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臧協愛
大雪這天，天晴如鏡太陽暖，春天的感覺。難得半日閑，去老家走走。
老家有老哥老嫂，姐家也不過二裏地。每次回去，都聚一塊吃飯喝茶聊天，大哥大嫂姐姐姐夫都年過七十的人了，好在身體尚硬實，常陪陪他們，成了我這小妹的日常必修課。
我從駕校出來，適逢姜家坊子集，我給姐打電話，姐，咱包蘿蔔水餃吃吧，我割肉。電話那邊，姐忙不疊地說：別別別，別割肉，冰箱裏的肉好幾嘟嚕，時間長了不好吃了。但我覺得包餃子還是鮮肉好，固執地去集上割了最愛的梅花肉。
氣溫11度，天晴氣朗，這樣的天氣，大哥往往在大路邊曬太陽。一點沒錯，我停下車，大哥還在看手機，邊看邊笑，我想，又是哪個晚輩的視頻或者照片把他逗樂了？南墻根的連椅上，有我期盼的那份畫面，畫面溫暖，暖心亦開心。
大嫂在西偏房屋裏蒸野菜，大塊大塊的木柴往鍋底填，暖暖的煙火舔著她早已褪去太陽色的臉，泛上一片紅暈。嫂子填好了木柴，兩手一拍打，說好了，就等吃“薺菜巴拉子”吧，一會就中。我和你哥跟你們學會了，不吃大魚大肉了，吃素。我糾正，不是不吃，是少吃。
說好拉著大哥先走，過會大嫂自己騎電動車過去。大嫂說不去了，不饞水餃，昨天才吃的。
和姐邊包水餃邊聊天，陽光透過門窗罩在我們身上，溫暖而又溫馨。
這麼好的天氣，適宜戶外走走。我和哥姐一拍即合。我給大嫂打電話：快來嫂子，水餃熟了。
吃完拉你們出去玩！這就走？
好家夥，嫂子對玩還是有癮的。
時間關系，只能附近遊玩，哥嫂姐姐夫興致很高，一致想去浮煙山。
浮煙山東面半山腰就是我們的姥姥家麓臺。麓臺給了我和哥哥姐姐太多的溫暖和記憶。
路邊就是“麓臺”的墓地，這裏長眠著姥姥姥爺們，舅舅妗子們。大哥大姐和我下車就找姥姥家先人的墳塋，找到了，哥姐說，來的匆忙，沒帶紙錢，我們磕個頭吧！於是，我們兄妹三個，噗通跪下，跪下就磕，這一磕，磕下了我們兄妹的淚。
磕完起來，哥哥姐姐還不停抽泣不停擦淚。嫂子和姐夫癡癡地看著，目光有些疑惑。
姥娘家的好，舅舅妗子的好，暖在心裏，藏在我們兄妹的記憶力。
姐姐圍著姥姥姥爺的墳轉，轉完了又在舅舅和妗子的墳旁轉，我明白，過往肯定在她心中轉，在心中翻騰。
轉著轉著，轉到四舅和四妗子的墳前，姐姐的腳被硬硬地硌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個罐頭瓶，再一扒拉，是一桶深埋的梨罐頭，罐頭似乎還沒壞掉，我想應該是“十月一，送寒衣”時，表妹埋下的。她是四舅四妗子舅舅妗子五個兒子之外，唯一的女兒。
她是有東西也沒地送了，就埋在了墳前，她是想餵給她的娘親。
表妹，妗子生前吃的喝的你孝順的多了去了，你問心無愧，她老人家走了，你也就放下吧，妗子知道你念念不忘，放不下，也會難過的。
我們想去濕地公園轉轉，無奈走到水庫路就不通了，前面修路，機場路的公園包括在內。
回去折返浮煙山，山西邊的“廟子水庫”，現在的“符山水庫”是我們此行商議好的回程路。
哥，“符山水庫”你走的多麼？
多啊，就連這油坊、符家、大成章都走過。
姐說，哥，你還記得不，咱小時候，有時一步步走，三四十裏路，累的腿疼腳疼，有時是坐“大車”（馬子或者騾子拉的車），那時四舅在生產隊餵牲口，只要牲口閑著，就套上車送我們，還把能吃的給我們帶上，有時時間長了咱們和娘不去，四舅就套上馬車來接，秋後或者入冬了，把你我和咱娘拉去待幾天，吃幾天飽飯。
我聽了很是心酸。我不知道吃不飽挨餓是什麼滋味，那時還沒我。我和大哥相差二十歲，和姐差十六歲。
哥對姐說，那年鬧饑荒，咱娘領著我和你去姥娘家告別，說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要去“闖關東”，三舅四舅說什麼也不讓，“和尚”（三舅的長子）拉著咱娘的衣角說：“二姑二姑，你別去，你別去，去了有大狗咬你”。四舅和三舅商議，每家先擠出五斤瓜幹給娘帶著，四舅把一捆黃菜葉子（曬幹了的蘿蔔或者辣疙瘩纓子）給了娘，說回家摻上地瓜面蒸了，多吃好幾天，我們回走到浮煙山半坡，三舅攆上來，敞開懷，從裏面掏出一捧豆子…
回來的路上，哥姐開了話匣子，回到了過往，解開大嫂子和姐夫的迷惑，讓我把姥娘家的好和關愛拉伸到歲月的深處，久久不能平靜
麓臺，山那邊的記憶，永存心中。心中有愛，走進嚴冬都會感到暖，有一份暖駐在心裏，永遠都是春天。
作者簡介：臧協愛，濰坊市作協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作品散見於《椰城》、《火花》、《西部散文選刊》、《微型小說月報》、澳門《故事》、《朔風》、《速讀》、《黃河文藝》、《青年文學家》《現代家庭報》、《農村大眾報》、《青島晚報》、《洛陽晚報》等。散文《山那邊》獲山東省2017年老齡委征文優秀獎，散文《二畝土地》獲山東省2020年衛健委征文一等獎，報告文學《營陵飛雁》獲山東省作協和《山東文學》2021年舉辦的“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主題文學征文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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