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曉雪（長軒嶺）
瑟瑟霜風不息
臉頰橫飛凍雨
止不住思念油然而起
雨聲淅淅瀝瀝
我在天的這邊
你在天的哪裏？
沈吟中故鄉青山剪影
心心念念不已
總是在萬家燈火閃亮
我知道你已長眠故鄉
舍不得鄉愁離開胸膛
明月重升已天涼
相見如夢應無恙
圖：淡茶常飲
月初，朋友們相約去姚集看山看水看故鄉。想到久違的好友又要在一起瘋一起鬧，難免有點小激動，很晚才睡著。剛一入睡，竟夢見“書記”，其音容笑貌宛若從前，絲毫沒有隔世之感，還是那樣樸實厚道，那憨憨的溫和的笑容，一如生前那般親切溫暖。
次日一見到朋友們，就迫不及待地告訴她們我的夢，大家紛紛解夢：“可能他知道我們今天相聚，趕來聚會了，以前哪次少了他呢？”“書記離開我們快一年了，去年這個時候，恰好是他……”
晚上和文波聊微信，我告之我的夢，文波傷感地說：“書記是24號離開的，這個月滿一年……”原來如此。書記，你是怕我們不記得，所以入夢提醒嗎？這一年來，我們何曾忘記過你呢？
圖：靜水微瀾
“書記”是我們高中同學。去年十二月的某天，一向註重鍛煉體壯如牛的他突發腦溢血，被送黃陂人民醫院搶救時已陷於重度昏迷，在醫院搶救半個多月再也沒有醒來。期間我們堅信他會很快恢復健康，不料24號中午卻等來他病危的電話，當我趕到醫院想見他最後一面時，還是遲了。
他猝不及防倒下後再也沒有清醒過，來不及給他的愛妻和尚在讀大二的兒子留下只言片語，也沒再睜眼看看他親如兄弟姐妹的一直為他祈福的同學們。在醫院冰冷的走廊上，看到他蠟黃的臉和幹癟的軀體，見到含淚緊抓著他的手不放的兒子，目睹無助地躲在走道上哀哀哭泣的他的妻子，我悲從心起，長淚崩流……
圖：淡茶常飲
同學們相繼從武漢、黃陂各地趕回來送書記最後一程。深冬的天氣，陰沈淒冷，北風嗚咽，冷雨飛灑，天地含悲。曉程給書記致悼詞，幾度哽咽，泣不成聲，淚水和著雨水在臉上流淌，現場哭聲一片，哀聲慟天。
我和星星在漫天冷雨中相互拉扯攙扶，跌跌撞撞的跟隨著隊伍把書記送上山，一任雨水衝刷臉上的淚水，悲痛不已。書記最終回到了生養他的姚集老家。巍巍青山，斯人長眠，淒淒寒冬，親人堪悲！書記，你怎麼忍心？怎麼舍得啊？
圖：淡茶常飲
“書記”大名彭雲明，質樸厚道，穩重踏實。是同學們信任的“老大”。不知何因大家都叫他“書記”，真名倒很少被人叫起。同學間事無巨細，都由他聯絡組織，他就象個“抱雞婆”一樣，把四散在各地的同學“磕”在一起，畢業30多年的同學因為他的“聯絡站”而彼此之間親如家人。我們女生從來都忽視了他的性別，把他當成“閨蜜”。大事小情，都找彭雲明，有時夜晚三兩個女同學在河堤或文體廣場散步，一個電話打給他，他會速度出現在我們身邊，一看到他，頓感踏實安全。
無論哪次同學聚會，聯絡，組織，書記都默默做好服務。每次聚餐，他都會根據不同人的喜好搭配點菜，讓每個人吃得開心快樂。有時同學們閑聊無意中提到曾憲恩，一直憨憨的笑著看大家嬉鬧的他馬上就紅了眼眶，既而哭出聲，那個因車禍而離世十幾年的小兄弟成了他心中不可觸碰的痛。幾乎次次如此，這個看起來粗獷開朗的大男人其實有一顆多麼善良易感的心啊。
圖：淡茶常飲
曾憲恩是我初中至高中的同班同學，這個聰明又有點任性的小兄弟的早逝一直是這幫同學揮之不去的痛。每次一提到他，書記的淚眼讓大家心裏都酸楚不已。2015年夏天，書記，何羚，黃文波和我四個人一起去蔡店郭河給他上墳。
當輾轉找到他的墓地時，看到萋萋荒草叢中一個小小的土堆，悲從心起。書記匍匐在墳前痛哭失聲。這個重情的漢子，在兄弟的墳前把積壓了十幾年的悲傷思念盡情的宣泄出來。我們邊給憲恩燒紙錢，邊陪書記流淚。書記痛哭流涕的訴說著對兄弟的思念，憲恩泉下有知，亦感欣慰吧？
圖：網絡
憲恩的三哥聞訊而來，感動於我們對他兄弟的情誼，接我們到他家去吃飯。高興的是在那裏遇到了憲恩的小兒子。那個孩子活脫脫就是當年憲恩的小模樣。只是因從小失去父愛而有點叛逆和孤僻。我們四人一再撫慰，鼓勵孩子爭取考上黃陂一中，書記和文波承諾孩子考上一中後輪流給他送飯。
我們留下各自的電話，告訴孩子任何時候有困難隨時聯系我們，我們會盡力幫助他。並對孩子表達愛心。這次見面對曾家小子影響頗大。這孩子也很爭氣，去年順利考取一中。今年八月份我再次見到他，和初見時的內向少語判若兩人，蛻變成了一個清秀開朗的陽光少年，足以告慰九泉下的憲恩和書記了。
圖：淡茶常飲
去年清明節，原先約好陪我一起去給王媽媽上墳的幾個人因故沒來，事後書記非常愧疚的對我說：最對不起王媽媽的其實是他，王媽媽生前疼他比親媽還好。不知道吃過多少王媽媽給他炒的香噴噴的油油飯。最難忘的是王媽媽看到他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抱著他跳起來的情景。可是這麼多年他一直是想來見王媽媽又不敢來……
我知道，王媽媽給書記的關愛，彌補了他幼年喪母缺失的母愛，在書記心裏，王媽媽就象親媽媽一樣。其實，大愛的善良的王媽媽，對我們班上的很多同學，都給予過母親般的溫暖和關愛，知恩懂恩的書記，王媽媽怎麼會怪你呢？
圖：淡茶常飲
某天，書記突然對我說：“你們幾個人中，何羚開朗樂觀，身邊有田老師照顧，星星活潑理性，懂人情世故，小鄭細心周到，她們，我都不擔心。青雲智商高情商低，只知道工作不懂生活，你率真實誠，重情易感，你們兩個都太善良單純，在這樣一個繁雜勢利的社會裏，和人相處不要都以為象同學這樣簡單啊，多長點心吧！”
乍一聽這話我很詫異，頗不認同，很長時間耿耿於懷。現在想來：這該是書記對我們善意的提醒和牽掛吧？原來他放心不下的不僅僅是他摯愛的妻兒，還有我們這幫兄弟姐妹啊。
圖：淡茶常飲
往事一幕幕，歷歷在眼前。斯人已離去，轉眼一周年。書記，你還欠我們一頓你親手做的家常菜呢。你不止一次對我和星星說要親自下廚炒幾個小菜，讓我們品嘗一下你的廚藝，可是一直沒兌現，當我們偶爾提及，你總是憨憨地笑著說，那還不簡單，隨時都可以，明天……
可是再也沒有明天了！我們誰都沒有想到，死神比明天先到了，簡單的願望變成了永久的遺憾，今生今世，我們是不可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了……
書記，你還欠我們一場花事呢。那年你說，等老家哥哥種的荷花開得繁茂了，帶我們回老家賞荷花摘蓮蓬，釣魚玩水，可如今，荷花開了又謝了，夏天來了又去了，你，在哪裏呢？
冬天來了，淒冷傷感，沒有漫天雪花飛舞，只有飄灑的冰冷的雨滴，那是誰的眼淚在飛？
圖：淡茶常飲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葉青，魂返關塞黑。
落月滿屋梁，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山河冷，歲月靜。很多時候，生離死別的不期而至，讓我們無可選擇，不論你是否留戀，是否傷心，有些離去，註定是一場再見無期。善待自己和一路陪伴你的人吧，且行且珍惜！
歲末冬寒，愁雲慘淡，文短情長，天涯路遠。思念如潮，遙寄彼岸。此去經年，惟願天上人間，各自安暖！
本文作者曉雪授權印象黃陂發布
關於作者 曉雪，中學高級教師。武漢市詩詞楹聯學會會員，黃陂詩詞楹聯學會理事。發表過多篇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