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撿幹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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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一篇網絡小說《點道為止》,主人公蘇劫在練功過程中,逐漸體會到教練的良苦用心。他認識到,莊稼把式一鋤一翻皆是功夫。挖土翻地,也是一種修行。

由此我想起小時候在農村,哪個孩子沒有參加過生產勞動,哪個孩子沒有幹過體力活呢?豈止是“七日築基”,而是十年、二十年“築基”。

不用人催,不用人教,農村小孩七、八歲甚至四、五歲就開始幫大人幹活了,勞動就是你的日常,勞動就是你的功課。

駱淑景| © 撰文

西瓜| © 版式

01

這些常見的柴禾

兒童婦女都會撿

在所有的勞動中,拾柴禾是一項最基本的技能。

那時候什麼都缺,不但缺吃的,還缺燒的。母親常常嘟噥,“填不滿的嘴窟窿子,填不滿的竈火殼廓。”

她最怕下雨下雪了,因為雨雪天,家裏沒柴禾或者僅有的一點柴禾也被淋濕了,做不熟飯。

那時大人上地回來,都不會空著手,見了樹枝、樹根、棗刺、蒿桿,都趕緊拾回來,曬幹當柴燒。

我當時最羨慕的人,是生產隊飼養員,他們上坡放牛放羊,一方面掙工分,一方面還能為自家拾柴禾。

鄰居小芳爹就是飼養員,她家裏的柴禾集在房檐下,一棱一棱,都是截成一節一節的洋槐樹枝,硬柴禾。

而我父親常年在外做木匠活,沒功夫拾柴禾,家裏老是缺燒的。

一年到頭,放學回來,挎個籃子就出去了,不是割草就是拾柴禾。

割草除了餵兔子,那些蒿桿啦、黃麥杠子啦,曬幹都是柴禾。

夏天去田裏拾麥茬,麥割後地犁了,把麥茬撿攏起來,用棍子把土打凈,一籮頭一籮頭往回帶。

秋天拾玉谷桿、玉谷茬,還有豆桿。

棉花柴算是好柴禾了,一家分那一點,都舍不得燒,留到過年下鍋子煮餃子用。

玉谷檔子,平常也舍不得燒,要留到冬天烤火用。

棉花柴收拾幹凈後,我們到地裏拔棉花棵子根。

剛開始用鐝頭刨,費力氣效果還不好,後來不知道誰發明了一種簡易工具,利用杠桿原理,前面一個圈把棉花根套住,向後用力一壓,根就出來了。

我爹會做這個工具,用起來省勁多了。

秋天還有最重要的一項,就是摟樹葉或者大豆黑豆的葉子。

深秋季節,夜裏下了霜,早上樹葉子落一層,我們就拿上老鴰爪,跑到樹下摟樹葉子,然後用竹簍子、筐子裝滿扛回家。

竹簍子太大了,人太小了,扛不起。需要別人在後面湊一下,才能上肩。然後只見簍子動,不見人腿挪。要一口氣扛回家,中間不能歇,歇了就起不來了。

在所有樹葉裏,核桃葉帶油腥氣,最好燒,大家都爭著摟。還有柿子葉,洋槐樹葉等。

洋槐葉小,不好摟,摟下也不好捆,等到後來葉子的梗也落了,才好收拾。

洋槐葉的梗,椿樹葉的梗,我們都叫“馬蹄”,葉子和馬蹄攪在一起,才好捆。

好葉子留做兔子過冬的飼料,敗葉漚葉和馬蹄就當柴禾。摟樹葉,特別是摟核桃葉子,你必須起得早才能摟上。起的晚了,就被別人占住了。

村裏有個“扒子手”,名叫留榮子,那時三十來歲,她身手矯健,走路風快,是村裏最能幹的女人。

掰玉谷、摘棉花,凡是論斤掙工分的活,她一個人能頂幾個人。

她從村裏哪塊地裏過去,人說“一路捎道子”,意思是左手偷菜,右手摘果,不叫手空著。

她總是起得很早,拿上老鴰爪跑到崖池上,這棵樹下呼呼摟一堆,那棵樹下呼呼摟一堆。最後你到樹下一看,都是她摟下的,都被她占住了。

心想,明天起早些。第二天你五點半起來,她五點就來了,第三天你五點起來,她四點半又來了。沒有辦法,只好在她摟過的地方,等樹葉落下再摟。

還有大豆葉黑豆葉,即能做飼料也能當柴禾。

有一年深秋,一夜霜降下,滿地脆黃脆黃的大豆葉象地毯一樣鋪了滿地,但大豆葉子綿軟,沒有筋,不好捆。

小夥伴就教我,他們讓我把繩子攤開,兩腿跪下,兩只手抱一大把豆葉,按在膝蓋下壓實,然後一把子一把子往膝下壓,按得瓷瓷實實,不留一點空隙,最後用拘子繩捆住,兩腿跪到捆子上,吃勁把繩拉緊,再拉緊,剎住,一手猛往肩膀上一送,扛上回了家。

冬天場光地凈,田裏沒啥可拾了,就上坡割白草茅子和黃麥杠子。

以上這些拾柴禾,是婦女和小孩都能幹的事。

麥稭,玉谷桿,白草毛子,都是瓤柴禾,不耐燒,只能用來引火。

村人形容誰火氣大,持續時間短,就說他是“麥稭火脾氣”。

而真正的拾柴禾,是指男人們拿著鐮、繩,挑著扁擔,到十裏二十裏外的老後山上拾柴禾,那才是真正的拾柴禾。

那時村裏人多,村子四周的雜灌樹木根本都長不起來,就被搜刮盡了,附近山上的草木也都被牛羊啃光了,要想拾到耐燒的硬柴禾,必須跑很遠的路。

02

偏遠地的好柴禾

不費力氣是拾不來的

哥哥十五歲就和村人一起去大西溝拾柴禾。

回來時要走過一段很窄很窄的渠堰路,下面是深水潭,上面是倒崖石頭棱子,他兩只手緊緊抓住扁擔兩頭的柴禾捆子,渾身拿勁,慢慢擰轉身子,一點一點挪動腳步。擔子又沈,路又難走,真是萬分辛苦。

捆柴禾也是需要技術的,在山上割些葛條,把柴禾捆成捆子,再用繩剎緊,扁擔插進捆子裏挑起來,兩下必須平衡。

最初哥哥不會捆,常把柴禾捆成“豬尾子”,走著走著就“憋肚”了,散夥了,他氣得坐在地上哭。還是同行的大人,幫他把柴禾捆好,讓他慢慢擔回來。

遇著刮大風,人挑的柴禾擔子能刮180度倒回去。這時就到避風處放下擔子歇一歇,吃袋煙。

村裏人拾柴禾,要跑很遠的路。

去茅草窪 、七裏坡、東青梁子,左家溝等。去這些地方都要經過火石坡。火石坡是一段料礓石路,人走在上面“呲錄”一下“呲錄”一下,一不小心,就會跌個尻子礅。

還要起明打早,爬坡沿崖,啃冷饃,喝涼水,一天跑幾十裏。

我父親是個幽默的人,有一次他和村人一起去拾柴禾,走在路上還編過一首歌,歌詞是:“準備好烙饃,一個人一個。拿起鐮刀,上山割柴禾”,用《共產兒童團》的調子唱出來,大家都會心地笑了,疲勞頓時減輕了許多。

後來有了架子車,每當拾柴火,我就給哥哥當助手,上坡時幫著推車子,下坡時踩住車體,讓架子車慢慢滑行,以免“放軲轆”了。就是坡太陡,車子放飛了。

我和哥哥拉著一輛架子車,我們來到茅草窪的一條溝——狼溝。

這裏是林場的洋槐樹林,我們主要就是拾那些從樹上掉下來的幹樹枝,或者用鐮砍一些雜灌木或小樹梢子。

我們把車體卸下靠在路邊,把車軲轆扛到下面不遇路的地方。然後鉆到樹林子裏,躥上躥下,把東一根西一根的幹樹枝拾到一起,先用繩把柴禾捆成型,再用葛條捆住,扛到大路上架子車所在的地方。

洋槐樹有刺,刺上有毒,不時地手被紮一下。幹樹枝上那種快腐朽的刺紮一下還不要緊,要是被那種堅硬的正在生長的大刺狠狠紮上一下,可是揪心的疼。

靠路邊地方的柴禾都被人拾走了,我們只好鉆進更深的密林裏。

頭發被荊棘、草毛子劃的披頭散發,手、胳膊被劃的紅一道白一道,有時還被洋辣子拉得呲牙咧嘴。

我們不敢砍大樹,只能砍些灌木姜子木。也有膽大的人敢砍大樹的,把大樹砍了劈成幾瓣,紮在柴禾捆子裏頭。但要是被林場人抓住,罰哩打哩,那就麻煩了。

終於,太陽偏西了,我們拾夠一車柴禾了。俗話說“高山看日頭,山下打燈籠”。

回去下坡的路也不好走,一拐一拐,有無數道彎。我在後面踩住車體,哥哥在前邊駕轅,一路“踏踏踏踏”小跑著回到家裏,天已經黑凈了。

啃了一天涼饃了,這時端上母親做的糊塗面,連吃兩碗,真是好香啊。

拾回來以後,哥哥把攢下的硬木做成小板凳小椅,還做了一個小娃坐車子。樹梢子柴燒著可美,蹦子梢燒著還叭叭響,若不小心火星子濺到褲子上,就會把褲子燒個洞。

母親常說,“家家都有個黑竈爺”。當時不明白竈爺為啥是黑的,後來才知道都是讓煙熏火燎的。

現在人真是太享受了,做飯時,打開煤氣竈、電磁爐,一會兒飯就熟了。

就是農村人,現在燒柴禾的也不多了。回到村裏,遍地是木頭和幹蹦蹦的柴禾,樹葉子更是圍滿院子,沒人要,什麼都不稀氣了。

但我還是懷念那個時候,懷念那拾柴禾的歲月。那時雖苦,但感覺有意思。

偶爾回村裏,還特意讓嫂子給我做一頓“柴禾飯”,柴禾飯好吃,焦,香,有味道。

我相信,小時候經過艱苦勞動的人,其扛挫能力、心理素質比沒有參加過勞動的人要強。現代人所有的空虛,無聊,焦慮,抑郁等,都能在原始的體力勞動中得到緩解和治愈。

可惜的是,現在城市裏的年輕人,去哪裏參加生產勞動?沒有那個環境,沒有那個場所,更沒有那種氣氛了。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