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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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北京的互聯網公司,經常在面試期間,詢問外地候選人兩個詭異的問題:

是否養狗和是否害怕松鼠?

996的語言體系,經過高人不斷增補,完善的就像周公解夢,每樣尋常事物,都暗含深意。

“回去餵食、遛狗,防止其拆家”,是最有效的拒止加班話術,至於松鼠,只有在你深夜下班搓爐石時才會發現,那並不是什麼松鼠,而是它們的遠房“親戚”--一大家子的黃鼠狼,在灌木叢或墻角排好隊齊刷刷註視著你。

我們寫過很多城市中與人共存的動物,但還沒有哪個城市能像北京一樣,能提供給讀者源源不斷的靈感與表達。

黃鼠狼,是北京讀者們提及次數最多的一種智能生物。

曾有位在北京某三甲醫院工作的護士發送留言:

“第一天上夜班,休息室上的天花板悉悉碎碎鬧個不停,以為是老鼠,我就躲進了護士站,幾分鐘後我進去拿東西,天花板上探出個頭來,嚇得我喊了一聲,帶班護士長跑了進來,掃了眼天花板,平靜地說是黃鼠狼,不吃人,讓我別把剛吃完安眠藥的病人吵醒。”

一位在王府井寫字樓工作的讀者曾說,“他們公司有人不太講衛生,吃面包時渣渣有很多掉進了鍵盤裏,在夜晚,一只黃鼠狼為了吃到鍵盤縫裏的面包屑,竟怒拆鍵盤,最後被機智的同事誘捕,又被懂事的物業放生。”

而類似的事,在新聞中也時有發生。

“北京王府井,有小吃風情街,有幾個比較大的黃鼠狼家族,一些搶不到食的落單黃鼠狼,就常常去周圍的寫字樓裏碰運氣。”

這不是黃鼠狼首次在王府井出沒,在十幾年前,那裏就一直是黃鼠狼的轄區。

“三名男子捉住黃鼠狼後,興奮地向記者展示,在展示過程中,黃鼠狼機智逃脫。”

如果以王府井為坐標,在全網爬取“黃鼠狼”相關新聞,你會發現這幾大家族的部分作案經過。

在與人類的戰鬥中,互有勝負,有的人直到拆遷之後,還能發現同一個家族的黃鼠狼。

有的人受驚害怕報復住了院,而曾經餵過黃鼠狼的則不斷給周圍人訴說這些“黃仙兒”的靈驗。

“王府井拆遷前,錢數一直沒談攏,我媽老餵一窩黃鼠狼,後來她說黃大仙托夢了,告訴她怎麼談,結果四環多給了套房,那窩黃鼠狼還跟過來了。”

20年前的新聞充滿了江湖故事會的快意恩仇,彼時的風向秉信善惡有報,類似這種離奇的情節不在少數,大多和“老房有喜”和“人獸情緣”這兩個母題相關。

在20年後,黃鼠狼與王府井的羈絆,又從地產躍遷到金融層面。

北京的黃鼠狼從不怕人,相反,街頭是它們的歡場,胡同是它們的故鄉。

它們就像胡同串子,對周圍新鮮的事物感到好奇,出沒的時間與晚歸的人們高度重合。

在上地軟件園、中關村、西二旗和望京soho,這些黃鼠狼們見證了中國互聯網企業的崛起和員工發際線的遷徙。

第一次見到黃鼠狼的人們,不斷at見多識廣的科普博主,而“陸生水猴子”,是所有科普人面向群眾的工作中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在2018年五一假期期間,三只黃鼠狼結伴逛了逛一家位於北京鐘樓灣胡同的民宿,嚇得老板和老伴兒夜不閉戶,希望它們能好自為之,幾位外地遊客最後雖然耽誤了行程,但“對北京胡同之旅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2020年9月7日晚,北京海澱一小區的黃鼠狼與一條大青蛇對上了眼,在狹窄的柵欄上激鬥了20分鐘。

旁邊還有圍觀的老北京現場激情講解:”黃鼠狼攻勢猛烈,撕咬大蛇腹部;青蛇處於劣勢,腹部受傷,掏肛,掏啊,快掏肛!“我們也收到了在外圍圍觀的粉絲們發來的現場圖片。

這罕見的一幕曾引發不少業主圍觀,最後,在家屬的勸說下,大蛇繳械投降,被物業擒獲,而黃鼠狼則了事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有在現場的老北京曾向我們的讀者表示”這並不是一場簡單的地盤之爭,這背後是黃大仙和綠大仙在鬥法。

“由於內容過於玄幻,我們的讀者急著去拿飯,並沒有逗留過久,但關於老北京四大仙的傳說,卻不是空穴來風。

在老北京的神仙體系中,“黃大仙”是黃鼠狼,“紅大仙”是狐貍,“白大仙”是刺猬,“綠大仙”是蛇,被稱為“四大門”。

它們大多出沒於各條胡同之中,這些也是老北京人最常見的居住場所。

明末清初,東北的“保家仙”文化帶著努爾哈赤的禦封敕令入關,但東北的五大家仙中,只有“灰仙老鼠”沒有被農耕文明接納。

其他位列仙班的各種神靈,在各地也都生根發芽,而它們被人們尊敬的主要原因,就是能消滅老鼠。

老鼠常出沒於飲食街、社區、校園、醫院和工廠食堂周邊,而這些地區,也是黃鼠狼經常出沒的地點。

有意思的是,在城市中生活的黃鼠狼與流浪貓的主食,都是老鼠和人們的剩飯菜。

在校園和社區主戰場,貓與黃鼠狼的種族之戰延續至今。

北京曾有位網友家裏的黑貓,帶回來一具黃鼠狼屍體作為給主人的禮物,此後被黃鼠狼的同伴救走,不久後黑貓竟消失了。

北大在被校貓占領之前,一直是黃鼠狼活躍的區域。

各種鷹隼和貓頭鷹們是北大校園天空的霸主,統治著從東門橫跨圖書館,一直綿延到校園西北的圓明園一帶的荒地、樹林和灌叢。

由於學生的飼養,流浪貓數量激增,在短時間內就消滅了黃鼠狼、蛇、松鼠、青蛙和大量鳥類,實質性控制著白天和黑夜的地面。

黃鼠狼長期為自己的名字所惑,在貓眼裏,它並不是狼,而是鼠。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故宮。

陳麗華在有次接受郭德綱的采訪時曾表示,她自己曾在故宮見到過黃鼠狼拜月。

近些年隨著禦貓的數量激增,肉眼可見的是其他物種的迅速消亡。

對於黃鼠狼來說,貓是此生勁敵,而對於貓來說,大部分家貓都是被人遺棄後慢慢野化,它們努力生存,在蹉跎中學會捕獵和賣嗲,它們沒有名分,甚至沒有任何地位,它們在野外的所有對手,都是國家級保護動物。

刺猬是三級,黃鼠狼是二級,好不容易逮住只小鼯鼠,也是二級,而蛇具體幾級,得看事故現場殘留的蛇皮。

只有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下,不同生物之間才能擁有片刻的安詳。

北京從06年開始,進行了數次大規模的清理流浪貓狗活動,好運又加持到了黃鼠狼身上,它們似乎在北京已沒有了天敵。

它們與時俱進,不斷向曾經的對手學習如何與人類相處,甚至在某些方面,做得比人都好。

曾有位來京奮鬥了12年的讀者給我們的後臺留言:

“我在一個豪華小區當保安,來京十多年了,一直攢著積分,前幾天終於混成了隊長,淩晨站最後一班崗,突然從樓道竄出兩只叼著外賣的黃鼠狼到我腳下,也不怕人。一種毫無來由的孤獨感猛然升騰了起來,我拿腳跺地,它們嚇得一溜煙跑了,外賣也沒拿走,看著它們在遠處向我張望,我們的世界突然就通了,它們可能比我還懂北京。”

3個月後,我們又收到了他的留言:“那份外賣,可能是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