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向猴子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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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打勝仗的思想成為一種信仰。”

在華為內部,任正非時常引用美軍上將鄧普西的這句話。

很多時候,我們學習五花八門的企業戰略、營銷戰略的理論和框架,倒不如直接學習軍事戰略來得有效。

從軍事中看商業競爭,我們往往能得到出其不意的觀察視角。

國防大學教授金一南曾在華為內部分享過“將軍是怎樣產生的”的主題演講,任正非評價“這是華為最好的演講”。本文是該演講的精編,希望對你有所啟發。

口述:金一南 國防大學教授

編輯:張溪冉

來源:正和島

01、高明的將領從理解平庸將領何以不勝開始

今天這個題目“關於將軍的產生”,是關於指揮層,對指揮統帥和決勝的思考。

我們先從軍事教育講起。軍事教育的目的是什麼?一定要趕在對手之前,明白這些使你能夠獲得勝利的偉大思想。

在軍事教育界,有一句廣泛傳誦的話:想吃苦到英國軍校去。2000年,我在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真的是吃盡了苦頭。

皇家軍事科學院在倫敦西部160公裏,非常遠。但人家根本不管你怎麼來,你在那天準時到學校報道就行。

當時我們住在羅伯特大廈,分給我的屋子非常小,一個床,窗很窄,一翻身說不定就掉下來,沒有獨立的洗手間。住的都是高級軍官,但待遇跟囚犯差不多。

當時在英國學習,全都是填鴨教育。上午5節課,下午3節課。上午灌得我暈頭轉向,下午上課只看到老師的嘴皮動,都不知道老師在講什麼,腦子裏面高度疲勞。

但是,我在那兒也獲益巨大。當時我們學習的地方就是英國的坦克中心,什麼聯合軍種指揮參謀學院、新材料中心、航空發動機與動力中心、火炮中心、計算機中心,等等,這些絕對保密的地方,全都在這兒。英國人告訴我們美軍軍官來了,都不允許進入。

英國人完全把指揮、技術融合到了一起,所以當時我們在防務管理中心開會,旁邊就是砰砰砰的炮響,不停地爆炸。我問怎麼回事?有人說火藥中心正在試驗新型火藥,咣咣地在炸。從倫敦來的高級班的學員全部是坐直升機過來,你在路上走,挑戰者二號坦克就咕嚕咕嚕開過來了,路上壓得都是印子。

他們力圖打造的是不要與戰場實踐脫節,不要與最新技術脫節,不要與最新作戰方法脫節。

因為在和平時期,將軍容易出現什麼問題呢?俄羅斯叫拼花地板將軍——沒上過戰場,從這一個辦公室走到那個辦公室卻成將軍了。

所以美國的軍事學者貝文·亞歷山大就講了:對高明將帥如何決勝的理解,是從認識平庸將帥們何以不勝開始的。

軍事教育非常重要的一點叫敗戰。你教的絕對不是從勝利走向勝利,教的是從失敗走向勝利,而且是大量的失敗走向勝利。你要去看那些將軍是怎麼翻船的,你才有可能考慮怎樣做一個稍微高明一點的將軍。

像美國國防大學,作為一個高級軍官的學府,隨著戰爭、衝突的發展,他的課程每年更新1/3,更新得非常快,沒有唯一的標準。

所以我們說,軍隊訓練教育的唯一標準,就是是否適應未來戰爭需要,戰爭有權改變一切。

另外一點就是非常重視傳統訓練。

拿破侖的戰勝者,英軍的惠靈頓講過一句話:滑鐵盧之戰是在伊頓公學的體育場上打贏的。你的勝利奠基在什麼地方?就在嚴酷的訓練裏面。

他們要通過這樣的訓練來達成一個什麼呢?達成統一的、協調的一致。這點,我們在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期間的感受非常深刻。

在皇家軍事科學院的第二天發生了一件事,發現校內有炸彈。道路完全被封鎖了,各種各樣的黃條全部都拉起來了,他們說趕快到羅伯特大廈去。

於是我們一群人到了後門。當時,一批英軍的軍官,剛打完橄欖球回來,都穿著短衣短褲。誰也不能回去拿衣服。當時是2000年的1月份,大家冷得在原地跳。

但我看了看,沒有一個人牢騷滿腹,沒有小道消息滿天飛。大家都是歡聲笑語的,談著很高興的事:什麼今天到哪裏去了?孩子到哪裏了?沒有傳小道消息的,都非常規矩在等。

我說你們在這兒等什麼呢?等權威的消息來。最後來了一個人,耀武揚威地站在場上,突然間全場安靜。他發布了現在是什麼什麼情況,炸彈排除到了什麼地步,等等。後來才知道他是皇家軍事科學院的軍士長,一個士官,合影的時候坐在最邊上,但很多中校、上校全要乖乖聽他的。

所以,他們這種通過嚴格訓練所形成的規矩,對軍隊來說,正是戰鬥力的來源。否則,讓小道消息滿天飛,人家還沒打垮你,自己就先動搖了。

02、從不與對手公平較量

在美軍的軍事訓練中,有一個非常值得註意的特點:

從不與對手公平較量。

我絕對不跟你搞堂堂正正的較量。一定要優於你,一定要有優勢,絕不跟對手同等水平較量。

比如馬其頓方陣就是典型代表。我這兒4個方陣,你那兩個方陣,你就撤退吧,我這重裝騎兵過來了,你輕裝騎兵就沒有辦法。強調火力優勢。就像毛澤東的十大軍事原則,主要講的就是兵力優勢,兩倍、三倍、四倍、五倍甚至六倍於敵之兵力,打殲滅戰。

而現在,火力優勢變成了信息優勢。美國也明白了所謂的優勢轉型問題,一定要在轉型中奪取先機。

所以美軍條令上就講:我決策一定要領先,超越對手。怎麼做到呢?通過衛星系統、數據鏈系統超越對手。同時,再切入對手的領域,使其無法有效作出及時反應。讓對方比你慢,你就有優勢了。

他們講得非常清楚,今天的世界發生了轉型,已經是從過去的“the Big eat the Small”變成了“the Fast eat the Slow”。過去是大吃小,今天是快吃慢,在今天一定要快。

他不在乎你有多少武裝力量,而在乎的是,當跟你在某個特定地區發生衝突時,衝突時間大約是3個月,在這3個月內你能機動來多少力量。機動不來的力量就是紙面上的。所以將來不快的話,就是不行,就是會失去先機。

我給大家舉一個例子,關於快與慢的問題。

當年在北京,就是在今天的解放軍藝術學院,發生了一次武鬥。對象是解放軍藝術學院舞蹈班的男孩跟八一舉重隊的男孩。

大家一聽,結果根本就沒有懸念嘛。

但結果大出所料,舉重隊被打得鼻青臉腫,舞蹈隊的像小猴子一樣全都爬墻跑了。

原來這幫家夥是辯論吵架,出手特別快,啪啪一打,打完舉重隊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子在哪裏呢?全都翻墻跑了,一個人都沒抓到。那是八一舉重隊最丟臉的一次,都不敢回八一隊了。

但我們要註意,舞蹈隊他們翻跟頭,份量要輕,他各種各樣的體能訓練,什麼劈叉的動作,矯健、靈活、快速,就特別適合今天的特種部隊作戰;而舉重隊就像重裝部隊,重裝甲、重裝旅,移動緩慢。

像美國今天的重裝都是怎麼實現的呢?他在科威特、沙特預制了兩到三個重裝旅部隊的裝備,像坦克都預制在那兒,剩下的82空降師、第18空降軍都在美國本土。一旦中東出了問題,他們在美國機動,大量飛機運過來,拿起裝備就可以了,就實現了重裝。

所以今天一定要輕、要快、要迅速,一定不要出現舉重隊被舞蹈隊打得滿臉開花的情況。

對企業來說也是一樣,今天互聯網企業新生起來,慢不得了。我記得90年代中期,馬雲還在搗騰義烏的服裝,但很快就靈敏、果斷、快速地創立了阿裏巴巴。這與過去有條不絮的、按部就班的內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03、最怕打不倒的將

還有一點就是經驗閱歷。

18世紀德國元帥沙克斯講過:戰爭是一種充滿陰影的科學,所有科學都有原理,唯獨戰爭沒有。

21世紀美國總統小布什也說,阿富汗戰爭教給美國的東西,遠遠勝過精英集團和智囊學術團體10年來提供的所有意見。

你看,十年來美國精英集團的智囊忙活了半天,還不如阿富汗戰爭教會美國人的東西多。

所以說,軍事科學的經驗大量來自於實踐,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將軍的實踐、戰場的實踐就是勝敗。

我們有句話叫,沒有打不倒的兵,所以叫兵敗如山倒,擋都擋不住。美軍的李奇微到了朝鮮戰場上,說最糟糕的就是韓國軍隊的指揮官。李奇微曾站在吉普車上,拿著卡賓槍自己開槍,說不能再退了,但韓國的軍隊潮流一樣往後面跑。

韓軍的指揮官對他說:將軍,趕緊撤吧,中國人來了,再不跑來不及了。就是這種兵敗如山倒。

但是要註意另一點,最怕打不倒的將。大家跑了,我也跑吧,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但好的將領不能跑,要頂住的。李奇微後來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損失。所以我們總說打仗打仗,很大程度上是在打將。決策對抗,這一點是最難的。

每個軍官的最終職責是在作戰中領導士兵。我們要選的不是一般人,是百夫長、萬夫長,是能決定一批人生死的。這是巨大的權力。所以為什麼對軍官特別慎重,就是因為巨大的權力伴隨著重大的責任。

俄羅斯有句話叫:如果指揮員都判斷錯了,勝利的希望就變得渺茫,這時候只能靠浴血奮戰的士兵來力挽狂瀾。浴血奮戰的士兵可能能夠力挽狂瀾,可能也不能。所以指揮官一旦出錯,跟下面出錯不一樣,那是災難性的。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二戰初斯大林犯的錯誤。

斯大林過於相信《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當然他也知道,希特勒遲早要進攻,但他覺得不會那麼快,起碼還有1年的準備時間。

一直到德國最後發動了“巴巴羅薩行動”。在德軍行動即將開始前,兩個在德軍服役的捷克共產黨人,遊泳遊過來報告明天淩晨發起進攻。消息緊急傳到蘇軍總參謀部,斯大林還不相信:不要中了別人的挑撥。

結果戰爭爆發。因為最高統帥出了問題,戰爭初期,蘇軍損失慘重。第一周,德軍完成明斯克合圍,蘇軍損失30萬。斯大林還是從法國電訊裏、從德國電臺裏聽到西方方面軍被圍的消息,讓總參謀長朱可夫趕緊查實是不是被圍了。但就連西方方面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部隊被包圍了,因為他的無線電聯絡全部被切斷了。

1個月之後,西柏林明斯克合圍,蘇軍損失39萬;又過1個月,基輔合圍,蘇軍損失30萬。這場戰役被列為世界陸軍最大規模的陸上合圍戰,生俘蘇軍67萬,規模非常之大;再過1個月,德軍完成維亞茲馬合圍,蘇軍損失50萬。

但最危險的在1941年10月,德軍中央集群在加裏寧方面軍第30集團軍的防禦地段取得重大突破。

據朱可夫回憶,斯大林親自打電話詢問他能不能守住莫斯科。斯大林講,我懷著內心的痛苦問你這個問題,希望你作為一名布爾什維克,誠實回答我,能不能守住。

朱可夫說,我拿著電話聽筒,整整沈默了兩分鐘,最後告訴最高統帥,我們能守住。後來才有11月7號的紅場閱兵。閱完兵直接開赴第一線,最後攻克柏林。

華西列夫斯基元帥講:在戰爭頭幾個月,斯大林表現出對戰略籌劃的準備不足,經歷了一系列嚴重失敗和付出慘重代價後,他完成了作為一位戰爭指揮者的成長過程。

後面斯大林幾乎沒有犯戰略錯誤。從莫斯科保衛戰後,到斯大林格勒戰役,再到庫爾斯克會戰攻克柏林,一個做得比一個好。

但作為一個將軍,他前期指揮出現失誤所付出的代價太巨大了。今天我們的領導者都該思考,怎樣避免出現這樣巨大的代價。

04、機遇只偏愛有準備的頭腦

當年世界大戰為什麼能夠打起來?原因是什麼?

一戰就是內燃機加鐵路。過去的戰爭就不行,節奏跟不上,彈藥打光了,人也沒了,新生力量上不來。但有了內燃機、蒸汽機後,再加上鐵路,新生力量就源源不斷地上來,傷者源源不斷地下去。人類的世界大戰因此就打起來了。

那就說明啥呢?節奏快了。所以說人們的生活方式決定了人們的戰爭方式。今天戰爭指揮員所面臨的巨大壓力,是過去的不知道多少倍,是不能相比的。

這就要求一個最高指揮,要同時具有兩種勇氣:

1. 行為勇氣

美軍條令裏面講:道德感召力來自於現場的最高領導者。

因為在戰鬥中,愛國主義思想、價值觀的理性思考等都會蕩然無存。如果指揮官在地上匍匐或者是在掩體中縮頭縮腦,那部下也都跟你趴在那裏。

要是你都不行,你就這個樣子,你讓人家怎麼勇敢?所以說,指揮官的形象非常重要。

你是不是躍出了戰壕?只有當你鼓起勇氣主動承擔風險,在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衝鋒在前。士兵也才會表現出超出你想象的英勇氣概。這是行為的勇氣。

2. 道義勇氣

這種勇氣不是倉促間可以形成的,而是有賴於你在平時和戰時,每天都必須表現出來的全面而細致的是非判斷。

如果不表現出道義勇氣,你就得不到部屬發自內心的尊敬。

在講到這個的時候,我給大家插一個人的故事,倒不是將軍了,而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俄羅斯的普京。

當年有一個非常滑稽的現象,西方民主政治非常講究民調,普京民調是非常高的,但當初普京上臺,可不是按照選舉上來的,而是前任總統葉利欽指定的。

在認識普京的過程中,葉利欽充滿了一種對普京行動的欣賞。

當時普京在聖彼得堡,他的恩師索布恰克當市長,給他弄了一個副市長。而葉利欽當時在莫斯科焦頭爛額,因為休克療法,整個區域的經濟處於崩潰邊緣,同時車臣戰爭還爆發了。又是戰爭,又是經濟蕭條,弄得葉利欽心力疲憊。

索布恰克就想了一個辦法。1994年10月,他邀請葉利欽到聖彼得堡來散散心、度度假、打打獵。索布恰克做了精心部署,在狩獵場找了一些老弱病殘的野豬和棕熊。

打獵之前,大家在長條桌上吃烤肉,葉利欽發現有一個座位是空的,就問這個座位是誰的?他們回答是副市長普京的,接著解釋說這個家夥總是遲到。然後大家嘿嘿一笑。

原來是普京那天開的那輛破伏爾加半路拋錨了,料理了1個多小時。普京到了一看,他的恩師索布恰克到了,總統也到了,他很被動,說:對不起,我來晚了。然後普京就坐在那兒悶頭吃烤肉,什麼話都沒有了。

葉利欽當時就這麼跟普京見了第一面,第一印象就是一個遲到者,周圍的人還介紹說他是永遠的遲到者,總是來晚,就對他印象不好。

而在葉利欽後來的回憶錄裏,有一段很是精彩。

葉利欽接著說:好。就低頭吃烤肉了。正吃著,突然間遠處叢林中閃出一個身材碩大的棕熊。看到這麼大的家夥,葉利欽一緊張把眼鏡拿了起來,手一抖,眼鏡就掉在餐桌下面的草地上了。

葉利欽的回憶錄寫到這兒就特別曖昧了,他寫得很客氣:我的7個助手都鉆到桌子底下給我找眼鏡去了。

唯有遲到者普京突然間轉身操槍,他的槍架子就放在旁邊,準備打獵用。他拿起槍來果斷擊發,第一槍擊中棕熊,沒打死擊傷了,緊接著第二槍,棕熊被打死了。

葉利欽的回憶錄裏寫到:我註視著這個遲到者,迷彩服很得體,持獵槍的姿態非常自信,緊緊地抱著,就像擁抱著自己心愛的人。

一瞬間,普京的所有缺點都變成優點了。棕熊被打死了,葉利欽也不打獵了,走的時候撂下一句話,“這個人必須到莫斯科去”。

葉利欽在一瞬間就完成了我們組織部門曠日持久的幹部考核。所以這就是我們平常講的:看一個人可能要看一生一世,也可能看一時。

葉利欽在回憶錄裏面講,我對普京研究了很長時間,不僅僅憑借履歷表對他進行研究。這句話就是吹牛。哪有很長時間?只有1994年打獵那一次。後來,普京上臺以後,我們看到了他的行動勇氣,打擊金融寡頭、治理車臣亂局、應對金融危機。

葉利欽在退了後接受采訪時曾講:我當時必須找到能夠解決最棘手問題的人,而不是顧及這會對他們的政治前途有什麼影響。應當讓那些能夠舍生取義、名留青史的人來掌權。

可以說,葉利欽整個執政一塌糊塗,但最後一個華麗的轉身:挑出了普京。西方就有媒體講,那頭棕熊拯救了俄羅斯。因為很快,索布恰克就失勢下臺了。要是沒有那頭棕熊,普京今天可能就是一個在聖彼得堡領退休金的人員。

那7個鉆到桌底下的助手該有多後悔,當時趴什麼桌子底,只要把槍放出去,我肯定是接班人序列啊。

但問題是,人在危機瞬間的反應是本能反應,不是理智反應。我們有些人的性格就是鉆桌子的,根本不是操槍的。

後來很多人回憶起普京,說這個家夥上班就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開車,車就往裏一停,他開那個破車來上班,非要把車頭對外。人家說這挺費勁的,普京的回答是,如果有行動,我第一個出動。

這就是長期準備,就是法國巴斯德講的,機遇只偏愛有準備的頭腦。不是沒有機遇,而是大多數人在機遇面前都沒有做好準備。當拯救俄羅斯的棕熊出現時,只有普京一個人做好了準備。

但後來還有人問我,金教授,你幫我解釋一下,那個棕熊是不是普京運來的呀?他問,為什麼普京在路上遲到了1個小時?他弄熊去了。這就是我們流行的陰謀論。

有些人總認為歷史發展是巧勁。我們也總想使巧勁,總想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我們思維的弱點。

我們還是得相信實力。如果普京就是琢磨這點事的人,他也不可能成為今天的樣子。這就是勇氣的來源。

05、決勝信念,產生兩種力量

想要取勝,還需要兩種信念。因為決勝絕不是物質條件準備好了,敵方也疲軟了,一切就都能取勝了。

它取決於你有沒有這堅定不移的信念:

1. 信念產生自覺

有句老話叫:人的一生縱然漫長,但是關鍵時刻只有幾步。

決勝絕不是領導推著你打,逼你打的,而是你自己想打。要讓自己產生這樣一種自覺。

我給大家舉一個例子。

朱德,溫良恭儉讓,敦厚的老者,很多人是從小學課文裏認識朱德的。朱德挑扁擔,在井岡山上挑糧食。

當時有個三河壩分兵,那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重要的一點。當時開會要布置周恩來、賀龍、葉挺、劉伯承、聶榮臻帶領南昌起義主力南下作戰,朱德留在三河壩負責墊後,堵住後尾的追擊。

朱德沒有部隊,就把葉挺11軍25師,3000多人交給朱德指揮。周恩來跟朱德交代,在三河壩頂3天就算完成任務。3天以後,帶部隊南下與主力會合,把指揮權交給葉挺。

在整個南昌起義過程中,朱德就獲得3天的指揮權。但就是這3天的指揮權,讓朱德成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終身總司令。

因為誰也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這3天,朱老總完成了墊後的任務,部隊傷亡六七百人,還剩2000多人。

朱德一看時間已到,準備南下撤出陣地與主力會合。這時南下部隊200多官兵跑回來,向朱德報告:起義部隊主力南下作戰,湯坑一戰全軍覆沒。南昌起義的全部部隊,就剩下朱老總在三河壩墊後的這2000多人了。

這2000多人一聽這消息一片慌亂。朱德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面對不是他的部隊,朱德講,我們現在還有人有槍,一定有辦法,大家不要散。

後來,很多老同誌回憶說,當年沒有散夥是勉強聽取了朱德的意見。因為消息來得太突然,沒想好準備到哪去,說先跟著朱德看看。有辦法跟著幹,沒辦法再走也不晚。

當時南昌夏天非常熱,起義部隊穿著短衣短褲,跟著朱老總一直走到10月底,還是短衣短褲,沒有被裝、沒有藥品、沒有槍支彈藥、沒有糧草的補給,一邊走,人一邊跑,越走人越少。走到江西安遠天心圩時,2000多人跑得只剩下800多。

今天回想起來,那真是中國革命千鈞一發之時。因為中國革命主要形式就是武裝鬥爭,這個武裝要是散掉了,我們能勝利嗎?

在這個關鍵時刻,朱德站到稻田的土坎子上講:“大革命失敗了,我們起義軍失敗了!但我們還是要革命的。同誌們要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強。”

朱德還舉了一個例子,1905年俄國革命失敗了,1917年他們就成功了,我們今天就是俄國人的1905年,我們一定會迎來我們的1917年。

當年臺下的官兵後來回憶說,沒有多少人知道,俄國1905年是怎麼回事。但是大家從朱德火焰一般的激情言語中,感應到了信仰的力量。

這800人是丟了魂的隊伍,朱老總給他們一個魂。他說我們一定能勝利,大家都覺得是吹牛皮,但大家信了,一定能勝利。這才是領導者。

就像陳毅講的那樣:“朱總司令在最黑暗的日子裏,指出光明前途,這是總司令的偉大。”

什麼叫力挽狂瀾?這就叫力挽狂瀾。這支800人的隊伍裏面,沒有幾個人能想到22年後奪取全國政權。但每一個自願留下來的人,都從朱德身上感受到了革命一定勝利的信念。

真正的將軍是怎麼選的?只能在這800人中選了。當年與朱德並肩在三河壩指揮的25師師長,當年地位就跟朱德一樣,但他在天心圩整編的時候走掉了。

1955年授銜,鑒於25師師長資格甚老,是我軍第一支武裝力量,葉挺裝甲團的參謀長,資格最老,1955年也給他授予上將。

但你是25師師長啊,與你並肩指揮的朱德,共和國第一元帥;25師師長手下的連長林彪,共和國第三元帥;25師師長下面的政治指導員陳毅,共和國第六元帥;25師師長下面的班長粟裕,共和國第一大將,軍銜都超過你。

不是什麼復雜深刻的道理,就是簡單的一句話:關鍵時刻你走掉了,他們沒走。他們留下來成為了隊伍的中堅,這就是自覺。

當時誰布置朱德這麼幹了?有沒有哪級組織這麼要求他?當時組織要求分散突圍,但朱德堅決留下,把這支殘軍敗將變成了燎原的火種。

所以人在歷史機遇面前憑什麼呢?就是憑這種自覺。就像克勞塞維茨講,面對戰爭中的不可預見性,優秀指揮員必備的兩大要素:

第一,即便是在最黑暗的時刻,也具有能夠發現一線微光的慧眼。

第二,敢於跟隨這一線微光前進的勇氣。

大家都覺得不行了,我覺得能搞成;大家都覺得萬念俱灰了,我告訴你有一線光明,一起前進。這批人就憑借這種智慧成功,所以決勝需要堅如磐石的信念。

2. 信念產生氣盛

什麼叫作氣盛?湘軍悍將胡林翼講,兵事畢竟歸於豪傑一流。氣不盛者,遇事氣先懾,而目先逃,而心先搖;平時一一稟承,奉命惟謹;臨大難而中無主。其識力既鈍,其膽力必減,固可憂之大矣。

一般人平常表現很不錯,唯命是從,非常聽話。但是不能擔當大事,一遇大事,便手足無措。所以胡林翼特別強調,一定要氣盛。

戰勝對手有兩次:第一次在內心中,氣盛;第二次在兵場上。

我給大家舉一個非常經典的例子。1946年,解放戰爭最困難的時候,韓先楚,新開嶺戰役開創東北戰場,一仗全殲敵軍一個師。他不是一次兩次打得好,而是連續戰場的感覺特別好,天生為戰爭而生的人。

許世友講打了一輩子仗,最佩服的就是韓先楚。作戰效能非常高,新開嶺戰役,他是縱隊副司令,把國民黨軍25師圍住了。縱隊司令部下令往下面撤退,但韓先楚一個副司令,帽子往下一甩,說:要撤你們撤,老子不撤,能打下來,一定打敗。

結果最後是副司令當了司令的家,硬把25師全部吃掉,成為了我們開創東北戰場、一戰全殲敵軍一個師的戰例。最後的決心在於幾分鐘的堅持,他堅持下來了。

抗美援朝,當時韓先楚指揮3個軍,對手是美軍第8集團軍沃爾克,一個很猛的將領,歐洲戰場第四裝甲軍軍長,以兇猛強悍出名,有猛狗的稱號,是巴頓特別欣賞的將領。1950年12月,在誌願軍第38軍猛烈追擊下,翻車身亡。接著,1951年1月,韓先楚指揮誌願軍3個軍突破“三八”線占領漢城。

完全不是說揀弱的打。後來記者采訪韓先楚,他講自己的作戰經驗就一句話:對手不知道我的厲害。他們小看我了,我讓他們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林彪後來講:“戰術有千百條。頭一條就是肯打。”離開了肯打,全是白扯,全是玩概念。

所以我就經常講,中國革命造就了韓先楚,這一代戰將也改變了中華民族的習性。你像韓先楚把軍裝一摘,就是典型的老農民,大字不識幾個,放牛娃出生。中國革命改造了他,他也改造了中國革命。

這就是我們講將軍是如何產生的。

再回過頭來看《孫子兵法》講勝的問題: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禦者勝。此五者,知勝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覺得這就是為將的制勝之道。從我們今天來看,這不管是對我們軍隊還是企業都非常有啟發。

06、結語

1947年,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即將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歷史性的轉折即將出現時,毛澤東曾連問過4個“敢不敢”:

“我們長期在農村打遊擊,敢不敢進攻大城市?進去之後敢不敢守住它?敢不敢打攻堅戰?

奪取城市後,敢不敢把城市的水電氣、糧食供應、交通全部都包下來,敢不敢負起責任來?”

這就是一個氣盛的問題。毛澤東講,中國應當對人類有較大貢獻。

這就是我們今天所有探索的最終目的。

中國今天一定要完成這樣的轉化。今天物質條件、環境好了,我們還需要決心和毅力,把身外之物轉換成自己的東西。

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可以取代毅力。才幹也不可以。懷才不遇者比比皆是,一事無成的天才也十分普遍。連教育也不可以。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學而無用的人。

只有毅力和決心才能使人真正具有價值。

今天我們非常幸運有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小成功需要朋友,大成功需要敵人。我們千萬不能睡著了,還得加班加點幹,才能跟對手有所匹配。

他們不斷在一旁提醒、警示我們,我們得先建立起強大的內心,很多事最終才可能變為現實。

本文來自金一南2016年底在華為內部的演講《將軍是怎樣產生的——對指揮、統帥和決勝的思考》。文章未經金一南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