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做夢被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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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檔只能靠長津湖了。”

半個月前,一位院線經理朋友向Sir抱怨道。

Sir當時還將信將疑。

直到上周末《長津湖》宣布因疫情延期。

Sir才反應過來

“**檔只能靠**了”這句話,對於影視從業者來說,不是判斷,不是期待,反而像是自我麻痹。

《長津湖》可以換成《盛夏未來》,換成《怒火·重案》……

都是一個意思:

大家都在急迫地期待著,下一個檔期,下一部大片,能重現中國電影票房爆發的奇跡,能讓自己安心。

為什麼不安?

不說行業,各位毒飯:你上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是什麼時候?

Sir後臺這兩天陸續收到許多這樣的留言:

從業者的不安,是他們沈浸在行業中的敏感嗅覺。

而作為觀眾的我們,可能後知後覺。

終究無法假裝看不見

不同於2020年初的心臟驟停。

這一回,中國電影更像經歷一次“慢性死亡”。

01

腰斬

不止一個《長津湖》。

這個周末,《五個撲水的少年》《皮皮魯》等一批近期就要上映的新片,相繼宣布延期上映。

暑期檔,正式宣布提前落幕。

不止某幾部電影,更是所有與“電影院”有關的活動。

“北影節”宣布延期舉辦。

當然有勉強還在支撐的。

目前院線(如果還有的話),扛鼎的作品,依然是半月前上映的《盛夏》與《怒火》。

口碑都不錯,絕非趁檔期撈錢的作品。

都曾被冠上“救市”的期待。

結果呢?

《盛夏》2.3億;

《怒火》也慘淡,如今只有5.6億。

上座率極低,非節假日、黃金場上座率只有3-4%,每場都只有4、5人,甚至只有1、2個人看。

疫情當然是這次陣痛的最大因素。

疫情前呢?

這已經不是今年的偶然現象。

近三周前上映的《青蛇》,4.4億;近一個月前上映的《中國醫生》,12.8億。

看起來挺多?

要知道,暑期檔,過去幾年,一直是國片的爆款孵化器。

2017年夏,《戰狼2》57億;

2018年夏,《藥神》30億,《西紅市首富》25億;

2019年夏,《哪咤》50億;

2020年夏,《八佰》最終還是拿下31億。

隨便一部,都蓋過今年整個暑期檔總和。

甚至,對普通電影觀眾來說。

現在想在家附近找一間影院,看一場想看的電影,都是難上加難。

影院即使開放,排的也是大片、重磅片、明星片,盡快收回成本,對小片,文藝片愈加謹慎;可越是這樣,電影市場越單調,越萎縮,從此進入死循環。

疫情反復,只是加速了這一過程。

拓普數據最近一次統計看得Sir揪心:

截止8月7日,全國已停業影院數3088家,每天總場次僅20多萬場,其中有73座城市宣布全市影院停業。

註意,這還沒算上8.7後才宣布停業的無錫、常州……

△ 圖源拓普數據

這什麼概念?

作為對比,今年春節檔單日場次就有50萬場。

而這些停業影院票房,占全國票房超過20%。

這不是下滑,這是腰斬。

本來以為,2021會是一個全面復蘇的年份。

本來以為,清明檔五一檔的觀影熱情,會讓中國電影市場復蘇。

但才發現那可能只是回光返照。

相比於2020年初的全民抗疫,電影院全線關閉時的苦苦堅持。

如今很多從業者面臨更深的糾結:

比起不賺錢,更要命的是沒有尊嚴。

上座率少,放一場賠一場。

管理不明確,標準不統一,政策扶持更是幾乎沒有。

不掙錢的,改行了;堅持的,除了真愛,剩下的都是改不了行的。

尤其——疫情一來,不論本地有沒有疫情,首先砍的,就是包括電影院在內的“文化產業”。

Sir當然明白,非常時期疫情防護的重要性,支持有必要的防控措施,畢竟生命大於一切;Sir也知道電影院,並不比關閉的商場、劇院、小飯店更加值得被拿出來同情。

但。

這中間依然有明顯可提問的空間

集體一刀切的手段,是否合理,是否真的“必要”?

對於電影,對於一個“非剛需”的行業,這些犧牲是否過於輕飄?

02

影院是什麼?

可能很多人會有疑問,電影院被關,大家還可以去網上看,在手機看,和中國電影興衰有什麼關系?

但事實是:

△ 數據來源:前瞻產業研究院《中國文化娛樂產業投資前景與發展趨勢分析報告》

早在疫情之前的2019年,院線收入就已經達到了94.2%的占比。

幾乎可以等同於:

如果將來有一天,電影院大範圍死掉,就相當於中國電影死掉。

讓越來越多的人走進電影院,給越來越多的地區提供標準化的電影院、大銀幕,是中國影視產業在過去幾年票房蓬勃發展背後,真正腳踏實地推進的事情。

甚至就在疫情肆虐的去年。

電影院的數量,銀幕的數量都在增加。

而到了今年,這兩個關鍵數據,從2014年以來,首次出現下滑。

△ 圖源燈塔數據

這不僅是中國電影市場的增長乏力,更可能到了一個電影產業轉向的風口。

首先感到危機的還是基層。

要知道很多小地方的電影院,散客根本不掙錢,真正的營收大頭,是政府機關,國企和事業單位的包場。

但在疫情還未結束之際,沒有機構敢擔風險,這一部分營收趨近於零。

更慘烈的情況是。

有些小的電影院,在一些大片上映時,為了生存,會“偷票房”。

沒錯,非常不道德也違法。

Sir也絕沒有為這種行為開解的意思。

但它的背後,不像以前,為附和某部大片的聲量,票房作假。

這次,是為生存:

在上座率只有幾個人的場次,偷,又能偷到多少呢?

連“偷”都不能維持溫飽,這就是當下現狀。

為什麼大家都不去看電影了呢?

電影票價太貴?電影不好看?對流量明星的惡感?還是對疫情的恐懼?

Sir總是能夠看到很多極端的言論:

“電影院早就該淘汰了。”

落伍?

歷史上看,它的確是一種“古老”的藝術形式。

抖音,b站,各種解說,幾分鐘看完電影的up主……

線上的小說,網劇,綜藝,遊戲……

線下的桌遊,密室逃脫,劇本殺……

無數的新娛樂正在瘋狂搶奪現代人的閑暇時間。

誰還會去看電影?

越來越泛濫的一種觀點:

我在手機上五分鐘就能看完的電影,又免費又有趣。

為什麼還要花錢去電影院無聊地看兩個小時?

甚至,連你鼓吹吶喊的電影院,都已經率先“墮落”

很多影城裏都開起了遊樂場、美甲店、飾品店等等。

連電影院都在邊緣化電影,你又憑什麼說電影院就不該死?

對啊,為什麼。

03

我們需要電影,更需要電影院

在剛剛結束的FIRST電影展上。

CEO李子為遭受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批評:

第一種認為,中國電影的未來,應該多聊創作,聊表達,少談市場。

“FIRST在墮落,李子為在墮落,我們的創投也在墮落。”

但同時,另一種聲音也出現在創投會外:

“中國電影市場都爛成什麼樣了,還在裏邊做夢呢!”

這種急切的呼籲,恰恰代表業界認為中國電影面臨的困境:

是尊嚴?

還是活下去?

藝術還是商業,夢想還是面包。

可如今真正讓人心酸的是

中國電影目前面臨的問題,恰恰和電影質量沒什麼關系。

《盛夏未來》《怒火·重案》《青蛇劫起》……質量不好麼?

口碑放在往年,大概率是可以救市的作品。

現在妥妥“炮灰”。

Sir想起了《三體》裏的降維打擊。

你的毀滅與否,與你自己的快樂或悲傷,憤怒或後悔,努力或放縱,都沒有絲毫關系。

這話放在中國電影這也一樣:

它沒有做錯什麼,卻突然到了慢性死亡的境地。

如果你問Sir

過去十年,對中國電影最驕傲的一件事是什麼?

Sir的回答,不會是拍出了多少頂級大片,拿下了幾百億票房;推出了多少明星演員,收獲了多少演技獎項;更不是完成了所謂的“電影工業化”……

Sir只有一個答案:

成功培養了一批願意去電影院支持電影的觀眾。

你們(觀眾),是中國電影的最大財富。

所以,Sir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企圖對更多潛在的“觀眾”,解答這個問題:

我們需要電影院嗎?

需要。

為什麼需要?

就說近期兩部電影,《怒火》和《盛夏》。

《怒火》裏有個細節,甄子丹審問謝霆鋒時,特意走回辦公室,拿了一根桿子,再折返回審訊室。

拿棍子不是為打人,他只是單純在謝霆鋒面前,發狂般地打斷這根桿子。

然後鏡頭給了謝霆鋒一個特寫。

是不是莫名其妙?

甄子丹拿桿子莫名其妙,謝霆鋒的特寫更莫名其妙。

實際上電影之前有交代:這根桿子,是曾經甄子丹和謝霆鋒還是同事時,一起在辦公室打桌球玩鬧時的“球桿”。

甄子丹這動作是個信號:桿子斷了,兄弟情到此為止。

因此,那瞬間謝霆鋒在特寫中微妙的感情變化,才意義巨大:有不舍,有感觸,有震驚,也有掩蓋這一切情緒的決絕。

如此高濃度的細膩情感。

手機上看,大銀幕裏看,衝擊力是兩種量級。

還有《盛夏》。

也是一個特寫。

裏面一場重頭戲,吳磊被打吐,特寫裏他太陽穴青筋暴起。

Sir後來才知道,吳磊是真吐。

在現場一杯接一杯灌氣泡水,不停地吃香蕉,一遍又一遍催吐,就為了一個鏡頭。

需要這麼拼麼?

正因為有大銀幕,有了那間幽黑深邃的影院,創作者窮盡一切的造夢行為才讓我們“信以為真”。

Sir永遠記得第一次去電影院的場景。

當燈光暗下,大銀幕亮起。

所有人屏住呼吸,享受著一段延長了三倍的生命。

電影,不僅是影迷的“儀式感”。

不僅是純粹的娛樂。

正因為它的存在,我們才對“夢”有了期盼,我們才對隱秘的人性產生了共振,我們才跟那些被忽略的人,形成了對話。

Sir等它回來。

等愛電影的你們回來。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吉爾莫的陀螺、哆啦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