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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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走了,縱有千般不舍,終是無力留住。

從醫院裏回來,由於腦部萎縮加上腦梗塞的雙重打擊,母親已是站不了甚至也坐不穩了,情況開始變得糟糕起來。母親開始長時間的臥床、嗜睡 ,已經全然沒了前段時間時的那般活躍好動。

我也開始頻繁地往家裏趕。

每天只要有空,我便會迫不及待地起來,趕到大圩街上,買上母親最愛吃的八寶粥,然後急急忙忙地往家裏趕。

進到房子裏,把母親攙扶起來,看到母親依然能張開眼,一路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緊著把東西一口一口地餵到母親的嘴巴裏。

母親依然是嗜睡。只要母親一睜開眼 ,我就圍在母親身旁,嗶嗶叭叭地跟母親聊起了從前我們小時候的那些事 來,母親總是靜靜地聽著,然後露出甜甜的一笑。

有時,母親會開口 ,嘴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說著些什麼,我就在邊上應和著。

前幾年,母親剛癡呆時 ,我們回去看望母親,母親已然是記不起我來了。吃飯時,母親總是先等著,總是一遍遍地問我吃了沒有,才開始動筷子。

這也許是母親烙入基因裏的記憶吧,她心裏想著的總是自己的孩子,總怕他們餓著了。有時,母親會蹲在地面上,手裏不停地拔著草,往袋子裏面裝著小石子。當我走近告訴母親我是她的兒子時,母親便把石頭塞入我的口袋裏,說是為我準備了糧食和錢(石頭是錢,草是糧食)。即使是母親動不了,躺在床上時,只要我一回來,母親看到我,總是扶然一笑。

我隱隱地覺得母親是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給我們,即使是她完全記不起我們來的時候。

母親這一輩子總是為著我們著想,不分清醒與不清醒時。

母親的情況依然不見好轉,因為坐著和躺得太久,母親身上的皮膚布滿了傷口,有時一動,便會牽引全身神經,依依哦哦地叫起來,我的心便如刀割。

有時在群裏聽說母親一天不吃東西了,我便急得往家裏趕,當母親親口吃上了一小口,我的心裏才有了一絲的安慰。

我開始變得神經質起來,老婆跟嫂子們商量著,要給母親事先準備好壽衣,說是怕以後來不及,我便流著眼淚破口大罵。

我也頻繁地往家裏趕,直看到母親能親口吃上我餵的東西,心情便能好上一兩天。繼而跟著母親開心的聊起來,母親居然唧唧嗬嗬地回應著我,我把頭湊到母親跟前,母親便對我露出甜甜地一笑。

前段時間裏母親能走動的時候,便會整天地跑到庭前的草地上,蹲著收拾著地面上的枯葉敗草,說是自己種了幾畝的地。有時,母親會把地上的小石頭撿起來,說是自己存了一部分的錢。有時做著做著時,就會在地面上倒頭而睡。

母親因為白天走得太累,上床時,我都會給母親洗上一次腳。洗手時,我把母親的手抓過來,母親便會把我的手掌心緊緊地攥住。

我不知道母親是不是想要跟我說些什麼,自從母親癡呆的這幾年以來,我就從沒知道母親心裏想著什麼了。

有時,真想母親能夠真正的清醒上一兩天,那怕是一刻,母親能把自己的心願說出來,但終究是無力回天了。

有時,真想著母親像從前一樣,拉著我們兄妹幾人,說上一天一宿的件件往事,足矣。

母親過世的前一天,早上時,我煮好了肉粥便往家裏趕,剛餵著母親吃了幾口,母親便不開口了,想不到這竟成了母親吃的最後一口飯。

出門時,我吩咐了嫂子中午再給母親餵吃,便急著趕回去上班了。晚上時,便做了個夢,是母親托夢給我,夢境裏病中的母親去世了,連續了兩次。

早上醒來百度了一下周公解夢,是吉兆,便安心地去上課了。

上完了課才看到嫂子在群裏說母親已經一天多不吃東西了,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下午時,我請了假,便趕著回去。

回到家門口時,哥嫂侄女幾個正站在母親的房子外。看到我,侄女說奶奶正在裏面急促地喘著氣,進去時,看到母親正安然地躺在床上。

我們方才意識到,在我進門的那一刻,母親終是停止了呼吸,我們摯愛的母親便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那是2021年11月3日(農歷九月二十九),下午3點多 ,是我永生難忘。

我們嘗試著去喚醒母親,一次次的,母親終是沒能再醒過來。

嫂子們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花紙衣,給母親穿上。我在一旁,輕輕地撫摸著母親蒼老的臉龐,就像母親兒時這般地撫摸著我 ,這次,母親再也沒來得及回應我。

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等來母親的回應了,可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跟母親說呢。

記起了小的時候 ,早上起來,母親總是背著我,一早來到石磨坊裏,然後挑滿水,做好早飯。每年的八月十五,母親總是背著我,來到村東頭的戲臺邊上,就是要等著開戲前分發的那兩小塊月餅。

後來,漸漸地長大了,母親便會帶著我在田間地頭,教會我春耕秋種。走親戚時,我總是能擠掉哥哥們 ,跟著母親,一起到外婆家做客。再後來,我便入了學,正襟地坐在書聲的課堂裏,也成了母親心目中別人眼中的驕傲。

後來便離開了母親,再後來母親便老了。。。

小的時候,家裏窮,總想著逢年過節的,母親能給我們添上一件新衣服。於是便年年的盼著,總是過了一年又一年。過節時,看著母親在神臺前為先人們剪著花紙衣,就趕在一旁跟著幫忙。

如今,卻是我為母親穿上了花紙衣,層層疊疊的,一共穿了三層。

守靈的第二天,大嫂在征得道公的同意後,要把十六年前大哥的魂魄(大哥2005年早逝)招回來,招回到母親的身旁。那一夜,我們在招魂幡下,終於把大哥的靈魂拉了回來。

十六年後,母親終於又有了自己的大兒子,在同一個世界裏。

鑼鼓聲起 ,當眾人把母親的靈柩擡起的那一刻,我面部的肌肉不自覺地瞬間抽搐 ,淚水崩潰而出。

出殯回來,侄女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圖,配著信息:"這塊地不大,住著爸爸和奶奶。。。"這是母親最後的寫照。

"別故鄉,歸故鄉,回到村關不見娘,娘在天一方;

"黃土崗,黃泥崗,壟上新土故人房,思遠秋草長。"

姑且,這是我對母親千千萬萬次思念中最平凡的一次吧。。。(2021、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