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在紅褂子上捉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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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孩子是至好的人生投資,沒有之一

我們村子是由仨兄弟在清朝同治八年建立起來的。說起來也簡單,也就是用了800兩銀子一下子買了一整塊的130畝土地而已。那時候也沒有宅基地和基本農田之分別,土地是私有制的,只要地契在手,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鄰居和官府皆無權幹涉。

兄弟三人就在130畝地中間挑出了兩畝地,又花了120兩銀子並排蓋了三所半磚半土的三合院。院墻是半磚半土,院子中的堂屋和廂房可不是,全是青磚青瓦一水到底,老氣派了。

三合院

三兄弟的老父老母帶著三兒子一家四口住在中間,大兒子一家六口住在東邊,二兒子一家大小五口住在西邊。然後又在小兒子院門口左手不遠處掏了一眼土井,圍著三所院子和土井又挖了一圈土溝。這些又是一筆開支,終究沒再舍得花錢建石橋,找了八根方方正正的槐木棍架在了土溝上,槐木棍上又鋪了柳木板,就算做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進莊關隘了。

一座只有17人的小小張家莊就算建成了。

是不是很容易?

有錢好辦事,當然很容易。

不容易的是掙來這偌大銀兩的過程。

掙來這偌大銀兩的是老大和老二,後人稱呼他們為“大祖”和“二祖”。兄弟二人差不多用了二十余年的時間才掙到了三千五百兩銀子。

如果指望仨兄弟的父親也就是“老祖”是萬萬指望不上的,即使給他二十年再二十年再二十年,用上他一輩子的時間也不可能掙到那麼多銀子。

我們家族老祖宗只是不遠處曹屯一家地主的長工,盡管是一個長工小頭目,也是長工,管吃管住,一年才掙八兩銀子。但也只管他一人的夥食,並不管妻兒家小。住的房子是地主家看守菜園子的草房子。在曹地主的牽合下,娶得老婆是曹地主家車把式的女兒,也等於是長工家女兒。

曹地主算是有好心的地主了,其實也是老祖宗比較任勞任怨換來的,曹地主準許我老祖宗全家住在他家菜園子裏,免費。但曹地主之所以是地主就不可能是爛施好心的人。他很奸詐,免費的條件是要我老祖宗一家負責起菜園子的看守,其實主要是和種菜園的那家人互相監視,都別偷菜。

過去的窮人養活孩子非常容易,孬好給口吃的就可以了,幾歲的小孩子吃不了多少東西,半碗稀粥就打發了。營養什麼的,全不考慮,有命則活,無命則夭。僥幸長到六七歲了,也就可以幹活掙錢養活自己了。去割豬草、去放羊、去幹家務、菜園子大收獲的時候去打打零工、賺點爛菜葉子回家,都可以為家庭提供收入。甚至租出去給別人家放牛,獲得的現金收入也是全歸家長。

在古代,養孩子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生投資。

我們老祖對後代的說法是祖先保佑以及他一輩子積善行德,我認為是因為住在曹地主菜園子的緣故,有的是各種維生素在旁邊,監守自盜,無論如何總不會缺了營養。所以我們老祖家裏並沒有如當時流行的每家必有夭折孩子一樣夭折掉任何一個。

三兄弟都長得虎頭虎腦,高高大大。

但是孩子長大了反而麻煩。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十幾歲的男孩子一頓飯一只羊也吃得下,三個兒子就是三只羊。一頓飯三只羊,對於我們老祖來說,這開支真是巨大到不可承受。還有娶親一項,他自己沒有曹地主的幫襯,估計也要光棍一生呢,對於孩子們的親事,老祖是無能為力的。

這個世間,每一個家庭中,勞碌受累吃虧受氣的全是有能力的人。

能者多勞,遇有難事了,需要他們迎難而上,操心出錢出力。因為愛操心管人,就會得罪親人,招來抱怨甚至謾罵。但挨罵受屈也要迎頭頂上,因為他們明白,如果不頂上去 ,局面只會更糟。照顧親人,是義務也是必須。有能力的人你不去照顧親人,轉而成仇,親人害起你來,近水樓臺,得心應手。

一個無能的家長遇到難事反而好辦,無能為力撒手不管也就是了。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就可以打發了。

我們大祖、二祖、三祖三兄弟長大了,娶媳婦成家先且不說,家裏地無一壟,老祖總要給他們找一個飯碗。

親戚還是有用的,三兄弟的車把式姥爺站了出來。曹地主有四輛馬拉四輪大車,車把式姥爺算是車把式的小頭目。他帶領車隊,走州過縣,為曹地主販糧買貨,運東運西,交糧納稅,應付公差,有時候車隊還要被租出去替商人運貨。

所以,車把式姥爺日日不得閑,在外奔忙,碼頭上來來去去,算是半個江湖人的。

以車把式姥爺的意思,三個外孫全部打發出去得了,他運河上漕幫裏有門路,可以把三兄弟全部送到運糧船上討生活,雖然兇險,也算是半個官家人,運氣好了,前途尚可。

老式四輪大車示意圖

如今想來,老祖其實也不老實,他也很自私奸詐,他對嶽父說:“您老人家天天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看出去跑船回不來的倒有九成,不是成了盜匪,就是失落外鄉,回家來的能有一成?誰能富貴?富貴的翻來覆去還是曹老爺哪些人,咱把小三留下來,跟著我種地雖說沒出息,但您女兒和我老了身邊總也有個人。”

於是,大祖和二祖收拾行裝就去了漕幫船上,一個十七歲,一個十六歲。

鹹豐年代的漕運實際上早已名存實亡,清廷南糧北運走的多數是海路。兄弟二人這時候加入的漕幫早已完全演變成了經濟犯罪組織——青幫。

青幫確實是青幫,但兄弟二人過的也不是電影電視上的那種青幫生活,茶館喝茶講數、打打殺殺、快意恩仇、兄弟義氣啥的。兩個人幹的其實是苦力小嘍啰,搬運抗擡貨物什麼的。但是有一個好處,畢竟是犯罪組織,要時時刻刻準備血拼,有人教他們練武。

兄弟二人都練了一身武藝。

個人命運是脫離不開時代背景的。

李鴻章領著淮軍北上打撚軍,陰差陽錯,大祖忽然選擇去當了淮軍。

我們村子裏故老相傳,撚軍雖然很厲害,英雄好漢不少。但在淮軍面前完全不是個,因為淮軍人人使快槍。撚軍快槍太少,做起戰來多數是靠著馬隊衝鋒,和綠營兵也許能有一戰。和淮軍,連短兵相接的機會都很少。一場戰鬥打下來,淮軍士兵最難的任務是如何收服 撚軍留下的那些受驚的戰馬。

大祖一看,跟著正規軍天天打仗倒比跟著青幫揮舞大刀搶碼頭的安全性還高,更重要的是發財的可能性更大。

拼命幫青幫搶來了碼頭,碼頭是老大的,幫眾能得到的只是一個留在碼頭工作的機會。淮軍士兵拼命就算升不了官,還有餉銀,並且不算低,起碼比碼頭做苦力要高,想不發財都難,混青幫可沒有人給你發工資。另外淮軍畢竟是“打反賊”,有的是“撿拾”戰利品偷偷裝入腰包的機會。

大祖趕緊把二祖也叫入了淮軍。

兄弟二人因為有在青幫打架的經驗,起碼早就學會了表演不怕死,竟然得到了長官的青睞,一個混成了哨長,一個混成了什長。

一句話傳了一百多年了,我們村有些老人家至今聊起來還是要說一句,“要是咱們大祖二祖能讀書識字或者有高人指點下,咱們就不是農民了。”

可惜,大祖和二祖是農民,完完全全的農民,打完了撚軍,發了財,第一個想法是回老家,回老家做地主!

老祖一輩子都感激曹地主。曹地主聽聞大祖和二祖就要拖家帶口榮歸故裏,馬上大擺宴席請了他的長工老祖上座,祝賀老祖養出了兩個好兒子。

酒席上聊天,自然聊孩子們,曹地主正在為他自己的兒子煩心。他兒子要去東洋留學,家裏沒有許多現銀,正準備賣城裏米鋪子呢!“咱倆多年兄弟,不能便宜外人,老弟你家要不要弄個米鋪子做做生意?我那倆侄子走南闖北的,應該願意做生意。”

酒壯慫人膽,老祖在老板面前也敢拒絕了,也敢提要求了,連連搖頭,“不要,不要,你家最遠的那塊130畝地賣不賣?賣!我就要,價錢好商量。”

曹地主放下正要斟酒的酒壺,鄭重道:“老哥,不肖子孫才賣地呢!賣我的老命也不能賣地啊!您打算出多少錢?”

“價錢俺可不能亂說,有公道價的。”老祖看曹地主問價,很是高興,繼續說道:“你既然喊我老哥了,我也叫你一聲兄弟。兄弟,時價之外,再加一百兩,行不行?”

“再加五百兩,老哥,不肖子孫才賣田,我哪裏還有臉面去見祖宗。那塊地可是連片的130畝,我也是被我的不肖子孫逼得急了。”

“兩百兩。”

“三百兩。”

“兩百五十兩。”

“行,成交。”

就在這個討價還價中,曹地主家和我們家就分開了階層。都是有錢人,一方出洋留學,一方回家種地。

你看,每一家的家長都可以從根本上決定孩子命運的。

但你以為帶一大筆錢回家買地做個地主老財,日子就很好過嗎?有的是各種人物等著你去應付呢!

大洪拳洪廣武館

在新建的張家莊東南二十裏有一座關帝廟,廟前有一座武館,“洪廣武館”,專門教授大洪拳,學拳的徒弟來來往往,常年保持一百余人。

古代武館

它是個什麼存在呢?

你就把它想象成武俠小說中的正派武林派別就行,因為武館館主自詡大俠,在武館門楣上刻有一副對聯:

習陽剛武平不公事

館主姓白,應該是《三俠五義》和《水滸傳》聽得多了,“錦毛鼠”白玉堂姓白,“白日鼠”白勝姓白,他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白玉鼠”。其實他的原名叫白雲天,比綽號好聽多了。

無論白玉鼠白雲天和他的徒眾平了多少不公事,老百姓是把他們當做大麻子看待的 ,大麻子也就是匪幫。因為誰也明白,周圍的土匪山賊和他們都有關聯,他的徒弟可有不少根本就是大麻子,白雲天根本就是坐地分贓的窩主。

可是洪廣武館有時候也做好事,比如受雇組織“看青會”,就是收割季節幫人家看護莊稼的保安隊伍,說白了就是武館向有土地的人家收取保護費。

不要問警察呢?清朝要到光緒年間袁世凱掌權天津時候才有警察,還都是在大都市中。

白雲天日常的收入是徒弟們貢獻的拜師費和三節兩壽的孝敬,他的徒眾花錢拜入他的門下有什麼好處呢?有兩個好處:

一個是不被欺負。一個是欺負別人。

只要報出了洪廣武館的名號,衙門的衙役也要高看一眼。只有擡出了白玉鼠的字號,鄉鄰親戚吵架打仗了請他們“主持公平”也好使。

說實話,鄉下地方,走狗遊雞,滿村亂串,地邊子雨水路,犬牙交錯,怎麼可能全部清清楚楚?你家蓋房擋了我家的風水,你家的風水妨礙了我家的出路,哪裏能分得清誰是誰非?

鄉鄰親戚吵架幹仗,那簡直是無日無之。

所以,洪廣武館徒眾們的生意不錯,常有人請他們去做說和人,說和之後,酒肉是免不了一場的,臨走捉上只老母雞相謝也時而有之。

一日,一個洪廣武館的徒眾醉醺醺騎著一匹馬走出了曹屯,馬脖子上掛著兩只老母雞。忽然,他看見了嶄新新的小張莊,一撥韁繩,也不撿路走,正是仲夏,高粱苗十來公分高。他縱馬趟著玉米苗就走到了土溝前,土溝裏已經有了雨水。他沿溝而行,走到了那座槐木棍和柳木板搭就的“關隘”前。

關隘前一張春凳上正坐著我們的大祖。

大祖歸家之後,其實是無所適從的。十幾歲離家,奮鬥二十余年,在外娶妻生子,正值壯年回家做了“地主”,他那裏幹過農活?土地經營的事情都是我們三祖和老祖在管。他每天就是早起打拳、遛彎、喝茶、閑坐望天。無事也要生非的 ,何況是非它主動找上了門。

如今見了有人縱馬來踏他家的青苗,如何不怒,“餵,哪裏來的野小子,人家莊稼地裏亂趟!”大祖喝問道。

如果是白玉鼠白雲天本人來,也許就不會出事,雙方都是老江湖,盤盤道,遞上幾句漂亮話,成為朋友也有可能。能把一座武館經營的風生水起,所憑借的肯定不是手底下的功夫 和橫霸的野蠻,應該是長袖善舞的社交能力。

可是馬上的家夥是個雛,剛剛在曹屯說和了一件事情喝了一頓大酒的雛,自以為武功蓋世的一個年輕家夥。他馬也未下,張嘴罵道:“xxx,幾顆爛高粱,老子一把火給你燒了,咱們洪廣武館的遛馬還用認路!”

說起前塵往事來,我們村中不止一個老家夥在講述這段故事的時候都評論說:“如果那小子不提洪廣武館就好了,名號一亮出來就必須弄出輸贏。大祖也是江湖上混的人,面子上輸不起,可他又不是在老家混的,聽說過他的人也不一定認識他,那小子眼拙了。”

大祖不怒反笑,“嘿嘿,白雲天莫不成當俺是老寬(江湖黑話外行人)了,把俺這裏看成了響窯(有錢人家),如今來遞萬兒(亮名頭)踩盤子(搞偵查),你小子如今在給俺遞門坎(動手過招前自報師門)。”

其實不是的,對方就是一個醉漢而已,見大祖竟然用黑話向他盤道,吃了一驚。白雲天並沒有給他踩盤子的任務,他只是一個小角色 ,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兩只老母雞忙乎一天了。

他與白雲天雖有師徒名份,可是他平常連和白雲天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都是大師兄和師爺在管理他們。但他平常在外面只要亮出洪廣的字號就可以混吃混喝,奈何今兒走了眼,對方不是個普通老百姓。

但越是這種人越愛逞能,以己度人,他以為我們大祖也在逞能,會幾句黑話就在這裏嚇唬他。抖了抖精神,也不用黑話,說道:“你知道就好,你家看青費沒交吧!如今我來收了。”

這就是敲詐了,高粱還沒一尺高,收什麼看青費!大祖自然明白面對敲詐不能講理。正是夏天,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棉布衫子,下身穿的是撒腿褲,踢踏著一雙木屐,可不是與人動武的行裝。

真正的習武之人自然不能被行裝束縛,大祖踢掉腳上木屐,脫下棉布衫子,圍著腰纏了一圈,緊緊地綁住了,說道:“小子,俺也不欺負你,你只要在上面能坐住了,就算你贏,我給你看青費。”

那小子騎的馬甚是高大,通體黒緞子似的毛發,端的威武。馬上小子低頭看了看赤膊的大祖,知道大祖並無兵器,準備赤手對付他一人一馬,不怕反笑,“好啊!你來呀!踢死你個龜孫。”

大祖也不回罵,說時遲,那時快,他矮身一個箭步,閃到了馬後面,伸出手掌往馬屁股上猛地一拍,同時口中喊了一聲“架!”

那馬以為主人讓他快跑,撒蹄子就跑了起來。馬上小子條件反射下就猛勒韁繩,喊道:“籲、籲、籲。”

馬是好馬,聽令即行,一個急停,兩只前蹄離地高高擡了起來,可是後面也就被我們大祖鉆了空子。

話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就一兩秒的功夫,幾乎是馬上小子連聲“籲”字的同時間,馬兒揚起前蹄的同時間,大祖一個貼地翻滾,人早到了馬蹄子下,伸出雙手抱住了一只馬後蹄,同時雙腳也踢了出去,正中另一只馬後蹄。

只聽得嘎嘣一聲,那小子倒是沒有大事,摔了一身土而已。可憐的是馬,馬腿竟然斷了一根,躺在地上一挺一挺的只是亂撲騰。

那小子站起身回身看我們大祖時,大祖正在五米外慢條斯理的穿他那件棉布衫,口中說道:“爺們今兒手裏無刀,如果有刀,吃馬肉不用卸馬腿了。”

混江湖最重要的是不能失了面子,那小子人是栽了,面子還要撐,酒也醒了,語氣也變了,“老哥,你惹了大麻煩了,你知道不?你賠我這只馬錢,這事我能替你蓋住,不然你這莊子怕是沒了。”

“蓋什麼蓋,不就是踢斷了白雲天的腿嘛!你回去報個信給他,他有什麼招盡管使,俺張莊都接得住。”

老江湖白雲天

男要俏,一身皂。

白玉鼠白雲天五十余歲,腦後拖著烏黑鋥亮粗如小兒臂的一條大辮子,腳踏著千層底的黑布鞋,腳下扔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一身飄逸的黑綢唐裝,腰板挺直如松,偏又拄著個手杖。可惜個子不甚高,不然扔掉手杖也可以用器宇軒昂去形容他了。他身邊的手拿折扇亂搖的家夥就顯出猥瑣了,瓜皮帽,細辮子,八字胡,精廋的一張長臉,穿一身長袍馬褂,躬著腰,三角眼滴溜溜亂轉。應該是白雲天的師爺高參。

白雲天站在他的黑轎子旁,未語先笑,提起手杖,雙手抱拳先施了一禮,“呵呵,張老弟,白某人虛長幾歲,稱您一聲老弟不為過吧?昨兒我這孽徒得罪尊下,白某這裏給您賠不是了。”說完話,順腳踢了腳下被綁的家夥一腳。

我們大祖和二祖一左一右站在槐木橋上,明白了被踢的家夥就是昨兒那醉漢。望了望白雲天身後烏泱泱的一百余人,大祖抱拳開口道:“不敢,不敢,俺一種田的,如何敢高攀!”

“嘿嘿,白某早聞貴伯仲大名,一直要來拜望,只是事多人懶,不得成行。不想你我如此相見,真是不美至極,哪還有鄉黨的情誼?”說著話,揚起手杖,猛敲了那被捆在腳下的可憐小子一下,“孽畜,你自己說,怎麼個事情。”

那小子擡起頭,腦袋腫的好似一個豬頭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顯然被狠揍了一頓。嘴裏呀呀不清,應該是牙被打掉了,可是牙嘴兀自硬,嗚咽道:“小的冒犯在先不假,可是他真說過‘不就是踢斷了白雲天的腿嘛!’這句話。他還說‘你回去報個信給他,他有什麼招盡管使,俺張莊都接得住。’我只是騎馬路過......。”

“啪”的一聲,話未說完,可憐的小子腦袋上又被手杖敲起了一個肉包,“來人,拉下去。”白雲天喝道。

兩條大漢把可憐小子拖了下去。白雲天繼續說道:“這家夥已經被我逐出師門了,我活著一天,他就不敢再出現在這周圍地界,算是洪廣武館向貴莊賠個不是。張老弟對這處理結果怎麼說?”

大祖問:“您說他不是受指使而來?”

“不是!”白雲天答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

“白某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說什麼是什麼,我說不是就不是。”

“我給他亮盤了(亮明身份),他不接,開口就要挖我點兒(敲詐),還跨著風子(騎著馬)亂竄,擡著貴寶號字號嚇唬人,要什麼看青費。”

“這小子新上跳板(剛出道),是白某教養不夠,老弟您也看見了,白某已經懲辦了他。可老弟生扯馬腿,威風也夠了,怎能言語中對盤白某人,確有此事吧?白某人如果不接招劃出道,怎麼混?”

我們二祖把話接了過去,先給自個低了一輩,“白老爺,望您周知,我兄弟二人雖說趟過 幾天江湖,其實只是大兵兩個而已,解甲歸田也為的是做個良民,並無意去江湖上爭名號。所以禮數上只拜見了咱們縣裏孫老爺,失禮之處,我們後補。今兒之事,馬價我們照賠,再挑一個日子,我們重禮登門去賠罪,您看可行?”

“哼!”白雲天頓了一下他的手杖。

搖著折扇的三角眼把話接了過去,也用了敬語,先喊了一聲“二哥。”搖著手中的折扇左右走了兩步,組織了語言,才說道:“您兩位常年不在家可能不知道,咱們館主在這黃淮兩岸有名的仗義疏財、扶危助困,以造福桑梓為己任,大俠之名冠於四方。幹的是戳掛子(開武館)的正經買賣,從來是館主向外施財,何曾枉取過鄉親們一分一毫!您說您拜訪過縣太爺孫老爺,向來也是敬重咱們館主的。縣裏捕盜賊鎮奸頑,哪一次少了咱們館主出力!您兩位有空去咱們武館觀一眼,門口那八個大字‘習陽剛武,平不公事’就是孫老爺的手筆。對了,還有這附近的曹財主,那是咱們館主的盟弟。您二位去向他打聽打聽,咱們館主可會在乎區區一匹馬錢?”

大祖性格耿直,截住了三角眼的話頭,“你劃道吧!我們接著。”

三角眼“嘩啦”一聲合上了他的折扇,“大哥痛快,果然是疆場上下來的好漢。此事簡單,扠架起,扠架收。”

“怎麼說?”大祖繼續問。

三角眼望向他的館主,看見白雲天點了點頭。三角眼繼續說道:“咱們館主的意思,不能仗著武館勢大欺人,最重要的是公平。您張家三兄弟從我們身後隨便挑三個徒弟出來比劃,不限武器,不限招數,可以不死不休,打死不告官。無論勝負,此事罷休。今兒開打也行,您挑個時間開打也行。”

大祖二祖聽了,如何敢應?他們的三弟只是一個老實農夫,打起來必死無疑。另外也不知道人家埋伏了什麼高手,看向白雲天身後的人群時,一個個全是二十啷當歲的年輕大漢。拳怕少壯,這些少壯大漢,打贏一仗就可以揚名立萬名利雙收了,一定會出死力來戰的,兄弟二人都是中年人了,哪有必勝的把握。

二祖想了想,狠心道:“白館主,我們獻出一千兩如何?再多真就沒有了。”

白雲天眼往青天,並不答言。

三角眼答道:“再提錢,就怕小的們要屠莊了。也不瞞你們了,剛被逐出師門的那小子功夫稀松,人緣倒是不錯,如果不是咱們館主攔著,他領著人可能已經把你們全家屠了。”

大祖見話已至此,不甘心又問了一句:“只能打了!”

“只能打!您先打過來的,我們再打回去,豈不是最公平。”三角眼答到。

“無論輸贏,此事罷休?”大祖又問。

白雲天終於開口了,“白某人混的就是一言九鼎,我說了,無論輸贏,此事罷休。”

“好!現在就打,我一人打三場行不行?”大祖問道。

“大哥。怎麼可以......!”我們的二祖喊了一聲。

大祖擺手攔住了二祖的話頭,“莫爭了,老二,做個明白人,死一個好過死三個,爹娘就托付你了。”

纏鬥

未等我們二祖發聲,白雲天連連擊掌,喊了起來,“好!好!好!老弟俠義,在下佩服。白某人真的甚是後悔未能主動來拜訪閣下,可惜咱們沒能早認識幾天,做成朋友。您使什麼兵器?我讓他們撿好的送上來。也不能丟您的身價,如果您挺過了前兩場,白某親自奉陪您第三場。”

大祖不敢托大,說道:“白館主,我占個便宜,都說‘拳怕少壯,棍怕老郎。’我使棍吧!”

“好,棍來。”白雲天喝道。

有人送上了一根齊眉短棍,交給了白雲天。白雲天手杖給了三角眼,接過棍,雙手握棍,隨手點了一個棍花,贊道:“不錯。”雙手橫端遞給了我們大祖,“老弟您看看我這些不成才的徒弟,哪一個入您的法眼,您隨便挑。”

大祖雙手接了棍去,一握之下,果然好棍,軟中有硬,硬中有軟,上過桐油,打過砂紙,不粗不細,打人打虎都趁手,不由地心中對白雲天起了好感,暗道:“這老兒倒是真君子。”口中隨即說道:“我已經占了便宜,再占就不要臉了,白館主您派將吧!”

白雲天連連搖頭,“君子!君子!白某人混賬了,混賬了,鄉黨中有如此人物,竟然失之交臂,可惜,可惜。張老弟,白某現在許你一個諾言,如果我們僥幸勝了,武館得以繼續,白某人在一日,保你們這個小莊無人敢欺。”

“謝了,請館主派將。”大祖催道。

“好,恭敬不如從命。”白雲天說完回身喊了一聲,“五郎你來打這第一場。”轉回身又對我們大祖說道:“老弟,我這徒兒是帶藝投師,端的厲害。他是甘肅人,如您一樣,以前也是行伍出身當過兵上過戰場,手底下都是一招制敵的必殺技。因為使得一手好‘殼子棍法’,武勇好似北宋使棍的楊五郎,所以我們都叫他‘鐵棍五郎’。這家夥,沒有虛招,您小心了。”

說話間,鐵棍五郎已經上來了,站在一旁喊了一聲:“師父,徒兒應戰。”

我們大祖看時,鐵棍五郎二十五六歲,黑紅的一張臉膛,寬肩熊背,比他師父足足高了一頭。再看向他手中的棍時,竟然是一根熟銅棍!

大祖心中暗罵一聲,“白老兒老奸巨猾,銅棍來戰我的木棍。”然而也無法了,弓弦已經拉滿,再多說就栽面子了。

我們大祖後退一步,抱拳朝鐵棍五郎施禮說了一聲“請!”

“請!”鐵棍五郎也喊了一聲“請”字,可他話音未落,熟銅棍當頭就朝我們大祖砸了下去,嘴裏喊道:“雪花蓋頂!”

其實也不能怪他不講道義,他一個外鄉人如果不拼命,第一場敗了,傷了殘了,丟失的可是飯碗,淪為乞丐也說不定。

我們大祖也不敢以木棍硬磕銅棍,只得托棍後退。鐵棍五郎的銅棍“嗚”的一下就砸在了土地上,砸起了一股煙塵。銅棍真是好銅棍,竟然是軟的,“砰”一聲彈了起來。

鐵棍五郎真是不弱,並不收勁撤棍,反而借著彈起的力量,雙手握棍猛力朝著我們大祖的胸膛就搗了過去,又喊道:“黑虎掏心!”

我們大祖只得再退,腳下一個踉蹌,很多人都看見了,不小心左腳踩了右腳,“撲通”一聲,倒在了塵土裏。

鐵棍五郎大銅棍雖然搗了一個空,心中卻喜,不假思索,收棍回撤,意圖再來一招“草裏尋蛇”,打我們大祖一個腦漿崩裂。

他上當了。

我們太祖當年在漕幫跟人學武術,才練得十幾天,就被塞了一把鐵片刀拉著去了碼頭打群架。一個農家少年,刀光劍影中,其實他是怕的,剛一上場,被人一個飛踢,就倒在了地下,眼淚就下來了。哭泣中揮刀亂砍,雖然砍傷了一個自己人,敵人卻被砍倒了六七個,一戰成名。自此開始,就專攻人下路,打出了一片生存空間。

後來加入淮軍與撚軍作戰,為了收服驚馬領賞銀又學會了專攻馬腿,萬馬奔騰,傷不了他分毫。

說起來,他的一身武藝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師傅傳授,都是他在實戰中悟出來的。

這一次跌倒是他的偽裝,是進攻的前奏。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招數也沒啥名字,自然不喊出口,他瞥見了鐵棍五郎收棍,一個貼地翻滾,棍隨人進,貼著地皮,齊眉短棍朝著鐵棍五郎的腳踝就掃了過去。

那還有個不中的,又是“撲通”一聲,這次是鐵棍五郎倒了下去。

可惜,一來應該是我們大祖躺在地上貼地使棍,終究使不上全力,二來也應該是鐵棍五郎年輕體壯扛得住。未等我們大祖起身再攻,鐵棍五郎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一個踉蹌,竟然站住了。

我們大祖見了,如何肯放過,不及起身,棍子一丟手,一個蛤蟆蹬腿,張開雙手一把就抓住了鐵棍五郎的兩只腳踝,左右一分,往後一拉,“撲通”,鐵棍五郎又倒了下去,“咚”一聲,銅棍也撒手而去了,砸起了一股塵煙。

我們太祖一擊得手,手中也無棍子拖累他了,雙手一撐地面,悠忽站了起來,雙手一抱拳,“承認了,小兄弟。”

白雲天白臉已黑,卻大笑出聲,“好!好!白某長見識了,老弟的功夫別具一格,白某生平第一次見,端的厲害。老弟第二場您打算使什麼兵器?”

白雲天話音剛落,未等我們老祖回答,那邊鐵棍五郎一個鯉魚打挺又站了起來,大喊道:“師父且慢,俺還能戰!這一場還未打完。”

白雲天愕然,“你還能打?”

鐵棍五郎俯身拾起他的銅棍,雙腳離地蹦了兩蹦,臉也不紅,說道:“你看,師父 ,俺如何不能打!”

折扇先生站了出來,“館主,講好的規矩,不死不休,五郎願意繼續打,就可以打!應該打!”

白雲天看向我們大祖,問:“老弟你看呢?這些小的們就是愛認死規矩。”

我們大祖能說什麼?只好說道:“好,那就再打過。”

白雲天能混成一方梟雄果然不是蓋的,收買人心、激勵徒弟很有一套。見我們大祖同意再打,馬上開始論功行賞起來 ,“好五郎,你小心著點,性命要緊,再失手也沒關系。師父這裏答應你,這一場無論勝敗,師父先給你記一功,敗了也賞十兩銀子,如果勝了,就賞五十兩,另外咱吉祥賭坊的帶班也讓你幹了。”

鐵棍五郎大喜,也不及謝師父,趕緊擺了一個騎馬蹲襠,把下盤紮穩了,雙手緊握銅棍,牢牢柱在地上,對我大祖也禮貌了起來,說道:“大叔,您先請!”

白雲天喜笑顏開,“好徒兒,好五郎,就是這麼幹。”

我大祖拾起木棍,棍交左手,抓住一頭,挽了一個棍花,“行,這次我先,你小心了。”說話間,棍又交了右手,抓住了棍中間,開始舞弄。霎時間,越舞越急,只見一片棍花前進不見人了。

鐵棍五郎打定了主意只守不攻,緊握了他的銅棍瞪著眼睛只是不動。忽聽的我大祖一聲大喊,“小心了。”鐵棍五郎也喊:“來吧!”

“吧”聲未落,“鐺”一聲,木棍砸到了銅棍,又旁飛了出去。鐵棍五郎馬上感覺到了地下有人在扯他的銅棍。

我們大祖的意圖是飛棍擊打鐵棍五郎面門,趁他慌神,同時滾身過去從下面搶他的銅棍,連人帶棍人把他拖倒,搶得銅棍打死他算球。

奈何拳怕少壯這句話沒有錯,鐵棍五郎又打定了主意以靜制動,根本沒有慌神。大祖雖然得了手,終究沒能拖動鐵棍五郎的手中銅棍。

明白了大祖的意圖,鐵棍五郎一個飛踢,也不報他的招數名號了,猛力踢向了他自己 手中的銅棍,終究人壯力不虧,一腳把銅棍從大祖手中踢脫了,再起一腳,踏住了我們大祖的脖子,狠狠踩了,提起銅棍照著我們大祖的腦袋就搗了下去。

眼看就要得手,鐵棍五郎心中喜不自勝,忽聽得耳邊師父聲音一聲大喊,“五郎住手!”

哪裏來得及住手?幸虧五郎久經戰陣,經驗豐富,棍一偏,貼著我們大祖的耳朵,“咚”一聲,搗在了地上。

白雲天說道:“好了,五郎,這一場咱們與他們算是平手,但我這裏算你勝了給你獎賞。扶你張大叔起來。”

我二祖衝上去扶起了他大哥,眼淚直流,“大哥,第二場我上吧!”

三角眼叫了起來,“那怎麼行,說好的規矩怎能又亂改,第二場使什麼兵器快說。”

大祖推開了二祖,“做個明白人,老二,死一個好過死兩個。第二場我比拳腳,我自己挑人。”

白雲天說話了,“行,說好了的規矩不變,一切都依老弟。”

大祖這次聰明了,走到洪廣徒弟群中挑了一個看上去最瘦小的家夥。那家夥看上去沒有五尺高,辮子盤在頭頂,臟兮兮的。細胳膊細腿,偏還要穿一身肥大至極的褲褂,不倫不類,大夏天的穿一雙皮靴,還紮著綁腿。奇醜無比的一個家夥,躲在人群後,怎麼看也不像 是個有出息的武林人士。

大祖手一指,“就這位兄臺吧!”

那人期期艾艾,看向白雲天,“師父,咋選我?”

白雲天臉一沈,“出來,選誰是誰!”轉身又笑對大祖,“老弟,這家夥外號‘賽時遷’,是個老榮(小偷),被人追得無衣無食,托在我門下做個鉤子(密探)。這小子打人的本事沒有 ,只有逃命的本事,與他交手,恐怕只會白費力氣,您要不要換一個?”

三角眼又說話了,“館主,這不好吧!講好的規矩,傳出去咱們雙方都不好看。”

白雲天點點頭,“嗯,也是,老弟,白某實在是真想交你這個朋友,怕你吃虧,才壞規矩有失擔當,得罪了。就選這個沒出息的家夥吧!您能抓住他就算您贏。”

時遷畫像

白雲天沒說假話,與“賽時遷”相鬥確實費神勞力。

一上場,我們大祖擺了一個門戶,說道:“請!”

賽時遷兩手一攤,站沒站相,眼珠子亂看,“您先請!”

圍觀的徒弟們有人笑出了聲,又感覺了不妥,生生憋了回去。

大祖又說:“請!”

賽時遷倒是老實,他說:“我不會!您先請!”

大祖無法,這時候兩個人相距並不遠,也就兩米的距離。大祖也沒啥武功套路,全是實戰經驗,猛地一個躍起,張開右手朝著賽時遷的脖子就過去了。他準備放棄攻下路的辦法,卡住賽時遷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打他個滿臉開花,口鼻流血,勝一個好看。

賽時遷眼看著蒲扇樣的大手奔著他脖子去了,眼珠子竟然還在轉,也不舉手格擋。大祖心下一凜,怕他有什麼後著,不由得就慢了那麼一下。就這麼一下,賽時遷一蹲,他竟然使了專走下路的招數,從大祖胳膊底下鉆了過去。

但他未緊接著展開進攻。

如果是平時,他大概應該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是比武不能跑,他站住了,轉回身,喊了一聲,“嗨,我在這裏。”

大祖轉身,愕然問道:“你真的只會逃跑?不會進攻?”

“是啊!我就會逃跑,你能抓住我,就算你贏。”

大祖氣塞,大喊一聲,“好!我就抓住你。”合身就撲了上去,也不怕他有什麼後著了,意圖用全身的力量撞倒他,再壓住了,再做打算。

賽時遷轉身就跑,卻未能跑脫,被我們大祖一把抓住了他的褂子,同時腳下一個掃蕩腿,賽時遷倒了下去。

哪裏知道賽時遷還是有招。

我大祖以為得手,使力往上一提,同時另一只手去卡他的脖子,只覺得手上一輕。再一看,手中只剩了一件臭烘烘的褂子。只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嗨,我在這裏。”

轉頭看時,賽時遷這次學聰明了,遠遠地站著。晃了晃他瘦骨嶙峋的光膀子,提了提他的褲子,緊了下腰帶,看著大祖,“來啊,抓住我就算你贏。”

終於有人笑出了聲音,“哈哈哈......。”

大祖氣極,也不說話了,拔足狂奔了過去。賽時遷見了,卻不轉身跑。擰身左跑了兩步,竟然轉身奔著大祖跑了過去。

兩個人錯身而過,大祖收勁不住,跑了五六步才停住,轉身看時,賽時遷也站住了,回頭看著大祖訕笑,“我真的只會逃跑。”

兩個人開始了老鷹捉小雞式的比武,我們大祖算是明白賽時遷為啥大夏天穿皮靴紮綁腿了,如此穿戴真的便於逃跑啊!最可氣的一次是大祖左右都堵住了,賽時遷從他胯下逃走了。

終於,半個時辰後,賽時遷的褲子也被搶了去,只剩了一條短褲,辮子也散了。可是我們大祖也已經被累的氣喘籲籲了,頭上跑得直冒熱氣。賽時遷倒是不太累,只是他受不了周圍師兄弟們時不時的大笑了。從來逃跑都是偷偷逃跑,誰何曾眾目睽睽之下翻來覆去的表演逃跑?賽時遷看向自己的師父白雲天,“師父,我投降行不行?”

白雲天看向手扶雙膝喘氣的我們大祖,嘴角上揚,“行,你個沒出息的,這一場咱們武館輸了,你滾回去吧!”

決鬥

白雲天對我大祖說:“老弟,要不您休息休息吧!太累了,我使長槍,您使什麼武器?”

早有人替白雲天端來了茶水和點心,二祖也為大祖帶來了茶水和點心。

半個時辰後,決戰終於開始。

白雲天右手單手握住了他兩米長槍的槍把末端,左手背在身後,槍尖遠遠地放在了地上。對過就是我們大祖的槍尖,兩個人槍尖對槍尖,相隔足有四米之遠。

白雲天說:“老弟,槍法講究一寸長一寸強,強者從不用花招,您的地躺功夫就不要再用了,咱哥倆現在相距得有一丈三,你過不來的。白某使槍,只有三招:砸、刺、戳,您小心了。”說完了話,右手回撤,左手前伸,握住了槍桿,兩只手相隔有那麼三寸長,交錯使力,高高舉起了長槍,往著我們大祖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我們大祖這時候已經徹底死心,也不躲閃,也不舉起長槍格擋,反而挺著腦袋硬生生挨了這一砸!同時他的長槍可就刺了出去,直奔白雲天的心臟位置刺了過去。

他打算拼命一擊在此一舉,他知道他的氣力已經支持不住纏鬥了。

白雲天人老身不慢,決絕又果斷,見了我們大祖來拼命,馬上松手放棄了自己手中的長槍,再一伸手,眼疾手快,他抓住了我大祖的長槍。

只這一擊,大祖的力氣其實也已經使完,半個時辰的休息並未能使他完全恢復體力。白雲天往後一拽,我們大祖的長槍也就脫了手。

白雲天毫不猶疑,再無廢話,調轉槍頭,只一槍,槍尖戳進了我們大祖的脖子!

血紅一片。

尾聲

辦完了喪事,我們二祖又給縣太爺孫老爺送去了兩百兩銀子,求著他說情加入了以白雲天為首的村莊聯保,當然需要交聯保費了,又是一百兩起價,然後每年再二十兩保費。

心疼壞了我們老祖。

心疼銀子沒能買成土地,白白送了出去,再加上大兒子的去世,他終於病倒了。

一病不起,臨終之際,叫齊了所有兒孫,囑咐說:“老老實實種地,別亂出頭!”

所以,我們村子現在人煙倒是很旺盛,發展到了近千人,分作三派:大房、二房、三房。

接受教訓,三房張莊人倒真的是一個個從不亂出頭,一個個都是朝廷的好良民。只是呢,一百余年來,三房之間的爭鬥無日無休,我本人自小聽得兄弟鬩墻的故事多了去了,花樣翻新,精彩無比。

可是我懶得寫出來,丟人。

只是可惜了我們大祖的無私奉獻,犧牲獻身。

但是呢,據傳說,我們家族兄弟鬩墻的傳統正是因為我們大祖開始的。三祖夫妻二人和二祖的老婆對於大祖給整個家族招來的“災禍”始終不能釋懷,他們說:“老祖是被大祖氣死的,老祖臨終囑咐‘別亂出頭’就是在怪大祖逞能。”

大房當然不能接受這種說法,可也沒個地方能去評判這種事情的是非道理,我說我有理,你說你辛苦,只好鬧個不休了。

無人去找白玉鼠白雲天白大俠討公道,人家畢竟是地方名流,村莊的安全仗著人家護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