盲目崇拜。

我覺得我就是受到了程諾的影響,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裏都對程默有種高山仰止的敬畏。

像是看著一座我永遠無法企及的山峰,高不可攀。

由此便生出了許多距離感,尤其隨著年歲的增長,程默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展露出了耀目的光芒。

我許久未見,差點被晃花了眼。

他將手裏提著的袋子遞給我,全是各種各樣新鮮的零食。程諾在旁偷看,一張臉皺成了包子。

“為什麼小姨的比我多兩樣?”

“你都胖成球了還吃那麼多!”

“那小姨只比我瘦五斤……”

程默見我僵著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幹脆一把塞進我懷裏:“小姨是長輩,不明白嗎?”

他很少會直接叫我,但跟程諾說起時也從來不會直呼我的名字。我一直有感於他良好的家教,此時聽來,卻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我是個十分怕麻煩的人,不明白的事情都懶得去想,但又忍不住掛念著,吃飯都心不在焉。

程默看了我一會,忍無可忍地將我掉回盤子裏的糖醋排骨夾起來放進我碗裏:“吃吧,你不胖。”

他聲音冷淡中帶著無奈,混合出一種詭異的溫柔,我忽而福至心靈——

程默從來沒把我當做長輩,卻找不到比“長輩”更合理的解釋。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正確的解釋應該是——偏愛。

3

努力回想了下程默對我的好,我才終於說服自己心平氣和。

“我們小區的大爺大媽都知道我單身,萬一被看到我去買男士內褲,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還怎麼指望大媽們給我介紹對象?”

程默瞇了瞇眼,賭氣一般:“隨便你,你不買我就不穿。”

“那你……你原來的呢,湊合一下啊!”

不知怎的,他突然沒了氣勢,哼哼唧唧:“昨晚做了些不好的夢……反正就是不能穿了。你愛買不買吧,反正我不能穿褲子。”

“買,我這去給你買。”

我牙齒咬的嘎嘎響,卻也只能認命地拿起錢包出了門,頂著烈日走了兩條街去連鎖超市買。

從來也沒買過這個東西,光是找就找了半天,也不知道程默穿什麼號碼,只能隨便拿了一盒,做賊一樣心虛。

要是之前程默請我幫忙,我大約還能夠忝以長輩自居心思單純,可是昨夜之後,我的心就像是被狗尾巴草給搔了一下,又癢又亂。

理智上告誡自己程默只是喝醉了根本不代表什麼,可腦海中卻又不停浮現出他說的話……

總之就是亂七八糟的,真是造孽啊!

我皺皺巴巴地跺了下腳,忽然聽到隔壁貨架後頭傳來一把熟悉的男聲。

正是我那位前姐夫程和斌,程諾的爸爸;語氣卻很陌生,因為我從來沒聽他這樣同我表姐說過話。

在我印象中,他對著表姐永遠都是頤指氣使的,在我這個外人面前都不曾掩飾半分。

後來在程諾十一歲那年,程和斌出軌了。表姐跟他離了婚,獨自帶著程諾生活。

程默很記得幼時表姐對他的好,離婚後只是換了一個稱呼,同表姐和程諾還是很親近。

是以我對他並無芥蒂,但我對程和斌就十分鄙棄了,懶得在這聽他與其他女子打情罵俏,剛要離開就聽他提到了程默,腳步驀地一頓。

“我大哥讓他接手家裏的公司他不幹,非要搞他那什麼實驗室,就是個書呆子!不過倒是答應了和萬家姑娘的事,等結婚以後,自然有他老婆管著他了。”

程和斌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我全沒聽進去,只反復回想那句……程默答應了和萬家姑娘的事。

不用問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程默這是妥協了。

半個月前,程默找到我說因為一些分歧他爸停掉了對他實驗室的研究經費贊助,他也離家出走了,讓我收留他。

那幾日他確實看上去十分沮喪,睡眠也不好,半夜裏經常站在陽臺抽煙,還喝醉過幾回。

我看著也難受,便時常勸解遷就他,但他明顯沒聽進去。

好幾次都是我說了一大堆他也沒反應,我看他時才發現他一直在看著我出神,與我對視時又匆匆避開,大概是覺得在我面前丟了面子。

他向來是個寧折不彎的人,當年堅持要學物理就跟他父親鬧的好大一場,自己打工賺了大學的學費。後來成立實驗室,倒是他父親主動提出投資的,此刻想來或許正是為了拿捏他。

但他從不輕易低頭,只除了一種可能——與萬家結親本身就不讓他覺得勉強。

我低低嘆息一聲,胸口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棉花般密不透風。看來確實是我想多了,程默他就只是喝醉了而已。

“時安!”

程和斌轉過貨架看到了我,面露尷尬,卻又故意端著從前的樣子:“你偷聽我說話?”

我嗤笑:“程先生,這裏是公共場合,你要是怕被別人聽見什麼齷齪事,就閉嘴別說話。”

“你……你什麼態度?也是,你們家人也就這素質,以後你和你表姐都離我們家人遠點,尤其是程默,別帶壞了他!”

“呵,那您可真是說晚了,程默現在還睡在我家呢……”我對著他揮揮手裏的盒子:“這就是給他買的,您要說也該對他去說,讓他趕緊走,別總纏著我!”

說完我就後悔了,不管我再厭惡程和斌再想氣他,也不該用程默當工具。

但程默確實得離開,他住在我這裏實在不合適,對他和我都不好。

回家的路上我思考了一路,不僅沒想到合適的說辭,反而遇到了一個更大的難題。

陸柯宇正站在小區門口四處張望,手裏舉著電話,下一秒我兜裏的手機就響了。

他應聲望過來,我躲都來不及。

陸柯宇是我大學同學,大三時開始追我,攻勢猛烈卻後勁不足,在我婉拒過他幾次之後,又不安分地勾搭上了我室友。

不久後就被我發現了,我倒是沒生氣,還很誠摯地祝福了他和我室友。

原以為已經做的夠體面了,卻奈何陸柯宇是個腦回路異常的奇葩。他憤怒地質問我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打他罵他,為什麼不努力把他爭取過來?

這大概也是他對我執著至今的原因——不甘心。

他是個富二代,習慣了眾星捧月,自以為女生都該為他爭風吃醋,不該像我這樣不痛不癢;又或者只是男人那毫無道理的征服欲和自尊心,似乎我接納了他就代表著我原諒了他,他就不再背負汙點。

我十分無奈:“我覺得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們不可能。我很慶幸我們沒有開始,所以勉強還可以做個朋友,但是僅此而已。”

陸柯宇擠出一個苦笑:“我知道,我就是路過想見見你……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他順著我的話說,我也不好太咄咄逼人了,又見他直直地盯著我手裏的超市購物袋,僵硬地問:“你……有男朋友了?”

我心中猛然一動,含混地應了一聲,又開口問他:“你大老遠的過來了,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4

很多時候,人都是衝動而具有報復心的,我邀請陸柯宇去我家就是這樣。

我有些生程默的氣,不知道是因為他酒後失態輕薄我,還是因為他只是酒後失態輕薄我。

總之我心裏很不舒服,我不願承認自己的自作多情,只能將這一切誤會都歸結為程默的錯。但我又不敢直接找他理論,便只能暗戳戳地反抗一二。

看,我也不是沒人要的!所以你別在這妨礙我了,趕緊去找你的萬家小姐吧。

我知道這樣的報復實在太過幼稚,但我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找回我失落的自尊心。

果然,程默在看到我身後跟著的陸柯宇時立刻變了臉色。

下一秒,身後的陸柯宇驚叫出聲:“他怎麼在這?”

我納悶地來回看:“你們倆……認識?”

程默冷冷回答:“不認識。”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程默似乎瞇眼瞪了下陸柯宇,後者也尷尬地笑笑:“不認識……我就是嚇了一跳,他穿成這樣在你家……”

我點點頭:“這是程諾的堂哥,算起來也是我的小輩,在這裏借住幾天,馬上就走了。”

說著走過去把手裏的袋子遞給程默:“買回來了,你快去換衣服吧。”

見我又一副以長輩自居的做派,程默面色鐵青,一把奪過袋子進了臥室。

不是我那間,而是對面的客臥。

程默到底還是顧及我的名譽,在我那樣介紹他以後特意與我劃清了界限。只不過他不知道,陸柯宇也是第一次來,根本不知道哪間是主臥哪間是客臥。

倒是陸柯宇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垂著眼似乎在想什麼,面色詭異。

我無暇關註也並不想解釋,他誤會了才最好,以後都不要再纏著我了。

程默出來的很快,衣服穿起來又是一身高知精英的味道,眼眸清醒銳利,又帶了些晦澀的惱怒。

“你出來一下。”

我垂頭跟在他身後走出門,程默一個轉身將我擠在墻壁與他的身體中間:“我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你一直住在我這也不方便啊,我也有朋友有交際的,再說了,雖然咱們是親戚,但也沒有那麼親……”

“你也知道!現在連何女士都不是我小媽了,我和你還算個狗屁的親戚!”程默厲聲打斷我,而後冷笑一聲:“不過宋時安,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這裝瘋賣傻的本事倒是一流啊!”

程默幾乎沒有同我陰陽怪氣過,我一下子就有些委屈,難免口不擇言:“彼此彼此,我之前也不知道你還遺傳了你叔叔的三心二意和輕浮花心!”

“原來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宋時安,我們認識這多年的歲月,竟然都餵了狗。”

程默面露痛意,隨手推了我一把,甚至等不及電梯上來,就快步走進了樓梯間,再也沒回頭。

門開了又合,將他背影轉瞬隔絕,我卻呆呆地看了很久,發現自己並沒有扳回一城的痛快,胸口反而更悶了。

陸柯宇見我臉色不好,識相地告辭了,直到他離開好久我才想起,從頭到尾程默都沒問過他是誰。

是怕我不方便說,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坐在地毯上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索性去洗澡打算睡覺,躺到了床上又睡不著,煩躁地翻了個身,碰到了原本藏在枕頭下的一個東西。

是一個護身符,程默送我的。

很難想象,他那樣熱愛科學的唯物主義者會將希望寄托於飄渺的神佛福報之上。

大一那年我被一個酒駕的司機給撞了,傷勢嚴重,手術後陷入昏迷,醫生只說要看我能不能挺過關鍵的48小時。

家人們提心吊膽地守在病床邊,卻都無能為力。程默也從外地趕了回來,看到病床上的我,瞬間就紅了眼眶。

表姐說,她從沒見過程默哭,以為他是嚇壞了,便安慰了他幾句,不想他卻突然又衝了出去。

外頭下著大雨,直到六個小時以後才回來,一身的狼狽,褲腿和鞋子上都是泥,卻從懷裏掏出一個幹燥新鮮的護身符,是他從郊區的寺廟求來的。

當天的後半夜我就恢復了意識,程默卻因為感冒發燒過了好幾天才來看我,對於護身符的事只字未提,只是數落了我一頓,讓我以後要多註意安全。

所以某種意義上說,程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當時的他一定用了最虔誠的心去祈求神佛,即使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為了我做到那一步。

我現在還是不明白,就像我也無法想象程默偶然看到這個護身符時是怎樣的心情。

或許後悔沒用這救命之恩來要挾我回報他,反而被我給趕了出去。

這樣想著,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我有些後悔,想給程默打個電話又怕他奚落我,一怕就是好幾天,最後只能給程諾打了個電話,讓她通知程默來取行李。

程諾不肯:“我哥最近跟吃了炸藥一樣,我才不去找晦氣!”說完頓了頓:“或許你給他打個電話會好些。”

“你不敢上讓我上,有你這麼坑小姨的嗎?”

程諾嘆了口氣,我甚至能想象出她翻白眼的樣子:“宋時安你真是個傻子,我哥好可憐。”

話說這樣說,但她還是聯系了程默。那人來的時候都半夜了,身上有淺淡的酒氣,把鑰匙放在鞋櫃上就徑自進了房間收拾東西,從頭到尾沒看我一眼。

我站在旁邊絞著手指,胸口酸酸的:“你喝酒了?”

程默沒回頭,“放心,拿得動行李。”

“那你開車也不安全啊!”

程默沒再回話,迅速收拾好,提起行李箱就往外走。我心頭一顫,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他:“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不了,我就不纏著你了,省的惹人惡心。”

程默語帶嘲諷,掩不住其中的冷意,應該是聽程和斌說了什麼。我有心辯解又張不開嘴,只能較勁一般拽著程默的行李箱不放。

他試了兩次,失了耐心,一把扯開我的手:“宋時安,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說我沒有嫌你惡心,還想問你是不是真的要和萬小姐在一起了……最後都沒開口,我並沒有立場。

“算了,你走吧,路上註意安全。”

“看看,還真是很有長輩的風範呢。”

程默冷笑一聲,關門時摔的震天響,我的心卻一片沈寂,一雙手徒勞地伸著,什麼都留不住。

5

陸柯宇給我打來電話時我原本是不想接的,但他又給我發信息說同程默有關,我不可能不管。

他說他家的陸氏實業有意向資助程默的實驗室,已經約了程默詳談,讓我也一起去。

我當時就有些遲疑,但又想著程默最近為資金的事有多焦心,自然還是希望能盡快促成合作,便答應了。

到了指定的會所以後,早有服務生在門口等我,一路將我引進了一處安靜的房間。我才坐下,就聽到了低沈的交談聲。

正是陸柯宇和程默,就在我隔壁的房間裏。這其實是一個大的包房,特意在裝修時隔出了一小間,分開走兩個門。

我猶自詫異,就聽到陸柯宇說:“多少資金都不是問題,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得把時安讓給我。”

程默沒說話,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連我都被感染,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揪了起來。

許久,程默才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惱怒:“你把她當什麼了!看來我上次打你打的太輕了,你還沒學會做人!”

陸柯宇有些氣急敗壞:“我勸你不要逞口舌之快,如果沒有了我,你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找到下家,你的實驗室能等嗎?”

“刺啦”一聲,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緊接著是酒杯砸碎的聲音。兩個人低聲吵了起來,而後,陸柯宇突然驚呼一聲,似乎是被打了。

“我告訴你,宋時安喜歡誰都是她的自由,但絕不能是你這種無能又卑鄙的人渣!”

隔壁連續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愈演愈烈,我再也顧不上那麼多,連忙開門跑了過去。

程默正把陸柯宇按在地上打,一向整齊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他血紅的眼睛,擡頭看見我時,猛地一怔,立刻被陸柯宇翻了過去。

我跑上前將他們兩人分開,程默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陸柯宇擺了一道,更加惱恨,咬著牙還要衝上來,被我使勁攔住。

見我擋在陸柯宇身前,程諾擰眉盯著我,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都聽到了對吧,卻還要護著他?”

我著急地同他使眼色,我這哪是護著陸柯宇,明明是護著你啊!

陸柯宇家大業大又自私自負,惹惱了他並沒好處,搞砸投資不說,更可能被他從中作梗失去其他的機會。

我其實有些無奈,程默實在是個死腦筋,就算答應了陸柯宇又何妨,反正願不願意的還是我說了算。

但心裏卻又冒出壓抑不住的歡喜,對著臉色可怖的程默,卻只覺得溫柔和感動。

程默從小就是個過分冷靜克制的人,凡事都能用他優越的邏輯思維能力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並堅稱武力是最費力也最愚蠢的行為。

“不僅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可能會激化矛盾從而帶來更大的損害,且很不好看有損形象,得不償失。”

我對他的說辭不以為然:“那你就能保證你永遠都保持絕對的清醒和理性嗎?”

程默原本在研究沙漏,聞言擡起頭看我:“當然不能。我自詡還算穩重,但是人總有底線,萬一有人惹毛我了,我大概也會發瘋。”

當時的我並沒在意他的話,此刻想來,大概我就是他所說的底線,才會讓他如此的不理智。

程默直直地看著我,眼尾仍有殘存的狠意,話卻是對陸柯宇說的:“你找錯人了,讓或者不讓,我從來都沒有資格!”

直到他離開後很久,我還楞楞地站在原地。陸柯宇拍拍我肩膀,剛要開口,我回身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你叫我來就是想讓我聽到程默是如何為了錢拋開我的是嗎?真可惜,你看錯人了!並且我再說一次,你永遠沒機會!”

陸柯宇保持著偏頭的姿勢,臉色一片灰敗,許久才開口,聲音滿是自嘲和失落。

“當年我害你傷心那次程默來找過我,話都沒說上來就是一拳,還警告我不準再靠近你。我倆打了一架,但我自認有錯,所以我沒追究,也從沒跟你提過。”

“那天我在你家看到他,立刻就明白了你邀請我上去的用意,又得知了他的困境,便想借投資折辱他一番……呵呵,結果又是自取其辱!”

……

陸柯宇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卻有些走神,原來早在我不知道的歲月裏,程默就曾如今天這般維護過我,而我卻只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得知和拼湊。

這樣想著,眼眶不由發酸,胸口湧上溫熱,將堆積的情愫都泡的酸酸軟軟。

有什麼念頭呼之欲出,像是一滴冷水落進了滾油裏,將我一顆心燙的顫抖,想要立刻就見到他。

這樣的衝動我也曾有過,在我上次劫後余生醒來時,父母親人圍滿了我的病床,我卻摸索著手心的護身符,艱難轉頭去找那一個人。

想看到他的臉,想對他說感謝,更想說還好我活下來了,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可等真見到時,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我必須承認我是自卑的,只對程默一個人。

他是我從小就仰望的高峰,不敢染指的白雪,我在他面前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初見就流著鼻涕且不會做算術題的小女孩。

是以他對我顯露出一星半點的心意時,我是驚喜萬分卻又難以置信的,只能逼自己將一切歸結為他酒醉後的失言,卻又為他模棱兩可的舉動而牽腸掛肚。

直到此刻,這些星星點點的痕跡堆疊出了程默隱秘的情意,一切都有跡可循。

我無法再裝傻,更不能再隱藏我的心,我慌張地推開陸柯宇追了出去,卻已經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曾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裏,卻又被我親手弄丟。

巨大的懊悔和無助洶湧而出,雙腿被抽去力氣一般,我蹲在地上哭的淚如雨下。

6

之後連續幾天,我哭腫的核桃眼都恢復了,還是沒能聯系到程默。

從前都是他沈默卻不可忽視的出現在我身邊,只要我需要他就在,所以我還以為他是永遠不會失聯的。

現在才發現,只要他不想見我,哪怕不大的一個城市,哪怕我們有共同的人脈交集,我依舊找不到他。

程諾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或者是被授意了不能說,總之只是跟著我唉聲嘆氣:“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一句話沒說完,我就給她掛了。

情為何物,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經明確的知道,我喜歡程默。

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經年幾何,發現時已經太遲,走向他也是困難重重。

畢竟連人都見不到,更別提道歉和表白了。

是的,其實我打算表白,這大概是我二十多年來最勇敢的決定。只可惜那衝動鼓足的勇氣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之後又快要蕩然無存。

我寢食難安又無計可施,便打算去一趟郊外的寺廟,拜拜佛求個好運,至少心裏能安定一些。

天沒亮我就到了,在微薄的晨曦中等了許久,如願上了第一柱香,又想著給程默也求個平安符,便將程默的名字和生日寫下交給了大師。

那大師看了一眼,又擡頭看看我,帶我去了後院,指著古樹上密密麻麻的祈願符給我看。

原來當年我順利康復以後,程默又來過廟裏還願,而後每一年的那天都會來此供奉香火,並在這裏系上祈願符,到現在已經五年了。

“宋時安平平安安”

“宋時安太瘦了,多吃點,身體健康”

“宋時安順利畢業”

“宋時安工作別太拼,要每天開心”

“宋時安喜歡我”

程默的祈願符都系在一處,像是儀式更像是執念,似乎想借此堆疊出最大的幸運去實現每一個與我有關的願望。

那些輕薄的祈願符落在我手心,卻好似千金之重砸在我心底,激出滿腔的感動和心酸。

手機恰好於此時響起,竟然是失聯許久的程默。

聲音克制而冷清:“明天我們家要和萬利家見面,何女士和程諾也在,你要不要一起來?我爸媽說想謝謝你前陣子的照顧,況且你也算長輩。”

呵,長輩,好一個長輩!

一字一刀狠狠捅在我心裏,疼的我只能握緊手中的護身符,顫抖著笑:“好啊,我一定去!”

從前我也曾想過有一天程默結婚時,我該以何身份出席,以親戚還是朋友,抑或是不具名人士。

但總是祝福的,即便夾雜著苦澀和不舍,卻是實打實的真摯,或許還能面帶微笑與他碰杯。

可當我親眼看到他與萬小姐並肩而立,自己卻只能坐在所謂“長輩”的位置上旁觀時,我才發現根本笑不出來。

只恨不得衝上去將兩個人分開,讓程默只站在我身邊。

“等一下,我有話說。”

兩家的父親正聊的火熱,母親們拉著萬小姐的手不停誇贊,程和斌殷勤地和程諾說著話,程諾眼皮都不擡地吃飯,表姐則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手機。

一眼掃過去,所有人似乎都靜止了,只有程默靠在椅背上看我,眼眸深處有什麼在緩慢燃燒。

我忽然就想起了醉酒那夜的程默,眼中像燃著火,是克制是瘋狂,我越反抗他越興奮。

是因為所謂“冒犯”帶來的刺激嗎?那我也即將“冒犯”一回。

畢竟這一生,總要為一個人一件事拼一次,放下尊嚴和膽怯,一往無前。

我深吸一口氣,穿過那些好奇的目光走到程默面前站定,朝他伸出手。掌心裏兩個護身符一舊一新,猶如時日已久和蓬勃新鮮的兩顆心臟,終於挨在了一起。

“程默,這是我給你求的護身符,連同你曾經給我的,這世上的所有幸運和祝福,我都給你,你能不能把你給我?”

程默面無表情:“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咬咬牙,一腔孤勇出口時又變得忐忑:“就是我喜歡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四周霎時炸了鍋,家長們都站了起來,被萬小姐和程諾一邊兩個的拉住。

程默並不去管那些,只是盯著我:“你確定你不是因為發現我喜歡你才喜歡我的嗎?”

“啊……什麼繞口令啊聽不懂……你先回答我啊!”

我急的伸手去拉他,他卻忽而笑了起來,也沒回答,只讓我先出去。

大門在身後閉合,我靠在墻上,聽著裏頭傳出的爭吵聲,太陽穴鈍鈍地跳。

我都做了些什麼啊,太魯莽了!讓局面變得如此難堪,怕是以後再見面都會尷尬。

但我卻不後悔,就算被拒絕也好過不曾努力。

那……程默會拒絕我嗎?

萬一他不答應,我該怎麼辦,還繼續追他嗎,會不會讓他反感……

不知過了多久,在程默打開門走到我面前時,我腦子裏重復滾動的問題纏成了一個團,幾乎勒的我喘不過氣。

程默垂眼看我:“等的著急嗎,是不是很忐忑不安,整個人都懸在空中一樣落不了地?”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又聽到他說:“宋時安,記住這種煎熬,我經歷過很多年,但我保證你是最後一次。”

“所以……你答應我了?”

“是,我答應你了,我們在一起。”

受邀去男神訂婚宴,我本想送上祝福就走,卻意外成他新女友

寥寥幾字堪比地心引力,讓我一顆心轟然落地。近日來的思念和惶恐再也憋不住,猛地撲進眼前人的懷裏,眼淚洶湧而出。

程默回抱住我,竟然在笑:“要不是把你逼到這份上,我看你還不知道多久才會開竅,真是蠢死了!不過這次有進步,沒有像那天一樣蹲在大門口哭。”

“……你都看到了?”

程默點點頭:“你似乎有些怕我,所以總是什麼都不肯說。”

“第一次見面時,我明明還給你遞了紙,但吃飯時你卻不敢看我,筷子都夾到肉了,我一轉桌子,你就立刻收回手,再也不去夾第二下。我故意一直轉桌子,你就幹脆不吃菜了。”

“我覺得那樣的你有些可憐又很好玩,比我那些奧數題可有趣多了。在你之前,我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去看陌生人。”

“我從不敢對任何人承認,在我叔叔和何女士離婚時我竟然是慶幸的,你終於同我沒有半點相關了,即便從前也不算什麼親戚,我也並不在乎,但我只怕那會成為你拒絕我的借口。”

“這些年我看著你長大,一直想著再等等再等等,可真要說時又免不了踟躕,只能找理由先住進你家,慢慢試探,結果你卻……”

“直到那天我看到你哭著找我才明白了你的心,但我明白沒用,我得要你自己也清楚明白才行。所以我才安排了今天這個局,除了讓小烏龜出殼,也是正式跟他們表明我的態度。”

“至於萬利,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也一樣不滿意父母們亂點鴛鴦譜,所以自告奮勇做了我的幫手,方才在裏頭也說了不少好話……”

聽到這裏,我才明白自己像只傻兔子似的乖乖撞進了獵人的口袋裏,氣惱地在他後背掐了一下,又更緊地擁抱住他。

程默嘆氣:“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哭的時候有多難受,但我必須忍住!宋時安,我做實驗都沒費過這麼大心思,你比我那些數據和機器可難搞多了。”

“那你的實驗有我香有我甜有我可愛嗎,它們能陪你過一輩子嗎?”

“你能?”

我霍地擡頭看向他:“我能!程默,我好像也喜歡了你很多年,沒比你晚多少。”

程默垂眸看我,眼底濕潤,摸索著牽起我的手:“只要你喜歡我,什麼時候都不遲……”

我用力回握住他,周圍人來人往都如潮水般退去,我們只看向愛人的眼底,那裏有眷戀情意和深切溫柔。

是啊,只要我們能走到彼此身邊,此生終究不算遲。(原標題:《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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