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老人翻跟頭打人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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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陳晨 王諍

關於香港武行的紀錄片《龍虎武師》上周末上映,至今票房不過百萬,但豆瓣評分高達8.3,算得上暑期檔名副其實的高分電影。

《龍虎武師》海報

《龍虎武師》通過對不同時代香港武行的采訪,加之紮實的史料和電影資料畫面,為觀眾連綴起了香港功夫片的發展史。

這些武行有的日後成名成家,如洪金寶、甄子丹、袁華、曾誌偉、錢嘉樂等,成為推動香港電影發展的中堅力量,有的壯士遲暮,成為泯然眾人香港街頭市井老人,身處生活的困頓令人唏噓。

魏君子在《龍虎武師》首映禮上

導演魏君子是資深的香港電影研究者,近年來轉做制片人,和徐克、袁錦麟等香港電影人密切合作。“我很驚訝,怎麼會有人這麼了解香港電影,反而香港人不夠珍視自己的東西。”甄子丹在給魏君子的《香港電影往事》的序言這樣評價他。

作為一部紀錄片,《龍虎武師》兼具了極高的影像文獻價值,又帶著導演多年珍視的影迷視角和武師們動情生動的講述而足夠好看。同時,這又是一部讓人看得十分“揪心”和“肉痛”的電影,那些搏了命在電影裏可能只換得驚鴻一撇的人,很多時候只不過是功夫巨星們的“人肉沙包”或者試練“工具人”,在電影的成片裏,觀眾不曾看到他們,但當他們成為一個統一的群體,遇上了一個天時地利的特殊年代,成就了香港電影史上難以復刻的輝煌。

錢小豪

香港功夫演員錢小豪曾在第七屆絲綢之路電影節《龍虎武師》映後見面會上接受澎湃新聞記者的采訪。他介紹說,“龍虎武師”之前是指京劇戲班裏翻跟頭的,“其實幹這一行的人很雜,學京劇在戲班的,也有練體操、練國術、練自由搏擊的。80年代,香港武師行有元家班、成家班、洪家班,很多班。大家都是互相在比較,哎,這個戲你們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動作,那我們就要研究,下一部戲(難度上、精彩程度上)一定要超過你,大家都是在比著來的,每個班都很拼命。另外,古裝動作片和時裝(動作)片不一樣,還有就像成家班、洪家班動作上帶有喜劇的元素,大家就像海綿一樣,互相吸收。”

在沒有後期特效,沒有綠幕的年代裏,香港動作片裏驚心動魄的程度不斷升級,真摔真打真跳樓,一個鏡頭連打幾十招不帶分切,9個人一起跳樓人砸人,導演喊完“卡”之後下一句接的就是“救人!”。

當年龍虎武師搏命現場

甄子丹形容自己電影生涯上半程所經歷的“武行風氣”,是“玩命到不講道理的”,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是功夫片領域最厲害的會做出一些傻事來,這種傻氣讓當年的“拼命三郎”人到中年都開始反思“不健康”,“總結起來,這種風氣就是很要面子,也很爺們。換個角度來說,當年功夫片就是因為這種風氣,所以比現在的好看。”

《龍虎武師》的拍攝起源於偶然,魏君子2017年參與香港動作特技演員公會的新春堂會。見到印象裏的“傳奇”如今的落寞,心中諸多感慨。之後幾年時間,他自掏腰包走訪一位位曾經港片黃金時代的締造和見證者。“自己做電影制作做項目我絕對不會這麼做,它是我的一份興趣,一份愛好,我基本上把我所有的時間都拿出來,其實就是來完成我自己的一個心願。”

盡管作為一部90分鐘的紀錄片,更多的故事,更大的版圖無法盡數容納,但正如魏君子在自己書中自序裏寫到的,“從中能看到個人創造電影歷史的豪情,以及在歷史大節點處無能為力的仿徨。既有遙想公瑾當年的雄姿,又有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詠嘆。那段天時地利人和的香港電影傳奇,還是當事人來講最為動人。”

當年的元德

現在的元德

【對話】

北派南傳,再反哺內地的輪回

澎湃新聞:介紹下你的香港電影情緣,又是何時關註到龍虎武師這個行當的嗎?

魏君子:我是一個70後,童年和少年時代是看著香港電影長大的。這就像是一個嬰孩,第一眼看到什麼,就會喜歡什麼,恰好那也是港片在整個亞洲獨占鰲頭的時代。我看了三十多年港片,後來也有機會做媒體,包括參與到電影制作工作當中,和很多香港電影前輩們也是久打交道。

對這個行當的認識,第一個階段是看《東邪西毒》,隱隱約約感受到這部電影裏的動作不是簡單地打打殺殺,而是別有深意。之後是看到了《難兄難弟》,這部電影最早在1960年就有一個版本,80年代、90年代還有拍,我就開始關註香港電影背後的典故。

真正關註到龍虎武師,是在2000年以後,那時我已經開始寫一些香港電影的文章,而且DVD的流行,都會在碟片裏附贈一些拍攝花絮。比如,1991年由徐克執導的《黃飛鴻》中的“打梯”場面,當時李連傑的腿受傷了,只能由三個替身代打,露正臉時才需李連傑。《黃飛鴻》後來拿到了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剪輯獎,這裏面一定有替身的功勞。這讓我非常驚訝,於是開始搜集很多DVD,不是看正片,而是關註那些幕後的訪談花絮。

真正起意要拍是2017年去香港,參加香港動作特技演員公會( Hong Kong Stuntman Association,1993年成立)舉辦的春茗(新年會)活動。現場我突然感到自己從小喜歡的那些動作片前輩,他們年輕的時候是那麼瀟灑飄逸,讓我如癡如醉,近況卻令人感慨。

武行是吃青春飯,到了中年體能跟不上,自然要向武術指導、副導演方面轉型,另外就是功夫片、動作片式微,武師們早早無戲可拍,晚景也比較淒涼。當時正好我和公會會長錢嘉樂坐在一張桌上,我就對他說,嘉樂,我特別想拍一部你們的紀錄片,我們倆一拍即合。

錢嘉樂

澎湃新聞:紀錄片要涵蓋很長的時間跨度,很多人物和很多重意義上的維度,片子的一個創作方法和結構思路是怎樣的?

魏君子:其實香港動作電影從40年代末50年代開始正式發跡,到現在有60多年的歷史,放在一個90分鐘的電影長度裏面,是需要非常花心思去做去取舍的。因為我自己研究香港電影,也知道按照所謂的專家的標準來看的話,一定可以提出很多的問題,但我也要知道我到底在講什麼。

對我來講,第一目標就是講龍虎武師這個群體,這個焦點是不會去偏移的,發散開來會涉及到一些導演,還有動作片的風格,比如胡金銓、張徹、吳宇森、徐克,他們拍動作電影都有風格,也和功夫片的沿革密切相關,其中一部分導演出現在電影裏,也就是講這些龍虎武師具體的事情,不是去講自己的風格。

洪金寶在片場指導武師動作

當然也要有一個大體的結構,我呈現的是一個北派南傳,又由這些在香港發展成熟的經驗和探索,從南到北反哺傳承的一個輪回的過程。

最初這些北派的京班師父,比如洪金寶的師父余占元、袁和平的父親袁小田他們一幫人,因為避戰亂來到了香港,在香港落地生根之後,開戲校教一幫小孩教學習,這幫小孩在一個夕陽工業裏面去學這門精細的武生行當,又遇上了香港那樣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匯聚的70年代,經濟騰飛和整個電影工業開始轉向,從都是大女主的黃梅調歌舞片進入到武俠片興起,他們才有機會進入到香港的電影工業系統裏來,之後再各自發展成為不同的職業身份,進一步改變和締造了香港動作電影最輝煌的時代。

元秋

隨著他們開山立派,都揚名立萬,香港電影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繼而他們就紛紛的北上,把自己的手藝用跟班制的方式又傳給了內地。我就抓這條為主線,基本上所有的選材取材、取舍都是圍繞這個主線來的。

澎湃新聞:我註意到片中援引的影片,還有出鏡的武師回憶的部分,大部分還是集中在80年代,為什麼?

魏君子:那代香港電影人可以說是時勢造英雄,是空前絕後的一代。電影裏徐克也說,“他們這代人做的事情,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比如成龍大哥,他在自己的電影裏做的動作是帶著實驗性和開拓性的,比如哪些動作可以做,或者怎麼在做的過程中避免受傷,前人已經把路蹚出來了,現在是不是還要去拼命?或者說在新的技術手段下,有沒有變通的方法?我更側重去反映他們當年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動因,以及他們的精神。

目前香港和內地的電影工業體系已經比較完善了,當年的龍虎武師是靠自己摸索,是把自己戲班也好,武術功底也好,去和電影拍攝要求對接,現在已經逐漸建立成一套完整的體系,現在這些動作電影的訓練班是靠電影的方法來培養新的武師。

《奇謀妙計五福星》

今朝有酒今朝醉,“卷”出江湖輝煌

澎湃新聞:很多人其實會覺得功夫片演員和龍虎武師的界線並不是很清晰,怎麼看待後者的付出?

魏君子:舉個例子,成龍大哥的功夫片一大標誌,就是那些驚險刺激的動作場面他都要親力親為。這一點不假。但那些危險的動作,往往是身高體重和大哥類似的武師先做一遍,然後他再去做。

比如《A計劃》裏成龍從鐘樓摔下來的戲,曾誌偉在紀錄片中回憶說,這個動作此前沒人嘗試過,得找武師打頭陣。武師跳完後確認沒事,成龍才能跳。但是外行人,觀眾看電影是不會了解到這些的,人們記住的是成龍的搏命精神,卻不知道他背後還有那麼多武師的舍身付出。

我有個觀點,動作片的拍攝要“陰陽互補”,“陽”的一面是臺前的明星,“陰”的一面是幕後武師,這兩者是不可偏廢的。

咱們有句俗話,“紅花也要綠葉襯”。在片中李小龍那段,就介紹到拍攝動作片,分“上把”和“下把”,“上把”是“打人的”,往往就是那些明星,“下把”是“被打的”演員。這就像是相聲裏的逗哏和捧哏,捧哏不賣力氣或者配合度不夠,明星也顯不出能耐,電影的精彩程度也要打折扣,所以龍虎武師這行對於功夫片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澎湃新聞:你接觸這個行當最大的感觸是什麼?有哪些是你研究這麼多年香港電影之外意外的地方?

魏君子:我曾經自以為很懂香港電影,之前也出了很多香港電影的書,但真正經歷每一段采訪,聽他們講述,還是發現自己對香港電影乃至對於人生的認知是不夠的,做這部片子就像是經歷了很多人的人生,特別是這些武師,他們有句掛在嘴邊的話,“Never say NO”,讓我在這個歲數感觸頗深,這對我而言是最有價值的。

魏君子所著《香港電影演義》《香港電影往事》

之前看他們的電影,我做媒體的時候慢慢去了解這些事情,接觸和宣揚的,都是他們比較英雄的一面。當你真正去挨個去訪問的時候,他們去講那個動作,原來是這樣去做的,你更直觀的疑問是,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動作,就像好萊塢同行說的,這個動作“誰做誰死”。

他們其實回答很簡單,大哥讓我們做,洪家班外邊已經沒人做了,我再不給大哥頂上,我們就對不起大哥。這是一個非常“江湖”的事情,包括他們也沒有保險,傷了殘了,就是大哥養他一輩子,大哥就是他們的保險。這一點也是當時挺震撼我的。

《鬼馬保鏢賊美人》

澎湃新聞:你實際走訪那麼多人,有感受到這個群體有什麼樣的共性嗎?或者說這個職業反作用到他們身上的某種氣質?

魏君子:第一他們的學歷都不高,因為從小學戲,基本上都只有小學學歷,也不愛學習,家長實在是沒有辦法,就把他們送到戲校。

然後他們這個行當有一個精神就是“不服”,都是做那些危險動作的,誰也不服誰,我們所謂港片黃金年代的那個時期,就相當於最厲害的4個教練帶著4個運動員班底去不斷競技。這個風氣也導致了他們的一些人生觀的變化。大家的心氣就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定要比個高下,你能上刀山我就能下火海,你能跳8層樓我下次就要跳9層。

因為過著這樣的生活,他們的生活狀態就變成“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方面他們做的事情非常危險,所以賺得很多,他們對於賺錢這件事非常的自信,覺得自己絕對有本事明天能賺到更多,同時今天他就會把賺到的錢全花掉,不會去留錢,因為很可能“有今天,沒明天”。這導致他們在年輕的時候消費行為非常的亂,但他隨著年紀大,體能技巧都會下降,這是不可避免的。比如我問過袁華你還能不能翻跟頭,他說“能翻,眼皮能翻”。

一小部分的人轉動作指導、轉導演或者演員成功了,還有很大一部分人,用腦或者用表演也不行,年紀又大了,可能就徹底轉行了,又沒有積蓄,就會導致他們的生活不是很好。

澎湃新聞:你前面說的那種“不服”,我在看電影的時候有一個很強烈的感受,就是他們那會兒也非常“內卷”,好像當時功夫片那個高度是“卷”出來的。

《武館》

魏君子:對,是有這個意味的。當時有一個午夜場文化,電影裏也講到,當時的香港電影上映前一周,會有一個晚上11點的專場放映,很多觀眾都是直接去對電影指手畫腳。連侯孝賢都說“香港導演太慘了”,香港的觀眾在電影院裏如果覺得你這個戲不好,直接就會指著罵。所以香港的導演也好,動作指導也好,壓力都非常大,因為觀眾真是會罵死你的。

電影出來,各個師兄弟都會第一時間去看,看到原來你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不只是具體動作技巧的危險程度上去比,還有包括類型邊界的拓展,創意等等都在比。

比如洪大哥拍《鬼打鬼》,袁和平就要拍《奇門遁甲》,大家都是在鬼怪片上的搏命技巧上去鬥;劉家良拍個《武館》講武德,講洪拳對北派,那洪金寶就拍《敗家仔》,同樣的主題,但是是用詠春,並且告訴你我對“武德”的理解,我對於武學的觀念還跟你不一樣,連觀念上的表達都是要“鬥”的。

袁和平

鬥到最後,整個香港電影都在鬥,邵氏和嘉禾鬥,邵氏不行了冒出個新藝城繼續跟嘉禾鬥,嘉禾跟邵氏本來是冤家對頭,因為新藝城的崛起變成三雄鼎立,於是邵氏跟嘉禾聯合起來跟新藝城鬥,簡直就是三國演義,從公司到個人到班底都在鬥。

但就是因為他們的這種鬥,一直是良性競爭,最後把香港電影就是所謂的黃金十年,80年到90年那個時間點,真正推到了一個巔峰,英雄輩出,名家輩出,佳片輩出,那真是最黃金的年代。

功夫片是剛需,不許英雄見白頭

澎湃新聞:看完這個片子出來的時候,我看到電影院巨幅的《怒火·重案》海報像一種冥冥之中的呼應。《怒火》應該是這個暑期檔表現最“穩”的電影。你作為一個資深的港片研究者怎麼看待這類片子在市場中的位置以及現狀?

魏君子:動作電影是剛需,香港的電影,除了純文藝片,基本上都會加動作元素,甚至以動作片為主,它是改變了世界動作電影的。當然它也影響了我們內地觀眾的口味,我們從小就看成龍、洪金寶長大,甚至周星馳電影裏面每部電影都有動作的,觀眾都已經習慣了。香港的警匪片,制造的奇觀,是我們華語語境的,觀眾能感同身受,好萊塢大片和我們的環境還是會有比較大的距離感。

而且動作片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怒火》之前的上一部動作片是什麼?可能是《除暴》了。半年才一部動作片,你說我們現在對動作片多饑渴?我記得《葉問4》的時候也是正好趕上疫情他長線放了兩個月,也是破了10億的票房。

《怒火·重案》劇照

但其實《怒火·重案》也好,《掃毒》系列也好,《拆彈專家》也好,基本上都快一樣了,你不覺得這種雙雄對立又有往日兄弟情的這些套路都是相似的模型麼?來回那些東西還能撐幾年?我真的希望我們內地的動作電影趕快起來,要不然真的越來越沒東西看了。

澎湃新聞:怎麼看待香港武術執導在上世紀90年代後紛紛去好萊塢發展?

魏君子:香港電影在七八十年代相對於好萊塢是很落後的,這些龍虎武師是靠著自己的血肉之軀,靠著自己無窮的創意,燃燒自己的青春,逐漸獲得好萊塢的認可。

比如袁和平後來被請去拍《黑客帝國》,,去拍《殺死比爾》《X戰警》,包括最近的,《疾速追殺》第四部也邀請甄子丹參演,可見實戰風格的動作元素在好萊塢電影中的分量。

我覺得這就是一種文化輸出、文化自信。香港動作影人的精神,就是中國精神的一種寫照。

甄子丹在《疾速追殺4》片場

澎湃新聞:作為紀錄片來說,龍虎武師“征服”好萊塢的那部分,可能因為版權的原因沒能更展開,還有邵氏的版圖在片子裏的缺失也是影迷覺得有遺憾的地方,未來還有可能展開再繼續把這個選題做得更深入全面嗎?

魏君子:我也說句實話,因為版權的問題確實是有遺憾的。好萊塢那一段其實是反思更強的,但一涉及到好萊塢版權,我根本就不敢企及。那也沒辦法,因為電影就是一個商業行為,我也不想做一個純公益的電影自娛自樂,讓它的流傳度很低,如果那樣反而容易。

所以這個項目在畫地為牢的範圍下,確實也絞盡腦汁,相當於命題作文,食材就這麼點,但我要做一桌菜。我覺得我現在做出來,還挺滿意的。

同時,從大結構上來講,不講好萊塢也有好處,剛才我說到的,好萊塢加一段,它是影響整個的節奏和創作脈絡的。所謂香港電影的衰敗,它是一個大家共知的事情,“港片已死”這個事情是很直觀的。現在電影裏,我用那一聲霹靂,讓輝煌在那戛然而止,馬上就進入到了一個新生代的時間節點,也是符合我的創作意圖的。

《長輩》

澎湃新聞:影迷會很懷念過去的黃金年代,你自己走訪這些前輩的過程中,感受到他們對於逝去輝煌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魏君子:他們對這個事情都很釋然,當然對當年那個時代無一不懷念。因為太鼎盛了,那是一個空前絕後的時代。新一輩可能面對港片沒落有一些心態不好,老一輩心態都很好,他們什麼都見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它就是一個奇跡的年代。他們很知足,覺得也輝煌過,賺過很多錢,吃過喝過什麼都見過,也因為拍電影去了世界很多地方。像姜大衛這樣的,做武行的時候根本都不想做男主角。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復刻的,也沒什麼好反思的,真的是沒有辦法。現在香港也沒有什麼開工率,香港武術工會還是要在錢嘉樂會長的帶領下,成立青年的訓練班,但也不能用以前像成龍他們那樣的辦法去培養。

現在都是所謂的“特技人訓練班”,結合一些動作技巧去做,那種東西是實用性的,但是沒有基本功,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像當年的龍虎武師那麼厲害的動作。

反而內地,許多農村的孩子被送到武校、運動學校,然後從這些人裏面出現了專業的運動員、武術冠軍,類似當年洪金寶、成龍的出身。所以洪金寶說內地全是人才,香港全是經驗。

想要重現香港電影的輝煌,誰都知道根本不可能了,現在最年輕、最拼的演員叫謝霆鋒,已經41歲了。這個片子裏其實是唏噓更多。

《師姐大曬》

澎湃新聞:結尾其實作為觀眾看得挺傷感的,一群那麼叱詫風雲的人,如今的那種落寞和“泯然眾人”的狀態,你有沒有試圖再更深入他們的生活去跟拍記錄?

魏君子:當然,我對他們的人非常感興趣,對他們現在的生活也非常感興趣,但我說我想拍他們的生活,無一例外都拒絕了。有的客客氣氣拒絕,還有一些人是更激烈的反對。

我就在想為什麼,後來經過四方的交流打聽,就是我最後在電影裏總結的那句話——“不許英雄見白頭”。前輩是不願意把他們不堪或者落寞的一面展現給外人看的,他們不會展示傷痛,只會展示他們的威風,他們留在銀幕上的已經是最好的樣子。

責任編輯:張喆

校對: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