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洋井壓不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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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洋火、洋布、洋油、洋蠟一樣,洋井也是早年間從外國泊來的洋玩意兒。

洋井是利用壓強把水從地下抽上來的一種出水設備,我認為此井比筒子井拔水和轆轤井搖水省力不說,關鍵是沒有任何危險。尤其冬天,根本不用擔心井口的冰會滑倒人。

洋井年代,呼市住平房的人家不管是城裏的還是村裏的,家家都有一個存水的大甕。我記事時我們村兒差不多每個院子裏都有自己的洋井,所以大甕夏天不怎麼用,因為洋井24小時有水,燒水做飯、洗衣灑掃、澆地噴花、飲羊煮豬食,都是現用現壓,比回屋去甕裏舀省事多了。

最痛快的是夏季禮拜天洗衣服。院兒裏放著大盆小盆的水,被火辣辣的太陽曬上一中午,等睡醒午覺提上搓板兒坐到盆前的小板凳上,手伸進盆兒裏,那暖暖的水溫,一下就激起了幹活的欲望。

那時候每家院子裏都不鋪磚,洗衣水就四處倒了壓塵。有時晚上在院兒裏吃飯,為了涼快,總要在開飯前壓幾盆水潑到院子裏。我晚飯前最愛幹的一件事,是打掃花池周圍的殘花落葉,用噴壺把五顏六色的花兒都噴的水淋淋的,讓院子裏變得幹凈又清爽。好像只有那樣吃飯才香,才有情趣。

我在橋靠小學念書時,校園裏就有洋井。那個洋井冬天很寂寞,除負責後勤兼打鈴兒的校工給老師們壓水,學生們嫌冷,誰也不願去碰那個冰叭涼的井把兒。夏天就不一樣了,課間十分鐘,洋井始終被男生女生包圍著。

那時候的孩子真皮實,也真“窮”,窮的連個喝水的小缸子都買不起。渴了,一個挨一個,嘴直接對著洋井的出水口,別人壓他喝,咕咚咕咚灌下肚,也沒見誰鬧病,更沒見誰嫌不衛生。更有技術高的,自己壓自己喝,而且壓與喝都要求速度,否則白忙乎。這個我是辦不到,因為嘴和手和腿三者永遠無法協調。

那時我爸已從市政公司調到呼市乳品廠,拿回家很多嶄新的奶粉包裝袋,我們在學校喝水就用不著讓別人幫忙。下課了,拿著底部一角紮有細眼兒的袋子擠進洋井跟前的人夥子裏去接上一袋兒清涼的井水,攥住口子又捏又擠,連喝帶玩兒,非常有意思。

過去學生們都有神器,男生是帽子,女生是手絹兒。女生的手絹兒除了紮頭發、擦眼淚、玩兒遊戲,夏天弄濕了頂在頭上還可以祛暑;男生把有白裏子的帽子弄濕後用嘴吹鼓,就成了可踢可打且中間還有個帽檐兒的長圓形“皮球”。這樣的皮球最後都玩兒成了泥球,但沒事,放學後先去洋井那兒壓水洗幹凈,整好型浮擱在頭上,邊走邊曬,到家也差不多幹了。

每年上凍後,洋井的麻煩事兒就來了。不用的時候,它是處於“咽氣”的狀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誰家都是每天傍晚從屋裏舀瓢水出去把洋井“叫”起來,然後壓一桶往屋裏的大甕裏倒一桶,直到把甕裝滿。天寒地凍,壓完水得切記卸了井頭用長鉤子把水舌使勁兒鉤起來,那一瞬間,我總能聽到井管裏的水回落地下時所發出的帶有金屬質感的美妙回音。

記得有一天天氣冷的出奇,我和姐姐壓滿一大甕水後,就打算先在屋裏暖和暖和再出去鉤井,可正好收音機裏的評書聯播開始了,我們瞬間被吸引住,哪還記得有鉤井這碼事,結果就把井給凍了。第二天,我爸在井身周圍點了一圈兒幹樹葉和鋸末,煙熏加火燎,前後花了幾個小時才把井頭和井管裏的冰化開。

後來呼市地下水位下降,原來的井深度不夠了,就得重新打井。再後來,井越打越深,井身離地面也越來越深。我家的洋井那會兒已經深入到地下一米左右的深坑裏,壓水還得下臺階。這個時候往起“叫”洋井就更難了,費水也費力氣。有一回都灌進去半桶引水了,井管裏的水仿佛被地底下的魔力使勁吸著不放,死活上不來。我越“叫”火越大,最後終於發毛,打算扔開井把兒罷工,這活兒沒法兒幹了!沒想到井管裏的吸力太大,要不是我躲的快,不是被猛力彈起的井把打掉下巴,就是被它挑起來拋到天上,嚇的我很長時間一看見洋井把子就心慌腿軟,從此再也不敢和洋井較勁兒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橋靠村終於通了自來水,洋井沒用了。人們把井頭卸下來賣了破爛兒,把超出地面的井管也鋸斷賣了破爛兒,洋井接二連三在一個又一個院子裏消失了。我家的井頭卸下後我爸一直不讓賣,說指不定啥時候自來水管子裏流不出水了,咱把井坑裏的土再掏出來,把井頭安到管子上,就又可以壓水了。

2003年橋靠村整體拆遷開始,我們一邊裝修新家,一邊整理老院子裏的東西,那個保存了將近20年的洋井頭,也和廢銅爛鐵一起,賣給了廢品回收站,埋在地下的“洋井”,按拆遷補償之規定,我們得到300塊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