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蒙山樵夫
拜年是國人這個時節最高頻的詞匯。在老家每年大年初一兄弟子侄成群結隊去長輩家磕頭拜年，是千百年流傳的年俗。晚輩對長輩的祝福，表達對長輩的祝壽祝福美好的祈願；長輩接受孩子們的祝福，在老家叫“請頭”，看到家族人丁繁盛子孫成群，從心裏充滿喜悅，這“頭”也不白請，老人們往往給孩子的發個紅包“壓歲”，期盼子孫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成人成才。
在老家拜年走街串巷，本家族的老人、老街坊，串個門就行。自從與恩師錦公聯系上之後，就非常牽掛恩師的身體，雖是電話問候，總覺得不如親自看一眼說會話放心。恰巧，恩師的另一高足我母校臨大的孫老師也有此意，我們這相隔百公裏的師生結伴去再相隔近兩百裏的老師那裏拜年。
乘著老家的高鐵給恩師拜年，這是畢業31年來的第一次。辛醜牛年正月初五，我從蒙山開行的高鐵奔向東方大海的方向，老師居住的地方是靠近大海的縣城。在高鐵上，我追憶著與恩師的快樂時光。
大學時恩師是母校的學報編輯部主任兼主編，給我教文學理論，作為學生經常替老師校對稿件跑印刷廠，我成了學報的編外編輯了。與老師一塊研究稿件，老師將課堂的文學批評的知識，變為具體的實踐，覺著跟著老師這段時間學業大進特別開心。那時學校所在的城市還沒公交車，星期天我就騎著老師的大輪自行車，帶著老師在臨沂城裏逛書店。看到有價值的書，老師就給我介紹書的內容，介紹作者的生平、逸聞趣事，覺著跟著老師走在哪都是課堂，我的恩師真是博學啊！吃飯的時候，老師請我吃水餃，我這個窮學生兜裏真是不存分文，要不是八十年代國家招生政策免學費發生活費，我壓根就上不起學。我請不起老師吃飯，還得老師請我吃飯。老師要一大盤水餃，他吃得不多，把大半盤水餃留給我。在我們老家只有過年才吃上水餃，跟著老師吃了頓過年才吃上的水餃，真是解饞啊！
給我知識教我做人道理的老師，還給我一頓讓我記了一輩子的美味水餃。老師提供的都是我成長必需的食糧啊！恩師坎坷的人生經歷，我才從日照富燁師弟那裏知道的，真是唏噓感嘆，祈禱恩師健康長壽。
恩師1936年出生於蘇聯海參崴，父親開理發店維持生計。1939年，一家人被蘇聯遣返回中國，他們輾轉來到新疆，在這之前恩師的姑姑從蘇聯遣返後回到上海。後來，他們一家輾轉來到新疆伊犁地區的伊犁縣（是當時的俗稱，可能就是今天的伊寧吧），父母在縣城開了一家理發店，還帶著一個維吾爾族徒弟。一家人住在一家名叫東來居飯店的後院裏，這個大院子裏有四家。1945年，在伊犁一區小學就讀，學校是一破舊的大廟。1945年冬天，在一次逃難中，恩師與父母、姐姐、弟弟及其他親人失散了。幼小的他在山上又冷又餓，就昏迷了過去，後來一對丈夫是回族妻子是維吾爾族的夫妻在山上看到凍壞的恩師，就把他救了下來，並用心調養，身體很快恢復了。
1946年初，姐姐歷盡千辛找到了他，姐弟倆相擁痛哭，姐姐在一家煙草公司上班，從姐姐那裏了解到，父親在逃難中受傷，去世前拉著姐姐的手說：“你一定要找到兩個弟弟！”，姐姐一邊上班，一邊從單位裏偷偷弄點吃的給大弟，姐弟倆相依為命。1947年初，在親友的幫助下，17歲的姐姐領著恩師來到了烏魯木齊（迪化），在迪化市立新橋街中心國民學校讀書。這一年，姐姐也出嫁了，姐弟倆有總算安頓下來。
不幸的是，1948年，姐姐患了肺炎，因醫治無效而去世，姐姐去世後，恩師在新疆舉目無親，後來在姑姑的幫助下，聯系了上海在烏魯木齊的老鄉，輾轉從烏魯木齊到蘭州，又經武漢，歷時半年多，回到上海，在齊魯中小學校繼續讀書。1955年恩師考入復旦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1960年畢業後先後在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央黨校，文革期間到莒縣，後又到臨沂師專。我們才有機會做恩師的學生。
恩師的夫人陳毛美老師也是我們的恩師，教我們教材教法。她的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純真影響了我們一生，她的人品留給我們無限的懷念。只可惜1997年陳老師仙逝，這時候恩師錦公已經退休，我就跟恩師失聯了。只到2019年，22年後我才打聽恩師的住處，才跟老師聯系上。
晚年的恩師得遇早年學生李老師悉心照料，雖經歷大病生死考驗，雖多病纏身，但是生活還很有質量，狀態很好。2019年夏天我去看望恩師，恩師精神很好，老師一眼就認出我，還叫出我的名字，時隔22年我又跟恩師歡聚了。
高鐵真是快啊，思緒還在回憶中，就到站了。孫老師接著我我們一同到恩師家。
恩師狀態挺好，聽說我們來非常高興，早晨五點就起床。真是心有靈犀，為給恩師拜年，我也是早晨五點起床，然後趕高鐵坐汽車才來到恩師的家。耄耋之年的恩師對我們這些學生還是那樣的關心。真的好感動！跟老師聊一會，也就20分鐘，恩師就非常疲憊。實在有太多的話要說，也有太多的思念要傾訴，可是，恩師的體力有些不支，我們還是要跟老師道別。
十幾天的期待，一天的路程，就只有20分鐘的見面。多少的叮嚀，多少的祝願，都在與恩師溫暖的相握裏，祝福我的恩師健康長壽！
作者簡介：
陳凱：男、中共黨員、筆名蒙山樵夫、高級教師職稱。中國鄉村人才庫認證“中國鄉村作家”，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臨沂市作家協會會員、平邑縣作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平邑縣教育和體育局高中語文教研員、傳統文化教研員、臨沂市傳統文化兼職教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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