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獨立後的一百年時間裏,領土向西擴張了兩倍多。在領土不斷西擴的過程中,大量移民從東部向西部遷移,史稱西進運動(Westward Movement)。
在西進運動中,遭殃的不止是上百萬慘遭殺害的印第安原住民,西部蠻荒的環境,也讓白人和華工付出了沈重代價。
某位演藝界大咖在節目裏說,美國人是個橫槍躍馬的尚武民族,在遼闊的西部拿槍保衛家庭財產,聽起來既波瀾壯闊,又情意綿綿。
可惜,美國人在遭遇絕境時,顯示出的人性本源,並不比其他種族稍好些。
在2010年被搬上了銀幕的“當納聚會”事件,便是西進歷史上,最著名的群體吃人事件。
今天我們就來看看,這次慘烈的死亡之旅是怎樣發生的。
1846年的加利福尼亞,還不是讓人瘋狂的金州,但相對比較舒適的環境,大量無人認領的荒地,已讓很多美國人踏上了憧憬的旅程。
當時去加州可沒有火車飛機,甚至連公路都沒有,早期移民都是通過徒步到達。畢竟在荒原山間為牛車開辟道路,比尋找一條可勉強步行的小徑要困難得多。即便1848年的加州淘金熱誘發了移民大潮,能坐馬車到達的人,依舊寥寥可數。
記得在一本描寫西部拓荒的小說了,主人公要希望搭乘郵政馬車。郵差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你身體咋樣?”
主人公當時還迷惑不解,上路後他才知道,郵政馬車真的是在運貨。到達目的地時,全身麻木的主人公,被人卸貨一樣扔在地上。
經過長期的探索,到加州的常規路線是從密蘇裏州的聖路易斯,向西北州到懷俄明的福特布裏奇,再向西進入愛達荷州,然後向西南穿越內華達荒原,最終抵達加利福尼亞。
但當時一本著名旅行指南的作者南斯福特·哈斯廷斯,卻提倡走一條省很多路程的捷徑。他的路線是從福特布裏奇開始,向西翻越猶他州和愛達荷州交界處的瓦薩奇山脈 (Wasatch Range) ,再穿越猶他州的鹽湖沙漠,最終與傳統路線在內華達州交匯。
1846年夏天,62歲的農場主喬治·當納、詹姆斯·裏德和他們的親戚組隊出發。
他們的貨車上,裝著棉花、法蘭絨、玻璃、項鏈、鏡子和其他與印第安人交易的小飾品,還有準備在加利福尼亞售賣的紡織品和絲綢,他們甚至還帶上了農具和家具。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喬治·當納和詹姆斯·裏德都沒有對攜帶笨重貨物提出異議。
按既往經歷來說,當納是個嫻熟的旅行者,從去過印第安納和德克薩斯,對於牛拉車出行並不陌生。而詹姆斯·裏德則在美軍服過役,參加過對印第安人的黑鷹戰爭。
兩位有過西部生活經歷的帶頭人,都對大搬家式的遷徙沒提出異議,只能說明他們對這條道路的艱險程度認識不足。
就這樣嚴重超載的車隊踏上了旅程,他們從伊利諾伊斯到密蘇裏州,所花費的時間遠超預期,等他們抵達福特布裏奇時,發現旅行指南作者哈斯廷斯率領的隊伍,早已沿著捷徑出發。
在此期間詹姆斯·裏德遇到了一位黑鷹戰爭中的老朋友,他告誡裏德捷徑的道路異常艱險,重載馬車可能無法通過,而且時間也晚了,他們可能會在路上遭遇嚴寒。
但裏德滿腦袋想的都是,擊敗盡可能多的遷徙者,盡早到達加利福尼亞,獲得那裏的土地,堅持要走捷徑。
這時當納的隊伍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選擇了更安全的傳統路線,另一部分人則堅持要走路程更短的捷徑。7月31日,23輛馬車上載著87人駛上捷徑,悲劇就此拉開了序幕。
由於,領頭人是喬治·當納的緣故,此行被稱為“當納聚會”。
兩個星期之後,當納一行人就首連遭重創。
他們先是在“捷徑”上迷路,被迫原路返回,終於找到穿越瓦薩奇山脈的道路,又發現這裏坡度很大,重載馬車難以通過,只能先修整道路。
在瓦薩奇山上開辟新道路的的速度如同爬行,他們不得不砍伐密集的灌木,騎著勞累不堪的牛爬山,在汗流浹背地苦幹了16天後,車隊才走了不到60公裏,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盡。
隨後穿越猶他州鹽湖沙漠的路程一樣艱辛,正是從這裏開始,當納隊伍開始逐漸崩潰。
每個人都開始為自己考慮,因為脫水和幹燥,每個家庭解開了動物的繩子,驅使他們去尋找新鮮的水資源,並停下貨車等動物們回來。
但各自為政造成的混亂,讓所有人都遭受了損失,車隊損失了100多頭牛,被迫放棄幾輛馬車和寶貴的補給。
重壓之下,人性中的醜陋暴露無遺,情緒失控的旅行者爆發了第一次內訌,一個年輕隊員因此喪命。
隨後,死神的鐮刀便開始收割,8月29日,魯克·哈羅死於肺結核;10月5日,詹姆斯·裏德在自衛時,用刀誤殺了約翰·斯尼德;10月8日,搭車的哈德庫珀被趕下了車,其他隊員都拒絕停下來接納他,任由這位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荒漠上;10月13日,兩個德國移民因爭奪補給,將另一個德國人殺死;10月20日,威廉·派克因槍支走火被殺。
11月1日,車隊在歷經千辛萬苦後,到達了特納基湖(後被命名為當納湖),此時他們距離溫暖的薩克拉門托,只有一步之遙。
只可惜他們到達的太晚了,海拔1800多米的特納基湖早已大雪紛飛,而他們必須要翻越的山口,更是剛發生過雪崩。
當納車隊被迫留在湖邊,面對漫長而嚴酷的冬季,更要命的是,他們的口糧已所剩無幾。
在無邊無際的大雪之中,人們擠在三座破舊的小屋裏禦寒。但饑饉之中,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人群變得分裂而不是團結,各家庭之間拒絕共享物資,或者索要大量的交換物。
很快,隨行的牛馬就被殺光吃掉,狗成了下一個燉在鍋裏的動物。再後來,人們開始將毛毯和獸皮熬成膠狀的湯食用,但這種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到。
隨著24歲的巴利·威廉第一個死於饑餓,15個身體最強壯的成員,決定離開營地尋求幫助。離開的10個男人中,有4個拋棄了家人,另外5個女人,有3人丟下了自己的孩子。
外出逃生的中,最令人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時時相伴的饑餓。
他們甚至開始公開談論吃人的話題,討論的結果是等有人自然死亡便作為食物。
很快23歲的單身漢安托因變成了食物,他在熟睡時不慎跌入火堆,被眾人分而食之。再後來是富蘭克林·格雷福、帕特裏克·多蘭、勒繆·墨菲、傑·弗迪克,唯一保持的禁忌是不吃自己親戚的肉。
歷經33天,一邊吃人肉,一邊吃鞋底的逃生之路,到達薩克拉門托時,只剩下了7個人。
1846年2月19日,第一支救援團隊到達特納基湖宿營地,在另外3支支救援隊的協助下,歷經兩個半月“當納聚會”成員的苦難,才告結束。
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湖畔營地也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吃人事件,而第一支救援隊到達所帶來的希望,成了很多隊員的催命符。
在求生渴望與死亡恐懼的旋渦中,吃掉隊友活下來,成了大多數唯一的訴求。
4月17日,最後一組救援人員到達,此時營地裏只剩下了劉易斯·凱斯伯格一個人,其他人全都變成了被肢解的屍體。喬治·當納的頭被劈開,以便吃掉他的腦子,兩個水壺中滿滿都是血、肝和肺。
至此,“當納聚會”的87名成員中,有47人獲救,其余的不是死於路上,便是被人吃掉。
面對吃人的千夫所指,劉易斯·凱斯伯格倒是顯得非常冷靜,他帶著 森冷的笑容說道:“人的肝臟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但同時,他也說出了問題的本質,“在你們評價我之前,請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我相信如果你們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定會死去。如果上帝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凱斯伯格說的恰恰是赤裸裸的人性,人類在面臨絕境時,心中剩下的根本不是道德和法律,而是“活下來”。
當納車隊跋涉數月堅韌,來源於活下來的欲望,而在身處絕境時,吃掉隊友也一樣。
這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廉恥”的道理,脫離了客觀環境去討論人的行為舉止,不過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狂吠。
中外歷史上,多次爆發人相食的事件,賈誼曾寫過“罷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在最絕望的境遇中,不吃自己的親人,就已是做人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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