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媳婦又生了個娃娃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石碾之歌(原創)

文/陳俊偉(濟南市鋼城區)

每個人的心中總有一個最溫暖的角落,藏著自己兒時的家鄉。雖然長大的我們終將離她而去,家鄉也會隨著時代的變遷改變她的容顏,但鐫刻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家鄉卻永遠不曾改變。當我們流連兜轉於泛黃的記憶裏,你會發現家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依然那般清晰……

不知為何,每當想起家鄉,那盤吱呀作響的石碾總是第一個浮現在我眼前。也許是因為那盤石碾記載了家鄉的過往,留下了我年少的腳印,珍藏了母親年輕的時光,時至今日,我的耳畔總還時時回想著那吱吱呀呀的悠長的石碾之歌……

據村裏老人講,我們墨埠村東頭那盤石碾是明朝前期建造的,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直徑近2米,高度不足1米的碩大的碾盤牢固地墩在地上,榆木做成的碾框和中心的碾管,把幾百公斤的碾砣固定在碾盤上,幾百年過去,她們已經成為一組最完美的搭檔,默默無聞地為人們奉獻著自己的力量,也成為村裏最親切最溫暖的一道風景。

那時村裏少有電磨,推碾的村民占大多數,一個村裏幾千戶人家,五六盤石碾,怎麼夠用,因此排隊推碾是很平常的。為了能吃上糧食,村民必須排隊,有的天還沒亮就去趕早碾了,排上隊的趕到飯點也要推碾,那些白天沒空的只好在月亮的陪伴下推碾了。到了年底,石碾更是馬不停蹄地幫人們置辦糧食。當然人們也忘不了給她貼上大紅的福字,一起分享新年的喜慶。石碾就這麼毫不抱怨地,不分早晚,不分節令地吱吱呀呀地和村民合奏著一曲生存的歌。

對我來說最有趣的事就是為母親占碾。剛開始,我放學後扔下書包拿起碾棍兒就跑去占碾,可還是被菊兒占了先。後來我把碾棍兒事先藏在石碾旁的柴堆裏,果然占碾成功。其實誰先誰後我們並不計較,倒是那份搶碾的樂趣在貧瘠的歲月裏帶給我們的細微的快樂,讓人難以忘懷。

可推碾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呢。剛開始推,我還是信心百倍,精神十足,幾圈下來我便對這種機械運動沒了興趣。看到母親推得吃力,我就發狠要用力,可是我的勁兒總是一股一股的,無法堅持。母親說推碾需要恒心,需要腳踏實地的精神,推一圈是一圈,只想眼下這一圈,別想結果,就會輕松地完成任務。於是,我把每一圈都想象成最後一圈去推,心裏和腳下果然輕松了不少。母親怕我堅持不下來,就和我拉呱,有時講姥姥村裏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時講母親在學堂裏學習和勞動的瑣事,有時講母親遠嫁到這裏的艱辛的務農生活,我似懂非懂地聽著,推碾的活兒就幹完了。

碾砣轉動起來了,艱難而快樂的生活便拉開了序幕。碾砣雖然十分沈重,但也從未停下來,它咕嚕嚕地帶著人們在生存的道路上踽踽向前。石碾那均勻的吱呀聲,也便成了村裏最和諧的樂曲。人們時刻也離不開碾子,家家吃的米呀、面呀什麼的,都得用石碾碾。有碾高粱面的,有碾地瓜幹的,有破玉米的,有碾谷子的,有碾麥子的,有碾韭菜花的……

寫到韭菜花,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每到7月份,石碾便忙著為村民奉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韭菜花。韭菜是從山上采摘來的野韭菜,碧綠的葉子中間挺立著一桿桿白色的韭菜花,經過石碾幾圈的碾壓,就會散發著一股特別的清香味,愛吃辣的可以摻上綠的紅的辣椒一起碾,顏色越重,香味越濃。我和小夥伴拿著煎餅和饅頭巴巴等在一邊,還沒碾完,口水早流出來了,我們便迫不及待地用煎餅卷著,用饅頭蘸著吃上了,那真是難得的美味呵,現在回味起來還是唇齒留香呢,只可惜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各分東西的小夥伴們已經多少年不聯系了,韭菜花或許每年都碾,我卻因為種種無關痛癢的瑣事沒再和母親推過碾,而且即使去推碾,那韭菜花或許也不是當年的味道了罷。

細細想來,我最熟悉的鏡頭是把米碾成面,這是一個比較細致的活兒。首先,要把米圍著碾砣均勻地倒在碾盤上,推動碾砣把米碾碎。因為碾盤的邊緣較低,被碾碎的米慢慢地向碾盤的邊緣堆積。人們會把湧到邊上的碎米用掃帚掃到簸箕裏,用笸籮一篩,面就留在了笸籮裏,把篩剩下的渣子再倒到碾盤上反復地碾,剩下最後的一點糠留著餵豬即可。玉米碾剩下的棋子可以餵雞,曬幹的發黴的饅頭煎餅碾碎後都是家畜的好口糧。一口石碾維系著多少生命的延續啊。

當然,隨著碾砣碾碎的不僅是糧食,還有人們那清苦困難的生活。那時,雖然家家戶戶都很忙,但是石碾卻把人們聚到了一塊。農村人最和氣,你幫我家篩,我幫她家簸,你借我的掃帚,我借你的簸箕,鄰裏相幫推碾是常有的事。推碾,從某種意義上促進了村民的團結。

男勞力都出工了,推碾的都是些娘們兒和小媳婦兒,石碾便成了村裏的聊天室。家長裏短,炕沿竈頭,誰家的媳婦生了娃,誰家的豬長得壯,誰家的莊稼長得好,都可以在這裏聽到。年長的老人好湊熱鬧,常常拄著拐棍來到碾邊,一邊曬太陽一邊和推碾的人嘮閑嗑,講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喜歡嚼舌頭的娘們兒,飯空裏也會來到碾邊,嚼著煎餅拉著張三家的收成,李四家媳婦兒,王五家的娃兒。說著笑著,推碾的人忘了勞累,看碾的人忘了歲月的艱難和生活的清苦。仿佛推碾不是一項繁重的體力勞動,而是緩解生存壓力的一種休閑方式,是那個年代低沈的樂曲裏閃現的一個跳躍的音符。

而母親推碾卻是一本正經,不茍言笑的。可惜那時我並不了解母親在生活上所受的苦難。在那個年代,心惡面兇的妯娌欺負心善面軟的妯娌是常有的事兒,母親是位極善極孝的人,免不了要受別人的算計,所以她總是面帶愁容。推碾時,母親經常語重心長地說,人生就像推碾,無論多苦多難,也要一步一步往前走。每當聽到這話,我就莫名地難過,便加倍用力,想要多替母親承擔一點點,可是我一用力起來,母親就跟不上我的步伐了,“俺家的娃兒長大啦,閨女以後的日子肯定比娘的日子甜喲”。現在想來,當時的母親不僅在教育我,祝福我,也是在鼓勵自己堅強地生活。不管怎麼說,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番樸素而沈重的話的確穿越時光,曾經帶給了我無窮的力量。帶著讓母親過好日子的夢想,我這只笨鳥一直秉持著先飛的信念,通過努力,我考上了師範,成為了一名鄉村老師,也算幫母親實現了未了的心願。

2012年,村裏進行舊村改造,石碾的位置有些妨礙,部分家裏有電磨的村民認為石碾已過時,可以趁機拆掉。但是一部分年長的老人卻割舍不下對石碾的感情,認為這是祖宗留給子孫的財富,應該善待才對。幾位學識淵博的長者還搬出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類的典故與之辯駁。

最後村委決定把石碾移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如今的她安靜地端坐在那裏,古樸而厚重,蒼涼而深邃,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守望著她的子子孫孫。歷經歲月的滄桑,碾砣和碾盤邊緣已不見棱角,變得光滑無比,碾砣一側那青白相間的紋路宛如老人鐫刻著年輪的發絲,見證著她蒼老卻依舊美麗的容顏。碾盤周圍,人們已經踏出一道清晰的路,一圈一圈的腳印仿佛是人們對石碾這位長者的虔誠膜拜。

是的,她值得我們膜拜,值得我們尊敬。在物質生活貧瘠的年代裏,她給我們帶來了希望,在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發達的今天,我們更不能忘了她的恩德。石碾是農村生活的縮影,是農村文化不可忽視的重要元素,是農村人骨子裏抹不去的記憶。和石碾有關的人,有關的事,有關的物,都成為了不可復制的珍貴的精神財富,留在了我們的心底。熱愛石碾的老人們已然漸漸遠去,去推碾的人們必定會越來越少,但我們依然有責任替他們保管好這個文物,不要讓她遺失在時間的河流,成為風化的歷史,遙遠的記憶。如今,許多大娘嬸子家都置辦了電動石磨,省時省力又便捷,然而不知為何,現代機器制作的米面,卻終究聞不到舊石器研磨糧食的那種特有的味道,那種味道醇正綿柔,濃香悠遠,和鄉人們的喜怒哀樂交織在一起,似一曲憂傷的歌,又像一首幸福的曲,漸行漸遠卻讓人百般懷念,難以忘懷。生活永遠是要向前看的,我們的生活越來越新,越來越好,那慈善安詳,年老失修的石碾也定會舒展開皺紋,會心地對我們微笑,為我們祝福。

新世紀的幸福之歌已然唱響在祖國遼闊的大地上,而那首古老的石碾之歌也定會在我們這一代人的心中永恒地回蕩,回蕩……

陳俊偉,山東省濟南市鋼城區人,中學語文教師,中共黨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興趣愛好廣泛,熱愛文學,喜歡朗誦與演講。熱愛社會實踐活動,萊蕪市義工協會會員。擅長散文創作,作品散見於《萊蕪日報》《文明鋼城》《望月文學》。

此圖右七為作者陳俊偉。

壹點號 望月文學

找記者、求報道、求幫助,各大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壹點情報站”,全省600多位主流媒體記者在線等你來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