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蓮 趙振西/文
前幾天，見《風骨河北》欄目刊登了河北成安縣的彭祖傳說，想起了邢臺的彭祖傳說，寫在這裏，以饗讀者。
在邢臺有一個流傳很廣的民間故事：桃花女破周公。故事說的是，為了少年彭祖的生死，桃花女和周公鬥法。這裏的周公可不是“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那個周公，而是寫《周公解夢大全》的那個周公，是算卦先生的祖師爺周公；桃花女也是一位神袛，在許多道教廟裏都有供奉，甚至，連《西遊記》裏的豬八戒，在對孫悟空起誓表決心時，也要念念有詞地請桃花女出來作證。桃花女和周公都是邢臺人，邢臺市西南18公裏，有個南石門鄉，鄉裏有個桃花村和周公村，桃花女和周公就是這兒的人。早年間，當地地方劇種還有一出戲，戲名就叫《桃花女破周公》。
彭祖那時候還小，才十六七歲，還叫彭兒。彭兒外出學藝三年了，到該回來的日子還沒回來。他媽媽不放心了，就去找周公算卦。周公算了一卦後說：你兒子應該三天後回來，但是走不到家，在半路上就死了。彭媽媽大吃一驚，說你不會算錯吧？周公說絕對不會算錯，算錯了你砸我的招牌拆我的門。他為什麼敢這麼說？因為他得到了一部專門講算卦的《天書》，照著《天書》算卦，那是絕對不會錯的。彭媽媽聽完就哭哭啼啼往回走，路上碰到桃花女。桃花女問：“大媽你為什麼這麼傷心哪？”彭媽媽訴說一遍，訴說完又大哭不止，這一哭便哭出了桃花女的俠女心腸。原來這桃花女也是個算卦高手。桃花女說：“大媽你先別哭，讓我再推算推算。”推算完了，桃花女說：“周公算的沒錯，但還能破解。大媽你記好了，到第三天的半夜子時，你打開堂屋門，站在門口，拿舀飯勺子扣著門頭上的亮窗，對外大喊三聲：彭兒，彭兒，彭兒。然後就沒事了，天亮時彭兒兄弟就到家了。”
彭媽媽照著做了。早些年的華北一帶農村，小孩受了驚嚇，就認為是丟了魂，母親們多用此法來為孩子招魂，只是把半夜子時改在正午午時了。據說，這辦法就是桃花女留下來的。
再說彭兒，學藝期滿，思母心切，立刻辭師回家。已經走了兩天兩夜了，這天又走到夜半了，離家還有三十裏。他太累了，也太困了。見路旁有個廢棄的土窯，心想我休息一下吧，不耽誤明天清晨見媽媽就行了。於是進了土窯，靠著窯門坐下就睡了。剛合上眼，就聽媽媽在喊：彭兒。睜眼一看，眼前黑咕隆咚的什麼都沒有，心想這是思母心切所致，也沒在意，合上眼又睡。剛合上眼，又聽媽媽在喊，如此三次，把彭兒的睡意喊沒了。彭兒想，媽媽想我都快想瘋了，我不能再睡了，立刻走出窯門上路。他剛走出窯門，那窯就塌了。
彭兒沒死，活著回來了。彭兒媽媽去砸周公的招牌，這才引起桃花女和周公二人鬥法。其實他倆還都不是外人：天上有一位主管北方的天神，叫玄武大帝，周公是玄武大帝的佩劍，桃花女是佩劍的劍鞘。佩劍趁玄武大帝不備，跳出劍鞘，偷了本《天書》就私自下界了。《天書》分上下兩部，他偷的是上部，專講各種算卦方法，可以算出五殿閆君生死簿上都寫了些啥。玄武大帝發現寶劍偷書下界了，便把《天書》下部傳授給了劍鞘，派劍鞘下界來收他。《天書》下部是專講破解方法的，通過算卦可以把五殿閆君生死簿上的那一頁毀掉。桃花女就是用這辦法救了彭兒一條命。生死簿上記著彭兒怎麼死的那一頁被毀掉了，彭兒也就無休止地活下來了。先還是彭兒，後來是彭老，再後來就成了彭祖，一直活了八百八十歲。
人活得太老了其實也沒啥意思，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沒有。不過這彭祖好運氣，他找到了一個聊天的夥伴，這夥伴就是仙人張果老。邢臺城西十公裏處有一座山，張果老那時已經一千九百多歲了，就在這山上修行，這山也就叫張果老山了。張果老就是八仙當中倒騎毛驢的那位仙人。他為什麼倒騎毛驢？說起來也是因為彭祖呢。
那日張果老來訪彭祖，二人聊天，聊起了黃河。彭祖說，黃河水怎麼是黃的呢？能把它變清就好了。張果老說，黃河水九百年一澄清。你才活了八百八十歲，還沒趕上呢。不過這就快了，下一個澄清年很快就到了。彭祖說，到時候你一定要帶我去看黃河，我一定要看黃河水變清，不到黃河不死心了。張果老答應了。
巧的是就在這時候，生死簿上“彭兒”死亡那一頁丟失的事被發現了。這可有損五殿閆君的威嚴，必須立即把“彭兒”拘拿回來。可是他在哪裏呢？又怎麼找呢？眾鬼判都沒辦法，還得五殿閆君親自出馬。五殿閆君於是親自到“彭兒”家鄉附近來私訪了。他幻化成一位老婦人，在邢臺西邊的小黃河岸邊洗木炭，日復一日的洗，終於把“彭兒”等來了。彭祖經過這裏，見婦人洗炭，好奇地問：你在做什麼呀？婦人答：我要把黑炭洗白。彭祖哈哈大笑道，我活了八百八十歲，從來沒見過黑炭能洗白。大笑完了低頭一看，那婦人早沒影兒了。當夜，彭祖就在家中無疾而終了。人無病無災，又怎麼會死呢？那沒辦法，五殿閆君好不容易才查訪到彭祖，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跑了，所以也顧不上設計什麼天災人禍的“正當理由”了。據說從那以後，八十多歲以上的老人大多是無病無災無疾而終的。就因為五殿閆君在拘拿彭祖時作下了先例，後來便成了規矩。
閆君拘拿了彭祖，對他一生的履歷也清楚了。他發現，彭祖對張果老說過，不到黃河不死心，張果老也答應他了。想來想去，覺得這時候還不能讓彭祖的心也跟著身子一塊死了。那就太對不住張果老了，張果老可是個仙人哪！於是他留下了彭祖的心，讓那心還活著。
很快，黃河的澄清年到了，張果老來約彭祖。進門一看，彭祖人死了，心還在怦怦跳。他掐指一算，什麼都明白了，就說，我也履行諾言，帶著你的心去看黃河吧。
可是帶著彭祖的心上路，張果老也有個難題：我騎毛驢，懷裏抱著他的心，那就是他在前面，我在後面。那不行，我是兄，他是弟，他怎麼能在我前面呢？沒辦法，就把他的心放在我身後吧，就這樣上路了。沒想到剛一上路就遇到了情況：天上的老鷹見張果老身後有一顆紅紅的、怦怦跳的東西，紛紛盤旋著下來啄食。張果老驅趕不及，也不耐煩了，幹脆倒轉身來騎驢，既不耽誤走路也能護住彭祖的心。張果老就這樣倒騎著毛驢在世上走了一遭，結果世人都知道他倒騎毛驢了，他也就再不能改過來了。
到了黃河，張果老捧著彭祖的心下驢，靠近水邊說：兄弟，你快看吧，黃河水澄清了。只見那顆心，尖頭部位向著河中微微一歪，便停止了跳動。他完成了“不到黃河不死心”的誓言，也為世人留下了“不到黃河不死心”這麼一句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