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來月的第1頁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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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槐墓

簡介:算命女主與魔教教主的二三事。

1

我穿成了女配,頂頭上司是魔教教主。

我從醒過來到現在,整整三個月,沒見過我的上司。

作為他手裏的第一把刀,我覺得日子不要太好過,頗有幾分山中無老虎的暢快。

我醒來後整日裏冷著臉,對著一派魔教眾人,時刻保持著高冷。暗地裏卻想,這魔教教主,一定頂頂厲害,所以才能坐上教主之位。而我作為一把刀,一定也是武功卓越,但後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戰五渣。

我開始擔心會不會露餡,然後被當成奸細拉出去做幹屍……

不過我還沒擔心多久,時長老就告訴我教主回來了,讓我趕緊去備菜。

呵,好一個備菜。

本想好在是個女配,雖然戲不是很多,但多少得有些能耐啊?怎麼就成了個備菜的?

我拉著長老說,“備什麼菜?”

時長老一臉驚奇的看著我說,“你不是一直給教主備菜嗎?他愛吃啥,你比我清楚啊。”

“……”好吧,我只能含淚送走了時長老。

誰能告訴我,教主手底下的女配,只能是個廚子嗎?這個坑有點大,我不想幹了。

2

對於古代的柴火爐子,我表示自己火都生不起來,怎麼炒菜啊!

在這掉馬怎麼行,想著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我眼一閉一睜,拿刀給自己劃了一道傷,雖然有點淺但聊勝於無。

我捂著手擠著血趕緊找巫醫包紮。

巫醫看著我快愈合的手,擰著眉讓我回去,還說不用包。

我心道,這哪能不包,不包哪有效果。我死皮賴臉的嚎,嚎的巫醫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給我包紮。

草草包了兩下就打算收手,我眼疾手快的拿過布條又纏了兩道。

巫醫:“……”

看著包好的手,我跑到廚房找做飯的王婆展示自己的手。

她看著我的手唬了一大跳,說啥不讓我碰刀具,主動幫我做菜。我虛偽的推托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說實話,菜譜我還是知道些的。

這年代裏的調味品不多,但也無傷大雅。我指揮王婆,燒了道小雞燉蘑菇,又來道辣炒牛柳。

另外又做了一鍋小米粥。黃燦燦的煞是好看。

我開心的道謝,端著菜找那傳說中的教主了。

3

當我擺好菜,教主珊珊來遲。

一襲月牙袍,露著藏藍色的裏袍,頭插一支桃木枝,儒雅的像個讀書人。

這形象和書裏描寫的大反派一點也不像。

我側身一彎腰,恭敬的喊:“教主!”

他被我中氣十足的聲音給驚了一下,擡頭看著我點了點頭,撩著袍子坐下吃飯。

吃了兩口就問我,這飯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樣。

我點頭哈腰的解釋自己手傷了,這是王婆幫忙給做的,本人親自監工。

教主擡頭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沒在說話。

我心裏咯噔一下,怕不是露餡了?戰戰兢兢伺候完,我就跑回自己屋裏打包行李。

為了跑路,我是時刻準備著。

三月前,我穿進《除魔同修錄》裏,成了一個叫阿宿的女配角。

書中對於我的描寫不到三句話:

魔教教主夙北離教後,由手下阿宿代管魔教,在女主上山求藥時,以一己之力,傷了夏雪宜。

自此以後,正道人士,在夏家的領導下,群攻魔教,除了武林一大禍害。

就因為女主要藥她沒有起了爭執,打了女主。這魔教就在沒老大撐腰的情況下,被滅了。

唉~說是女配,我覺得本人更像炮灰,想來還是抓緊走。

4

我打了個大包裹,能帶走的不能帶走的,我都劃拉著走。

背著包裹按之前探好的路跑到一處墻角,看著墻邊的老柳樹仿佛看到了希望。

只要爬上樹翻過去,大把時光任我造作。

等走近些借著月光,看到樹下有人。我慌的很,轉身想走時已經來不及了。

“阿宿?”

回頭看著教主,我甩了甩背上的包袱走到樹下。聞到一陣酒香若有若無的散在空氣中。

我笑著拍馬屁,“哈哈,教主好興致啊。”

夙北看著我淡淡應道:“不如阿宿。”

我穩住情緒,開始胡謅,“教主,今日恰好見您賞月,我專門打包了我所有藏品來給您瞧瞧。”邊說我邊打開包袱,翻出最底下的首飾盒子,拿了支形似如意的銀簪子。

“阿宿,若沒記錯的話,我年長你五歲。”夙北拿過那支簪子,拿在手裏低頭打量,說的話沒頭沒尾,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打著哈哈說,“是啊,怎……怎麼了?”

他垂首笑著說,“我的意思是,阿宿莫把我當三歲的孩子哄。”

雖然語氣很平淡,但我的心卻咯噔一下,壞了,果然我這炮灰的腦子鬥不過反派啊。

5

夙北直白地問我,“你是要走嗎?”

我不知怎麼回答,一時沒出聲。

他也不在乎我說不說話,自顧自地說,“阿宿,我一出生便是這夜烏山莊的少主。年少時,時長老和爹娘都很寵我。那時,我從不知道,有的人一出生便是惡人,背負著原罪。”

“我天真浪漫的過了八年,有天我好奇話本裏的糖人,阿娘就下山去給我買了,我坐等右等,最後等回來的卻是一具被血裹著的屍體。”

“你知道嗎?我阿娘最是怕疼,膽子也小,她從未做過惡事。”

“爹爹真的很愛阿娘,阿娘怎麼死的他不肯告訴我。只是摸著我的頭,告訴我夜烏山莊還有一個被世人起的稱呼——魔教。”

“教裏的每個人只要入了教,無論做沒做過惡事,都被世人所仇恨。我和他說,‘我不懂。’爹爹呆呆的望著我娘的屍體講,‘世間的善都要有惡來襯托,若沒有惡,也會有人制造出來,你長大了便知道了’。”

“那年,爹爹怕阿娘一個人孤單,留下我和山莊,長眠地下了。”

夙北講完拿起手邊的酒葫蘆,遞給我嘗嘗。

我打開壺嘴聞著酒味挺淡的,擡頭喝了一口,入口柔但也辣。

我品不出好壞來,就沒再喝。

夙北指著酒葫蘆說,“這是我出生時,阿娘讓爹爹埋下來的,就埋在這顆樹下。阿宿,好喝嗎?”

“……好喝。”我客套的回話,趕緊把酒葫蘆還給他。

6

他也不勸我酒,一口接一口的自己喝,偶爾擡頭看看殘缺不全的月亮。

我坐在一旁祈禱他趕緊喝醉,害怕聽了這麼多不該聽的,他絕對不想讓我活下去了,這套路——我懂。

若不是確定眼前人就是書中人人喊打的反派,我一定不會相信。

夙北給人的感覺太淡了,像是出家人看破了紅塵,也像廟臺上的觀音不悲不喜,更像一只沒什麼生氣的貓,慵懶的不像話。

等那一壺酒喝盡時,他一點醉態也沒有,還是那般溫文爾雅。

他曲膝擡手撐著下巴,看著我說,“阿宿,我也想走。”

那一刻,他在我心裏魔頭、反派的標簽一下子被摘掉了。

以前知道,不要從別人嘴裏認識一個人。同樣,我又怎麼能從書中字裏行間認識一個人。哪有非黑即白的人和事。

我低頭收拾包裹對夙北說,“教主,你醉了。”

夙北:“阿宿,這次回來你變了很多,是發什麼了什麼趣事嗎?”

我在心裏吐槽,能發生什麼事,無非是換了個人,可惜我不能同你講真話。

我偏頭看著夙北腳下的草說,“最近不知怎麼回事,陸陸續續忘了很多之前的事。”

夙北:“忘了?確實是個怪事。你瞧這夜深天涼的,故事你也聽完了,我就不留你了。”

說完起身往屋舍走去,我起身跟著走了兩步,夙北就站住回頭衝我笑,“阿宿,你走反了,這次出去別讓人知道曾在夜烏山莊待過,仔細著別把命弄丟了。”

我捏了捏手裏的包袱,看著他走遠後,趁天沒亮跑了。

不管夙北是什麼心思放我走,這個山莊以後按大劇情走,大概率會被覆滅。這次不走,以後就沒機會了。

7

出門在外,為了生活,我開始穿一身破長衫,貼兩綹胡須,做起算命的營生。

前世學過一點皮毛,其余的全靠一張嘴胡說八道。說的準,就從別人口袋裏多拿點,算得不準,就在人砸攤子前,跑快些。換個地方,照樣開張做生意。

不過才過半年魔教就被滅了。

想起山莊相處三月的那些人,都死在了那座山上,一時間心情有些沈重。

我開始收拾攤子,想著今日不掙錢了。

正要走時,來了一名女子,那模樣說是絕美也不為過。

我同她講,“今日不開張了,姑娘下次再來吧。”說完要走。

“等等。”她喚住我說,“我今日想蔔一卦,在此稱您一聲先生。一卦便好。”

見她確實想蔔算,我又攤開了吃飯的家夥事,拿了紙筆給她,讓她寫個名。

這姑娘拿筆半晌才寫了——安絨二字。

我說,“算什麼?”

她說,“姻緣”

見她眉宇間有幾分落寞,我說,“你的姻緣怕是不太好……”

8

她驚愕的擡頭看我,我就知道猜對了。其實順著胡說兩句,也就成了。

但今天卻不想騙人,想著就積德一回吧。

我嘆口氣,拿出了張黃紙和龜殼來,要替她重新蔔算。

這是我的祖傳手藝,基本上,我不會拿出來占蔔的。

拿黃紙錢上用占蔔人的血寫要問的事,放到龜殼裏後再夾兩枚銅錢進去。

黃紙燒盡,朝西北搖龜殼三下,長二短一,再倒出銅錢看落下的方位,

加算上時辰和八字,求問陰卦。

這陰卦就是向鬼神問事,有本事的人向天問,沒本事的人向鬼問。

我算是後者。

那姑娘也不多問,放血,寫字,一氣呵成。

只見紙上寫——問緣,安絨同敏苑。

看著兩名字,我又問了一遍,“姑娘是求問姻緣?”

她答,“是。”

記得《除魔同修錄》中,有一女子名安絨,相府千金,也算是個劇中的配角,後來入宮,成了寵妃只是結局卻是不怎麼好。

雖然知道這兩人註定無緣。

我卻沒再多話,仔細推算卦象,推出來的真是下下卦。

“姑娘,這卦象說,本無緣,莫強求了。”

我收拾起攤位想走,那姑娘拉住我的袖子請我多說兩句。

世人多聽不得壞話,所以我本不想聊下去,但看著卦,想了想還是坐回去接著說,“即使重來一次,今生也是有緣無份,強求不得。”

“先生,即使今生無緣我也放不下,若我能生生世世的輪回,可有一線生機?”說著就取下荷包,塞到我手裏。

我捏了捏荷包,感覺裏面應該不少銀錢。但卦象上也萬全之法。

索性說,“在下,稱您一聲——敏姑娘,也是今日有緣,我就多說兩句。”

敏苑楞了楞,看我猜出她是誰,更加恭敬道,“先生請講。”

我擼著胡子說,“這世人雖容不下,來世人也是容不下,這一世一世輪回的苦,姑娘已是嘗過,但若世世往返,也不是不能從中更改機緣。”

“姑娘若是受得下,必有一線生機。”

講真的,以上純屬是看在銀子上瞎說的,但那姑娘卻像是真有了盼頭,連連同我道謝。

9

送走了人,我就打道回府。

從山上下來,我已經換了三個住處,這次是在一個村子裏。

這村子裏的人,多數都是姓孫的,左鄰右舍全是沾親帶故的,風氣還算不錯。

最主要的是村後頭有座山,山裏長著野果野草啥的,平時也能讓我薅點,節約一下開支。

我平日裏都是早出晚歸的,今天回來的早,想著去山裏面逛逛再摘些果子。順便看看,之前下的套子,有沒有套著兔子啥的。

換了件方便的短衫長褲,拿了條包袱往外走。

沒辦法,日子不好過,處處得省著。

也沒錢買啥籃子的,這包袱還是之前包行李的那條。

我一路往上爬,先去看看之前下套子的地方有沒有收獲。一共下了五處,找了四處,只套到了一只半大兔子,顛了顛手裏的死兔子,我很滿足,總歸能打牙祭了。

等到了最後一處時,兔子沒套到,人卻有一個,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按理說,套啥都不可能套住人的。

這套子很簡單,就是一根細鐵絲轉個圈,再做了一個活扣,放在兔子經常活動的地方,只要兔子一頭紮進去,後半身子是出不來的,它越掙越緊。

先不說圈不大,放的還低,就是不小心套住腳也就絆一下,摔一跤。自己松松就能出來。

不過這人,套住了腳就趴在那,不會是摔死了吧?

這死人怨氣重,我這平日裏坑蒙拐騙的本事不到家,還真不敢往前走了。

10

在周圍徘徊一陣,看著那人許久也沒動靜,想著萬一沒死,我這見死不救也不行啊。

最後還是咬咬牙上前把人了翻過來。

看著那人肚子上有起伏,才松了口氣,或許是摔暈了。

我松開套子,去拉人,拍了拍那人的臉,想看看能不能叫醒,這一拍下去,手感不太對。

我摸了摸那臉,從邊緣處撕了張人皮面具下來。

好家夥,我到吸一口涼氣,喊,“教主?”

喊完又想得抓緊下去,萬一有仇家在附近找人呢?

我把面具又貼回去,勉勉強強把人背了起來。

好在原身之前是習武之人,力氣還不小。

我把兔子包在包袱裏,打個結掛脖子上,連人帶兔子帶回了我的茅草屋。

屋子裏要啥啥沒有,不過一張炕還挺大,我把人放炕上,也沒發現他有啥傷。

叫也叫不醒,幹脆出屋子收拾兔子去了。

我拿把刀比劃了半天,才剝下了兔子皮,我照著墻就貼上去,但忘了草屋子它貼不住。

我又拿下來,貼在院子裏一塊石頭上。好在兔子不大,我手藝也不行。剝下來的兔子皮不大,貼石頭上剛好能貼住。

11

兔子可愛,肉也不錯,我心情很好的開膛破肚。

“兔子,兔子,你別怨,生來就是一盤菜,今日也算是解脫,來世莫投畜牲道。”

我哼哼唧唧的念叨,心裏安慰自己,也算替它超生了。

這邊我在院子裏念,炕上的夙北睜開了眼。

看著陌生的地方,夙北先是摸了摸臉,又聽見我斷斷續續的聲音。

捂著胸口坐了起來。

那日,他還在幾十裏外的茶樓裏,聽說書人講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夜烏山莊卻在一夜覆滅,等他回去時,地上躺著的人早已死透了。

同阿娘一樣,渾身裹著血。

吹來的風都夾雜著腥氣。

即使不出去做惡,即使遠居山頂,還是躲不過去。

夙北把一具具熟悉的屍體,拖到一起。

挖出了院墻老柳樹下剩余的酒壇子,在屍體旁喝了個暢快。

最後他也渾身都是血的躺在一旁,提不起半分力氣。

多希望是黃粱一夢,可第二日醒來,只有腥臭的屍體陪著他。

在老樹下把昨天挖的坑挖大,大到裝下所有人……

夙北一個人埋了時長老,埋了王婆,埋了所以夜烏山莊的死人。

12

雖然沒有夜烏山莊的死人同他講兇手是誰,可是他不想知道都難。

山下茶館酒肆,一堆堆人湊在一起,講著哪家名門望族的誰誰誰,如何大義凜然的殺了魔教幾人。又是因何起,又是怎麼樣覆滅,一字一句戳著夙北的心。

夙北一把火燒了夜烏山莊,帶著人皮面具開始了復仇。

仇這個字,父親不曾讓他碰,父親說,只求他和大家安好。娘親他會陪著,這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就此斷了。

可世人不容,怎麼斷的了。

夙北陸陸續續殺了很多人,雖然傳說中的魔教滅了,可魔教教主卻跑出來殺人,那些嚇唬小孩的話,也成了真的。

許多人,一夜之間頭顱被扔到了城門口。

天一亮,出城的人,就看到野狗啃著,一個不成樣子的人頭,嚇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不出幾日,幾大門派都有人死狀淒慘。

夙北也被人聯合逮捕,企圖扼殺他。

呵,真是可笑。

夙北雖然沒被他們抓到,但他練功心切,有些走火入魔。這才被阿宿撿到。

13

阿宿打水洗兔子,琢磨著是紅燒好,還是燒湯好?這兔子不大還挺愁人,夙北身子不好,熬湯比較補也好消化。可是不如紅燒好吃。

阿宿很是糾結,不經意一擡頭,看見,夙北扶著門框看自己。

“醒了?”我開開心心問夙北,他點點頭應著,“嗯”。

夙北看著我的臉問我是誰,我摸著假胡子,笑著說,“是我啊!阿宿!”

我沒打算瞞著夙北,先前要走也是保命之法,說到底,還是那天他放我走時,讓我覺得夙北是個好人,所以自爆馬甲。

夙北眼裏閃過訝異,但也僅僅如此,大概是聽出了我的聲音。

我指指院墻外的另一戶人家,表示隔墻有耳。

夙北也沒再講,幹脆坐在門檻上,靠著門框,看著我收拾兔子。

我擡擡手裏的兔子問夙北,“紅燒?還是燒湯?”

“都可……”他也沒選,我琢磨了一會,還是紅燒了。

沒辦法,紅燒下飯啊。

飯好後,夙北也沒撕面具,頂著那張大眾臉,安靜的吃飯,我遞給他啥,就吃啥。

自己也不主動夾肉。但夾給他的都吃的幹幹凈凈。

14

晚上我看著床上的鋪蓋犯了難,平日裏勤儉持家,被子就一床。

我看夙北那不抗造的樣子,一咬牙問他,“能睡一塊不?被子不夠,嘿嘿。”

他看著我好久沒說話,天氣轉涼,不蓋被子是扛不住的,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得花銀子。

雖然今天剛賺了一筆,可平日裏也不會這麼容易來錢的。

至於男女之防?說實話,對夙北,我表示不可必。先不說,我長了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就是我這身子都是一馬平川的——沒胸。

我想要再解釋解釋時,夙北先松了口,“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就躺下了,還貼心的留了一半位置給我。

我客氣的回,“沒啥,沒啥。”

我們兩個都沒有問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像是忘了一樣,默契的都沒提。

睡之前,我倆才卸了臉上的偽裝,躺在了一處。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我發覺自己前半夜失眠了。

想翻翻身也不敢動,僵著身子看了很久的房梁後才睡著。

夜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來,很暗也很柔。

見阿宿睡著後,夙北翻了個身子,靜靜地睜開眼看著阿宿。

15

自半年前一別,沒想到再見時是這副模樣。

之前,他還覺得,這山外不如山莊裏安全,她一個人在外闖蕩萬一也同阿娘一樣可怎麼辦?

阿宿是阿娘撿回山莊的,那時小小的一團窩在被祿裏,只會咿咿呀呀的哼哼。

他問阿娘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阿娘說,讓我取一個。

我想著一個被丟了的孩子真是可憐,既然阿娘撿到她,她以後也就有家了,就叫她阿宿。

沒名沒姓,只叫阿宿。我同爹娘講,以後大名阿宿自己取一個。別人做不了主。

阿娘笑著說好。

小時候我常同阿宿一起玩,直到阿娘出事。

我和阿宿一下子就淡了,剛開始是看見阿宿就想起爹娘,阿宿也常拉著我問莊主和夫人哪裏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阿宿開竅晚,直到後來我躲她,躲了三四年,她才懂得我爹娘的事提不得。

後來,我喜歡裝扮一番,去茶樓酒肆聽人講故事。就經常不回去了。

阿宿有一次問我,外面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我總往外跑?

我同她說,外面的吃食好。

從那後,她開始包攬我所有吃食,說要給我做好吃的,讓我不要總跑出去。

可是她確實是沒什麼天份,做的很一般,反正不如王婆做的好吃。但她每次問我,我都撒謊說好吃。

16

這麼久沒見,阿宿做的確實比以前好吃了點,至少今天的兔子燒的不錯。

夙北第一次這麼覺得,這個姑娘變了。

眼前的人不是那個小孩子,也不像喜歡跟在他身後的小妹妹了。

一張臉雖然不是美艷動人,也算得上順眼。特別是臉上白白嫩嫩的,夙北偷偷用手指頭按了一下阿宿的臉,很軟很軟。

他收回手摩擦了兩下,閉上眼睡著了,從那次大醉之後,他第一次睡的這麼好。

沒了夢裏的血,也沒了爹娘勸自己放下的嘮叨。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亮,阿宿裹了一床被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

怎麼全到我身上了?阿宿想不明白,自己睡覺挺老實的啊。

偷偷摸摸又給夙北蓋回去,但願他別感冒。

說起來,今天這個時辰,我得吃著野果子往城裏趕著擺攤了,但看看一旁的夙北,還是貼好臉上的妝後,從缸裏挖了些米,起鍋燒飯。

現在的我,燒火越發熟練,當初看王婆生火時偷學的,後來就沒失手過。

“嘿嘿”我傻笑兩聲,暗嘆自己聰明。

17

等我做好後才發現,夙北人在眼皮子底下沒了……

我等了一會也沒人回來,自己幹脆喝了粥拿著算命的家夥事,又出了村。

到了城,時辰也不早了,沒啥好位置,我隨便找了個空位,開始擺攤算命。

我旁邊是賣大碗茶的,偶爾有趕路的人,也喝上兩碗歇歇腳。

不過這人一閑下來,就開始聊天。

“老哥,聽說沒?那安華城前天也出事了,兩三顆頭,被扔在城門腳下。”一瘦子喝了口茶開始和旁邊的壯漢搭話。

大漢抹了把汗,壓低嗓子說。“我不光聽了,我還看見了呢。我路過時,正巧碰見明隱派裏的人收頭呢。”

瘦子驚訝道,“這天下不太平,官府裏的人也不管管?”

大漢笑笑說,“誰管啊?江湖裏的事,官府裏一般不管,除非最上頭的發話,要不然,怕不是要壞規矩了。”

“不過這魔頭什麼時候抓住,別讓我們給碰上丟了命啊。”瘦子皺著眉,一張蠟黃的臉,縮的像個核桃,想來是真怕。

大漢被逗的“哈哈哈哈”大笑幾聲問瘦子,“你怕啥?”

瘦子:“咋不怕,魔頭啊,殺人不眨眼的。”

壯漢又喝口茶,讓店家再續上一碗。

回過頭對瘦子貼著耳朵講,“唉~聽說,這魔頭殺人是有講究的。”

要不是阿宿耳朵好使,離得又近,還真不容易聽見。

瘦子問,“啥講究?”

壯漢說,“都是仇人!”說完還看看四周,想來是怕惹事。

瘦子沒聽明白問,“啥?”

壯漢見他迷糊,多說了兩句,“你沒聽說?前些日子,各個門派滅了夜烏山上那座魔教。這教主是來尋仇了。”

瘦子勾起了好奇心,追問,“啥仇啊?”

壯漢卻不說了,推辭說自己有事,同瘦子說,“不說了,不說了,我得趕路了,天黑前。也得把這車糧食運到雇主手裏。”

說完,一口喝幹碗裏的茶,拍拍屁股走了。

18

阿宿聽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起夙北心裏有些發毛, 同書裏寫的一樣,成了殺人的魔頭。

可昨天,他卻沒傷自己一手指頭,還和從前一樣,溫文爾雅。再說,被別人逼到如此,也不能怪他。

暗自為他開脫一番,又想,總歸不是走火入魔,失了理智,我怕什麼?我又沒得罪他,他還走了,仇家也找不到我身上。

我安慰自己放寬心,又呆呆的發楞,原來夜烏山莊出事好多天了呀,這裏消息也真是閉塞,這麼多天,才傳過來。

一直到下午收攤,總共接待了兩位,

一位腦滿肥腸的中年人,一看就有錢,問我錢財,我裝裝樣子,直說好話。那人果然樂得開心,多給了二兩銀子。

另一個是一讀書人,問前程,我摸著胡子說,還得多努努力,今年或許能取得點回報。那人也道謝,留了半吊錢。

多少我都不嫌棄,反正是無本生意。背著行頭,往城外走,兜兜轉轉趕在天黑透前,回了村。

等我回到屋子裏時,被夙北嚇了一跳。

19

心裏暗叫慘,這夙北怎麼又回來了?

我拍了拍胸脯問夙北,“教主,今天去哪了?”

夙北看著我說,“阿宿,今後叫我兄長便好。”

我覺得一點都不好,我不想和反派有過多交道,可我又不敢說,只能推辭說,“那我還是喚公子吧。”

夙北嘆了口氣,也沒逼我。只是說,“阿宿,我只有你了。”

我心咯噔一下,這什麼意思?怕不是不走了?

夙北走到我跟前,摸著我的頭,同我講,“你聽說了吧!夜烏山莊沒了。”

他比我高大半個頭,同我說話時,微微低著頭垂著眼,很落寞。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

他又同我回憶了一下原身的身世,我才發覺,當夙北說,以後想同我相依為命時,我拒絕不了他。

最後,我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夙北給了我一個包裹,裏面有不少錢。

我看著那些錢,可恥的開心起來。有錢真好。

20

我挨個摸了遍包裹裏的錢,然後包好,去拉土炕裏的一塊土磚。

那土磚比現代的磚要大不少,我拉出來後,伸進手去往下,在地上劃了劃土,不一會,就露出塊木板來,我擡開木板,裏面是個埋在地裏的罐子。我把包裹放進去。

身後的夙北,蹲在旁邊驚訝的說我真能藏。

我打著哈哈說,“世道險惡,不得不防。”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世道險惡戳中了夙北的心,他的笑一下斂了回去。

我後知後覺的也閉了嘴。

夙北站起身來鋪床,指著被挪到床頭的破桌子,說給我帶了吃的,我一看,果然有一個油紙包。

我藏好錢,坐在炕邊拆紙包,裏面是肉餡的包子,我遞給夙北一個,他搖了搖頭說吃了,讓我自己吃。

剛說完,夙北的肚子就叫了。

我看到他耳朵尖有些紅,也沒調侃他,知道他是心情不好,不想吃。

我自己慢吞吞吃著,偷偷看一身書生氣的夙北,怎麼也想不出他砍人腦袋的樣子。

吃完一個,剩下的我包了包,扯了根繩子垂在房梁上,把紙包掛在了半空中。

“阿宿,這是幹什麼?”夙北好奇的問我,我同他說,“這晚上有老鼠,放下面容易被咬破油紙偷吃我的包子。”

21

聽完覺得有趣,心情又好了不少,勉強衝我笑了笑,還誇我,“阿宿,真聰明。”

我撓了撓頭和他講,這是之前的教訓,以前不知道,鄉下老鼠猖狂,舍不得吃的飯留一晚上,就召來一只大老鼠。那老鼠大的很,半個貓身子那般大小,明目張膽的吃我的飯。

後來,我就學聰明開始把吃的收起來或是掛起來。

結果,那老鼠吃不著了就開始咬人。

第一次大晚上被咬醒時,我一摸痛的地方,結果摸了一把毛。

心臟差點嚇停了,我尖叫著,摸東西去打,那老鼠才松口跑了。

連著好幾晚上我都沒敢睡,開著窗方便月光照進來,手邊放著一根粗棍子,等著那老鼠跑出來。守了好多天才碰見它,我抄起棍子打了它,它還敢反撲,想再咬我一口,活活的成了精。

我在炕上竄來竄去,好在身手敏捷,打了它好幾棍子,它才吱吱呀呀的爬窗戶跑了出去。

後來我都常常不敢睡死。

他聽完我說的話,眼睛裏透著心疼,看的我晃了神。直到他過來抱著我,摸著我的頭發說,“今晚好好睡,我幫阿宿守著。”

來這破世界這麼久,莫名被他哄的有些委屈。

23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死了不入輪回,半路來著裏活著。整本書,都沒啥我的戲份,甚至反派的戲份也不多,穿過來,啥金手指也沒有。

吃不好,睡不好,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不會就這麼過一輩子吧,這輩子完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入輪回。死都不敢死。

從夙北身上,我感受到了依靠。總之,我覺得我想找個人暫時靠一靠。

晚上,我們照舊躺在一床被子裏,我靠在夙北的懷裏。在心裏默默地說,就這一次,抱抱夙北,明天她就去買床被子。

夙北拍著阿宿的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阿宿特別小,他第一次見小娃娃,好奇的很,偷偷背著爹娘偷抱到了自己屋裏,摟著阿宿睡。

那次被爹娘發現後就再也沒同阿宿睡過。

阿宿那時像個小娃娃,很乖。現在的她也很乖,只是長大了。

最近他總覺得氣息不穩,多年前,父親不讓自己報仇,但又擔心自己沒什麼能力,過的不好。赴死前,偷偷把功力傳給了他,還留了一味價值千金的藥——夜墨花。

懷璧其罪說的就是夜烏山莊,夜烏山上有一種花,就是夜墨花,白天通體成黑色,月光下又透著綠色。

這種花能短時間內提升功力,很多人知道後,想用來培養死士。

當時的夜烏山莊莊主還是他爺爺,有個弟子起了心思,想把花送給朝廷,用於征戰。

爺爺沒答應,這種藥一出,朝廷裏估計又要起一番主戰派,若真打起仗來,江湖裏也會亂起來。而且百姓人家又不知道會死多少。

24

那弟子叛出了山莊,投了朝廷,挑起了江湖和朝廷的爭鬥。

最後,夙北沒了爺爺,山莊也沒落成了別人口中的魔教。那些長在山上的花,燒的燒,偷得偷。只留下了幾朵。

女主夏雪宜這次上山要的就是夜墨花,隔了那麼多年,還是因為幾朵花,死了滿山的人。

那幾朵花被時長老藏的很好,夏雪宜一朵也沒找到。夙北放火燒山莊之前,吃光了那些花,一朵一朵,幹嚼在嘴裏,有些發苦。

花吃光了一開始也還沒什麼反應,越到後來,夙北發現自己的氣息越穩不下來。時常覺得火氣旺了許多。做夢夢到的血一直纏著他,勒著他往暗處拖。

醒來他就想殺人,每次殺了那些上山的人,割下他們的頭扔到地上時,心裏就暢快。

最主要的是,殺完人後,他就能偶爾睡一個好點的覺,夢裏會有父母讓自己放下仇恨,別再殺人了。雖然也很煩,但總歸沒有一眼望不到的黑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吸食鴉片一樣,越發讓夙北放不下。

他不知道等仇人殺光後,自己以後怎麼辦?會不會還是想殺人,變成一個瘋子。

25

早上醒來,夙北又不見了,這次我沒找人。收拾好東西,出門前,看著房梁上掛著的油紙包,拿下來帶著邊走邊吃。琢磨著今天打算買床新被子,不擺攤了。

被子在這裏都是自己家裏做的,還沒人買沒人賣的,不太好買。我轉悠了很久,找到以前買被子的那家,問還有沒有新被子賣?

大娘看著我說自家沒有了,但是可以幫我問問她二兒媳婦家,我笑著說麻煩了,還順手塞給她二兩白糖。這白糖在這裏也算是個稀罕物,大娘對我更熱情了。沒一會功夫,虎虎生威的拿了床被子給我瞧,問我行不行。

是床紅色被面的,樣式喜慶,大娘邊摸著邊說,“我兒子結婚時做的,沒兩年。新的沒用過,你看中不中?”

我摸了摸厚度,還不錯,留了錢。我就帶著被子往回走。

路上還順手買了只老母雞,熬雞湯一定好喝。

只是,從那天晚上夙北就沒再回來過,我每天擺攤到人多的地方,打聽兩句消息。

有人說,“魔頭被抓住了,這次朝廷都插了手。九王爺同武學世家夏家千金聯手除惡,大快人心啊。”也有人說,“那魔頭沒見屍首,弄不好沒死。”

反正阿宿可以肯定,夙北一定遇上了男女主,這次兇多吉少了。

原書裏的夙北最後的結局就是死無全屍。

半個來月,在我當夙北死了的時候,我又撿到了他。還是那片後山上,他躺在一處草叢裏渾身上下不少傷,血都凝固了,真不知道這是有緣分還是夙北對這片山頭情有獨鐘。

26

夙北帶著一張被割裂的面具,底下的人皮面具也割裂了,當把人皮面具取下後,才看到夙北一張臉變的青青紫紫,還起了疙瘩。身上也同樣如此,嚇得我有些抖,其實還有點惡心,我偷偷出門買了點傷藥,塗在夙北身上,其他的看夙北的造化吧。

我想要不是他身上還帶著我之前山上給他的那支如意形銀簪子,我估計也認不出人來,把他給扔了。

他躺了兩天身上的青紫才一點點消了下去有了點人樣。

“公子你醒了?”我看夙北動了動,忙去扶他。

“阿宿……”夙北擡手摸著還有些青紫的臉,和我要水喝。我沒多想,倒了一碗水,讓他慢點喝。

水在夙北手裏,印出了臉上的模樣,手一抖,碗碎了。

他躺在床上,擡起手臂蓋住雙眼,我看見他的淚滑了下來滲入兩鬢發絲裏。

“你……你別難過。”自己一向嘴笨,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他。

夙北哭著哭著就笑,躺在床上,笑得整個人打顫。

“阿宿……我好累啊。”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公子別太傷心,有什麼事,您說給我聽,萬事都有我陪著您啊。”我努力想安撫他,才發現自己和他,都是無依無靠的浮萍。

秋後的夜,說來就來,天一會就黑了,不一會還下起了雨。

靠在窗戶看著遠處,能看到一些燈火,夙北爬起來指著窗外說,“阿宿,我們沒有燈。”沒有燈的人,也沒有家。

27

我擡手一下抱住了夙北,我拍著他的背喊了他的名字,“夙北,有家的,我們兩個人也是家。”夙北安靜了下來,抱著我像是抱住最後一點活下去的理由。

“夙北,同我講講吧,這些天你怎麼?”

“阿宿,我想報仇,我只有報仇才能不看到夜烏山莊那些人。可我有時候好累,殺人很累。我之前一直想當個教書先生的,我是不是好沒出息?”

“不會。”

“阿宿,我覺得我大概活不久了,你看我身上的痕跡就猜到了吧,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所有人都想要,要權利,要力量。”

我驚訝於夙北說的話。我有些怕,“夙北,我替你蔔一卦怎麼樣?”

很突兀,因為夙北不知道,我真的會蔔算,只當我想轉移註意力。趴在我肩頭說,好。

我說,“不是今天,改天好嗎?”

夙北答應了,我重新倒了一碗水給他。讓他休息一下。

往後幾日,夙北像忘了那晚的失態,安安靜靜的也不去出了。而我,卻天天往外跑,我要給夙北蔔一卦,蔔一個絕處逢生。

烏龜殼其實需要養,需要龜或鬼來養。養的好才能蔔算的更準。

我跑了好幾個村,最後在一只草龜和一只墨龜之間猶豫了下。

我本來想選墨龜,只是那只太嬌氣,膽子又小,所以,最後還是帶走了那只草龜。龜不大,龜殼才四公分大小。

我算好了方位,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坑,埋了只土罐子進去,身子埋在地下,只留罐口在上,我放了三兩水進去,又把龜放進去。隔天扔點碎生肉和自己的血進去。

我要自己做卦眼,所以餵了三日後,我又拿出來,洗罐,埋罐,放水。這次把之前一直用的龜殼也放進去,讓小龜苗窩進去。只是不再餵食,只放兩三滴我的血進去了。

又過了三天,我把龜殼拿出來放在月亮下風幹。一切準備好後,我拉著夙北,開始蔔算。

28

我拿黃紙讓他沾著碗裏的血寫生辰。

他看著血,問我,“哪來的?”

“我放了一點血,沒事。”說完晃晃手指頭,示意傷口不大,夙北果然只是皺皺眉,不再多問。

其實,指頭上放的血是養龜了。這碗裏的那一點血是我舌尖上的血。這血很難放,還特別疼,但和心頭血有的一比。

他寫完,我拿紙看了眼,說記住了,下次給他過生日。夙北聽後嘴角揚了揚,笑得有幾分真實。

我拿銅錢包在紙裏,點火燒著後扔在龜殼裏。又朝西南方向上下搖三下。

黃錢紙燒的很快,燒光後,我倒出銅錢,沒推算,先朝西南方向燒了三根香。

我拿著紙筆,左畫又算。衝著夙北說是逢兇遇祥之卦。

夙北聽了笑笑轉身回屋去收拾床鋪。我卻在他轉身後耷拉下來嘴角。

卦象很不好。下下卦,真是,自己怎麼蔔不出好卦。

30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

今天我算的這麼細致,也算是頭一遭了。“我真的只能是個棋子嗎?”看著手裏的銅錢用力握了握,便扔給了小草龜,“罷了,順其自然吧,輸了又能怎樣,不過是一命。”

收起情緒,我就入了屋。

夙北已經躺下了,蓋著紅色被面的被子,給他近日憔悴的臉色,添了點顏色。

我洗漱完後躺在一邊,“夙北,睡了嗎?”

“沒。”

“你身體好些了吧。”

“嗯”

“明日,我們出去玩一天吧。”

“你不掙錢了?”

“……明日,不掙了,之前掙錢無非是想養一個人,現在覺得不用養了。”

“養一個人?我嗎?”夙北問我,我卻笑得燦爛,我說,“你猜?”

一雙眼亮晶晶的,夙北看的一楞,不敢猜,只說,“不猜,睡吧,明天陪你玩。”

說完翻了個身子,背對著我。

晚上不怎麼做夢的我,做了一個夢,夢裏,夙北把我埋在土裏,餵我喝血,夏家被滅,女主夏雪宜做了皇後,男主九王爺登了基,只可惜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一個都不少,最寵的妃子叫安絨,一是因為她父親權傾朝野,二是因為她身邊有個絕色的丫鬟,那個丫鬟就是之前找她算卦的女子。夢裏還有很多血,我嚇醒了,大口大口的吸氣。

天剛剛亮,夙北也醒了,問我,“怎麼了?”我笑著搖頭說,“夢見那只大老鼠了。”

夙北起身抱著我說,“沒事了,不會來了。”

我點點頭,退出他的懷抱,拉著他起身,我問他,“今天可以不戴面具嗎?”

他想了半晌,看著我期盼的目光,點頭說,“好。”

我很開心,去翻找衣物,找了件女裙。一件藍綠相配的齊胸襦裙,看得出幾乎沒穿過,還很新。還翻出了炕下藏的首飾,左右各戴了支絨花,額間還配了金色的小花鈿。我問夙北:“好不好看?”

他歪頭說,“阿宿漂亮著呢。”

我哈哈哈笑,去把那只銀簪子拿給他,“夙北,今天插這只吧。”

他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接著簪子插在頭上。

原本的桃枝簪子取了下來,擦拭幹凈,放在懷裏,看的出,他很珍視。

31

我拉著他躲著人,偷偷出了村,先去集市買糕點,各式各樣,都甜的發膩,我不太喜歡,但夙北問我好吃不好吃時,我笑著點頭,講好吃。

我們買了幾塊包在油紙包裏,我拿了一塊給他,他瞇著眼吃完,眼睛亮亮的,我便知道,他喜歡這種甜食。剩余的他沒再吃,我自己一點點攆著吃光了。

從東往西,一條街下來,沒什麼可買的,夙北也沒什麼要買給我的,最後快到尾時,我站在賣糖人的鋪子前,要了一個糖人。

賣家:“呦,姑娘要個什麼樣式的?”

“要個福字的。”

“什麼?”賣家賣了多年,大都是小貓小狗小蝴蝶,還第一次聽說要字的。

我又說,“福,過年村裏貼的那個。”

賣家說,“行行行,姑娘等等。”說完,就手腳利落的做了一個給我。我付完錢,拉著夙北走出人群。

“咬一口”我拉他的袖子,讓他低頭咬一口,他不肯,讓我自己咬,我卻不依不饒,非要他咬。最後,他低頭咬的時候,我也咬了一口,我們倆的臉一下挨的很近,他呼吸都停了,臉也紅。

看他的樣子,我笑著退開,拿著手裏殘破不全的福字,說,“這叫分福。”

也沒多解釋,繼續往前走,進了一家打銀器的鋪子。取下他頭上的如意形的銀簪子,和他說,“你還是戴你懷裏的桃木枝吧,戴這個我還有點看不習慣。和你不搭。”

說完轉身和打器的匠人說,“麻煩用它打兩個指環。”

匠人:“有身份的都用玉做扳指,這用銀子打的倒是第一次。姑娘什麼時候要?”

“今天能打出來嗎?”

“可以是可以,得加雙倍的錢。”

我點頭大方的很,拿出錢給打銀器的人說,“給。”

夙北在身後笑著說,“你今天格外大方。”

“是啊,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花了清凈。”

等了一個時辰,我拿到了那兩枚指環,我戴上了一個,給夙北戴上了一個。

他問,“這是做什麼。”

我說,“讓你戴著就戴著。”沒解釋,也不想解釋。

他又說,“現在去哪?”

我擡步往前走,讓他跟著說,“去廟裏看看。”

32

進了廟,我拉他到神像下跪拜,一同磕了三個頭,像是一同拜了天地。我在心裏想,

什麼時候喜歡上了旁邊這個人的啊?想著想著,鼻頭發酸,有點想哭。

大概第一次見到時,也或許是,講老鼠那天抱我的時候。誰知道啊。

“阿宿?起來了。”

“哦。”我低頭咬了下唇,再擡頭時,又笑得像朵花。“走吧。”我拉著他往外走,卻被一個和尚攔住,說要給我算一卦,我笑著搖頭說,“都是道士算卦的,你這和尚,要框我?”

“施主,不是我算,是暫時借住在廟裏的一位客人給施主算。”說完又補充道,“不收錢。”

倒是了解我本性,見見也無妨,“勞煩大師帶個路。”

夙北皺著眉拉我,有些防備,我搖搖頭,跟著和尚走,讓他在這等著我。

最後見到的人是一個白胡子老道,模樣有幾分仙風道骨,“小友,過來坐。”

我:“不必了,還有人再等我。”

“小友,你與那人本無姻緣,這麼做,怕之後會有些孽緣。”

我看著那人,琢磨他怎麼算的,莫不是真有大本事?

“先生,還想說什麼?”

“小友,我看你有天賦,我蔔出咱倆有師徒緣分,想來帶你走的,我已經等了你多日。”

我沒說話,想了許久說,“怕是沒師徒緣分了,我不去。先生,我先走了。”

“小友,是有師徒緣分的,日後再見,怕你要多吃許多苦頭,莫要放不下。”道士喊的我沒再理會,找到夙北就走了。

夙北問我,“發什麼了?”

“沒事,騙子而已,想騙錢。”

33

我拉著夙北走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肚子都餓的咕咕叫,“夙北,錯過飯點了,不如我們買點零嘴去茶樓聽書吧!”

我興衝衝的回鎮子,沒給夙北反駁的機會。一是刻意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二是夙北喜歡去茶樓酒肆聽書,我想同他一起經歷一次他喜歡做的事。

我們到的時候剛好開講一段新的。

“啪!”

“書接上回。”

我們倆個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著,要了兩碗茶,聽說書人拍著驚堂木抑揚頓挫的講故事。

“當年一代武學世家夏家一代不如一代,差點落寞,是當今的家主夏天炎,在外習得一身武藝才學,才把夏家一舉推上了江湖第一大世家。

夏家主,驚才艷艷,當年魔教與朝廷之爭禍及了多少無辜之人啊!還是這夏家主的出現才有了這江湖與朝廷的和解。”

我聽到魔教兩字,下意識去看夙北,夙北很平靜,拿著糕點自顧自吃了一口。看我在看他,轉手抓了把瓜子遞給我,示意我聽戲。

說書人:“夏家主與夫人恩愛有加,只得一女,名叫夏雪宜,或許因夏家主的功德無量,這夏千金也是年紀輕輕,文韜武略是樣樣精通。

有一日夏千金在外行俠仗義,偶遇一群山賊殺人劫財,夏千金手舞一炳柳葉短劍,雖說小巧玲瓏,可在她的手裏卻是殺人於無形。”

“說時遲那時快,這短劍刷刷——

一扔一回,賊人如遇風而倒,而她腳下輕點,身輕如燕,一躍十丈。

不損一發,奪賊人首級,譜寫了一段美救英雄的佳話。

說來也巧,這救下的人他不是別人,就是如今的九王爺!

真真是天公作美,千裏姻緣一線牽——”

“啪——”驚堂木又是一響,座下一片叫好。說書人喝了口茶,

底下人邊拍手邊喊,“再來一段!”我卻覺得沒什麼意思,同夙北說,“走吧,講的一點都不好聽。”

夙北說,“再聽聽吧。”我本想順著他再坐一會,可突然有人喊,“來講之前常講的,魔教那個。”

我心裏暗罵,那人真是八婆,站起來去拉著夙北說,“我不想聽了,走。”

他手裏還掐著一塊糕點,突然被我一拉,半邊身子倒在我身上,額頭的高度剛好磕我胸上,雖然我的胸不大,我倆卻一時都紅了臉。

我還沒羞澀一會,就聽人問,“常講的啥?”

那‘八婆’路人甲:“魔教夫人被抓那段,簡直大快人心啊!”

我臉一下變黑,我後退一步,看到夙北臉上沒什麼變化,只手裏的糕點經不起一點點壓力,已經變形有渣掉在地上。

這次他隨我出去了,外面天已經暗下來,路上很黑,而街邊有一個小攤掛著燈籠,卻照的四周暖陽陽的。

我拉著夙北往亮處走,坐在攤前要了一兩碗面,掏出一方帕子,細細擦了一下筷子,遞給夙北,讓他吃點,“今天都沒好好吃飯,總算是吃頓像樣的了,快點趁熱吃。”

34

“好。”他總是話少的可憐,這點和我以前好像,我之前也不愛講話,每句話都耗費我的力氣,往往幾句話下來,我就覺得好累,只是與他一起後,話多了起來。

我大口大口吃面,吃完後,夙北還在吃,看他對一根面都顯得溫柔,我揚著嘴角對他笑,可目光暗了許多。

他放下筷子說,“吃好了,我們回去嗎?”

“來,再和我去最後一個地方。”

夙北點點頭,起身,主動去付了錢。他第一為我花錢的事竟是一碗面。看著眼前的碗,想來之前吃的太快了,沒記住味道。

夙北過來說,“走吧。”我咧著嘴說,“走。”

我繞到他左側,帶著他上了一座石橋,橋下是一條河,在月下還是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影著一輪殘月。我讓夙北瞧水中的月亮,“夙北,你知道鏡花水月是什麼意思嗎?”

夙北笑問我,“阿宿還知道,‘鏡花水月’啊?”

我沒接他得揶揄打趣,看著水裏的月亮說,“鏡中花,水中月,恐大夢一場。說的都是虛幻。”

說完,我拉過他的手,把今天帶上的那枚指環取了下來,又把自己的擼下來,砸了河裏的月亮。

兩枚丟下去,都沒什麼聲音,就不見了,若不是河面上還有一圈圈漣漪,都像是幻覺。

夙北不太樂意的質問我,“你做什麼?”

我看著他笑嘻嘻的說,“看,打水漂的意思是連個響都沒有。”

我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喊夙北,“走了!怎麼比我還扣!那本來就是我的,打個水漂怎麼了。哼——”

他沒反駁,目光也從河面收回來,跟在我身後,更沈默了。

35

回家後,夙北一直陪著我,像是放棄了復仇。偶爾戴個人皮面具陪我去算命,若碰見老熟人問夙北,我就說,”我新收的徒弟,不錯吧。”別人往往都順著誇贊兩句,我笑著全都呵呵應下。他還偶爾看著我發呆,每次我都攏攏頭發,刻意不看他。

日子過的太過安逸,差點都忘了他的教主身份。不出半年,這夢就破了。

我昏昏沈沈醒來,身上沒有半分力氣,夙北拿著一個碗放在我手腕上,接著我的血。

瞧我醒了,他摸著我的頭,和我說,“阿宿,就一會,不會很痛的。”

“夙北,記得我給你蔔的卦嗎?”

“嗯,你說我會逢兇遇祥。”夙北目光變的柔和。

“夙北,我算出來的有很多,不是光這四個字。我蔔的陰卦很準,因為求問的鬼差。他們能查到凡人的一生。凡人的一生分定事與來事,定事是已經發生的事,來事是會發生的事,來事不是不能改,可我算出來卻不改。你猜為什麼?”

夙北不敢看我,只是說,“別胡說八道。”

我的淚流了下來,我不喊不叫,閉著眼說,“因為我喜歡你啊!”

夙北拿碗的手抖了,但也只是抖了。

往後幾日,他總是放完血,就拿人參做湯給我喝,我沒拒絕,仿佛之前被割腕子放血的人不是我,渾身無力的也不是我。平靜的該吃吃該喝喝,他給我的我一口都沒浪費。

只是我還是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去,像皮包骨頭,有一次我看湯裏的臉嚇了一跳,本就不美,現在就像個骷髏頭上披了層皮。

我又哭了,我哭著和夙北講,“太醜了,能不能把我養胖點再放血啊?”

夙北給我擦眼淚,不說話。我看著他沈默的樣子,逼自己收回眼裏的淚,不哭了。

他當天,又拿了好多補品給我吃,我一口口往下吞,再補也不能抹殺它的難吃。我腦袋裏想著燒雞烤魚,盡量不去嚼這些補品。夙北誇我乖,還哄我說,快結束了,再等等。哄完還是放了我的血。

再後來,我天天都在睡,耳邊或許有聲音,但一點都聽不清,嘴裏但是總被灌些湯水。

36

陽光照進來很刺眼,把我給弄醒了,床邊做著之前廟裏的那個白發道士,夙北不知去了哪裏。

老道士:“小友醒了?”

“嗯。”

老道士:“你把半條命都弄沒了!”

“嗯。”

老道士看我的樣子氣的胡子亂顫,“今日跟我走吧?”

我睜眼都費勁,索性閉著眼說,“不能走。”

“怎麼不能走!你走了他也不過是落下個病根,半年疼上次,你不走,撐不下幾天。”

我嗯了聲,“不想他疼。”

“糊塗!”道士罵我,我卻不在乎說,“一條命而已,想幹的事,就幹。今天的結局,我算出來了,不想躲。”

老道士起身要走,我卻哀求道,“老先生,幫我一個忙可好?”

老道士,“做甚?”

我笑著講,“不舒服,我不想等了,先生幫我取一下心頭血吧。”

老道士:“瘋了,瘋了!”

“求你了……師父?”我想著之前老道士說我們有師徒緣分,想來是今日吧。

老道士:“……”

最後,我屍體旁放著三碗血,其中最多的那碗是心頭血。下邊壓了張紙條,寫著——別浪費。

37

至於我的魂,被老道士收在香爐裏帶走了,他說喊了師父,就得和他學蔔算,怎麼也得陪著他入土,黃泉路上做個伴。

那個阿宿的草屋裏,只有夙北抱著阿宿的身子喊她,“阿宿,阿宿——起來吃飯了。”

不過阿宿沒辦法回應他,也不知道他喊她。

夙北抱了很久,最後把紙條仔細疊了兩下,放在懷裏。一碗接一碗的喝光了三碗血。

他沒想到阿宿會放心頭血,這次他相信阿宿說她算到了很多事。

她一定知道,自己吃了夜墨花,需要她的心頭血。但最後,夙北真的不舍得阿宿死,取了心頭血,風險太大,他只能一天天放血,可惜,普通的血不敵心頭血有用,他需要很多。

“阿宿——我不會讓你走的,說過要你陪我,你可是自己答應的。”夙北又抱起骷髏架子似的阿宿,一臉柔情蜜意。

他擡手摸阿宿的頭發,一縷一縷的頭發掉落在手心,因為缺血,阿宿的頭發掉得已經不多了。稀疏的發量成功阻止了夙北的手,他不太敢再碰。

放下阿宿的身子,把手心的頭發捋順,出去找人用黑色的繩編了條手鏈戴在手腕上。

回到草屋後就抱著阿宿的身體睡,兩個人蓋著一床紅色被面的被子。

天亮後他回了真正的魔教。

這是父母去世後,開始創立的。

既然世人給的罪名,不坐實了可還行?

夙北表面聽了父親的話,在夜烏山莊還是別人眼裏年少天真與世無爭的少主。其實,背地裏一直在蟄伏。

父親雖然沒有講阿娘的怎麼死的,可是山下的人卻大肆宣揚,怎麼殺的一名女子,他們當作為此感到光榮,他不想知道都難,隨便一家茶館的說書人,哪個不會講上一講。

38

“教主!”左教使看到回教的教主,恭敬的跟在一邊。

夙北帶著一張玄鐵面具,遮住的上半張臉,只漏著雙眼。他看了一眼左教使,“左四,我去趟書閣,別讓人打擾我。”

“是。”說完,左教使也退了下去。夙北自己去了書閣裏不吃不喝待了半天,書閣裏有夜烏山莊很多禁書,全是他搬出來的。他要從裏面找到阿宿復活的辦法。

“會找到的,一定有。”夙北一邊找一邊嘟囔。阿宿被阿娘帶回來後,他私下裏追問過阿宿的來歷,那時爹娘都閉口不談,直到後來他才偷聽到爹娘講話,阿宿不是人,光怪陸離的故事之前一直離自己很遠,那次卻很近。

阿宿她是伴著夜墨花而生的,之前她一直在地下沈睡,因為夜墨花的減少,她開始蘇醒,這一直都是夜烏山莊歷代莊主的秘密。當最後一朵夜墨花被爹娘從地上被拔起來後,阿宿也醒了,成了一個孩子,被阿娘帶回來了。

夜墨花短時間內提升武力,吃多了就會把心裏的陰暗面放大,身體也會中毒,身體青紫起大大小小的疙瘩,除了無力疼痛外,看著也惡心。這花吃的越多,發作時間越頻繁。只有取阿宿的心頭血才能解除這種副作用。

他全把夜墨花全吃下去後,就知道結果,他要有能力復仇,阿宿就要犧牲,可現在他舍不得了。

夙北一目十行,翻光了所以書,才找到幾句關於夜墨花與伴生的話,

萬畝花田,千年育一果,果埋地下形似嬰孩,花滅果熟成人而出,其心頭血可抵花毒,血出果枯。

看著這句話,夙北決定把阿宿的身子埋地下,只要再種上夜墨花在周圍,阿宿能有一線生機。

出了書閣,夙北回了大殿,臥在座上,讓人喚來了左右教使,

夙北看著兩人說,“左四,右軒。”

左右教使:“教主。”

“我這有幾粒種子,你們倆個去給找人我種出來,要是種不出來,你們就去做花肥吧。”夙北說完拿出幾粒夜墨花的種子,這是他留下來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

左右教使拿著花種不敢多言,退了出去,整個大殿上,只剩夙北一個人,他覺得太冷清,起身回了草屋找阿宿。

他要帶阿宿過來,找個好地方把她埋進去,今天埋一個瘦阿宿,來年收獲一個胖阿宿。

在魔教裏建了一個花園,怕阿宿無聊,還特意挖了個池子養了兩尾鯉魚。在水池一邊做了一個漂亮的花壇,精美的瓷片和寶石壘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壇。陽光照在上面流光溢彩著實漂亮。

阿宿脖子以下就被埋在中央,只留了個頭在地上。魔教的人為此嚇得不輕,覺得教主有些嚇人,一定在弄什麼巫蠱之事,所有人都不敢往花園那邊走,全都繞的遠遠的。

埋好阿宿的身子後,夙北還有很多事要做,復仇都走到了這一步,夏家也該沒了。

39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飛進了夏家,落在夏雪宜的院子裏,探頭探腦地在地上也不飛。夏雪宜的貼身丫鬟——梅春恰巧路過,抓住起麻雀摸了摸,就扔到空中,那麻雀借著力度撲棱著翅膀飛走了。旁邊的下人見此,心思靈活的下人都趁機誇上梅春兩句,巴結一下。

梅春也不拿架子,笑嘻嘻的道聲謝。轉身就一個人往院外走,還和打掃的下人說,得去廚房裏替小姐瞧瞧有什麼好吃的,最近小姐沒什麼胃口,人都瘦了。

她快步往外走,不一會就看不見人影了。下人們也不在意,各自待在院子裏,等著小姐回來時,好上前伺候。

晌午時分,夏雪宜練完武,回到自己的院裏想補個午覺,發現伺候在身邊的梅春不在,就問其他人,“梅春呢?”

“回小姐的話,梅春姐姐說是看您近來胃口不好,去廚房裏瞧瞧有沒有爽口開心的吃食去了。”

夏雪宜點點頭,正要回屋裏等著,梅春踉踉蹌蹌的回來了,臉色蒼白,夏雪宜忙問,“出什麼事了?”

“小姐……沒事,走,奴婢伺候您進屋。”

夏雪宜看她欲言又止,揮退下人,帶梅春進了屋。

剛進屋,梅春噗通跪在地上,雙膝左右交替往前挪,一張臉上也是淚流滿面。

“小姐,奴婢無意間路過書房,見到,見到,”

“見到什麼?”

“見到老爺,渾身起著疙瘩,泛著青紫,同小姐多年前發病那次有些像卻又更厲害,我當時呆住了,看到老爺拿出一枚小藥丸服下,癥狀立消。我想著小姐犯病時的模樣,犯了混,等老爺離開後,我就偷了一枚,我以為一枚不會被發現,可老爺還是隱約察覺到我了。”

“小姐,小姐,今日之後您多保重 ,梅春不能再伺候您了。”梅春說完把頭磕的咣咣作響,額頭紅彤彤的。

“你……”夏雪宜還沒聽明白,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梅春擡起頭,撲過去,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裏面包著一枚赤紅色的小藥丸。她塞到夏雪宜手裏,最後囑咐道,“小姐,萬不要將今日事講出去啊,否則怕有殺身之禍。”說完就咬舌自盡了,沒給夏雪宜一點反應的機會。

夏雪宜看著手裏的藥琢磨梅春的話,梅春從九歲開始一直伺候到今天,她對梅春是很信任的,只是又牽扯到父親。

想起過幾日自己也快犯病了,那種事情對於她一個姑娘家,確實受不了,不如到時候先試一下再說。

40

夙北坐在阿宿的草屋裏,看著落在窗戶上的麻雀,抓過來用力一捏,麻雀就死在了他手裏。

那只麻雀是魔教用來傳信的,一只麻雀對應一個魔教的暗線,今天梅春這個棋子也算用完了。

她是魔教最早的一批人,他四處收羅的孤兒,調教好後,就放在夏雪宜的身邊,就是為了今天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那藥丸是用阿宿的血做的,可惜,浪費了。

又想起來了,最近想得有些頻繁,這讓夙北有些煩燥。

“吱吱——”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夙北一眼就鎖定了範圍,在炕頭的大箱子那裏。

大箱子裏放著阿宿給他買來的那床被子!

他想到著,急忙去翻箱子,可惜晚了。一只大老鼠從裏面跳出來,蹭一下跑到墻角,一雙綠豆眼,滴溜溜的轉,如果阿宿在這裏,一定會拿著棍子同夙北控訴,那就是咬她的大耗子。那床紅色被面被咬破了。

夙北的眼紅彤彤的著墻角的老鼠,瞇了瞇,笑了起來。

那老鼠的毛一下炸了起來,倒騰著四肢想往外跑,之前還沒跑出一尺遠,就被夙北扔過去的棍子給拍暈了。

夙北收著力道,想來也是對這只格外大的老鼠起了懷疑。他不確定是不是咬阿宿的那只,不過卻咬了他的被子。

輕易讓它死了怎麼可能?

那老鼠被帶到魔教去了,一同被帶去的還有阿宿養在院子裏的那只龜。烏龜進了花園池子裏。

老鼠進了魔教大殿,殿中間的房梁上垂下來了一根極細的鐵鏈,拴著它的大尾巴。

41

夙北心情不好,看到老鼠醒來,就拿了一把筷子,朝著老鼠射去。

一支“刷——”紮到了殿門上。

“呵——果然阿宿說的沒錯,真是成了精。躲得倒快。”夙北來了興趣,一根一根扔出去。看著掛在半空的老鼠,扭著身子,使勁把自己蕩起來,躲著射來的筷子。漸漸地動作慢了不少,看樣子,這老鼠是累了。

“來人——”

夙北喊人進來,讓人多抓幾只貓過來。他屬下辦事效率不錯,一會功夫就扔進來了幾只貓。

那老鼠看見了吱哇亂叫,一下子又活蹦亂跳起來。

那幾只貓晃晃悠悠的在地上看它叫,邁著貓步,打轉轉,偶爾跳起來撲它,卻撲不到,它掛的太高了,那老鼠才鎮定下來,夙北就讓人搬桌子來,讓那幾只貓跳到桌子上,借下力,再去抓。

夙北則在椅子上撐著腦袋看,心裏卻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等到一只貍花貓跳起來咬到老鼠後,夙北才讓人把老鼠從貓嘴裏取下來,帶著貓出去。

老鼠被咬破了皮,沒什麼大事,滴了幾滴血,夙北回草屋之前還不忘讓人看著那只老鼠,“就讓它掛在大殿上,好好餵著,別讓它跑了或是死了。”

夙北回草屋裏,坐在土炕上,看著那床被咬破的被子,怎麼看怎麼刺眼。

平日裏,他喜歡把阿宿那床被子卷成卷,睡覺時摟在懷裏,再蓋著他的被子,才行。

現在被子破了,他也不舍得扔,抱著那床被子,去鎮上找了家刺繡坊,讓最好的繡娘給他補起來,被面上要用金色的線,繡上漂亮的花紋。

繡坊的領事,看著夙北出手闊綽,拍著胸脯說沒問題。改天就給他送回去。

那天夙北徹夜失眠,眼睛裏的紅血絲爬滿眼珠,看著嚇人,好在他不常出去,才沒有嚇到人。

42

夙北失眠的時候,夏雪宜卻發病了。

他父親夏天炎就是當年挑起事端,叛出山莊投靠朝廷的那個弟子,

當年也因為夜墨花的神奇,偷吃禁果,還想用夜墨花來換取朝廷的助力,讓夏家崛起。

可惜沒想到夜墨花有著惡心的副作用,他不知道夜墨花的副作用怎麼解,但覺得夜烏山莊一定有法子。隔了那麼多年還是虎視眈眈盯著夜烏山莊。

夏雪宜的病就是遺傳下來的,所以隔三四年才會發病一次,每一次都讓她崩潰,身為女子,最是愛美,發病時不光疼,還會起那麼多惡心的疙瘩,活像一只癩蛤蟆。

夏天炎告訴她,夜烏山莊有解藥,才有了後來,他們做戲引來許多江湖門派,群攻夜烏山莊。

夙北從安插的眼線哪裏,他一直都知道,夏家父女要趁夜烏山莊覆滅時,趁機找解藥。但他沒有管,因為夜烏山莊若果不滅,夏雪宜怎麼開始會懷疑他父親其實在夜烏山莊找到了解藥,只是不給自己而已。

只要能復仇,夜烏山莊的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而且,他會為他們報仇的。

沒了梅春的在旁伺候,夏雪宜不敢讓其他人進來看見她發病時的模樣。咬牙趴在床上,想起梅春給的藥,拿在手裏,看了一眼就吞下去了。

她咽下去後,癥狀一下減輕了不少,臉上起的密密麻麻的疙瘩,肉眼可見的消下去。

夏雪宜當即一喜,沒想到如此見效。

她一時高興,沒有看到,窗邊夏天炎看到了那一幕,眼都氣紅了。

夏天炎以為夏雪宜從夜烏山莊裏拿了藥,卻瞞著自己,偷偷摸摸自己吃。不過他沒打草驚蛇,帶著身後駝背的老頭,悄悄走了。

走遠後,那駝背的老頭在夏天炎旁邊,開始扇風點火,“老爺這次可信了?大小姐當日確實偷偷去了夜烏山莊的藏寶閣待了許久才出來,當時老奴親眼看到她往袖子裏塞了什麼東西,當時我就覺得不簡單。”

“莫伯猜的不錯,我手裏有一處莊子在西郊區,還算不錯,給你了。”

“謝謝老爺。”莫伯把背又彎了彎,對著夏天炎道謝。

天黑後,莫伯偷偷摸摸放走了一只麻雀,也沒引起人註意。

43

“哎呀——又是狗咬狗的戲碼。不過可以收網了呢。”夙北自說自話,手裏摸著繡坊送回來的被子。金絲線繡在紅色被面上特別相配。

“嗯,不錯,阿宿能看到也會喜歡的。”說完抱著被子沈沈睡去,他好久沒睡好覺了。

“阿嚏——”阿宿待的香灰爐子裏的灰漂出去一些,散在空氣中。

原來鬼也會打噴嚏啊,阿宿想,真有意思。

“你能不能安分點!”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阿宿窩在香爐裏說,“師傅,我好乖的。”

老道士哼哼兩聲靠在樹下不走了。

“師傅,怎麼停了?”

“我是拉磨的驢嗎?還不許歇歇!”

“……我不是這個意思。”

“師傅咱們走了這麼久,到底要去哪裏啊?”

“還能去哪裏?當然是去給你尋機緣。”

“什麼機緣?”

“我教你的都讓狗啃去了?天機不可泄露。”

“……我錯了。”阿宿乖乖閉了嘴,老道士看著遠處的路,捶捶腿又爬起來接著走,天黑前,他們進了城找了家客棧住下。

第二日,老道士就帶著阿宿去擺攤了,為了錢,師父也要折腰。

比起阿宿之前的胡說八道,老道士有能力多了,會相面,會看手相,關鍵是看的準。阿宿表示很羨慕,老道士倒是說,以後都教她,讓她好好學,別丟他的人。

阿宿不在意的點頭,心想,我一個鬼學好也沒人找我算命。

44

我們在城裏待了三日,掙了不少錢,也聽到了不少八卦。

夏家倒了,原來武林與朝廷和解後,地位還算平等,甚至還要壓朝廷一頭,至少,江湖裏死一些人時,朝廷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想到,夏天炎不知道抽了什麼瘋,忽悠了很多武林世家,同朝廷簽了《江湖安事司》,同意江湖裏一些家族裏出人,同朝廷成立一個安事司,管理江湖裏的大大小小。

很多人說,表面是武林世家出人成立的,但實際上今後要被朝廷牽著鼻子走了。

還有人說,是夏家千金未婚先孕懷了九王爺的種,夏家為幫九王爺奪權,才背信棄義,不過,這九王爺當真成了天子,不日就登基,那夏雪宜會封後。

最有意思的是,這夏雪宜主動自爆,夏天炎當年挑起武林與朝廷的事端,還退給夜烏山莊,多年來對她也是有所圖謀,還給她下毒。

這流言蜚語滿天飛,平日裏高高在上,現在能被踩在腳下時,人人都出來踩上一踩,哄擡自己的身價。

阿宿對此找老道士吐槽,“師傅,他們……”阿宿還沒說完,就被老道士打斷了,“他們好壞不用你來講,你若講了不同他們一樣?”

“才不一樣,若對的事沒人說,錯的都能成真的。”

“這倒是,那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我認為對,就是對的。”

“你啊——以後堅持做你認為對的事,不過也要點到為止,記住,萬事過猶不及。咱們的八卦圖印在腦子裏,知道了嗎?”老道士趁機教育人,阿宿也只能乖乖聽著。

點頭答應,“哦——”。

45

阿宿不知道夙北怎麼做到的,但她敢肯定是他做的。

看來他沒了自己後,過的還是一樣充實。阿宿想到這有些失落。

埋進香灰裏後就不動了。

其實,夙北沒她想像中過的好,因為他發現自己埋在花壇裏的身體爛掉了。他讓人熬了許多靈芝人參和各式各樣的補品做成湯,澆在阿宿的花壇裏。可是沒有用,夜墨花只有兩株種活了,已經種在花壇邊,可是也沒用。

他發了瘋一樣,割自己的手腕放血,湊到地上露出來的腦袋邊說,“阿宿,喝點這個好不好?”

可惜那破爛的腦袋,嘴都爛掉渣了。露出裏邊的牙齒,有點讓人惡心,好在她的身體沒有發臭,只是爛的難看。

夙北焦頭爛額,對漏網之魚夏雪宜也顧不上了,他這一刻突然覺得,復仇沒那麼重要了,再也沒有一個人對自己一直笑嘻嘻的,就算被放血也乖乖聽話,還會哭著說喜歡他。

他好久沒回草屋了,他把那兩床被子帶到了魔教。他不死心,他讓魔教裏的人四處收羅道士和尚。有名氣的能抓的都抓了個遍,挨個按在花壇邊——招魂。

夙北想阿宿都可以算陰卦,那這些人就能找到阿宿的魂,身子留不住,他就要魂。

魔教人人自危,對教主又敬畏許多。導致夙北心情特別不好時,只能坐在大殿上玩那只老鼠。

拿著燒紅的鐵棍子戳它肚皮,次啦一聲伴隨著烤肉味道飄出。夙北吸一口氣聞到後又放火堆裏燒紅再拿出來戳,如此反復,那只老鼠肚皮上都出現了戒疤。

夙北笑著說,“哎呀——燒了戒疤,你以後幾天得吃素了。”

老鼠吱吱叫,一聲長一聲短,高高低低像是罵人。

46

這邊夙北大張旗鼓的招魂,阿宿卻遇到了師父口中說的機緣。

“高人,先生。”敏苑垂首彎膝同老道士和阿宿喊了一聲。阿宿驚訝道,“你能看到我?”

敏苑點頭說道,“是。”

“她能看到你便是你們有緣,之前也是看出有這一點,我才讓她找你去算一卦。”老道士摸著胡子和阿宿解釋。

敏苑也在一旁補充道:“ 我的母親是名青樓花魁,意外生了我,後來托人照顧,可那人多柯待我,兒時多吃了些苦頭,後來母親又得一女,生來就癡傻,三歲不會坐,五歲不能言。現在母親病重,我為了卻母親的心事,多番打聽遇見了高人,才知,家妹生來就有離魂之癥。這輩子原魂是安不回了,不過可以借魂安身,只要這八字合才方可。還請先生,安身之後,能去看我母親一次,了卻一樁心事。”說完又瑩瑩一拜。

“師父,這是?”

“是你的機緣。”阿宿見師父不想多言,也就閉了嘴。猜測師父多久前就算到了一切,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穿來的?

敏苑對老道士說,“高人,不知什麼時候安魂?”

“明日吧,今天還需姑娘去準備三炷香,要上上等的。”

“好。”敏苑點頭走了。

老道士拍拍阿宿待的香爐,“徒兒啊,我的本事,你學的怎麼樣了?”

“都記住了。”

“嗯——那就好。明天安身還魂後,記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別再輕易糟踐了。”

阿宿聽了沒再說話,老道士也不在乎,找了家客棧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阿宿又見到了敏苑,隨老道士一起,跟著敏苑繞到了城南邊的一座小院子。敏苑推門而入,一老婦人上前迎來,敏苑笑著給她了二兩銀子,讓她去城北那家淮生酒肆裏買幾兩好酒來,生下的就給她了。

老婦人笑得見嘴不見眼,說行,擡腳往外走,見到一旁的老道士也沒多問,點點頭算同他打個招呼。老道士含蓄的也點了一下,看著老婦人走遠,轉身和敏苑進了主屋,繞過屏風,床榻上躺著一個身著鵝黃裙衫的小女孩,年紀不大,臉嫩得像塊豆腐。模樣也同敏苑有幾分相似,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小女孩,阿宿問,“她怎麼這般安靜?”

“家妹這般模樣已經三四年了,起初是癡傻些,好在還能動,可……”敏苑情緒低落,不再講了。

老道士摸著胡子說,“她的離魂癥在娘胎裏就有了,出來後少魂缺魄,這身子已經是留不住她的魂,時間久了,她的魂魄自己就散了。你若不用這身子,再下去兩年,這副軀殼也留不住的。”

老道士講了不少,怕阿宿有心結,不肯用這副軀殼。阿宿也不傻,聽得出來,所以為了安老道士的心,很配合。

老道士往阿宿在的香爐放到床頭,插入三根點燃的香,讓她隨香一起進到小姑娘的身子裏,香有安魂之效,老道士讓阿宿一直躺著等香燒完再起身。自己同敏苑去了院子裏不知說了些什麼。

等阿宿起身時,敏苑還在等著她,看她出來上前問道,“身體可有不適?”

我搖搖頭說,“無礙。”老道士聽後也松了一口氣。

敏苑請她去見她母親,阿宿點頭答應,老道士說在這等她,讓她快去快回。

路上問過敏苑才知道,她妹妹也沒名字,母親都叫她阿幺,多年來,妹妹癡傻,所以讓我放寬心,所有什麼答不上來的,盡管說不知就行。

她母親住的也不算太遠,早些年就從青樓出來了,只是身子越來越不好,所以才同阿幺分開住遠了些。

見到她母親時,那老婦風韻猶存,連咳嗽都透著幾分弱柳扶風之姿。

只是身子虛的不行,坐都做不起來。見到阿宿,一雙杏眼裏墜著淚,拉著她的手喊,“阿幺啊,你總算又醒了,再不醒我怕是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說完又咳嗽連連。

“阿娘,別哭了,傷眼睛。”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阿宿心裏有些酸,甕聲甕氣的同老人講了幾句,把人給哄睡了。

47

阿宿和敏苑出去後就分開走了,敏苑說自家小姐還在等著她,自己出來多日,也該回府了。臨走時阿宿叫住敏苑說,“姑娘,你家小姐入宮為妃怕是活不長久,若是不入這輩子還能順遂些,若是非入不可,那你也能替她改一下命,只是能謀得一身榮華,日後也要你的命搭進去才行。所以,讓她能不入便不入吧。”

敏苑淡淡的說好,轉身先走遠了。

看著她的背影,阿宿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想著,女子愛慕女子,這輩子註定是苦果了。

阿宿回去時,見老道士正和買酒回來的老婦人說話,我走上前去,老婦人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得問,“姑娘,身子好了?”

我點頭說,“好了,阿婆日後不必再照料我了。”

老婦人神色厭厭的,大概失了工作有幾分不開心,不過也不多說,拿了工錢就走了。

“師父,接下來我們去哪?”

“這是阿幺的生辰八字,同你的也一樣,你收好。”老道士沒答,說著別的。

我拿過紙條收好後,老道士又說,“阿宿,今後你就留在這,陪陪阿幺她母親,為她盡盡孝,你用了她身子,還得還個因果。我也待不住,四處遊走,就此別過吧。”

我急忙拉住師父喊他。他回過身說,“我會常給你寫信的,你留在這便是。聽話。”

看他堅持,我才松開手看著他離去,心裏空蕩蕩的,覺得一個人有些寂寥。

後來,阿宿每日都去看阿幺的母親,盡職盡責的伺候,偶爾收到老道士寫來的幾封信,可老人的身子越來越差,還是撒手人寰了。

老人死後,阿宿同敏苑一起把她厚葬在了一處山青水秀的地方。自那日一別後,阿宿再也沒見過敏苑。聽說,她家小姐還是入了宮,因閨名叫安絨,所以賜字安妃,榮寵一時,都壓了皇後一頭。而敏苑竟也受了寵,生了一子後就香消玉殞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阿宿安頓好老人後,想找老道士,可又許久聯系不上,心裏有些著急。

阿宿現在還不知道老道士,很不巧,讓夙北給抓去魔教了。

夙北那日在廟裏,沒見過老道士,一開始不知道他與阿宿有聯系,只是想抓去招魂的,誰曾想,好巧不巧,老道士還沒寄給阿宿的信從袖子裏掉了出來。

夙北看到信封上的——阿宿親啟,便奪了過去,看完信倒是沒什麼有用的,無非是些話家常的瑣碎事。但夙北不死心,讓人又搜出來了幾封阿宿寫的信來,看著信上,似曾相識的筆跡,夙北心裏不平靜了。

他猜測這個阿宿就是他的阿宿。他招了那麼久的魂,連個毛也沒見到,一定是因為阿宿還沒死,所以招不回來。

他逼問老道士,老道士只說不知道,不知道,心裏卻叫苦,早知道讓阿宿改個名。

可夙北又怎麼是個善茬啊,擔心老道士真的和阿宿有什麼關系,輕易不敢傷了這老道,只能苦了那只老鼠。

後來,魔教大殿上成了兩個人看老鼠,夙北十八般酷刑都給那老鼠來了一遍,老道士聽著那尖銳的老鼠叫,心裏直罵娘,面上還是崩著不開口。

但架不住夙北花樣多,夠變態。老道士還是破了功,被綁在椅子上喊,“要命了,要命了,你怕不是個瘋子!”

夙北也不惱,只是說,“還是麻煩師父,給您的徒弟寫封信,約出來聊聊罷了。”

老道士最後還是寫了,他一把年紀扛不住啊。

阿宿收到信後,還不知道是夙北挖的坑,要抓她,高高興興的收拾行李,去找師父。

48

等阿宿見到夙北的時候,還以為是巧合,想著自己容貌都變了,他認不出來的。

正準備擦身而過時,阿宿被夙北拎著後衣領給提了起來。

阿宿楞住沒反應過來就被塞了一嘴糖人。

阿宿叼著糖人,看著夙北一張臉笑得春風得意。一句話沒說,就被帶回魔教了。

看著山門上掛的魔教二字,阿宿嘴角抽了抽,不太想進,但還是被夙北拖進了大殿。

空蕩的大殿上掛著一只大老鼠,一邊還坐著自己的師父,阿宿突然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夙北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終都沒送開過手。阿宿被抱得不自在,掙了掙,成功讓夙北抱得更緊了,還有點喘不上氣來,阿宿不敢動了,只是不說話。

夙北看她烏龜做派,笑著在她耳朵邊吹氣,阿宿臉一下紅了,同時底下坐的老道士臉也紅了,不過是氣紅了,一張嘴就喊,“我還在呢!”

阿宿:“……”

“來人。”夙北喊完進來兩人,“教主。”

“嗯,把高師松松綁,送他下山吧。”

我在一旁聽到後,喊,“師父。”想要起身去找老道士,夙北扯著我說,“阿宿,乖,你師父住膩了,想下山走走,不會有事的。”

一聲阿宿喊的我雞皮疙瘩又起來了,我否認到,“我不是,我叫阿幺。”

夙北聽了瞇著眼,不太高興。也怕我一直鬧,抓著我到老道士跟前,讓我告別。

“師父——”

“別說了,都是你自己整出來的孽緣,自己解吧。我會活得好好的,有空就給你寫信,走了。”說完老道士就跑了。

阿宿嘴裏的話全塞在嗓子裏,沒吐出來。

夙北倒是開心的抱著她往他屋子裏走,一屋子淡顏色裏,一床被子格外突兀,夙北把她放在床上,讓她看被子,還興衝衝的問,“阿宿,好看嗎?”

看著有幾分熟悉的被子,阿宿誠實的點了點頭,夙北把她又抱懷裏說,“這是阿宿送我的那床,我讓人又繡了點花。”說完在阿宿脖子上吸了一口氣。

阿宿縮了縮脖子,夙北就開始動手扯她的衣服,阿宿一下像炸了毛的貓,往外竄。才起身,就被夙北攔住,扔床上,阿宿往後退了退,夙北壓在她身上,摸她的臉說,“阿宿——阿宿——”

“你,你起來。”

夙北笑著說,“起來幹什麼?同阿宿一起做點有意思的事不好嗎?”

阿宿很可恥的想歪了,臉又紅紅的,夙北親親嘴角,又咬著她耳垂舔了舔。阿宿身子抖了一下,往外爬。只是爬哪都被夙北扯回去,活像只逗老鼠的貓。

49

“你放了我吧。”阿宿哭唧唧的求他,他卻吻著她的眼角說,“阿宿不是喜歡我嘛?現在給你,以後就是你的了。”夙北抓著她的手,按在心口上,讓她感受跳動的心臟。

還把自己的衣服扯散了,半遮半露的身子在阿宿眼前晃,阿宿成功流了鼻血。

夙北看著她的蠢樣子,溫柔的給她擦鼻血。另一只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點火,“阿宿,不想要嗎?阿宿,阿宿——”

“別喊了。”

“我不,除非你堵住我的嘴,像這樣。”說完,親在阿宿的嘴唇上,眼睛裏亮晶晶的,勾人心魄。

阿宿想,原來男的也可以這麼勾人啊,真是個妖精。她沒再拒絕,到嘴的肉不嘗嘗怎麼行。

後來累極了,迷迷糊糊時,被夙北往手上套了什麼東西,她也沒在意,等醒了後看著手指上的銀環,不知道他怎麼找回來的,只是看著看著就想哭,說不出來有些為當年的自己委屈。夙北哄她也哄不好,只好又同她做了一遍男歡女愛,讓她轉移註意力……

沒多久,阿宿就懷孕了。夙北知道後高興的張羅著布置喜堂,他要娶阿宿。孩子都有了,阿宿就跑不了了。

最後魔教上上下下都戴紅,就連大殿上的老鼠尾巴上也打了個紅色的蝴蝶結。阿宿有些看不下去,想讓夙北放了那只老鼠,夙北卻不肯。

看著曾經耀武揚威的老鼠,阿宿想,算了,讓他倆相愛相殺吧,省的去禍害別人。

50

十月懷胎,阿宿生了一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皮的很。

夙北對孩子不冷不熱,整天圍著阿宿轉,要不就是處理魔教和安事司的事情。

阿宿也是從夙北那才知道,當年夏天炎之所以能成功忽悠各大世家,還是他在後邊推潑助瀾。魔教的人在各世家和朝廷裏都有安插,現在的安事司,其實到了他手裏。

阿宿有時候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有病才喜歡上夙北的,但想想還是因為當年自己太孤獨,夙北又恰好陪著她,偶爾還會哄哄她。

對的人多一刻少一分出現都不行。正是那時間剛好,所以才成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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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