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叁柒
1
顧嶼樹是像四面環海荒島上的一棵枯樹，倔強地把最後的根基深入土壤支撐自己，風化的軀幹已經傷痕累累卻無人傾聽他的難過。沒人知道他是否曾經綠蔭茂密，也無人知曉他是否生來如此。
顧嶼樹是我暗戀並且告白被拒絕的人。
他好看又不是特別好看。
他嚴肅又不是特別嚴肅。
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又不是特別高高瘦瘦的。
我說不出他哪裏突出，人群中也不是顯眼的那類。也許是恰好他的模樣都是我喜歡的樣子，不需要增減，非常恰好的都是我喜歡的模樣。
然而，我對他可謂是愛恨交織了。
因為我發現，他的模樣都是我喜歡的樣子，他的內在都是我不喜歡的樣子。矛盾的結合體，我沒辦法不喜歡他，也沒辦法更喜歡他。
我喜歡他的時候，他在戀愛。
我不太喜歡他的時候，他分手了。
現在深夜十二點多，坐在我對面默默喝多了的人就是他。對於地域優勢酒量好的我，把他喝多那幾瓶啤酒頂多算是我的開胃菜。鮮少碰酒的他開始左右搖晃了，眼鏡也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脫離眼鏡包裹的眼睛明亮，琥珀色的瞳色像是帶了美瞳加持效果。
“嘩啦”一聲，他手裏的杯子掉在地上。啤酒的泡沫在地面上散開，如同古裝片裏致命毒藥淋在地面，不停破滅的泡沫最後掙紮著。我示意服務員幫忙換一下餐具，順便把他附近除了酒以外的菜品向我方向移動。
打掃好碎片的服務員低聲詢問我：“你好女士，看你朋友喝多了，需要幫你叫個代駕麼？”
“謝謝哈，先不用了，他還沒喝夠。”
服務員看我的眼神宛如我智障，明明人都坐不穩還沒喝夠？假裝看不到服務員鄙夷的眼神。你沈默得壓抑，爆滿的店只有我們兩個這桌寂靜無聲。我終於忍不住了，你分手的傳聞我早就聽說了。看你每天如同只失意北極熊在微小的殘冰碎片上殘喘，投下的影子都透露著難過。還證明不了你失戀了嗎？
“分手了？”
對面的你一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著繼續倒酒，無視我的提問。
“你沒病吧？叫我出來一言不發？你是裹著老樹皮的枯樹麼？非要把自己的內心包裹，僅留醜陋的外衣供人欣賞。還有為什麼微信拉黑我？我是怎麼得罪了你？知道你有女朋友之後，我還有聯系過你麼？僅因為工作上的聯系也會讓人誤會麼？因為我喜歡你，就可以全然不顧及我的感受傷害我麼？”
你擡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深沈望不穿。
我下意識一縮肩膀心裏暗想何必怕你，連忙自己坐正。按道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怎麼見了你，秒秒鐘變成遇上貓的老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有點怕你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讓我感覺如坐針氈。甚至會忽略掉，我曾經就是陷入你笑起來彎成拱橋的雙眼、溫柔的笑容……在沈淪、在日思夜想，在偷偷關註著你的一舉一動。
你的笑曾經是我臉紅心跳的禮物，倘若看到你的笑容，我會傻笑好久。
最近你笑容少了太多，我的傻笑也少了很多。
見你不言語，我只好打開我的話匣子緩解氣氛。你本就是個少言寡語的人，你不說出來誰知道你難受？你不說出來誰知道你多想有人傾聽你？你永遠不說，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宛如現在的我。
不再說我喜歡你，只是不停內心暗示：“我不喜歡你了。”
其實，我還喜歡你，很喜歡，幻想過所有未來都有你的喜歡。
只是，我也不說，你就不會知道。
2
淩晨一點半，我扶著爛醉如泥的顧嶼樹在拼命爬五樓。顧嶼樹根本使不上力，軟體動物般附著在我身上。夏天的夜晚不清爽，風裏夾著黏膩，背上滿是汗的我咬著牙踏上每級臺階。
“我怎麼就喜歡上你這個冤家？從喜歡你開始，我就讓自己委曲。”
爬到三樓，筋疲力盡的我不理會在地上大字型的顧嶼樹，冷清的月光照進樓道，清明一地悲傷，忍住幾個月的淚水終於爆發了。我是個倔強的姑娘，從不在人前哭泣，即使現在我也是緊咬住下唇，怕哭聲吵到鄰居。鹹濕的淚水滑進嘴裏，苦澀盡吞。
也曾幻想過你和她的婚禮，那天你意氣風發，她美艷動人，半空中搖曳的氣球都沾染幸福。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徹底把心封住，再也不去踏入你的世界，也把我世界裏的你清理幹凈。為何你沒能牽著她的手步入紅毯，讓我半冰凍的心沒有尊嚴地漸漸融化。
我都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奈何你現在的模樣讓我心疼。想讓你變得開心點，再開心點，然後再遇上另一個更好的她。你孤獨的背影讓我很想抱抱你，僅用我微弱的溫暖祛除你心裏的黑暗。
“顧嶼樹，你現在是不是都不清醒了。那正好，我可以和你說說話。
平時你都不願意理我，我都知道。
遇上了你，我無數次審視自己，發覺自己太平庸了。不夠亮眼到讓你喜歡上我。
“我糾結在自卑和暗喜中。由於喜歡上一個人會漸漸產生錯覺，你對我一毫克的好，會在我心裏投下巨大的陰影。被錯覺籠罩的我在不停相撞的事件裏讓我感覺你是我的。明知道你身邊有了她，被你喜歡的她。強忍住自己心底的錯覺，恍惚跳躍現實與錯覺之間。”
“還記得我因為和上司吵架負氣準備離職的時候，集滿的郁悶無處傾訴，打開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發給你，沒有任何希翼會想到你會幫我理性分析事情，然後和我講明白此時離職的利弊。最後還問我，心情有沒有好一些。那刻我便更加傾倒，認定你是我良人。”
“盡管你周圍的人都說你沈悶，可我發覺你不是個碌碌無為生活的人。你有理想，你有抱負，不過等候你的舞臺還沒有拉起來帷幕罷了。你安靜地把自己變得更好，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大展光芒。多希望你耀眼的時刻我能看到。”
“亦發現了遇上了你，我迫使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樣子。變得總想去給你發消息，即使每次發出去我都恨自己，把手機摔進被子裏。你一個簡單的回復，我都如獲至寶。即使你宛如我心裏的上帝，細小垂眸都是格外的垂青，你的影子裏有我虔誠的守候。”
“你看看你應該得多臭屁，你在我心裏那麼好，卻在她那裏受盡委屈。家庭的反對，你們的爭吵，使你緊鎖眉頭久不展開。你的難過從未聽過，也沒有消釋在煙霧裏。我同樣在你那裏受盡委屈，深夜徘徊獨行的路上獨自舔舐傷口。此時我們多像？”
“也怪我們相遇時機不對，所有人因為我們般配、費力撮合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倔強著單身。我發現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別人的他了。”
“無論我為了你蛻變的如何優秀。在你的眼中依舊不是那個遺憾的美好。縱使一千個人有九百九十九個認同我比她更適合你。只要剩下那個人叫顧嶼樹，我就永遠不會比她好。”
“你說過，我沒你心裏想的那麼好。當時我一笑而過，還在內心暗笑你裝什麼文藝青年。可是顧嶼樹，你真的不會撒謊，你是真的不好。你讓我夜裏傷心難過，輾轉反側浸濕枕頭的淚；你讓我內心酸楚到呼吸都痛；你讓在外人眼裏無限自信的我，在你的世界自卑到塵埃。”
“最令我悲傷的不是你不喜歡我，而是你不喜歡我，我還要讓自己在你身邊假裝沒有喜歡過你。那是對我的淩遲。”
“顧嶼樹，我好討厭你。討厭到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我怕每次見到你，我仍想擁有你。”
“幻想過很多假如我們在一起。一起穿著情侶牛仔外套，一起買情侶款的三葉草，一起用著情侶款的牙刷，一起癱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看美劇……”
“我曾經在夢裏夢到過你，你俯身輕吻在我的嘴角。第二天我興奮的百度周公解夢，以為寓意著夢境會在現實出現。那天周公估計生病了，所有的解夢都告訴我，這樣夢境裏的兩個人消失中變成一對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微信拉黑我的時候，我的眼淚堆在眼眶強忍住不爆發。我才不準自己為了你這個王八蛋哭。我哭自己沒骨氣，不敢讓你在我心裏連根拔除。你做過多荒唐的事，我都能原諒。恐怕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諒，錯覺使我自我寬慰著。”
“你拉黑我的頁面映入屏幕上，我當即決定，以後的以後我們就是陌路人，迎面遇上我全程黑著臉。然而我終究沒有你心狠，你的冷漠刺痛了我，深深的插入我的心口。那段日子你的名字是奪命利刃，太輕易就能瓦解我的偽裝，溺斃心酸中。”
“看穿你失戀後，我只想陪著你。我不奢求和你在一起，至少在你擺脫失戀陰影的時候我能陪伴你。”
“你要趕緊振作起來，元氣滿滿的恢復到我喜歡你的那刻，這樣我才能安心地把你送到下一個她的那裏。”
“我喜歡你到失去了自尊、失去了自我……剩下倔強的自卑烙在胸口。”
胡亂抹幹凈臉上的淚水，我扶起你繼續爬上樓。
3
D市的夏天綿長，豪氣霸占到整年缺失秋季。短暫到兩個月的光景我從碎花裙子變成了棉外套。今天照舊給你發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無論你笑沒笑，都希望能讓你開心片刻。或許我的消息對你來說是擾人的，可我能做的並不多。你拒絕我太全面。我找不到縫隙鉆入。再次能添加回來的聯系方式也是我主動索取的。
每到周末我都想帶著你去感受外面和煦的風還有張揚的鮮花，用鮮活的顏色衝擊你暗淡的眼眸。你從未同意和我一起出去過，到最後你連消息都不願意回復。
你分手後家裏的壓力空前絕後，催促著工作的晉升還要你快速拔出來失戀的陰影。我感覺到你的力不從心，又不知道從何開始幫忙。知你孝順，不想忤逆家裏；知你惆悵，無處訴說；知你心傷，添我心傷。
至始至終我僅透徹了解你整個軀殼，從未了解到你的心。
“顧欏依，快來快來，分享大八卦！大新聞！”
同事嬌嬌情報堪比八卦周刊記者，神經兮兮地朝我擺手。
“什麼八卦，說出來一起樂呵樂呵！”
“還記得半個月前離職的那個顧嶼樹不？”
嬌嬌沒顧上我的尷尬的表情，急呼呼地倒出她燙嘴的情報。
“那個小夥子走了狗屎運了，老總的女兒看上他了。這不是離職也沒擋住那姑娘追求的步伐。喝過洋墨水的姑娘就是厲害！喜歡馬上去追，不費力氣就追上了。”
此刻的我表情僵硬，如鯁在喉。我也是喜歡就去追的姑娘啊，只是被你甩開了而已。
“哦哦，這麼快追上了？是真愛麼？”
“你是檸檬精不？管真愛還是假愛，下個月先訂婚，明年五一結婚。這小夥子看著模樣不醜，木訥十足哪裏吸引老總的寶貝閨女了……以後仕途不愁了。”
嬌嬌說的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心頃刻間被捏碎成粉。明明每天都做好了準備讓你奔向更幸福的地方，可是你馬上就幸福了，我竟然心會這麼痛。打開微信把你的朋友圈翻到你起始的第一條，寥寥幾個工作微信轉發，並沒出現什麼你要結婚的字眼出現。
“嬌嬌，你上午說的老總女兒和顧嶼樹訂婚是不是真的？”
在吃午飯的嬌嬌被我夾雜怒氣的大聲詢問嚇到打嗝不止。
“大姐啊，嗝，下次問我什麼情報闊以小點聲，我真的不聾！嗝，回到你問我的問題，千真萬確啊！大小姐的朋友圈都被轉瘋了。”
嬌嬌生怕我不相信，打開自己的手機，翻出那條朋友圈遞給我。淚珠穿成線滑落，她纖細白皙的手臂環著你的脖子，你假裝喘不上氣臉上笑的明媚。感知到胸腔裏傳達的痛楚，我默默轉身離開。
4
“顧嶼樹，你請我吃飯吧！”
“新工作剛入職每天晚上加班，我不方便提前離開。”
“哦，知道了。我把地址發給你，無論你幾點來，我都等你。”
這次換我先掛斷電話，讓你聽著忙音失神。每次約你見面，你總有剛好的理由推脫我。無論這次你來不來，我都會在這裏等你。
餐廳是我最喜歡的一家，選擇結束的見面什麼都不遷就你，按照我的喜好來。雖然沒人知道這些，也算是我最後敢出現在你面前的勇氣吧，不至於讓我退場的太難看。
下班時間過去三個小時了，你還是沒有出現在餐廳。
“還沒下班麼？”
“下班了，我和朋友在一起。有什麼電話裏說吧！”
“我想當面說行麼？你在哪？我就去和你說一句話就行了。”
你拗不過我把位置發給了我，到了位置裏的西餐廳。你的短信發來：“等一會兒，在忙。”
“我在門口等你，你出來給我打電話就行。”
臨海城市的晝夜溫差極大，跟隨夜幕的降臨籠罩城市，低溫也在布滿各個角落。西餐廳位置偏僻，周圍連個遮擋冷風的位置都尋不到。我在寒風中打顫，心裏也被冷風吹開了什麼。你從不愛吃西餐的人，為了誰出現在不原本不會踏足的地方。
還有十分鐘就一個小時，你的電話出現了。
“在哪？”
“西餐廳的右拐角。”
熟悉的身影出現了，等待期間的腹稿全部在腦海中蒸發。我連招呼都忘記打，塞進你手裏我的禮物。
“這是什麼？”
“一件衣服而已。看到的時候就想著你穿起來會好看。”
錯愕不已的你還未反應過來，我已經轉身離開了。好在一轉身就有出租車，把凍僵的自己塞進溫暖的車廂裏。回溫的手指酸脹感充斥著，我望向窗外倒映的霓虹刪除了你的所有聯系方式。
其實那件衣服是一對，初見到的時候腦中幻想我和你穿上的模樣。想著我們手牽手漫步在三月櫻花綻放的小路上，我的眸中有你，你的眸中有我……把衣服送給你是我不想再擁有任何和你有關的東西，包括我的心。
5
雖你未曾給予我溫柔歲月，你驚艷的生命中畫面卻鐫刻腦海。你永遠是我心上月光，照亮我未來的路。我是你遺忘的過往沙粒中的一粒，在眾多沙粒中失去自己的模樣。
我希望你一定要幸福，因為有我在想你一直要幸福。
再見了，顧嶼樹！
明天的太陽照常溫暖，你小區裏的黑貓照常會在老位置曬太陽，日子照常過。你身邊有她，照常幸福。你看，明天的日子會更好的呢！
我喜歡過你，想到這裏我就開心。
我喜歡顧嶼樹的時候，他在戀愛。
我不太喜歡顧嶼樹的時候，他分手了。
顧嶼樹，我和你說再見的時候，你要奔向幸福了。（作品名：《顧嶼樹，明天我們說再見》,作者：叁柒。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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