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寨下，汨水源頭，竹筏漂流樂無窮，曾引遊人如織。當年賀同新副省長考察完汨水源景區後認為“有望成為湖南旅遊的極品”。作為寨下山民，深感生長於斯何其驕傲。春，我們帶領數百學生來到漂流終點——官財石野炊。
“鑼鈸鐘鼓送棺材，一送送到印心巖，二十四孝哭哀哀。”這幾句話在當地村民口中耳熟能詳。如果說石牛寨是一幢大廈，二十四孝秀景就相當於裙樓。謝仙嶺，詩一樣的名字，鑼鈸鐘鼓，形神皆備，可惜只能在謝仙嶺上觀看。而官財石近在咫尺，趁學生忙於烹煮之際，新公、湊然、演興與我相約攀登官財石。
“一牛二龜三隘險，四橋五寨六線天，七奇石八寺廟， 四十八崖景無邊。”說的就是中原絕勝石牛寨尚未開發的“野”景，官財石當屬“七奇石”之一。這是一處尚未開發的景點，旅遊公司不鼓勵遊人攀援，但要不虛此行，我們別無選擇。
官財石名稱的由來，實為奇石貌似棺材得名。周公解夢認為做夢夢到棺材，就是升官發財之兆，今稱“官財石”，坊間流傳認為凡想升官發財者必登此石。故此一時名聲鵲起，遊者雲集。
近觀官財石，從田間拔地而起數十余丈，雄臥於汨水源之濱。四面陡削壁立，僅東面有一羊腸小道沿山脊可拾級登頂。我們在和平（附近一學生）的指引下，攀爬二十分鐘，來到“棺蓋”與“棺身”交接處，迎來驚魂的時刻。
作為奇石，此石之奇在於“棺蓋”有如壇蓋，倒扣在“棺身”之上。好不容易攀援完“棺身”部分，要想登上“棺蓋”，必須讓身體呈倒懸之勢方可。雖只幾步，卻堪稱驚心動魄，考驗人的意誌。
“我是不敢上去。”演興首先打退堂鼓。看他抱著相機，瑟縮於一棵小松樹下，我們真有點上下兩難。但看那倒崖處石壁上的兩行腳印，分明由此上下的人不在少數。為什麼別人敢上我們就不敢？
姜還是老的辣，正沈思間，新公已一躍而上。這極大地鼓舞了士氣，我和湊然也幾步爬了上去。
石頂呈長方形，長數十米，寬僅數米。東頭地面堅硬平整，西頭隆起一個小山包，其上古松雜木，分外蒼翠。新公真不愧人稱“隱士”，擡頭間早已立於西山頭之巔，忍不住在那兒發出一聲聲長嘯。以年近花甲之齡，噴發如此豪情，這是我與他共事十余年來所不曾見過的，真不知他當時內心作何感想。
我與湊然自問沒有那份膽魄，登上東頭已算是登峰造極了。站在石頂上，望著腳下丈余寬外的兩側，想象“棺帽”在四周形成的一圈倒崖及崖下深淵，雖腳踏實地，卻與身懸半空已無二致。我們雙腿微顫，不自覺地蹲下。兩人相視一笑，我想起還在崖下的演興。“演興真沒本事，啊？”本以為湊然也會附和一番，誰知他蹲在地上，用手撫著胸部，搖著頭。“我情願像他，做個沒本事的。”
我們就這樣蹲在官財石上，極目四顧，北側的石牛寨巍然屹立。可見傳說中的石牛虎踞於數百丈高的石崖之上，形神兼備，惟妙惟肖。而石牛寨主峰祖師巖、仙人印掌印心巖、仙人對弈棋盤石等核心景點亦可一覽無余。在石牛寨山腳下，一帶綠水迂回於青山之間，成九曲回腸之勢。山是奇山——百裏丹霞石牛寨，水是秀水——藍墨水的上遊汨水源頭，秀水與山寨相映成趣，填補了中原地區有山無水、有水無山的景區空白。清風掠過周圍的群山，到此更無遮攔，直接拂過我們的身體。雖是微風，卻清新得令人陶醉，令人分明感覺到世間的清風原來都是在這裏出爐。“眼前有景寫不得”，湊然詩興勃發，吟詩一首：
奇石官財連幕阜，
天然屏障立鋒芒。
洞庭波湧關山雨，
高枕無憂是故鄉。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山頂爬下來的。山下學生們的中餐已準備就緒。席間，我們聊到“汨羅江龍舟競渡紀念屈原”，聊到“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告訴學生們，這裏是中華民族的文化之河，詩人余光中筆下的“藍墨水的上遊”，真正的汨水源頭。
有道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官財石之旅，既沒有登峰造極，居高臨下，一覽眾山，也沒有鉆洞涉水，尋幽探秘，一窮山水之妙。不過還是收獲不小。古人不是說“凡情留不盡之意，則味深；凡興留不盡之意，則趣多”嗎？可見，凡事留有余地，其妙趣也不是常人所能體會得到的，好比是寫文章先埋下了伏筆，一部巨著寫下了一個楔子，這樣就留有一個想象的空間，有一個再來的理由，下一次也一定會再有另一番不同的感受。
官財石，千百年來長臥於此，伴滔滔汨水無語東流，一如屈原的精神長垂千古。我們再回首，依依惜別。
（作者系木金鄉中心小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