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立全
薛立全
秋風起，鼓噪了一個夏天的禪終於安靜下來，也走完了它的全生命周期。憶往昔，童年時期有太多蟬的趣事值得回憶。
蟬當地人稱它截柳，它的一生分為卵、幼蟲、成蟲三個階段。蟬用尖尖的產卵管插進樹的嫩枝產卵，一只雌蟬可以產上千個卵，產下的卵會破壞樹枝的汁液供應，因此這段嫩枝可能很快就幹枯掉在地上，孵化出來的幼蟲順勢鉆進泥土裏，在泥土裏它們找到樹根老老實實的呆在旁邊，利用自己天生的刺吸設備，靠吸食樹根裏的汁液存活，它們在泥土裏要生長三、五年甚至十多年。
蟬的幼蟲會花很長時間去修一條通往地面的洞穴，先從植物的根部吸取水分，濕潤四周幹燥的土壤，洞穴修到接近地面時，幼蟲呆在洞口的頂端，等候著合適的羽化天氣。在當地蟬的幼蟲也叫截柳龜。
每年六、七月份，截柳龜就開始鉆出地面，是撿拾截柳龜最好的季節。那時我年紀還很小，吃過晚飯，提著小水桶跟在大人後面，沿著村四周道路兩側的大樹底和楊樹林撿拾截柳龜。
天傍黑的時候是截柳龜爬出地面的高峰期，這個時候截柳龜爬出地面後，剛剛往大樹樹幹上爬，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我很容易發現它，動作麻利的從樹幹上取下，放進隨身攜帶的小水桶裏。捉到截柳龜全憑運氣，時機早一點，截柳龜沒鉆出地面，時機晚一會兒，截柳龜就爬到大樹的高處夠不到或羽化成成蟲飛走了。
那個時候盡管生活困難，老家是沒有吃截柳龜習慣的。當地流傳甚廣的說法是，吃蟬小孩尿腚或得“瘦於子”。 “瘦於子”是哪個生活困難時期的恐怖記憶，就是小孩幹瘦不長肉，是由於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大人說吃蟬得“瘦於子”，截柳龜是蟬的幼蟲，自然沒有人敢嘗試吃截柳龜。現在想想小孩瘦哪裏是吃截柳龜造成的，顯然是飲食中缺少油水罷了。
盡管人們不吃截柳龜，但絲毫擋不住人們撿拾截柳龜的熱情。截柳龜撿拾回家後都成了家養雞的美餐，雞吃了這種高蛋白食物，產蛋特別效力，這更激起了人們撿拾截柳龜的積極性。運氣好時，一個晚上每人能撿到一百多個。
那個時候農村的夜晚一片漆黑。每到撿拾截柳龜的季節，放眼望去，村子周邊的道路上密集的手電光閃爍，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柱，給寂靜的農村夜晚帶來了生機和活力。
經常跟隨大人撿拾截柳龜，漸漸也摸出了一些門道。相比黑夜到樹上撿拾截柳龜，我更喜歡下雨天到梧桐樹底下照窩尋找。
下雨滋潤了大地，是截柳龜集中出土時刻。每逢下雨天，我獨自一人到園邊的梧桐樹底下，逐一尋找地上的洞口，很快發現大的洞口裏面沒有截柳龜，他們已經爬出去很長時間了。經過多次失敗終於找到了竅門，我就專門找那些開口很小的洞口，把細小的手指伸進去後，洞口裏面突然變寬，手指再往下一點，十之八九裏面有截柳龜。這是因為下雨過後，截柳龜用前爪剛剛破土，掏出一個小洞口，還沒來得及爬出。發現這個秘密後，我非常興奮，按照這個方法繼續尋找，屢試不爽，一個上午能挖到很多截柳龜。
下雨天挖截柳龜激起了我無窮的樂趣，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挖截柳龜十分上癮，每逢雨天，全然不顧下著的瀝瀝細雨，出門冒雨尋挖，有時忘記了中午回家吃飯。
截柳龜經過人們的圍追堵截，總有一些僥幸逃脫的，並且數量還不在少數，它們爬到大樹的高處蛻皮完成羽化，變成成蟲——蟬。
蟬分很多種，當地主要有三種，一種是身體呈黑色，體型較大，聲音洪亮，也是當地數量最多的品種；另一種體型中等，身體呈淺綠色，聲音婉轉悠長，俗稱“餵呦哇”；第三種體型較小，叫聲短促，俗稱“賊賊”。
捉蟬也是我童年很大的樂趣。
用蜘蛛網粘蟬是最普遍的一種方法，找一根很長的竹竿，竹竿的一頭綁上一個鐵筋彎成的圓圈，拿著綁好鐵圈的竹竿，到有蜘蛛網的地方往鐵圈上纏蜘蛛網，這樣粘蟬的工具就做好了。
拿著制作好的工具到大樹底下，瞅準鳴叫的蟬，慢慢把帶蜘蛛網的鐵圈靠近蟬，並且盡量放到蟬的前上方，這樣如果蟬沒發現粘著蜘蛛網的鐵圈，用力一壓就粘住了，如果蟬有所察覺猛一起飛，正好撞上前上方的蜘蛛網鐵圈，也就粘住了。
粘蟬時最喜歡粘“餵呦哇”，這種蟬生性敏感多疑，不容易靠近，只有用蜘蛛網粘才能捉到它。捉到的“餵呦哇”叫聲嘹亮，婉轉動聽，久久不肯放手。
還有一種捉蟬的方法是用牛尾巴絲釣蟬。那個年代每個生產隊都建有一個飼養院，養殖牛、驢、騾等，用於拉車、耕地，生產隊都照顧一些年老體弱的社員餵養它們。
要取得釣蟬用的牛尾巴絲，首先要打生產隊養的牛的主意。從牛尾巴上取下又細又長的尾巴絲，這項工作有一定的危險性。一是取牛尾巴絲時萬萬不能讓飼養員發現，飼養員長期餵養這些牲畜都有感情，要是讓他發現一定會大聲呵斥的；二是取牛尾巴絲時牛有痛疼感，有些溫順一些的牛還好說，遇上一些性情暴躁的牛會四肢亂踢，有一個小夥伴曾經有被牛踢傷的經歷。
取牛尾巴絲時，多數是趁飼養員中午回家吃飯的時間，我爬過低矮的飼養院院墻，躡手躡腳進到牛棚，找一個尾巴絲較長的牛，先把牛的尾巴拉向牛身體一側，預防被牛踢到，再快速薅下多根牛尾巴絲，快速溜出牛棚，偶爾遇上被飼養員發現，由於飼養員年老體弱，也追趕不上，心中充滿勝利的喜悅。
回到家後，找一根細長的竹竿，一頭綁上系好抽扣的牛尾巴絲，釣具就做成了。趁著中午烈日，蟬鳴叫激烈的時候，來到大樹下，高舉竹竿把牛尾巴絲抽扣的一端靠近蟬的足部，由於牛尾巴絲較細，蟬不易察覺，不停地撩動蟬的足部，蟬還以為是逗它玩呢，它就用足部不停觸碰牛尾巴絲，當蟬的足部伸進牛尾巴絲的抽扣時，用力一拉竹竿就套住了蟬，蟬聲嘶力竭的吱吱亂叫，就這樣蟬被活捉了。
用牛尾巴絲釣到的蟬完好無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藏好，回到家裏，拴上細繩，放飛玩耍，樂趣橫生。
用各種方法捉到的蟬，最終都會成為家裏養的雞的美餐，每到這時都會受到母親的表揚。
現如今，每到夏日，聽到窗外樹上的蟬不停鳴叫，還會有起身捉蟬的衝動，只是年近花甲，手腳笨拙，無奈只能望蟬興嘆！
作者簡介：
薛立全，青島市黃島區人，喜歡用文字記錄生活，也愛好旅遊、攝影、徒步，崇尚綠色健康的生活理念。在《齊魯晚報》、《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青島日報》、《青島晚報》發表多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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