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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亞 圖/涼山州博物館提供

縱觀人類歷史,總有強大的紐帶牽系著不同的文明。

兩千多年前,兩個文明古國沿著一條蜿蜒於高原雪山、深淵密林的古道,打破藩籬,互通有無。

涼山州博物館館藏的“貨泉”錢範。

南方絲綢之路,從我國西南最富饒的成都平原為起點,一路上翻越森嚴險峻的橫斷山脈,出雲南、入緬甸,最後抵達南亞次大陸的另一個古老文明的發祥地——印度。

在長達2000多公裏的南方絲綢之路上,商旅往來,使節奔走,一種古老的錢幣——五銖錢,在一次次考古挖掘中,神秘地出現在了這條道路的重要節點——西昌的土地上。

五銖錢,是漢武帝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開始鑄造發行的國家貨幣,流通至唐高祖武德四年(621年),改行“開元通寶”才被廢止。由於形制規整、重量標準、鑄造精良,深受百姓歡迎。五銖錢一直用到了唐初,穿越700余年的歷史煙雲,成為了我國歷史上行用最久的貨幣種類。

這種古老的錢幣和西昌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淵源?它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麼樣的精彩故事?

“貨泉”錢範(年代:新莽朝 尺寸:長 10.7厘米、寬7.3厘米、厚1厘米 出土地點:西昌石嘉鄉)

貫通零關,西昌納入西漢王朝版圖

讓我們穿越千年時光隧道,回到公元前的古老歲月,凝視一個曾經極其鼎盛的封建王朝。

對於古代的君王來說,邊患,在被徹底消滅之前,永遠都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

據《史記·大宛列傳》記載,經過文景之治的積累,西漢王朝日漸強盛。漢武帝劉徹即位後,為北擊匈奴,試圖策動西域諸國與漢朝的聯合。

公元前140年,漢武帝想聯合同是匈奴“仇家”的大月氏從東西兩面夾擊匈奴,遂派張騫出使西域。

不料,西遷的大月氏已經尋找到新的樂土家園,不願意再與匈奴為敵,在出使西域13年後,張騫趁匈奴內亂逃回漢朝。

雖然張騫出使的目的未能達到,但是,這位目光敏銳的大探險家卻也沒有白白地走一趟,他給漢武帝帶回來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在大夏(今阿富汗北部),他看到了蜀國的布匹和邛竹杖,據大夏人告之,這些東西購自身毒(今印度),張騫推測,在大漢的西南方有一條道路由蜀地通往身毒國(今印度)轉而至大夏,它就是“蜀——身毒道”。

“蜀——身毒道”由零關道、五天道、黔中古道、永昌道等四條古道組成,由於它始於絲織業發達的成都平原,並以沿途的絲綢商貿著稱,因此,也被歷史學家稱為“南方絲綢之路”。

南方絲綢之路分為三個大的路段:從成都出發,經雅安、西昌、會理、大姚到達大理的西線,先後被歷代王朝稱為“零關道”“牦牛道”“清溪道”;而同樣始於成都,經樂山、犍為,到達雲南境內的昭通、曲靖、昆明、楚雄,最後在大理與西線匯合的東線,因開道時道僅寬五尺而得名“五尺道”;東西兩道匯合後西行,經大理、保山、德宏直至域外的一段,先後得名“博南道”與“永昌道”。

其實,這條道路在先秦時就已存在,西南地區的許多部落已在這些道路上來往穿行了數百年,他們“豪帥放縱,難得制馭”,史書上統稱他們為“西南夷”。經略西南地區,可以幫助漢武帝擴大漢王朝的疆域、延伸政權,實現他的野心,而將“南方絲綢之路”擴展為官道,是經略西南的第一步。

打通南方絲綢之路,還可以有機會繞到匈奴的背後,完成對匈奴的戰略包圍,徹底消除匈奴對漢王朝的威脅。

於是,在公元前131年,漢武帝任命司馬相如為中郎將,持節出使大西南。司馬相如肩負著漢王朝的神聖使命,率領一個使團從長安出發,一路跋山涉水,歷經坎坷,來到了西南夷盤踞的邛都(今西昌)等地。

一路上,司馬相如一邊走,一邊派人探路、築路、架橋,還成功說服了邛、笮、冉、駹和斯榆的首領拆除舊關隘,對漢武帝稱臣。一切的努力有了回報,公元前111年,西漢王朝終於在這一區域成功地推行了郡縣制,在西昌設置了越嶲郡。並打通了從成都經雅安、漢源,由越西、喜德、瀘沽、西昌、德昌和會理,縱貫涼山而過的零關道。

由此,西昌,以及整個涼山地區納入了西漢王朝的版圖。南方絲綢之路西線“零關道”的成功開通,給西昌帶來了空前的繁榮。

銅五銖錢疊鑄件。

五銖錢:行走在南絲路上的古老錢幣

南方絲綢之路作為一條貿易路線,當然離不開兩樣東西:商品和貨幣。經考古發掘,一種圓形方孔幣走進了我們的視線,這種貨幣名叫五銖錢。

公元前113年,漢武帝下令禁止郡國鑄錢,把各地私鑄的錢幣運到京師銷毀,將鑄幣大權收歸中央。中央朝廷成立了專門的鑄幣機構,即由水衡都尉的屬官 (鐘官、辨銅、技巧三官)負責鑄錢。鐘官負責鑄造,辨銅負責審查銅的質量成色,技巧負責刻範。公元前118年,一種面文“五銖”二字的錢幣面世了,重如其文,被稱為五銖錢。

從外形來看,它代表著天圓地方、人處天地間的經典宇宙觀,道家、儒家的著作都對這種觀念有所闡釋。從實用性來看,它形制規整、重量標準、鑄造精良,深受百姓歡迎。

集萬千優點於一身,五銖錢從公元前118年一直流通至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才被開元通寶所取代。穿越了700余年的歷史煙雲,成為我國歷史上行用最久的貨幣種類。

兩漢時期,我國以銅、鐵為主要原材料,鑄造了數億枚五銖錢幣,這龐大的數量意味著它們必然曾流遍南方絲綢之路各處,帶著那些如珠璣一般的歷史,深埋地下。

光陰飛逝,時間軸飛速向前延伸到了20世紀,以田野調查發掘工作為基礎的近代考古學在我國出現,考古學者、專家在很多墓葬中都見到了這種傳奇的貨幣。

1976年,涼山州博物館在距西昌黃聯關鎮約7公裏的石嘉鄉,發現了一處新莽(新莽朝,歷史上劃分東漢、西漢的標誌之一)“貨泉”錢範和銅錠窖藏。

1984年6月,涼山州博物館前館長、研究員劉弘和工作人員劉世旭在州日雜站廢品倉庫揀選文物時,又驚喜地發現了一件五株錢銅範。

這件銅範殘長10厘米、寬7.5厘米、厚0.5厘米。銅範上,鑄有8枚五株錢。錢徑2.6厘米、穿寬1厘米。“五”字交筆彎曲,與上下兩橫相接處呈垂直狀,字體寬大。“株”字、“金”字頭呈三角形,較大,四點較長。“朱”字頭圓折。據判斷,與洛陽燒溝漢墓m型五株錢相同。

劉弘推測,此錢範母當是建武19年東漢朝廷鞏固了在這一地區的統治後,由中央政權統一發給邊遠地區的鑄錢標準,其時代當為東漢初期。

在詳細調查之後,這件五株錢範母的收購地點浮出水面——還是西昌黃聯!

“《漢書·地理誌》《後漢書·郡國誌》《華陽國誌》都有邛都南山出銅的記載,而黃聯正位於西昌南面。兩件錢範母和銅錠都出土於黃聯,絕不是偶然的現象。聯系兩漢時期鑄錢作坊多‘就銅山鼓鑄’的情況,我們推測,黃聯應有一處漢代鑄錢作坊。”劉弘和劉世旭壓抑著心底的激動,立刻提筆將那次的發現記錄下來,刊登在了當時的《考古》雜誌上。

銅五銖錢範(年代: 東漢初期 尺寸:銅範殘長10厘米、寬 7.5厘米、厚 0.5 厘米,銅範上鑄有8枚五銖錢,錢徑 2.6厘米、穿寬 1 厘米。收購地點:西昌黃聯)。

東坪遺址:重現2000年前的鑄幣景象

1987年,西昌終於不負眾望地捧出了千年的珍藏。

在位於安寧河中遊的西昌黃聯關鎮東坪村,舊地名叫巴溪坪的地方,涼山州博物館和西昌市文物管理所發現了國內最大的漢代冶銅鑄幣遺址之一——“東坪遺址”。

該遺址依山傍水,開闊平坦,是個工業生產的理想場地。遺址內,各種遺跡遺物遍布,從分布情況推斷,大致可分為冶煉鑄造區、生活居住區和墓葬區。

引起考古隊特別註意的,是爐邊、陶瓷底下那些成堆的銅五銖錢,其邊沿毛刺猶在,部分歪扭變形,看來都是剛出錢範尚未打磨的錢坯。從遺存以10萬噸計的煉渣和若幹冶煉工具數來看,這裏至少冶煉了2至3萬噸銅或鑄造了同量的五銖錢。

這一切,成功地印證了《漢書·地理誌》中“邛都,南山出銅”的記載,世人百余年的追索尋覓終於有了答案。

曾經,由於找不到物證,後人對“邛都南山產銅”的可靠性產生懷疑,明、清兩代官府曾派人查找,一無所獲。20世紀50年代,各級政府發動群眾找礦、報礦時,幾個省級地勘部門技術人員在螺髻山考察了一個星期,只發現高嶺土、石灰石等非金屬礦。此後,有的學者遂認為史書有誤,認為秦漢時巴蜀僅臨邛(今邛崍)產銅,西南夷的邛都即使有銅礦,邛人也還掌握不了復雜的采冶技術。而“東坪遺址”的發掘,使這一千古歷史之謎迎刃而解。

發現東坪遺址後的十余年裏,考古工作者們還多次前往遺址進行調查與發掘,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遺址的整體面貌慢慢展現。

1996年,又一個好消息傳來,在西昌馬道鎮楊家山被民工發現的一座墓室,出土了2件東漢銅五銖錢疊鑄件。2件鑄件的柱體都呈魚脊骨狀,含大量澆鑄用砂,柱體上有疊鑄錢幣10余層,完整的每層有4枚五銖錢,左右各兩錢,每層間距1厘米。這2件五銖錢疊鑄件,是否是由“東坪”鑄幣廠鑄造的,我們不得而知。但它們的精美程度,卻讓人一唱三嘆。

立足於“東坪遺址”之上,時光仿佛可以瞬間倒流,2000多年前,這片土地上熱烈的鑄幣景象浮現在人們的腦海中:往來運送銅錠的推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爐裏的火燒得正旺,映紅鑄幣人汗流浹背的身軀。隨著風箱的抽拉,紅亮的銅液緩緩註入錢範。淬火池邊,“嗤嗤”冒氣的白煙裹著熱浪升騰起來,不遠處,還堆放著冷卻後等待打磨的錢坯……

西昌東坪冶銅鑄幣遺址。

千載守望,南絲路蘊藏未解之謎

在兩漢時期,朝廷嚴禁民間鑄幣,私鑄者一律處以死刑,因此,考古工作者們推測,“東坪遺址”是漢王朝一個規模宏大的官營鑄幣廠,還極可能是漢代西南夷地區最大的一座造幣廠和貨幣供應基地。在該遺址出土的“貨泉”錢範和五銖錢範也證實了這一推測,它們均為漢朝廷統一頒發的官方模板,並進一步將“東坪遺址”的年代鎖定在了新莽時期至東漢早中期。

據考證,東漢時,西昌生產的“邛都銅洗”(銅洗即是漢代盥洗用的青銅器皿)就曾遠銷外地,涼山的牦牛、僰童等珍品,以及腳力優良的笮馬不但深受客商歡迎,更成為了進獻中央朝廷的貢品。

在西昌的市集上,來自巴蜀的鐵器、絲綢和布匹等商品也不再陌生,對於這種盛況,《史記》中簡單地描述為:“巴蜀民或竊出商賈,取其笮馬、僰童、髦牛,以此巴蜀殷富。”

可以想見,在繁華的西昌,人們手持一枚枚從“東坪”鑄幣廠新鮮出爐的五銖錢,等待著馬幫物流的到來,購買各種生活物資或異域奇珍的日常情景。

是誰,曾用這枚錢幣,買酒江湖中,飲醉與君子。是誰,曾用這枚錢幣,換得絹數匹,贈與心上人。

“貨泉”錢範。

擴大疆域、消弭軍事威脅並謀求和平,曾是南方絲綢之路開通的原始動力源,而為後世留下最為長久記憶的,卻是那些重要性遠不及戰車、戰馬、火藥的新奇事物和動人故事。

南方絲綢之路經濟帶,是商品和貨幣的流動帶。五銖錢,這一枚小小的錢幣,穿越千年時光,悄然攪動著往來貿易,讓這條蜿蜒於高原雪山、深淵密林的古道變得更加活潑而充滿了“煙火氣”。

撥開重重歷史煙雲,有關五銖錢、“東坪遺址”和西昌,還有許多有待回答的歷史之謎:漢王朝是不是因為南方絲綢之路才建立了這個堪稱當時西南夷最大的冶銅鑄幣工場?它是否意味著我國西南少數民族冶煉鑄幣歷史也有兩千多年了?另外,當時蜀地產銅地方不多,蜀地青銅器用銅是否也出自這裏?

這些未解的謎題所散發的神秘魅力像磁石一般,吸引著世人探索的腳步,也讓南方絲綢之路浸潤在一片片明眸流盼的目光中,歷久彌新,永遠不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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