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起風沙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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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母親的微笑

——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飛播造林助力脫貧攻堅的故事(中)

新甘肅·甘肅日報記者 施秀萍

題記: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沈醉。

“低徊愧人子,不敢嘆風塵。”清代詩人蔣士銓不忍向母親訴說漂泊在外所受的雨露風塵;為了祖國母親,人民的子弟兵又豈會叫苦喊累。

孩子眼中,母親的微笑是人間最美的笑容。

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官兵眼中,祖國母親的微笑,同樣最美。

那些沙漠肆虐的地區,那些依然荒蕪的山區,那些常年寸草不生的角落……如母親臉上顯眼的傷疤,紮在官兵心中,寢食難安。

毛烏素沙漠,蒙古語為“寸草不生的地方”。陜北榆林,就地處毛烏素沙地邊緣。長期以來,襲擾榆林的“沙魔”,更是籠罩在每個榆林人心頭的“心魔”。

因為沙漠,榆林曾3次被迫南遷。

“春栽夏死秋天拔,冬天熬了罐罐茶。”榆林人不是沒有努力過,可單純的人工植樹造林,結果都是徒勞。

上世紀70年代,曾有預言:“用不了多久,榆林將從地圖上消失”。

1983年,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進駐榆林。這份預言,被擊碎了。

種子太輕,容易隨風位移,官兵們就和當地林業工作者因地制宜,用黏土對種子進行了“大粒化”處理。可重量、體積以及受自然風下落的軌跡都有了明顯變化,導致之前飛播中摸索出的播種器開口大小數據又失去了參考價值。

播,還是不播?怎麼播?播下去有沒有效果?問題套著問題,層出不窮,可飛播“窗口期”不等人,“抓緊一切時間試驗,務必在‘窗口期’前找到最佳開口數據!”飛播官兵處亂不驚。

“密度小了!下個架次開口再調大!”“多了多了!取這次和前一次的平均值!”……空中,飛機呼嘯穿梭;地面,治沙人來回奔走,電臺電波把地面和天空緊緊相連,上一架“綠鷹”剛離開,下一架便帶著最新開口數據起飛。

這樣的試驗探索數不勝數:榆林市無定河支流眾多,不易劃分規則的播區,他們便沿著河道探索自由飛播作業;播區裏有一種沙草為5年生植物,生命期後,播區還有片片“斑禿”,他們便進行精細的復播作業;榆林季風期風向捉摸不定,他們便收集氣象數據,提前預判,確保不論刮什麼風,都能按標準把種子播撒到準確的地方……

3架飛機一天作業38架次,18天飛播40.2萬畝……該大隊曾創下這樣的紀錄。

“這是飛播創造的奇跡!”陜西省治沙研究所所長石長春,這樣形容陜北榆林市的變化,“全市沙區75%的林地,都是以飛播林為基礎建起來的。”

2014年,經過軍民30多年攜手奮鬥,榆林的飛播治沙取得階段性勝利,860萬畝流沙得到控制,榆林植被覆蓋率從1.5%上升到45.2%;每年流入母親河黃河的泥沙量,由新中國成立初期的5.13億噸下降至2.9億噸。

如今,榆林未若預言般在地圖上消失,毛烏素沙漠卻即將從榆林版圖上消失;而榆林,已然成為陜西省畜產品基地和重要糧倉,沙區外流人口回遷50余萬。

“如果沒有空軍為我們飛播,消滅榆林境內毛烏素沙漠,至少還得再幹30年!”石長春欣喜又感慨,提前30年,30年哪!

從“沙進人退”到“綠進沙退”,這樣的奇跡,不止在榆林。

內蒙古阿拉善左旗,地處騰格裏、烏蘭布和沙漠交會處,“沙裏人苦,沙裏人累,滿天風沙無植被。”曾是生動寫照。

上世紀80年代,由於移民搬遷、過度放牧、全球氣候變暖等影響,曾經遼闊美麗的阿拉善,幹旱少雨、沙暴肆虐,生態環境陷入惡性循環,荒漠化土地占土地總面積的80%,黃色一度成為這裏的主色調。

當時,國際學術界有這樣一個論斷:“年降水量200毫米以下的地區不適宜飛播。”而阿拉善地區年平均降水量不足150毫米,蒸發量卻高達3000毫米。

可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官兵偏偏不信這個邪。

自1982年開始,軍地雙方從零開始,在騰格裏沙漠邊緣,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飛播造林治沙試驗。

從立地條件到氣候變化,從種子篩選到試播試種,從飛播鄉土樹種到落種封育管護……飛播官兵與林業人頂著風沙、冒著酷暑,並肩作戰,一項項反復試驗,一步步艱難探索,一次次搶在雨季前飛播。

一個一個播區看,一片沙丘一片沙丘過,在顛簸的機艙裏記數據、做標註、畫圖紙、定播帶,分區治理,整體推進……就這樣一年年地飛、一道難題一道難題地解,從幾畝幾千畝,到幾萬畝幾十萬畝,從第一批幼苗破土而出到一片又一片的綠色鋪滿黃沙,他們就像大漠駱駝,堅韌而執著。

經過8年連續探索,終於取得了一整套飛播造林治沙實用技術,走出了以“適地、適時、適種、適量、封禁”為主要特征的飛播造林治沙之路。

當時的狀況,當時的斷言,又在年復一年的飛播中,一點點被改變。

截至2020年,該大隊在阿拉善左旗飛播作業581萬畝,形成總長460公裏、寬3-20公裏的兩條飛播造林治沙“鎖邊”帶,如利劍出鞘,斬斷了騰格裏與烏蘭布和兩大沙漠的“交會握手”之勢。

打磨利劍,這個大隊用心良苦。

高原的風,像草原上的野馬一樣不羈,讓人摸不準規律。常常起飛時風和日麗,可剛一到作業區,突然飛沙走石,只好中途返航;剛著陸,風又悄悄停了;再次起飛,正要撒種,又沙塵來襲……如同“變臉”般,讓人哭笑不得。

可飛播不等人,為了搶在短暫的雨季前把草種全播下去,飛播官兵一天裏接二連三地飛播,和任性的天氣“捉迷藏”,和調皮的沙塵暴“跑比賽”;趕上一整天的好天氣,飛播官兵就太陽不落,飛機不停。

有時候,飛機剛剛落地,巨大的風沙便呼嘯著劈頭蓋臉撲來,所有人趕忙用輪擋、用繩索固定,可飛機還是被吹得七搖八晃,官兵們心疼飛機,直接登上機艙,用自己的身體壓住飛機。

鄂爾多斯高原毗鄰陜北,當地流傳著很多紅軍的故事,也一直念著帶領他們實現解放、重獲新生的紅軍的好。

有一年,飛播官兵返回時,許多蒙古族牧民策馬奔馳,追著飛機高喊“紅軍!紅軍……”

從1982年至今,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已走過39年飛播歲月。其間,先後4次更名,還轉戰多地。可無論番號怎樣改、人員怎樣換,為祖國播綠的使命從未忘記,變荒漠為綠洲的追求從未改變。

“飛播是一場守護生態的戰鬥,風沙是敵人,種子是彈藥。”在飛播官兵心中,飛播是屬於自己的戰場;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的殊死較量。

為了搶奪雨季“窗口期”,官兵們日均工作近10個小時。飛播季多為春夏季,飛播區常常烈日當頭,機艙裏悶熱如蒸籠,一個架次下來,總是大汗淋漓。可為了搶時間,官兵們總是匆匆喝口水,又馬不停蹄再次起飛。

“像在空中跳迪斯科。”周易新記得,因氣流影響,飛機在空中“很不聽話”。

可這些,比起各種險情,還只是“小兒科”。

2007年盛夏,飛行員興偉帶著“徒弟”李銅,從本場駕機飛往西北某機場執行飛播任務。按提示,本以河谷為標識物,目視尋找機場,可盤旋了一圈,卻怎麼也找不見。

“那機場跑道只有9.9米寬,從空中看就像一根火柴棍。”好不容易著陸,李銅簡直不敢相信,前些年這裏的飛播竟然一直用這樣狹窄簡陋的機場。好奇的他,用腳步去丈量跑道寬度,竟只邁了9步就走完了,實際寬度還不及機翼長,他喃喃問道:“這跑道萬一遇到大側風,還能降落嗎?”

真是怕啥來啥。

有一次飛播,大風提前到來,迎面速度達8米/秒,已經接地的飛機又被“吹”了起來;只好再次接地、剎車;好不容易停下來,已到了跑道盡頭,差那麼一點點就要衝出去了。只有600米長的跑道,飛行員幾乎是屏著呼吸駕駛,生怕大氣一出,一不小心把飛機給“吹”出去。

在“火柴棍”上降落,在山溝溝裏迫降,在荒漠裏點火導航,在風雨雷電裏“乘風破浪”……一次次挑戰,又一個個變成了訓練飛播官兵最好的“練兵場”和“試金石”。

有的跑道,在山頂上,盡頭是懸崖峭壁,起落就像在航母甲板上一樣;有的跑道,僅僅是樹林中的一塊平地,俯瞰就像“天坑”。可飛行員們說:“我們與風沙戰鬥,從不挑機場!”

可他們挑“雲”。時間久了,什麼雲起風,什麼雲下雨,什麼時候飛播種子發芽率最高,飛播官兵個個“門兒清”。

2009年六七月份,在秦嶺北麓執行飛播任務時,“飛機總是奇怪地抖動”。說奇怪,是因為飛行前試車一切正常。

天熱多雨,正是宜播好時候,必須盡快消除安全隱患,機械師張紅兵決定跟機體驗、查找“病因”。運-5駕駛艙本就狹小,為不影響飛行員正常操作,張紅兵在主駕與副駕中間不到30厘米的空隙上,橫搭個小木板坐著,用耳朵聽,用目光找。

說是坐,還不如說是“擠”著。駕駛艙內溫度高達40℃,超低空飛行的飛機,像“海盜船”般異常顛簸,可張紅兵心切,不聽戰友勸他在地面檢查排故的建議,堅持跟機。

幾個回合的升空“把脈”,張紅兵抽絲剝繭,終於找到“癥結”,原來是氣門機構工作不正常所致,“確診”並“治愈”,他才發現自己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發動機是飛機的“心臟”,發生抖動被喻為“心顫”。在大漠荒野中,維護飛機發動機難度很大,可沙子卻偏偏無孔不入。所以,像張紅兵這樣的升空“把脈”,野外“心顫”復蘇,甚至在山區裏為飛機更換“心臟”,唐國兵做過,崔光允做過……一次次避過險情,一次次創下野外維修保障紀錄,一個個成為疑難故障“終結者”。

再點滴匯聚,形成“飛播寶典”,讓下一次起飛更趨完美。

就這樣,一天接著一天飛,一代接著一代播,從溝壑縱橫的高原土坡,到峰巒疊嶂的秦嶺深處,再到風吹草疏的內蒙古腹地……他們帶著情感一次次起飛,使西部大地的飛播林從星星點點,到綴成線、聚成塊、連成片,成為綠色長龍:國家“三北”防護林飛播成林超過1000萬畝;在陜北播撒出165個萬畝以上的連片綠化基地,形成400余公裏的“綠色長廊”;在漢江、嘉陵江和丹江上遊造林570余萬畝,建成我國北方最大的飛播造林基地……

再一次飛向藍天,他們笑了,笑得那麼純凈。因為,他們看見,祖國母親,身披綠裝,笑容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