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戰友和我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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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深處有他在

■林建瓊口述 李國濤整理

2019年8月,西藏山南軍分區某邊防團四級軍士長黃世榮的妻子林建瓊,帶著女兒到軍營探親,一家人登上3197哨所,在戍邊石前合影留念。駱準世攝

30天、29天、28天……寒假的腳步一天天走近,我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和遠在邊關的他團聚,憂的是這將是我第一次冬天赴藏探親,能不能克服高原反應和征服天寒地凍?巨大的問號懸在心中。但無論如何,我決定一試。因為,在雪山深處,有我不盡的思念。

我的丈夫黃世榮,是西藏山南軍分區某邊防團的四級軍士長。對於西藏,我是既陌生又熟悉。說陌生,每次上高原,幾乎都是機場到連隊點對點模式,我甚至都沒有走進布達拉宮,一睹其神秘和壯觀,羊卓雍措和納木錯的美也只能從網絡圖片裏領略。說熟悉,我從2017年開始,年年都會去軍營一次,個中的酸甜苦辣,深有體會。

2017年8月初上高原的體驗,除了流了幾次鼻血,整個過程比想象中順利得多,讓我一度誤以為高原的威力不過如此。那次,丈夫剛好在團部集訓,集訓結束征得團領導同意,他到機場迎接,並送來紅景天口服液和便攜式氧氣瓶,一路悉心照顧我。

相比老家雲南彌勒到西藏貢嘎機場的1000多公裏,從機場到連隊的幾百公裏,則更為漫長。“還有多久到?”一路上,這是我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而丈夫的回答千篇一律,“快了,快了。”善意的謊言最具欺騙性,它讓我忘記了終點、忘記了旅途的疲憊,只顧著欣賞沿途的美景,雪山、湖泊、經幡、牦牛……那天,我們迎著朝陽出發,到達目的地時已送走晚霞。

第一次順利進藏的經驗,為我獨闖邊關增加不少底氣。2018年7月30日,我瞞著丈夫上高原。臨行前,我撥通他的手機,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信號就斷了。

信號中斷,我早有“免疫力”。當年初識黃世榮,互換聯系方式後,他主動給我發了一條短信,我趕緊回復癡癡等待,卻沒了下文。直到晚上12點,他的信息才姍姍來遲。後來,我才知道,連隊駐地發生塌方,砸壞了通信光纜,斷了信號,工作人員加班才搶通。這還不算,有一次他竟失聯長達3個月。好在後來斷斷續續的電波跨越千山萬水,傳遞彼此的問候和思念,才讓我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戀。

行程如期。飛機落地,我趕緊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本以為信號會連通,可試了幾次,手機裏傳來的都是冰冷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這可把我急壞了,不知他身在何方,我不敢貿然前往,沒有其他辦法,我只能守著電話在機場等待。等待的時光總是煎熬,我甚至動過“向後轉”的念頭,“再聯系不上,我就回家了。”我暗自賭氣。第二天,熟悉的聲音終於從手機那頭傳來。

見面時的情景並不像電視劇般浪漫。

“你不是來過嗎?直接坐車來就是咯。”

“萬一你不在,怎麼辦?”

“連隊就是我的家,我能去哪裏?”

……

真正上演“人在囧途”是在2019年。丈夫事前電話告知,通往連隊的簡易公路升級改造,進入雨季,沿途隨時可能有塌方,建議取消進藏計劃。可年幼的女兒大半年沒見爸爸,嚷著要找爸爸。有一天,她竟抱著爸爸買的拼圖哭了好久。我與丈夫也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女兒思父我思君,我心一橫,便帶著女兒匆匆踏上旅途。

那次,下飛機還是艷陽高照,當汽車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卡拉山時,天空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七月飛雪,景美如畫,可我哪有心思欣賞美景。懷裏抱著酣睡的女兒,我心裏卻在不停打鼓,祈禱著一切順利。怕啥來啥,突然手機屏幕亮起,丈夫發來信息,“距離營部約5公裏的地方橋斷了,車無法通過,我和戰友到橋頭迎接……”

夜幕降臨,汽車顛簸得如同在跳著迪斯科,我用力握住扶手,手心全是汗。冰雨拍打車窗,望著窗外漆黑一片,往事如泉湧:我倆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攀爬到哨所,女兒呱呱墜地……

“糟糕!”突然,駕駛員一個急剎車,我差點一頭撞在安全氣囊蓋板上。定睛一看,山體滑坡,一塊飯桌大小的長條形巨石橫在路中間。

“石頭太大了,只有工程機械才能挪開。”駕駛員迅速下車,探明情況,“還好,如果我們早到半個小時,後果不堪設想。”

駕駛員的輕描淡寫,讓我不禁起了雞皮疙瘩。驚魂初定,我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可手機顯示一格信號都沒有,頓時,不安迅速從心底升起。“我在哪兒?”“他在哪兒?”“現在怎麼辦?”……一大堆問號從我腦海閃過。

“要不,我們往回走找信號吧。”駕駛員建議。

別無選擇,我們只能“向後轉”。“要是聽他的話,不來就好了”“衝動是魔鬼,這話一點不假”……一陣悔意湧上我的心頭。車掉頭折回,時間已是晚上9點,與丈夫連隊所在的方向漸行漸遠,想象著他焦急等待的身影,我兩眼盯著手機,期盼信號早點出現。

約摸過了1個小時,回到一座村莊,信號出現。我趕緊撥打電話,卻無法接通,撥打連隊戰友電話,得知丈夫久等未果,已和戰友向滑坡處趕去。“他趕來了,我們往連隊走吧!”汽笛聲響,車燈劃破雨夜,像一道曙光照亮旅程。

“建瓊!建瓊!涵涵!涵涵!……”聽到丈夫的呼喊聲,我欣喜若狂,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老婆,你辛苦了!”當渾身濕透的丈夫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再也忍不住,兩行眼淚頃刻間從臉頰滑落。在丈夫和戰友們的護送下,我們在泥濘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到達連隊,已是淩晨2點。

第二天起床,我問丈夫:“親愛的,昨晚的情況你們經常遇到嗎?”丈夫沒有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放假後,你還去嗎?”那次探親之旅結束,同事得知我的驚險經歷後,紛紛送來關切。

“去,一定會去!”我回得堅定。

他們不知道,在我心裏雖然山高路遠,但雪山深處有他,有家,還有長長的思念。

(本文刊於《解放軍報》2021年1月10日第5版)

來源: 中國軍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