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宗益
黑妮永遠閉上了眼睛，時間定格在今年六月二十日。
它是女兒家的一只母貓，因全身通黑，取名黑妮。
黑妮是一只英短毛貓。抱來時只有三個月，花了不菲的錢。
它頭部圓闊，短而密的絨毛， 富有彈性，油光漆亮，從頭到尾像披一件油墨"大氅"將全身緊密地包住。尤其那對眼睛，瞳仁是亮晶的，泛著黃色。可愛的黑鼻子下，是它向兩邊翹起的威武的胡須。
女兒從網上購進了黑妮所用的食盆、飲水盆、屋形的貓廁、貓抓板、指甲剪、洗澡盆、浴巾、洗滌劑、寵物梳子、牙刷、線球、彩色布條及貓食和粗砂等一大堆吃喝玩樂的物品。從書店買了幾本養貓的書，整天在網查看養護英短毛的資料。
黑妮溫馴可愛而又活潑頑皮。經常用身子蹭你的腿，把脖子伸出來讓你給它抓癢，還喜歡乖乖地趴在家人的膝蓋上睡覺。看電視，它坐在沙發或蹲在板凳上，兩眼一動不動。
它看到什麼都好奇，電視熒屏上出現小動物它會去抓或到後面去看。風扇停了它用爪子轉來轉去。它在屋裏上竄下跳，一會梳妝臺，一會衣櫃頂上，一會在地上轉著線球來來回回。女兒把黑妮的遊戲視頻發到了朋友圈，點擊量不斷劇新，有的直呼“神貓”，同事小孫過去說，她家的波斯貓會洗衣曬衣，邊就見怪不怪了。黑妮與其它動物簡單模仿，給人帶來樂趣。
黑妮很懂事，似乎能聽懂人的話。我們外出回來，它總在門口喵、喵叫，好像說: “歡迎你回家”。看你兩手端著物品，它勤快地跑過來給你開門，有時也會跑到我面前，用爪子抓抓我的衣褲，領我到它的陽臺領地，為它添糧補水。
女兒從小喜歡養小動物，小雞小鴨，兔子、龜鼠，前些年還養過狗，那是一條純種美卡，養了八九年，以至它壽終。
黑妮成了她的心愛之物，為它刷牙、洗澡、磨指甲。經常用濕棉花清除眼睛的黏液，還為它到寵物醫院做了尾炎手術。
女兒把黑妮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與它形影不離。在家抱著它走來走去，象教育孩子那樣，嘮嘮叨叨告訴它要聽話，有人來了要講禮貌。時常把它關在臥室，有時還同床共眠。外孫女向姥姥告狀，說她媽媽不喜歡她。丈夫也愱妒的說 ;“你同貓過吧”。
黑妮在我們家待過兩段時間，一段是他們三口之家外出旅遊，再次是它生小貓時。黑妮總共生了四只小貓，家裏人分別起名大黑、小黑二妮、和小灰。剛出生的小貓，眼睛閉著，叫聲細弱，渾身光禿禿的，好似一個會蠕動的肉團團。黑妮一直蹲在窩裏寸步不離，外甥女跑到窩邊看小貓。盡管她過去一直與黑妮戲鬧，算最親近的人。它還是瞪著眼睛，胡子撅起，喵、喵亂叫，不讓她靠近更不讓動手。它用舌頭不停地舔著小家夥的毛皮。會爬時，一只只叼著去貓廁。稍大時，教它們爬窗登高學本領。動物與人都一樣，母愛如山。它有銳利的鉤爪，尖銳如錐的牙齒，使它具備了捕鼠的本領和條件。我懷疑，即使老鼠站在它面前，還不知誰怕誰，說不定還能成為好朋友呢。今年春節女兒生了二胎，再也無暇顧及黑妮。她還聽信別人有小孩不能養貓的話。
許多時候，黑妮還像往常一樣圍著女兒轉來轉去撒嬌。一次，孩子哭鬧時，她又跑來湊熱鬧。她正為孩子忙的焦頭爛額，回頭一把掌打在它的身上，“滾”，黑妮喵、喵的叫著跑開了，似乎受了天大委屈。
以後，黑妮似乎變了，它倆不再到客庭臥室追逐戲鬧，不再看電視，不再滾線球，大多時間蹲在窩裏，閉著眼晴睡覺。
它的性情也與過去不同，喵喵叫聲急促而又高聲，以前它倆經常戲鬧，現在經常撕咬，並伴隨著嗷嗷的聲音，好象人間訓斥孩子一般。 有次，黑妮趁女兒未註意，競跑到孩子床上撤尿。以前，它們都在貓廁拉尿，還用沙子掩埋，這是從來沒有的現象。女兒猜測，可能是黑妮的報復或警告。
半月之前，女兒告訴我們，小灰貓死了。我倆一楞，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她說，那些天，趕到黑妮發情叫貓子。窗子外聚集了好幾個野貓，整天叫喚。尤其在晚上，尖銳刺耳叫聲鬧得孩子不能安睡，整個樓洞不得安寧。 當面數落它並說把它們舍棄。聽到這裏，躲在陽臺角落裏的小灰奮力跳起，撞破紗窗，一頭從二樓跳了下去，黑妮也跟著下去了。回來後小灰不吃不喝，第二天死在了陽臺。
上個星期一天夜裏，大概十二點多。睡夢中，老婆推推我 ;“你聽，門外有響聲”，“你睡莾狀了吧，那有什麼聲音” 我說。
她執意讓我開門看看。只見一只灰頭土臉的黑貓爬臥在門前，渾身濕漉漉的，空擋擋的肚皮，半閉著雙眼，幾乎奄奄一息。只見它搖搖晃晃走進家門，從全身灰秋秋模樣還是認出了黑妮。
我大吃一驚，它怎麼變成這樣？女兒家離我們十多公裏它怎麼來到這裏的。女兒電話告訴我們，她的鄰居四天前，抱著黑妮到你們家，附近的一處校園內放生了。許多人說貓不識路，看來不見得正確。
假如黑妮沒有回來，肯定成了流浪貓。不知是習慣還是品種的原因，它從不吃其它食物，無論生熟。只認貓糧，即便雞魚動都不動一點，可能很快就今餓死。也可能入鄉隨俗，與其它流浪貓一樣，為生存到處覓食捉老鼠。
我看到我們小區幾只流浪貓竄來竄去，渾身上下灰士士的。時而追逐打鬧，時而在拉圾堆裏扒拉，時而集中到愛心人士定點放置的食物旁。冬日葉落草枯，我不知它們在那裏棲居。有一年春天，我聽到樓下一只老貓，對著我的窗子連續叫了兩天。我下去一看，原來這貓從窗子鉆進我的地下室生了小貓。後來我關了窗子，老貓小貓在室內外互相喵、喵的叫著，那聲音很刺耳，直往心裏鉆。
動物是人類的朋友，善待動物就是善待自己。正是人不當行為使貓成了流浪的社會現象。黑妮回家沒幾天，女兒商量還是把它送人。
那天我到她們家，黑妮顯然比那晚落魄的情景好多了，毛發也順溜了許多。爬臥在陽臺上，眼睛半睜半閉，見我末象往常那樣喵、喵的歡叫。
女兒拿來貓籠，黑妮沒有躲閃，大概它也知道要換新主人，乖乖的鉆了進去。收拾好貓糧，連同它所有的物品捆在電瓶車上。那天，溫度接近四十度，馬路上熱氣騰騰，好象冒著煙，路上只有幾個打著遮陽人在行走。
一路上，黑妮倦臥在車後籠子裏。沙啞著嗓子不停地喵、喵亂叫，聽起來好象哀嚎，路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到家後，我把它暫時放到地下室，放上貓糧和水，等待新主人的到來。
一小時後我走下地下室，打開鎖，門怎麼也打不開，好象有什麼物體擋在那裏。我用勁一推，發現黑妮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一摸身體硬幫幫的早已死了，翻過身，它頭上還沾著梅花般的血跡。
資料顯示，英短毛貓生命一般到十三至十六年。按貓齡計算，黑妮兩年只有二十四歲，尚在青年的美好時期。但它先後經歷了喪子之疼，逐趕之恥，從天上掉到地下，又撞頭身亡。我深深感到一個小生命對人類的信任和依賴。人說貓有九條命，雖是天荒夜談，但願這是真的。
女兒和老婆得知黑妮身亡後，唏噓不已，悔恨當初不該這樣對它。前兩天老婆說夢見了黑妮，“這事與我最近車禍不知有沒有關系” 她自言自語地說。
作者簡介：李宗益，筆名靜軒、山東濟南人，現為：山東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詩詞學會會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山東普利詩書畫聯誼會副會長，文學作品散見於中央、省市濟南日報、齊魯晚報、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報刊雜誌，作品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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