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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和老公宋明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親近過了。
自孩子出生後,我倆之間似乎一下子進入了老年夫妻狀態。
這天夜裏,我夢見了十多年未見的初戀,夢裏和當年一樣,連手都沒牽上,只是遠遠相望,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只手在我身上遊蕩著。
才反應過來是宋明,就聽到黑暗中他正癡癡的壞笑。
正當我挪開他的手,準備繼續入睡時,宋明情不自禁喊出的一個名字卻把我拍下了地獄。
張晴!
我心驚肉跳地清醒了過來,黑暗中睜大雙眼“盯著”他微笑的表情,渾身僵硬。
他夢到的是張晴!
宋明大概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漏了嘴,側身換了個方向,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了。
第二天還得早起送女兒上幼兒園,可我卻失眠了。
2
張晴是我和宋明之間的“第三者”。我們婚後不久,她就如影隨形,我和宋明每一次大吵,都是因為她。
宋明不刪她的理由永遠只有一個:“我又沒跟她發生什麼關系,我們只是比較好的朋友,交流工作和互相幫助而已。是你在無理取鬧!”
而我據理力爭:“沒有發生關系就可以了嗎?你跟她一打電話就一兩個小時,你跟我通話有超過一分鐘的時候嗎?你對她有求必應,溫言軟語,而我有事找你的時候你永遠都沒空!”
我相信他們沒在一起,以她的美貌和段位,她還看不上他。
那會宋明剛創業,還是業內小白,欠著一屁股債。
而張晴已經在這一行打拼了幾年,完成了原始積累,又長得高挑靚麗,是美容院和醫美機構的常客。
他對她是膜拜和討好的姿態,畢竟,他是從窮苦人家摸爬滾打出來的,那是他當時踮起腳尖所能夠到的最高的一串葡萄了。
而她看中的無非是他的真誠和情緒價值,以及隨叫隨到的方便。
仗著不會有過於親密的舉動,他們肆無忌憚地往來著。
所有人也都覺得是我小心眼,誰沒個要好一點的異性朋友不是?你也可以交啊,他也不會計較。
而那會我對宋明感情深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並本能地排斥別的異性,叫我離開,還不如叫我去死。人確實也沒出軌。因此吵歸吵,鬧歸鬧,卻沒有理由分手。
於是,磕磕絆絆地,走到了女兒出生。
3
一看生的是個女兒,原本強烈地催促我盡快生孩子、口口聲聲說生下來不用我操心的婆婆,一反常態。
月子裏就沒給過我好臉色。還沒出月子,就急不可耐地回鄉下了,說是城裏的鴿子籠她實在住不慣,不如鄉下的大院子寬敞、自在。她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
而我老家在幾千裏之外,老人來一趟都不容易。即便離得近,我媽要照顧我哥的一雙兒女,也顧不上我。
最終我只得帶著滿心的不甘,扭扭捏捏地告別了職業生涯。
當時宋明的公司已走上正軌,正在穩步盈利。而我手頭也還有些積蓄,足夠支撐到女兒上幼兒園。
等女兒入園後我再重回職場,至於加班或節假日,可以叫她爸爸帶帶,實在不行托管或請個保姆,也能應應急。
我還打算趁此期間把一直想考卻沒時間考的幾個證書考下來,以便日後找工作能更有底氣。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事實證明,孩子就是超級時間粉碎機,就算你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她也會給你撐滿,別說看書,平時連廁所都沒空上,想安靜地吃頓飯也不可能。
再說宋明,他從前不是一個懶惰之人。談戀愛時,家務基本都是他做,我偶爾搭把手。
婚後他創業,忙起來了,但一在家都會搶著幹活,還說他沒時間,辛苦我了。
我總是笑笑:“你那麼辛苦賺錢也是為了這個家,我願意替你撐起後方。”
這時他就摸摸我的頭,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我就會綻放出像花兒般燦爛的笑容。
確實,房租是他在付,家裏大額支出也都是他在承擔,而我只需要自己掙錢自己花,花不掉就自己攢著,一向如此。
可自從我辭了職後,他做家務開始不積極了。
起初在我的要求下,還能偶爾搭把手。慢慢地,只要我一提要求,他就流露出不高興。
再後來,他開始堂而皇之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一回到家,就往沙發上一躺,對家務和孩子視而不見,如一尊大神,什麼事都請不動他。
說他一句,他就辯白:“你又不掙錢,就帶個孩子,這些不都是你該做的嗎?”
他還習慣一邊刷手機一邊嗑瓜子、喝飲料,嗑完喝完也不收拾,兀自回臥室睡覺。
擔心孩子會把杯子踢倒或撿殘留地上的瓜子殼吃,我只好跟在他屁股後面不停地收拾。
4
有一次宋明回到家,見幾個垃圾桶都滿了,地上也堆滿了用過的尿不濕和紙巾,連廚房的碗筷都沒洗。
他當場就發飆了:“你一天到晚在家,這點事都做不好嗎?我在外頭累了一天,回到家還得面對這又臟又亂的環境。你就不能學一學王麗嗎?人家也有孩子,怎麼她就能孩子事業一把抓,你就不行?”
我心裏“咚”的一聲,像一把大錘落了下來。
王麗不就是張晴的下屬嗎?他的公司和張晴的公司隔那麼遠,而她下屬的情況他都如此了如指掌,看來他和張晴平時真的沒少聯系啊,親密無間,無所不聊。
其實我一直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我也默認了這種結果,只要不真的突破肉體關系,我睜只眼閉只眼。誰叫我離不開他呢?
可現在,他已經從之前疼我愛我的暖男翻身一躍,成了騎在我頭上的主人,再加上一個孩子日夜不停的折騰,我身心俱疲,內心脆弱。於是對這事就特別敏感。
我對他一番冷嘲熱諷之後,命令他把張晴刪掉。
他像看傻子似的看了我幾秒鐘,“噗嗤”笑出聲來:“憑什麼?就因為你不高興,我就要把她刪了。你當你自個兒是誰呀?你當她是誰呀?”
這句話讓我腳下的土地瞬間裂開,我整個人跌了下去,朝那無底深淵墜落。
想當初戀愛的時候,他處處讓著我,我可以隨意翻看他的手機,只要看到關系不太明朗又無關緊要的異性好友,我哢哢哢地刪除。他不但不發火,還因為我如此在乎他而開心。
後來張晴的出現,讓我們之間多了很多爭吵。我多次請求他刪掉,我只想要一份簡單純粹的感情,不想牽扯太多關系,太復雜,太累。
他當然不同意,但每次也真誠地解釋,爭吵過後也會極力安撫我,從未像這次這般,讓我感覺到他走到了我的對立面,為了一個外人,與我為敵。
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絕望。
他越護著她,我要把她趕出我們生活的決心就越強烈。
我不再跟他講道理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刪了她。
但他不再接我的茬,開始玩消失,我鬧得越兇,他消失得越久。把所有的憤恨、慌亂、苦澀、絕望,統統留給了我。
他知道我拖著個孩子,只要他前腳出了門,我後腳絕對追不上他,然後只要把我的號拉黑,他就能過幾天清凈的日子了,哪管我在這邊多麼無助、雞飛狗跳?
5
我在暗夜裏哭了一次又一次之後,不得不接受了現實。
如今的宋明,事業小有所成,見過了世面,接觸的圈子也高了幾個層次。
而我失去了工作,淪為了灰頭土臉的家庭婦女。我在他眼裏再也不是香餑餑。
初見時我們在中點相遇,短暫地並肩同行之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我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要是他能夠重選一次,我肯定不在他的可視範圍之內了。
他心裏一定在想,以他今時今日的收入和地位,還沒拋棄我,就是對我的恩賜。
想明白了的我,心裏跟明鏡似的。但是,我不甘心。
從前是戀愛腦,不懂得趁著自己青春正好,尋一個性價比高的結婚對象,錯過了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後來又因為性格軟弱,被婆婆生拉硬拽著生下了孩子,徹底把自己捆綁在了家裏的一畝三分地。
現在,我想透了,醒悟了,我看到了遙遠的前方有我想要的東西,卻被綁在原地動不了身,邁不開步。
這種被兩端撕扯的疼痛逐漸把我逼瘋了,生生把連在我們母女之間的那根愛的線扯斷了。
於是那一次,當宋明又想故技重施的時候,我果斷扔下孩子,率先跑了出去。
我漫無目的地一路狂奔,只想離這個家遠一點,再遠一點,只要不被他追上。
手心一直傳來手機的振動,我視而不見,繼續奔跑,直跑到一個貌似安全的距離後,才停下來歇口氣。
打開手機,看到二十多個未接來電,以及微信裏很多未讀信息,從一開始以平淡的語氣叫我回去,到後面的粗口謾罵。
呵,你也有被逼得歇斯底裏的時候!這更堅定了我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
我回:把張晴刪了,向我道歉,我就回去。
他試圖跟我講道理,我一概不理會,只有一句話:什麼時候刪了,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知道單刪除好友,並不能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系,沒什麼實際意義。
我如此拼死堅持的目的或許只有一個:我要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軟弱可欺,我還有能力在某一點上為自己做主,而不是任人擺布。如此,我才能找到一絲活著的勇氣,繼續活下去。
我在賓館抓心撓肝地睡了兩天,滿腦子都是孩子哭著找媽媽的畫面。
兩天之後,在我快堅持不住、想要不顧一切地衝回家擁抱孩子的時候,終於等來了宋明的妥協。
他點開電話簿、微信通訊錄一一指給我看,證明他沒騙我,確實刪掉了。
“這下你滿意了?”他一副大方做出讓步的表情看著我。
我很清楚他們不可能斷聯,但既然形式上已經做了樣子,我也不想逼得太甚,日子還得過呢,孩子還得養大呢,再鬧又能怎麼樣?
我說:“以後你回家要做家務。”
他似乎在等我說下去,但我住了口,盯著他的眼睛。
他不太情願地“嗯”了一聲。
“以後每個月給我打生活費。”我又脫口而出。
“姐姐,你就別得寸進尺了吧,你知道我公司需要很大的資金流的……”
“那你想什麼都不付出就有一個孩子活蹦亂跳地長大,然後喊你爸爸?”我打斷他。
“怎麼沒付出呢,房租房貸不都是我付嗎?”
“嗯,房子是你婚前買的,你的婚後收入用來還貸,我的積蓄用來養家,是這樣嗎?你除了三千塊錢的房租,對這個家還有什麼貢獻?”
“你咋變得這麼不近人情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我揮揮手打斷他:“不然你叫你媽來帶孩子,我自己掙錢去。或者,你自己帶著孩子吧。”
他剛剛領略過我的狠心,知道我被逼急了還真能扔下孩子走了,我不在的這兩天他大概沒睡過一個好覺,更別說去會客戶談生意、和某個女的在咖啡廳裏優雅地交談了,要想保持前方戰鬥力,還得後方安穩才行。
於是他又一次妥協了。
後來,我和宋明還是會為了一些瑣事吵架,我再也沒給過他離家出走的機會,而是我先下手為強。
這樣幾次之後,我們終於不再吵架,默契地過起了搭夥的日子:
他掙他的錢,收支不用跟我匯報(我也不想費心勞神地去盯著他),只是每個月固定打生活費。
我呢,就從這生活費裏再摳出來一點,每個月存點私房錢,以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變化。
我們基本不過問對方的日常,有事開口,沒事消失。有了生理需求就配合配合。
偶爾在親友面前裝裝夫妻恩愛,在雙方都有興致的時候一塊帶孩子去玩一玩。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到了孩子上幼兒園。
6
直到今天,在夫妻纏綿的關鍵時刻,這個名字突然從宋明的嘴裏蹦出來,闖入了我的耳朵,給了我當頭一棒,把我從自我麻痹中拽回了現實。
哦,可別再自欺欺人了,可別再刻意回避了,可別再裝作內心平靜無波了。
你逃不掉的,因為那個女人的存在,所帶來的那些傷痛,只是隨著那個名字的消失,短暫地進入了冬眠。
而當它們蘇醒過來的那一刻,你依然萬箭穿心,依然過不好往後余生。
想一想,多少個白天黑夜,宋明以各種借口不接你的電話、晚歸甚至夜不歸宿。你真的相信他是為了工作嗎?
你總是把那一絲絲懷疑扼殺在搖籃裏,總想著只要能維持表面的和諧,給孩子一個家,就沒必要揭掉華麗的袍子,露出下面的虱子。
現在,煮著青蛙的溫水中被投入了一塊冰,青蛙已然被驚擾,看到了這樣下去的危機。它準備奮力一躍了。
送孩子去了幼兒園,又伺候宋明吃完了早餐,我收起碗筷,把廚房的門虛掩上,一邊洗刷一邊支棱起耳朵註意著外邊的動靜。
聽到關上門的聲音後,我迅速解下圍裙,套上一雙輕軟的平底鞋就跟了出去。
我在小區大門口打了一輛車,坐進去等著,看到宋明的車緩緩駛出來,便交代司機跟上去。
由於上班高峰期擁堵,走走停停,跟蹤一輛車十分容易。
但今天他只是待在公司,哪兒也沒去。
我在公司樓下蹲守了大半天,一無所獲。眼看女兒快放學了,只好回去。
我不會停止,現在女兒剛入幼兒園沒多久,找工作的事還沒著手,我有的是時間。
終於在持續跟蹤了一周後,我抓到了他和張晴茍且的證據。
那天張晴打電話召喚他過去,他立馬把手裏的工作交接給一個得力下屬,就去了。
是幫張晴搬家。
看著他不顧身上穿著的名貴衣服,親自往她家裏一件一件地搬東西,搬完後又幫著打掃收拾,從一個氣質不凡的土豪變成了灰頭土臉的農民工。
再想到上次我們自己搬家時,他全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全是我一個人一邊帶娃一邊打包、叫搬家公司、再一件一件地收拾、打掃,完事了他才回來,對我的勞動進行一番品頭論足,我就恨得咬牙切齒。
把垃圾扔完後,宋明進屋,關上門,再也沒出來。
我從角落裏躡手躡腳出來,把耳朵貼到門上,隔音很好,除了隱隱約約的幾聲大笑,什麼都聽不見。
對門有個中年男人開門出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下樓去了。我有點無地自容,但還是硬著頭皮堅持著。
想到昨夜他才把我當作那個女人摟摟抱抱,這會他們指不定怎麼瘋狂呢,我就心跳加速,心臟像被無數只螞蟻瘋狂地啃咬著,痛得無邊無垠。
我顧不了左鄰右舍的眼光了,也顧不了自己勢單力薄不是他們的對手,瘋狂地扣起了門。
裏面傳來宋明的聲音:“誰呀!”
我不出聲,敲得更猛烈。
大概是怕擾民,影響不好,門很快就打開了。
對方沒有防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擠了進去。
眼前的宋明穿著一件灰色的浴袍,頭發濕答答的,始料不及地看著我。
接著我身後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怎麼了?”
我回過身,正好與她的目光對上。她拿著浴巾擦頭發的動作定格在了空中,整個人石化。
我一想到就是這個女人,從開始到現在,讓我吃盡了苦頭,現在還讓我的婚姻瀕臨破碎,怒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我“啊啊啊”吼叫著衝了過去,扯下了她的浴袍,她著急忙慌地想撿起浴袍裹住自己。
趁此空當,我雙手並用朝她臉上狠狠地撓去。
叫你這張精致的臉龐去勾引男人,我叫你毀容!我惡狠狠地想著,得虧我沒有時間剪指甲,不然還真不解氣!
但張晴比我高出半個頭,我這嬌小的身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輕輕擡起一條胳臂,就把我擋開了。
接著,我被跑過來的宋明拽住,用力往門口一甩,我一個重心不穩,狗啃泥趴倒在地,磕到了門牙,疼得我半天起不來。
宋明則急著幫張晴把浴袍披好,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這場面讓我的怒火燒到了極限,我又一次衝了過去。
毫無疑問又被宋明擋住了,他拼命地護著她,啪啪啪給了我幾巴掌,吼道:“夠了!你有完沒完!”
眼看不可能再碰到那個女人一根汗毛了,我轉而把怒火撒到宋明身上,像條瘋狗似的亂抓亂咬。
張晴優雅地裹好了浴袍,把頭發輕輕往耳後一籠,對著我輕蔑地笑道:“像你這種女人,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沒有錢沒有事業,沒有眼界沒有格局的,成天只會盯著男人那點事。換我是宋明,我也嫌棄你,呵呵,滾吧。”
宋明得到指令,立刻抓住我的頭發像拎小雞一樣被把我拎出了門。
7
宋明堅決要和我離婚。
“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太讓我失望了!”他不斷地重復著這兩句。
他氣急敗壞地告訴我,他和張晴確實不是情人關系,他那晚喊出她的名字,純粹是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你知道,和盡可能多的異性發生關系,是每個男人的渴望,何況人家確實長得很美。但也得人家同意啊,我又不可能強迫她。”
他鐵了心要離婚,已經不怕事無巨細地倒給我了。
“你知道我說了多少好話,花了多少錢,她才同意不追究你嗎?”
“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一個只要我開口就會給我大筆轉賬幫我度過難關的知己好友!”
“最近幾年大環境不好,經濟低迷,你以為掙錢很容易嗎?你一個家庭婦女,頭發長見識短,天天無所事事沒事找事無事生非,我受夠你了!”
他喋喋不休,我心如死灰,再也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也不再關心他和張晴那些真真假假的關系。
如果要反駁的話,該從哪裏開始呢?
在一起走過這麼長的路,發生了這麼多事,千言萬語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如黑雲壓在頭頂,早已找不到最初的那根線頭。
如果硬要扯一根線頭出來,只會越扯越亂,最後人也被裹進去,窒息而亡。
不如就一剪刀哢擦掉,支離破碎,灰飛煙滅,之後方能灑點陽光進來。
於是協議離了婚。
孩子撫養權歸我。我分到了車子以及那套商品房的婚後還貸部分和增值部分的一半補償款。
至於公司的收益,宋明說這些年都是入不敷出,他的信用卡和各大網貸APP上都欠著一屁股呢。
“你想攬下一半嗎?我求之不得。”他戲謔地問。
我一想,算了,一個家庭婦女,沒背景沒人脈的,拿什麼跟奸滑的商人抗衡?
剛發生的這一切,讓我整個人像是大病未愈,正常生活都費勁,拿什麼跟他耗?
他補給我的這些錢,加上這兩年存下的私房錢以及辭職之前攢下的積蓄,也足夠小城市一套小居室的首付了,夠我們母女倆安身了。等找到工作有了穩定收入,就買房。
我承認我胸無大誌,也沒有詩和遠方,從前,只想守著愛人過平淡的日子,往後,也只想陪著孩子健康平安一輩子。
8
但我重返職場的路並不順利。
剛開始是因為女兒不適應,一個月有大半個月不是咳嗽,就是發燒。於是,三四個月的時間就那樣過去了。
後來,女兒慢慢適應了幼兒園,我開始著手找工作。
且不說離開職場幾年,人家一聽說娃剛上幼兒園,眼角眉梢都寫著“拒絕”。
有的HR直言不諱:“孩子太小了,你工作後需要請假的時候太多了。”
言外之意,沒有家庭負擔的應屆畢業生多的是。
焦慮了一陣子後,為了不坐吃山空,我只得加入了臨時工的大軍,找了些日結或周結的兼職去做。
這幾年帶娃的生活,我已經適應了後半夜才睡覺、甚至黑白顛倒的日子,即便現在孩子已經能早睡早起了,我依然保留著這種慣性。
再加上焦慮加重了我的失眠,在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的夜裏,我就靠寫文章轉移註意力、打發時間。
寫作,是我從小的一個愛好。在孩子上幼兒園之前我也零零散散地寫過一些,只不過都沒有發表,純粹只是發泄情緒。
我大專的時候選的是設計專業,當時並沒有考慮有了孩子後的生活,只想著早點出來掙錢給家裏減輕負擔。
後來才發現,這專業對時間的要求是很嚴的,必須全程專註,還要經常加班,才能做出好成績。
有了孩子後,就壓根沒可能了。
但寫作可以。
一篇文章完全可以用零碎的時間拼湊出來,趁著孩子喝奶、玩耍、睡著的間隙,你可以一會一點地往上壘磚,最後變成一堵完整的墻。
只是需要克服一些困難,比如思路經常被打斷,經常要來來回回地修改,甚至推倒重寫。一篇文章,可能需要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才能完成。
這點困難,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算個事了。孩子大了,我有了大段完整的時間去寫,再也不需要花費那麼久去完成一篇文章了。
文學藝術之間是相通的,轉型並沒那麼難。
加入一些寫作群學習了一段時間後,我就試著給一些平臺投稿。
在被拒了不知多少次後,我終於收到了一筆稿費,不多,但給了我曙光,給了我動力。
後來稿費越來越多,完全超過了兼職的那點收入,於是專心在家寫作了。
這條路也並不順利,寫一段時間就會進入瓶頸期,靈感枯竭。好幾次我都自我懷疑,想要放棄。
但看看身後已無退路,而宋明和張晴的嘴臉像兩只惡魔在背後追趕著我,於是我只能硬著頭皮,淚水紛飛地往前奔跑。
瓶頸期一過,又迎來了發展期。
我簽約的平臺越來越多,稿費也越來越高。
同時,我也在一些比較火的官方平臺開通個人賬號,往上發文章、語音或視頻。
一個月下來,這些零零散散的收入加起來,竟然超過了我之前九九六上班的收入!
特別是有一次,發在某平臺上的一篇四千多字的文章火了,一周內給我帶來了兩萬多的收益!那只是我花了三四個小時寫就的一篇文章啊!
我又驚又喜,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更堅定了我在此領域深耕下去的決心。
一年來,事情有起起落落,但總體在穩步上升。
又過了半年,我遇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合夥成立了一間工作室,專門做內容輸出。往後,可能還會擴展到周邊領域。
我驚喜地發現,賺錢是一件很爽、很讓人上癮的事,只要上道了,就再也停不下來,不斷向前,一騎絕塵。
9
宋明找過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年。
我一進家門就冷不丁看到他在客廳陪孩子寫作業。
阿姨(保姆)告訴我,他中午就過來了,親自到學校接了女兒放學。怕打擾我工作,他沒讓她打電話告知我。
礙於孩子和阿姨在場,我沒有表現出異樣情緒,相對和諧地吃完了晚飯。
然後他以客氣和卑微的語氣請我出去走一走,有事要談談。
我不想在家裏起爭執,於是跟他出去了。
我們繞著小區的邊沿走了半圈,我都快失去耐心了,他才極為難堪地開了口。
原來,是來找我借錢幫他度過難關的。
丈夫有錢生二心,逼我帶娃離婚,不久他破產卻厚臉找我救濟
有個員工在工作中出了事故,死了一人,傷者也不少,需要賠付一大筆錢。
要擱平時,他倒騰信用卡也能應付過去,但這事實在是太大了,他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房子也賣了,還是填不滿這個窟窿。
眼看期限就要到了,再不執行,就要被列為失信人。
“我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拉不下臉來也打擾你。”
我靜靜聽著,沒表態。
“我知道你現在掙錢不少……”
“掙錢多就要給你?”我打斷他,“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想到離婚後,他僅僅付了一個月的撫養費就沒了下文,我找過他幾次,他都直接拒絕,還放話說我能拿他怎麼辦?
呵,自己作孽的時候就沒想過有一天也會落難。
他避開我犀利的眼神,窘得直搓手:“以前是我對不住你……但……但我是女兒的父親,這點改變不了,我被列為失信人,對女兒有什麼好處呢……”
“沒關系!”我斬釘截鐵地道,“我女兒的未來有我罩著,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說完我快步朝家走去。
走出了幾米,我又回過身,“真誠”地對他說:“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把我的潛能都逼出來,我還不知道我能過這麼好。”
他張了幾次嘴,終沒能再說出話來。
幾天後,一個女人加我微信。我以為是客戶,想都沒想就通過了。沒想到是宋明的現任。
她先給我發來了一張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是個稚嫩的姑娘,懷裏抱著看起來剛滿月的一個男嬰,幸福地依偎在宋明的臂彎裏。
宣示主權呢。我有點想笑。
接著她發來一段話:“宋明不會吃回頭草的,我生的是個兒子,你死心吧。”
真是一點也不客氣,是個狠角色。可惜,她的狠勁用錯了地方。
不知宋明平時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讓她對我產生如此敵意,或許她親自找過的女人不止我一個,我相信宋明是有這本事的,總能讓他身邊的人產生強烈的不安感。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當年的影子。
要是她知道她破壞掉的是宋明可能擁有的最後一條退路,會怎麼樣?
我無暇關心,我也不想再跟過往的一切有任何瓜葛。
我一句話也沒回復,直接刪了她,轉身告訴阿姨,以後不經我同意,不要讓任何人進家門,包括我女兒的父親。
阿姨楞了楞,隨即懂了我的意思,鄭重地點了點頭。
窗外,月朗星稀,預示明兒又是一個大晴天。
我慶幸在女兒記事之初,就活出了自我,能夠給予她榜樣的力量,引領她走向一個女孩應走的全新的正道。(原標題:《丈夫有個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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