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掐死虱子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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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葉之秋

虱,九零後估計多不認識,偶然見到,必定驚詫。不過,幾十年前甚或千百年前,虱,卻猶如山川草木一樣,是普遍的存在。

之所以有虱,只因身體不幹凈。

唐宋時,公務員每隔十天放一次假,叫做“旬沐”,就是讓大家每隔十天回家洗個澡。不過,很多人只享受假期,並不洗澡。

古代用水諸多不便。北方多幹旱,挑擔水走上個一二十裏地實屬尋常。挑水艱難,用起水來就難免小氣。一盆水反復使用。洗了臉後洗手,洗了手後洗腳,洗完腳還不能到,要留著衝馬桶。古時沒有沐浴乳,連香皂也沒有。洗衣服多用棒槌捶打,部分人家會使用皂角。只是,許多地方並不長皂角樹。要花錢買皂角,老百姓舍不得掏錢。

於是,洗澡一拖再拖,隔得太長,身上當然就會長虱子。

冬天閑暇時,一些老頭老太坐在大門前,蹲在樹底下,大家邊聊天邊在懷裏摸索。一會兒,掏出個東西,往嘴裏一塞,咬的咯嘣咯嘣響。咬的人很歡樂,聽的人也很歡樂,仿佛虱子多還是一件得意的事。

士大夫的條件要好得多。

宋代有一個官員叫做蒲宗孟,曾經進入宰執班子,有權,也有錢。此人非常愛幹凈,有所謂小洗面、小洗腳、小洗澡,大洗面、大洗腳、大洗澡,極盡排場。帶“小”字的比較簡單,一般都是兩三人伺候,換一次熱水就作罷。帶“大”字的可不得了。大洗臉,要換三次熱水,五個人伺候,不但洗臉,還要洗脖子和肩膀。大洗腳,換三次熱水,四個人伺候,不但洗腳,一直洗到小腿、膝蓋。大洗澡尤其誇張,需要半噸水,八九個人伺候,擦身、搓背,誰也不能閑著。澡盆裏自然少不了各種花瓣、香料。蒲宗孟每天洗兩次臉,洗兩次腳,一大一小。今天洗小澡,明天洗大澡。據說,此公走到哪裏都是香風撲面,隔著幾裏路都能聞著香氣。

要說會享受,古人絲毫不比今人遜色。

相比之下,王安石就顯得寒磣而邋遢了。

古時所謂名士,有兩種:一種,事事追求完美,頭發亂了一絲也不能容忍;另一種,專註理想,對衣食住行毫不介懷。王安石是第二種。

仁宗末年,王安石和司馬光、呂公著、韓維交好。“嘉佑四友”美名傳遍天下。三位朋友雖然沒有蒲傳正那麼誇張,至少十天半個月也會洗一次澡。不像王安石,整年整年的不洗澡。以往,王安石在地方為官,當一把手,下屬不敢說他。現在到了京城,應該註意註意形象了。朋友們很著急,多次旁敲側擊,王安石不以為意。朋友們沒法子了。王安石蓬頭垢面,衣服上都經常看到虱子,實在不像話。朋友們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一招。

每到放假,朋友們輪流請客,邀王安石到汴京著名澡堂泡澡。洗澡時,仆人將王安石的臟衣服拿走,換上全新衣服。洗澡結束,王安石穿衣出門,和朋友們照常聊天,根本沒有發覺衣服已經換了。如此數年。朋友們戲稱每十天的洗澡,叫做“拆洗王安石”。

一晃到了神宗朝,王安石和昔日友人成了政敵,鬧翻了。人家自然不請客了。幸虧王夫人到了京城,照顧丈夫起居。王夫人雖然盡心,可惜百密一疏。在虱子問題上,王安石還是鬧出了笑話。

有一天,王安石和翰林學士王珪在待漏院等候上朝。王珪註意到一只虱子從王安石的內衣領子上爬了出來。虱子爬到了王安石的胡須上。後來,皇帝召見宰執大臣。王安石侃侃而談。下巴抖動間,虱子在胡須間四處遊走,穿插自如。站在側邊的王珪偷著樂,宋神宗也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宋神宗笑了,可一句話沒說。他要說了,王安石非大囧不可。

散朝後,王珪才把這件事情告訴王安石。王安石立刻臉紅了,讓隨從把虱子弄走。王珪哈哈一笑說:“王公,此虱不可輕去。”王安石詢問原因。王珪回答說:“屢遊相須.曾經禦覽。”這個虱子不得了,多次在宰相的胡須中遊走,還曾經覲見過皇帝。王安石聽了,為之一笑。本來有些怨恨王珪不提醒,經過這一笑,也就放在一邊了。

魏晉名士捫虱而談,不拘形跡,優雅散淡,一度傳為佳話。到了宋朝,風氣已然大變。山野匹夫如此也還罷了,若是士林中人也如此,則有礙觀瞻,惹人非議了。

只是,名士也會長虱子。史料中也沒有具體說明那只爬上王安石胡須上的虱子最終下場如何。我想,終究難逃一死吧。

蘇東坡是個多麼瀟灑的人,在虱子問題上,一度也頗為糾結。此前許多年,蘇東坡發現虱子就掐死。被貶海南時,他年紀大了,越來越相信所謂積善行德、因果循環。有一次,他把老母親留下的首飾弄丟了,蘇東坡覺得是上天對自己不夠誠心的懲罰。於是,蘇東坡交代家人,從即日起,只要見到活物,必定放生。不少人抓了魚啊,鱉啊,鳥啊,都跑到蘇東坡府前叫賣。蘇東坡花錢買了,放生,然後有人抓回來,再賣。

有一天,妻子朝雲陪著蘇東坡練字,忽然,看到袖口上爬出一只虱子。朝雲二話不說,食指、拇指一掐,虱子嘎嘣死了。一旁的蘇東坡很生氣,說:“我遠取諸物以放,汝近取諸身以殺之耶!”我辛辛苦苦從各地購買各種東西來放生,你倒好,在我身邊還做這等殺生的事情。朝雲不服氣了,說:“奈嚙我何?”誰讓它咬我!虱子咬人,人掐死虱子,一報還一報,天經地義呢。蘇東坡平生伶牙俐齒,嘴上從不服輸,他說:“是汝氣體感召,而生者不可殺,要當舍而放之。”虱子為什麼咬你?是你的肉香吸引了虱子,虱子咬你,也沒錯啊。只要它是活物,那就不能殺生!

和蘇東坡短時期善待虱子不同,有個叫做李仲舒的汝陰縣尉,篤信佛教,一生從不殺虱子。此人準備了一個特別的竹筒,裏面放上棉絮。一旦抓到了虱子,就放入竹筒中,讓虱子在溫暖中自然死去。用這個方法很多年,李仲舒心安理得。有一天,一個朋友告訴他,這方法不行。把虱子放入竹筒,看似沒有殺虱,其實是把虱子活活餓死,比直接掐死更不人道呢!

李仲舒大吃一驚,連忙求教。

朋友說,他有一個好方法。抓到了虱子後,把虱子放在青草葉子上。只要經過一晚上的露水浸染,虱子就會變成青蟲飛走了。李仲舒惶恐不安地照做了。第二天清晨一看,虱子果然不見了——應該是變做蟲子飛走了吧。

其實虱子靠人畜的血液生活,離開寄主後兩天左右就會死亡。虱子之所以不見,是跑走了。那朋友或許是傻瓜,真的認為虱子會變成飛蟲;或許是聰明人,找個理由讓李仲舒安心。

如何消滅虱子呢?

現在的方法當然簡單,有專門的除虱藥。古人怎麼辦?

宋人莊季裕遊覽四川時,看到當地的和尚除虱方法非常有效。他們把穿過的衣服都放在鍋裏煮,尤其是內衣,煮的時間要更長一些。不多時,虱子就會被沸水殺死,屍體漂浮在水面上。如果是冬天棉襖、棉褲等大件,不方便經常煮洗,就改用火爐烘烤。有熨鬥的人家更簡單,直接用熨鬥熨燙。既可以殺虱,又可以讓衣服更平整。

虱子怕冷,怕熱,零度以下就不活動了,四十四度以上則會死亡。用沸水、熨燙正是最好的方法。

可惜,這種方法雖然有效,在唐宋時期只有極少數人使用。絕大數多人使用的滅虱方法,是把曾經用過的梳子和篦子燒成灰,然後把這灰吃掉!在我們看來,這完全是胡扯。可是,唐代藥王孫思邈卻鄭重其事的把這方子記載在醫藥大典《千金方》中。

為什麼這麼荒唐的方子,還有無數人包括一些博學大儒相信呢?這是個值得沈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