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露清愁 | 春閨夢裏人
原創 2018-01-26 風露清愁 第五季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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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夢陳國耀 - 春閨夢
春閨夢裏人
作者|風露清愁 設計|微涼
程派青衣有一出非常有名的戲《春閨夢》，劇情極為簡單，王恢與妻張氏新婚三日，即被征從軍，才至軍中就戰死疆場。張氏在家中日思夜想，憂思成夢，在夢中她見到丈夫回家來了。夫妻倆在夢中重敘舊情，好夢還未做到頭噩夢忽至，夢裏丈夫找不見了，反而看到戰場上種種慘狀。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故事，演出也基本只是飾演張氏的大青衣一個人的表演，王恢不過是個活動的背景。
這出戲非常考驗女演員的功夫，大段大段的唱腔，水袖身段的表演，把一個女人由喜到悲的轉變，演繹的動人心弦。
張氏送別丈夫上前線，自己在家中苦候無音。後來聽到鄰居家有人從戰場上回來，她去打探消息，但是沒有人敢告訴她實情。回家後張氏做了一個夢，夢裏演繹出了一出悲歡離合的故事。
夢的前半部分看上去是歡樂喜悅的，這部分有一段整出戲中最為華彩的唱腔，也幾乎是各種京劇晚會上，程派必唱的一段經典唱段。
張氏在夢中見到丈夫回家，先是驚喜無限，噓寒問暖，想到丈夫獨身在外，必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可憐負弩充前陣，歷盡風霜萬苦辛。饑寒飽暖無人問，獨自眠餐獨自行！”戰場無情，刀劍無眼，自己的男人到底有沒有受傷呢？ 所以她接著又問，“可曾身體蒙傷損？是否烽煙屢受驚？”
這正是女人日日夜夜都在擔心的問題啊！她自己夢了，然後又給自己解夢了，夢裏她的丈夫告訴她，自己很好沒有受傷。這何嘗不是女人心中最想要的答案呢，所以她就給了自己一個圓滿的答案。
可是接著問題又來了，既然丈夫一切都好，女人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委屈來，自君別後妾幾曾心安，那真是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細思往事心猶恨，生把鴛鴦兩下分。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熏籠坐到明”。你走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難熬，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
春去秋來時光如水，我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無盡的等待，除了等待我別無他法。“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我想到如今。”
一個閨閣婦人，男人不在家，獨自支撐門楣是多麼的艱難與無助，更何況丈夫不是外出閑遊或者貿易經商，而是去了最危險的地方——戰場。那個地方真的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生死只懸於一線的地方啊！因此這每天的日子，怎麼能不叫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呢！“門環偶響疑投信，市語微嘩慮變生。因何一去無音信？不管我家中腸斷的人！”
想到這些惆悵委屈，想到這些柔腸百結，一旦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這一切的情緒都得到了徹底的釋放，女人輕嗔薄怒的說道：“畢竟男兒多薄幸，誤人兩字是功名。甜言蜜語真好聽，誰知都是假恩情。”
夢裏的那個男人伏低做小，賠禮道歉，女人發了頓牢騷，生了場小氣，到底還是高興占了上風。於是夫妻兩個打算共話離情，鴛夢重溫。可是好夢由來最易醒，往往剛要夢到最幸福的時刻，噩夢必然會跟著來了。
張氏夢見丈夫又要離開，拉扯攔阻全無效果。然後忽然夢境一轉，她突然間來到了鮮血淋漓的戰場，屍橫遍野，斷壁殘垣。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戰場，但是女人心中那股一直縈繞不散的恐懼，促使她在夢中仿佛見到了真的戰場，而這樣慘烈的人間煉獄，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丈夫了。
故事結尾的時候，張氏在夢中醒來，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等待。明知無望，卻不得不依然抱著希望，不然能怎樣呢？如果連希望都沒有了，今後無盡的歲月要如何度過呢？“今日等來明日等，那堪消息更沈沈。明知夢境無憑準，無聊還向夢中尋。”四句唱罷，大幕輕輕關閉。
一場夢結束了，一出戲結束了，一個人的人生也仿佛結束了。
這出《春閨夢》的創作靈感，應該是根據唐代詩人杜甫的《新婚別》，以及陳陶《隴西行》改編的。杜甫的《新婚別》就不用說了，《三吏》、《三別》是老杜的代表作品，每一個經過中高考的人都應該背誦過。
我想說說陳陶這首《隴西行》，陳陶這個人本身並不十分出名，詩詞成就也一般。但這首詩卻寫的尤其好，“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他並沒有如何去渲染戰場的殘酷，而是用一種對應的手法，從另外一種角度去哀嘆戰爭的殘酷，君不見無定河邊累累白骨，那是多少女子夢裏的良人哪！
同樣是寫戰爭，其實還有一句更加出名的詩，與這首詩有異曲同工之處，“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過兩相比較，雖然“一將功成萬骨枯”更加為人所熟知，但我還是喜歡這首《隴西行》。
“一將功成”句畢竟還是從純粹男人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成與敗，生與死，都始於男人的野心。所謂成王敗寇，即便是犧牲在戰爭中的那些男人，也難保沒有那麼一丁點兒建功立業的小野心。而在戰爭中受到傷害最大的，卻是那些老弱婦孺，她們要麼是死於戰火，那麼就像詩中寫的、戲中唱的，只能獨守空闈，傷心落淚，並且還要承擔起照顧全家老小的責任和義務，一旦男人死了，她們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一片荒涼。
戰爭於男人是機遇與挑戰，戰爭於女人是殘酷與夢魘。
願這世上永遠無戰亂，願女人的夢裏不再有悲涼。
作者簡介
風露清愁，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在搜狐開博十年，七O後文學女中年，愛文字，愛生活。
我空起一格，在第五季等你。
小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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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深海
主編：微涼
執行主編：涓涓
顧問：裴獻忠 楚歌 狼山
策劃：張雲峰
圖文設計：雲顏 孟二 微涼 花黎
播音：涓涓 蝶夢 宋曼
審稿編輯：木木 嫣然 清兒 劉二貨 小黃人
終審：涓涓 半生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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