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情敵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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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自來了京城,這街上達官貴人家的喜慶事兒便沒間斷過。前有禮部尚書家嫡女風光下嫁奉國將軍葉家,後頭卞國侯家便與承印伯家結了親。

卞國侯家位高權重,爵位份屬世襲罔替,幾代財富累積豐厚。這般煊赫的權貴之家,即使嫡幼子元逸承不得爵,也是諸多貴女們翹首以盼的美好姻緣。

而承印伯家雖只有五代空爵位,但襲爵之根本大長公主仍精神矍鑠。這大長公主乃當今聖上的嫡親姑母,頗受聖上敬重,乃宗室中得臉第一人。受她庇佑的承印伯府自也跟著水漲船高,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更何況承印伯嫡孫女趙歡歌本就賢名在外,乃是京城中有名的“四全”姑娘。

這兩家的強強聯合,任是誰都得贊一句門當戶對,一雙小兒女珠聯璧合。可人算不如天算,本該迎娶趙歡歌的侯府嫡子元逸卻對遠來投奔承印伯的喪父女劉挽兒一見鐘情。

劉挽兒的生母乃承印伯庶出三女,當年遠嫁外省,不成想十數年頭回傳遞音訊,卻是叫唯一的女兒帶血書跋涉而歸。劉挽兒父死母亡,身邊又無承嗣兄弟,遂只得千裏迢迢回京投奔外家來。

便是這樣一個孤苦無依的失怙女,卻獨獨入了元逸的眼。元逸鐵了心要娶她,足足與家中鬥爭數年才如了願。只可惜了趙歡歌,萬般歡喜皆落了空,白白成為旁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她與侯府嫡子門當戶對,定親後卻遭推拒,他要娶一孤女為妻

趙歡歌便是頂著眾人隱秘的憐憫眼神進入的前緣坊,她特來為表妹劉挽兒擇幾件添妝之物,即使眉眼舒展、神態平和,可落到旁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副強顏歡笑的勉強模樣。

元逸自也這般認為,從雅室中出來時整個人都楞怔著,不斷地從眸底滲出愧疚來。

彼時,前緣坊因坊主蘭鳶為沈佳韻繡制的絕美嫁衣而名聲大噪,開在京都分店的前緣坊接待的達官顯貴絡繹不絕。元逸與趙歡歌的出現都不足為奇,可叫一直都刻意相互回避的二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撞上,卻只能道一句造化弄人。

趙歡歌自也瞧見了元逸,她眸色一頓,面上笑容略淡了淡。她依禮與元逸見禮,擡首時神色已恢復正常,客氣道:“見過元三哥。”

她用的是舊時稱呼,仿佛他們不過是尋常的友鄰兄妹,遇上了寒暄數句,雖比陌生人親近些,卻也註意著男女大防,維持著世家子女的優雅體態。

元逸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何竟攔下了趙歡歌欲告退的步伐,囁喏著雙唇道:“歡歌,我想與你談談。”

“元三哥,不必。”趙歡歌再退,眉心輕輕蹙起,“男女七歲不同席,且我即將成為你的妻姐,你這般行為,到底僭越了。”

“我只是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正巧旁邊有好事者好奇偷窺,元逸想也不想,驀然伸手拉她,將她一把扯回了雅室中。

既已入內,再倉惶而出便略顯矯情了,且世家奴仆,自有眼力見兒叫不該多話的人閉嘴。趙歡歌做如是想,整個人便松弛下來,自顧自繞茶桌而落座,執手繼續蘊茶盞余香。

“元三哥有話請說,今次我出門只是為表妹尋些合適的添妝之物,繞過前緣坊還需去翠金閣瞧上一瞧。”言下之意便是不可能在此地久留。

“終究是我對你不住。”元逸的手心緊了又松,在腹中斟酌數番,落於唇邊的也不過這一句滿是歉疚的話語。

“元三哥說笑了,你與我家表妹兩情相悅,歷經千難萬阻才終成眷屬,這其中又與我何幹。然則你我兩家本就是通家之好,我與盈兒又是自幼的閨中密友,也素來視你如兄,如今親上加親,更是只有歡喜的份兒。”歡歌揚眸,打斷了他的低語。

“你且放心,終我這一生,你在我心中,始終會占上一席之地。”元逸再續話頭,說出的話卻令人浮想聯翩。

可也是這話,叫趙歡歌冷笑了起來。她良好修養支撐著她的氣度,不過是將出口的話冷硬了幾分:

“元逸,你心頭安置誰與我何幹。我從前確實是喜歡過你,可那發乎情止乎禮的歡喜也不過是我自主的選擇。如今你既已另擇佳妻,你我便於緣分一途上徹底了斷,我又何必要對你的心思感恩戴德。如我這般美好的女子,你瞧之不上,不過是你的損失罷了。”

1

京都的權貴圈多姻親,當年的老卞國侯娶了承印伯的姐妹,叫得兩家後輩的關系漸漸親近了起來。

至趙歡歌這一代,趙家大哥趙歡易與元逸同了窗,趙歡歌則與元盈盈換了帕。這般兄弟姐妹的混叫著,直叫兩家的友好往來達到了頂峰。

青梅竹馬的情誼本是懵懂,初時也不過略添幾分好感,可待一起瞧過夜空中最亮的星後,那情竇初開的種子才於醇厚的酒與微涼的風中發酵,蔓延成千懸百轉的情絲來。

趙歡歌細細回憶著,有時候情愫便是這般,於不知不覺中悄然而至,叫人一往而情深。

她及笄那年,元盈盈曾提議,要一同去郊外的莊子上遊玩,好給這段可以肆無忌憚的青蔥少艾時光,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小姐妹們出行,兩家的兄弟們自然相陪。浩浩蕩蕩的出行隊伍,也叫得兩家長輩們放心隨了他們去。

卞國侯家在郊外的莊子依山傍水,足夠給活潑跳脫的主子們玩鬧。兩家的兄弟姐妹們熱熱鬧鬧了一日,到了晚間還在院子裏架起了篝火。沒個長輩在身邊約束,眾人松快非常,便是果子酒都樂呵地多飲了幾杯。等醉得東倒西歪時,才一一地由仆從們攙扶著回了房去。

趙歡歌也有幾分醉意朦朧,本想著安神睡去。可寂靜夜裏的月色甚美,山林間飄來的風更是舒朗,她陡生起幾分雅性,尋了件厚實些的披風裹身,蹣跚著小步尋到院中來。

院中篝火未歇,案邊酒水未撤,有一人於月光下舞動身形。那人挽長劍在手,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矯若遊龍。那紛繁的劍花與明月爭輝,每每劍形散去,都能瞧見持劍人自信而張揚的眉眼。

是平日裏瞧著儒雅溫潤的元逸,他的劍法幹凈而利落,怎麼瞧都不是新近才學成的技藝。可元家尚文抑武,並不十分允許家中兒郎在武之一途上奮進。趙歡歌又倏然響起自家哥哥偶爾的鬼祟眉眼,到底福如心至。

“元三哥,我是不會多嘴多舌的。”她體貼地保證,微醺的臉頰上泛著一絲狡黠,“元三哥既有這等功夫,不若陪我走一遭,帶我欣賞欣賞林間夜色。”

她白日裏途徑山林,已覺蕭蕭景色無邊,私心想著月夜下的那處定更別有一番韻致。本以為並無窺瞧之機,誰知竟會撞上這一難得的“帶路人”,遂被酒意撐著的膽子都大了幾分。

元逸欣然允諾,遂順勢收劍走來。院中有小徑可通山林,他在前頭帶著路,拿腳踢開硌腳碎石,揮劍撥開路邊攔路枝丫。

寂靜的路上唯有蟲鳴,待蟲鳴暫歇,便只剩下二人清淺的呼吸之聲。趙歡歌的酒意散去了些,總算記起幾分男女大防,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僭越”一回,繼續去尋求那夢寐以求的美景。

元逸察覺到她的遲疑,只以為是女兒家嬌弱跟不上他的步伐,遂體貼地轉身遞劍,將劍身送到她的手邊,溫和道:“你且抓牢,我帶著你慢慢走可好。”

男子的嗓音溫潤,月光下的眉眼柔和。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清輝攬在他的眸中,叫得眼底的光如星子一般明亮。她怔怔地看著,仿佛第一次認認真真瞧見了他。

接下來的路程,元逸果然走得更慢了些。趙歡歌不時擡眸,她盯著他的背影,有些不明白臉頰的熱度為何有些高,自己的心跳為何有些快。

胡思亂想了一路,她心心念念的美景總算到了跟前。涼風拂樹葉、花開動山林。藏於山林深處的夜色花朵,雖寂寞地開放無人能欣賞,卻照樣美得驚心動魄。

她震撼於無邊月色,胸腔中情思洶湧。無數個曲調衝進腦海,她橫於蕭於唇,簫音悠揚,繞林不散。抱胸的元逸眉峰一挑,順著她的簫音拔劍出鞘,於月色下縱情一舞。

劍隨曲調舞,曲隨心意動。趙歡歌送曲調入山林,元逸指劍尖刺夜空。一曲罷,二人相視一笑,彼此皆是盡興的模樣。

待得歸程,二人喜笑顏開,來時的拘謹收起些許,他們借著月色談古論今,交錯的話題中總有會心一笑的靈犀之語。你來我往的歡樂,似乎將濃重的夜色都衝淡了些。

劍意蕭音、夜色談心,成了趙歡歌心底的秘密。自那日後,她時常會夢到元逸,每每醒來,面上笑紋都清晰可聞。這般模樣素來便有正經的學名,不過相思初成情難自已。

待清晰地明白這份相思情誼後,她反倒平靜下來。兩家本就有玉成好事之心,從前心思懵懂的她也並不是全然不知家中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姻緣,若彼此本就有情,未必不能成為一段佳話。

她決意為自己的未來爭取一二,在禮法允許的範圍內,叫元逸換一種眼光來註意到自己。

2

心思既定,她再受邀去卞國侯府時便多了幾分準備。

從前不過是在長輩面前小坐,便自尋了元盈盈玩鬧去,如今倒體貼地多閑話上片刻,帶來的禮物也頗費了些心思,討得侯府長輩們的真心歡喜;

至於貴女們間的茶話賞玩,她亦愈發用心地看顧元盈盈,不光視之為閨中密友,猶勝家中幼妹;自家兄長更是用得順手,她盡量出現在每一個可以與元逸同時出現的場合,在需一展所長時也不再推辭,反而認認真真地展露自家的才華……

元盈盈摟著她的脖子笑得狡黠:“你是不是瞧上我三哥了?從前你可不是這樣愛表現的人。”

她大大方方地點著頭:“是啊,我確實瞧上了,正苦惱著不知該如何叫他全面覺察出我的好呢。”

她的坦誠倒叫元盈盈很是一楞,元盈盈笑得無奈:“哪裏就要這般麻煩,左不過我娘與我祖母已然相中了你。反正你已及笄,回頭我娘尋了媒婆到你家去。”

“與其日後因著重重顧慮而不得不虛與委蛇,倒不如在成事前先定下心思。”她側首笑得淡然,“我不想勉強了他,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我三哥確實招人稀罕了些,尋常裏傾慕他的貴女也確實不少。可我暫時還敢保證,他心中暫未落下一人。”元盈盈大言不慚,又抱住她的脖子親昵,“況且你這般好,我三哥不可能不動心,否則那夜怎會肯棄了男女大防與你單獨出去。”

她唬得急忙捂住元盈盈的嘴,元盈盈笑得眉眼彎彎:“我可沒與其他人說過,不過是你們回來時偷瞧見罷了。所以你且信我,我三哥的心底,必是存了你一二的。”

這番話聽得趙歡歌心旌搖蕩,她嘴角含笑,素來大方的神態裏也添了幾分赧然。她笑鬧著與元盈盈告了辭,而後半月多以書信往來。倒不是她被羞怯絆住了腳步,著實是家中有事兒,忙得叫她抽不開身。

祖母大長公主要去皇覺寺禮佛,為了考校她的處事之能,特意將前行的諸多事宜交給她打理。她理了多日才小有頭緒,直到踏上前去皇覺寺的馬車才覺松快些許。

馬車軋過清晨的長街,一路平穩地駛向城外。清涼的風送來早起鳥兒的啼鳴,聽得她微微勾起蕩漾著笑意的唇角。

這般的歡快除卻身上擔子卸去大半的緣由,還是因為元盈盈送來的揶揄書信,說是元逸於同日亦會造訪皇覺寺,雖是頂著會友的名頭,但既遇上通家之好的長輩,依禮會來拜謁一二。

偶遇心上人,暫緩相思苦,應屬她這個年歲的女子最為心動的樂事。為了今日的“偶遇”,她特意早起了半個時辰,細細挑選衣飾,精心描摹妝容。

一番準備下來,可盼著的人卻未如約而至。她陪著祖母禮佛半日,待得沮喪之心蔓延至全身,終於忍不住地尋了個借口跨出殿門透氣去。

待一路前行到僻靜處,忽而聽到角落裏有一人的低泣聲。那聲音嬌怯,細碎的哽咽之聲從喉間逸出,柔弱得令人陡生呵護之意:“逸哥哥,我好怕。外祖母已打算替我相看人家,可我並不想嫁。”

另有一男子聲溫潤,話語裏字字皆憐惜:“挽兒,我定不會讓你嫁與旁人。你我既已心心相印,不日我便稟報母親,派人去府上提親。”

“真的麼?”女子驚喜之聲不斷,片刻後又似悲從中來,“你是什麼樣的人家,我一個喪父之女如何高攀得上。”

“你且信我,我既心屬於你,這輩子便不會再願意將就旁人。”男子信誓旦旦,安撫之聲堅定而有力。

這二人的嗓音都如此地熟悉,熟悉到歡歌的腦袋嗡嗡作響。她僵立在原地,手腳皆冰涼又發直。洞內男子,似是她心屬的元逸,而那女子,則是遠來投奔承印伯府的表妹劉挽兒。

片刻之後,假山洞中的男女訴完衷腸,心滿意足地閃身而出。待見到正靠在不遠處墻沿的趙歡歌時,齊齊一楞。

“我已派人守住了前後兩側,此地除我帶來的人外,再無旁人可窺見你二人的私情。”歡歌已恢復了鎮定,她與元逸見過禮,隨後便對自己的兩個丫鬟招了招手,“先送挽姑娘到祖母那兒去。”

她身邊忠心的丫鬟不少,一聲令下後立時便分出二人扶住劉挽兒。

元逸自要相攔,她橫手在前,冷靜問道:“三哥哥是要在此處要事情鬧開麼,你就算不顧及你卞國侯府的名聲,我卻要為我承印伯府的名聲多多考量。”

3

寺院的風波被泯滅於無形,歡歌瞞住了眾人,卻未曾打算輕輕放下。入夜後她尋劉挽兒說話,自己尚未開口,劉挽兒已如倒豆子一般將前因後果分說了個清楚。

“前些日子表姐帶我去卞國侯府做客,我更衣時不小心迷了路,偶遇上了元家三哥。”劉挽兒哭得小心翼翼,間或擡首看向趙歡歌,字字斟酌道,“後來又遇上了幾回,元家三哥說他喜歡我,要娶我做妻子。”

“那麼你呢?”歡歌問得坦然,她自認了解劉挽兒幾分,此刻問話又尖銳而明白。初次相遇是偶然,多次相遇便著實不同尋常。

“我,我,元家三哥家世好、品性也好,哪裏是我能夠肖想的。”劉挽兒掩面而泣,此刻倒哭得真心實意,“只是歡喜中總帶著幾分奢望罷了。”

比起元逸的一往情深,劉挽兒的心思則藏了些赤裸裸的算計。喪父之女就算背靠伯府,也難以謀求到極好的姻緣。如今既有貴胄入斛,則勢必要好好爭取一番。這樣充滿算計的女子,真值得元逸的歡喜麼?

明明,自己才是元逸最好的選擇;明明,自己的情意才足夠純粹。歡歌深吸口氣,她定要尋到機會與元逸分說個明白,好叫他迷途知返,再不受旁人別有居心的誘惑。

她如是想著,還沒尋好借口做客卞國侯府,那府裏卻已然炸了鍋。

從皇覺寺歸來的元逸直接鬧將起來,跪求其母代他上門求親。卞國侯得知後大發雷霆,將其狠揍了一頓後關在內院,顯是全然不同意這等荒誕親事。

元盈盈寫信來說起此事時總是長籲短嘆,一面惱怒自家親哥的識人不清,一面愧疚於自己的言之鑿鑿。

箭已入弦,她迅速回信與元盈盈。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與元逸當面分說,冒著被元逸認定為挑撥是非的歹毒女子的危險,也要揭穿劉挽兒數次的精心謀劃。

有些事情,只要下了功夫去查,尋著些蛛絲馬跡素來便不是難事。她帶著各色證據踏足卞國侯府,央了元盈盈做掩護,將那些元逸曾以為的砰然巧遇一一攤開在他的眼前。

“初次相遇興許是偶然,可街頭再遇英雄救美、書店揮毫心有靈犀、寺廟求佛情難自已,便總伴著些謀算。我家表妹守著母喪甚少出門,卻次次出門都能遇上你。元三哥,聰明如你難不成想不通其中關竅。”她剖析得認真,渴望能從元逸臉上窺到一絲絲惱羞成怒的神色。

可元逸的目光甚是平靜,甚至是在掀開一些證詞時從目光中透出憐惜的溫柔。許久,他才將頭擡起,疲憊道:“這些我早就已經知曉。”

“早就知道?”歡歌將他的話放在唇畔咀嚼,每多咀嚼一份,心便涼下一分。

“但那又如何,這些都只會讓我更加憐惜她。她這般年紀的女子,本應在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地成長。可她卻被迫學會這些算計,為自己、為自己的幼弟謀求出一條最為輝煌的康莊大道。

我既然喜歡上她,便會喜歡上她的全部。她是好是壞,都是我選擇要傾心相待的人。就算要歷經千難萬阻,就算所有的人都反對,我都絕不會放棄。”元逸堅定得擲地有聲,聲聲入耳催人心傷。

歡歌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步步後退。許久,才慘淡地自嘲了一聲:“是我狹隘了,既元三哥有此心,那我便祝元三哥早日心想事成。”

她失魂落魄地轉身,艱難地走到門口,才又霍然回過頭來,鄭重道,“但我作為挽表妹之姐,有些事還少不得多提醒幾句。咱們兩家皆是有聲望的人家,你倆就算情之所鐘,也切莫再如皇覺寺那般私相授受。

這世道於女子的枷鎖太多,那日若不是我派人守著,換做另一人來撞破,恐怕挽表妹的名節便保不住了。你既真心愛慕她,也定不忍心她淪落為妾吧。”說罷,終頭也不回地離開。

元盈盈見自家兄長如此冥頑不靈,只能使勁跺了跺腳,轉身追向歡歌。她結結巴巴著,卻又不知到底能說出些什麼安慰的言語。

憋到最後,也只剩下一句發狠的嘟囔:

“我家是絕對不會為三哥聘那劉挽兒為正妻的。無家無世,如何相配。歡歌,你且信我,唯有你才能當得起我的三嫂。我三哥不過一時糊塗,總會有醒悟過來的一天。你們從前不也相處甚歡,那一夜的叢林相伴也做不得假,你可千萬不能放棄呵。”

“我自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既心悅之,便總要為自己的堅持勇敢一次。”面對知心密友,歡歌不忍看她焦急,遂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胸有成竹道,“我那表妹敏感而多思,元三哥卻是個粗陋爽朗的性子。二人雖一時意亂情迷,但大抵也逃不過日後磨合時的齟齬。待濃情因瑣事轉衰,結局也不過黯然作罷。我,等得起。”

4

誰知沒過幾日,那元逸與劉挽兒尚未尋到私會之機,卞國侯夫人倒先請了媒人上門。

提的是趙歡歌,定的是元逸。

卞國侯夫人言笑晏晏,拉著趙歡歌之母承印伯世子夫人林氏聊性甚濃。

“你我兩家早就相交多年,一雙小兒女的素日情思也是瞧在了眼中。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當初我便央過老爺指腹為婚的。當年因種種事未能成行,不知如今我兒可否有這福氣。”卞國侯夫人言語周到,恨不得立時便要留下名帖,湊上一個好字。

林氏含笑打著太極,收了名帖卻不做應承。待送完客後才拿著帖子去了大長公主處,歡歌正陪在一旁,瞧著那名帖的目光明明滅滅。

許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祖母,孫女兒不願嫁。”

大長公主與林氏皆怔,往日裏歡歌與元家兄妹走得皆近,那偶爾流露出的小兒女情思也根本騙不得人,怎生喜事臨了門,卻又生了推卻之心。

“我知那元家哥兒一時糊塗,可挽姐兒卻著實與他配不得。你是否因此才拒了姻緣。不若先早早地將挽姐兒嫁出去,斷了那元家哥兒的念想也就是了。”自家女兒自家疼,對於劉挽兒,林氏本就只有面子情。如今見她竟要來奪自家女兒的姻緣,那心中的不喜便濃郁了幾分。

“倒也不全是她的緣故。”歡歌連連否認,並不願將矛頭對準劉挽兒,只得另尋了借口道,“後年便是選秀之機,屆時我也才十六,尚在當選之齡。”有些話不必說得太過明白,便能叫眾人浮想聯翩。

按理說承印伯府靠著大長公主已然富貴,不必通過送女選秀入內闈求一份前程。可家中女若真能得貴人親眼,於家族的再次興起卻也是有益無害,畢竟最有競爭力的三位皇子皆未大婚,圖謀著的未來可期。

家中確是思慮過選秀之事,不過念著歡歌是膝下最為疼愛的嫡女,為慈愛計便想著換庶女前行,只大方遂她心意一回。可若她是真心願意,那這人選自另當別論。

大長公主與林氏沈吟一番,亦覺頗為可行。一家人議了定,便由林氏出面回了信,不外乎尋了“年歲尚小,她祖母想多留她兩年”的借口。

卞國侯夫人大失所望,可不過數日竟又開始積極尋訪下家,頗有在短時間內必要為元逸定下嫡妻的架勢。

歡歌豈能眼睜睜瞧著元逸另娶不真心相慕的旁人,立時便送了信與元盈盈,叫她想法子帶元逸出來,她有心與元逸一會。

元盈盈動作迅速,將廝見地點約在隱蔽的酒樓。半月不見的元逸清瘦了許多,眼下的青黑稱著眼底的倦,整個人已然失了大半生氣。

見從前那意氣風發的元逸因情憔悴,歡歌著實心疼不已。可那些寬慰的話著實無用,她也懶怠多言,只將一條編織精美的絡子丟在他的面前,冷硬道:“挽表妹說,聽聞你不日便要尋得良緣覓得佳人,她打上一方同心絡聊表心意,祝你與未來夫人百年好合、白首同心。”

元逸總算擡起眼眸,一把將那絡子握在手心。眼底的掙紮如波濤洶湧,胸口的憤懣似熊熊烈火。

他握拳砸向桌沿,皮肉擦血也似毫無所覺:“婚姻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努力過、反抗過,卻仍舊攔不住他們說親的腳步。到底要我如何做,才能叫他們停止這荒唐的做法。”

元盈盈跟在一旁無奈說與歡歌聽:“我三哥真是什麼法子都用盡了,每每相看要麼尋了借口不去,要麼硬做出些不合時宜的舉動來。可但凡三哥鬧騰,我娘便黯然垂淚以死相逼。”

“百事孝為先,你莽撞行事,就算叫你如了願,也不過是叫後來千辛萬苦娶進來的心頭好飽受婆媳糾葛之苦。這世間大多難事皆可智取,不外乎瞧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罷了。”

聽著自己歡喜之人在為另一個女子拼盡全力,歡歌的心如同泡在五味缸中,雜陳的氣息充斥著眼角,激得仿佛在瞬間便能落下淚來。可她還是開口,許給元逸一條妙計。元逸一聽有法子可解,整個人如活過來一般。

“如今你對自己的親事毫無話語權利,不過在於你自身的低下。這般低下並不是指的你地位的低下,而是指你能力的不足。因對家族無所建樹,所以他們待你也不過是一受家族庇佑的嬌嬌子,在此情形下,你的任何決斷都不足為重。”

“當今聖上崇文,世家子弟們也多走恩蔭文官路,在學堂裏念之乎者也的數不勝數,你若選此路也不過淹沒在眾人之下,還不若另辟蹊徑改選武官。那日初見你練劍,我雖不懂,也大體能瞧出你的武藝並不是十足的花架子。半載之後是聖上給予世家子弟恩蔭入官的大考,鶴立雞群些總能叫聖上多記住些許。”歡歌侃侃而談,提起這些時眉眼明亮。

“不過是尋些借口,多些勤奮少些兒女情長,令得旁人認定了你已放下挽表妹便可,待得功成名就再圖其他。”

元逸怔怔聽著,片刻之後總算豁然開朗,他鄭重雙手抱拳成揖,欲大謝歡歌。歡歌咽回苦澀的笑,待他離開才抿下唇角。

元盈盈伸手拉她,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又是何必,費心費力地撮合他們二人,白白叫自己傷心痛苦。我且問你,我家去你家提親,你為何不肯應?”

“為何要應,難不成要我的夫君與我同床異夢?就算日後他能與我日久生情,也會因為當初的求而不得而將我表妹放在心尖之上。我要的夫君,必得眼底心裏只留我一人。且我這如何能算得撮合,不過還是那一個‘等’字罷了。”她收了淚,堅定道,“似我這般優秀又美好的人兒,自應得旁人的傾心相待。”

5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元家也終於放緩了結親的腳步,而元逸也借著勤奮讀書的名頭暗暗地苦練著武藝。歡歌則除了日常訓練中多了宮廷禮儀這一項,其他也不過按部就班地生活著。

隨著暖春的陽光遍灑萬物,各家的春宴也逐漸提上了日程。歡歌出席時仍舊會帶上劉挽兒,亦會在對方被刁難時溫言回護。

元盈盈瞧著老大不樂意,與她咬耳朵道:“就衝你這氣度,索性叫我三哥將你倆一同娶回去。一妻一妾其樂融融,反正瞧著也是鬧不起來的模樣。”

歡歌點著她的腦袋笑得無奈:“何必因自己的私心去為難旁人,被元逸愛慕著又不是她的錯。更何況在外她與我一體,代表的皆是我承印伯府臉面,我自更是要護著她。”

饒是這麼說著,到底心中有疙瘩在。歡歌雖看顧著一二,到底不比對著元盈盈般經心。更何況以劉挽兒那等玻璃心,旁人無意的幾句閑言,都能叫她多忖度片刻,然再度傷春悲秋了去。

便是在這樣的情境裏,歡歌被拉了去同贊了一回美景,再回首時已不見劉挽兒的身影。她著意多等了片刻,卻始終不見其歸來。

不安在心底蔓延開來,春宴上貴女鬧做一堆,可不遠處的男子們亦聚在一處。無論是無心之失,還是被人有心算計,但凡遇上外男再叫嚷起來,於女子的名聲都大大的不利。

她不再等候,帶著貼身丫鬟便起身相尋。這一路細細探問著過去,欲前行的道路卻是越走越偏。她心中警鈴大作,命兩丫鬟寸步不離地跟著,愈發加緊了尋人的步伐。

也合該劉挽兒的運道,待她還在一處涼亭中呆頭呆腦地無措等待時,歡歌及時趕到,捉了她的手便急匆匆往回走。

待回了席、散了宴,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又在冥冥之中發生了些什麼。沒過幾日,那日參加春宴的張家小姐便急急地許了同宴的李家公子,元盈盈偷摸摸地拉著歡歌嚼耳根時提上了一嘴,那張家小姐在春宴上迷了路,在涼亭裏與那張家公子孤男寡女地被捉了個現行。

劉挽兒得知後驚得臉色慘白,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回後又病倒在榻。元逸得知後甚是心焦,卻又尋不到正經的名義前來瞧上一瞧,只得輾轉求到歡歌處。

歡歌甚是瞧不上劉挽兒的矯情,可偏偏元逸癡心得緊。她本想拒絕,卻又不忍瞧著元逸日復一日的心焦,便違心地為他二人締造了私會之所。

劉挽兒一見元逸,自是趴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近日所受的委屈全都哭盡。可真正抽泣著談及委屈時,卻又著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元逸哭笑不得,卻仍舊細細安慰著,眉眼裏的溫柔蔓延,蘊出整屋的暖意。

待訴完衷情,元逸牽著劉挽兒出來道謝。歡歌坐在廊下烹茶,蒸騰的茶氣中蘊著那二人甜蜜又依戀的模樣,令得她執壺的手微微頓了頓。心底,到底空落落下來。她耷拉下眉眼,將眸底的苦澀斂進睫羽中。

元逸恍若未覺,一味代劉挽兒致謝。歡歌這才收回心神,將茶水註入二人面前的杯盞中。裊裊茶香蘊蘊,元逸握盞在手,輕呷而嘆:“好茶!”

“雨前新采的毛峰,註入了冬日貯下的雪水,自然是極好的。”歡歌抿唇,再執茶壺三點頭,又隨口問起他的武技,“你之武技教之常人興許高些,但大抵是比不上武將家中兒郎。但聖上考校不過是想從世家子弟中尋些有誌之才,你只需盡力即可。”

“我與歡易兄亦如是認為,未曾想你雖為女子,卻懂得如此之多。”元逸擊掌而贊,面上凝出一絲欣賞,真誠感謝道,“還要多謝你當初點醒於我,才能叫我能看清前路。”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歡歌莞爾,執壺輕笑。

“歡歌知我甚深,堪為知己呵。”元逸爽朗一笑,絲毫不覺言語中有任何不妥。

劉挽兒聽罷這句面色陡變,她陡然起身,一言不發便朝內院走去。元逸丈二摸不著頭腦,搶步追去,卻又被劉挽兒憤憤甩開了手。

歡歌輕嘆,女兒家的醋意總是隱藏在佯裝的大方得體中,更何況心思敏感如劉挽兒。其能這般地使著小性子,也不過仰仗元逸心慕於其罷了。

想到此,苦澀再次蔓延,她下意識地退開一步,隔出男女大防應有的距離,毫不藏私地點撥元逸道:“元三哥日後可別再濫用知己一詞了,知己通靈犀,心心求相印。你若視我為知己,又將心上人放在何地。”

元逸一點便通,懊惱地一拍大腿,再次朝歡歌作揖道謝,便拔腿追了過去。

元盈盈知曉後又不得不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提前知曉你確實愛慕我三哥,我就真真以為你不過一紅娘耳。”

這樣的話,劉挽兒也曾問過。其睜著哭得腫脹的雙眼來尋她,言語裏滿是惴惴。其問得艱難:“表姐既歡喜逸哥哥,為何還願意搭救我,為我倆搭橋牽線?是想叫他瞧見你的大度你的好麼?我知自己是比不上你的。”

她承認得大方:“我確實喜歡元三哥,就算他傾慕於你我也想放手一搏。可我亦有我的驕傲,挑撥離間的手段更不屑用。且我的好與生俱來,他若有心自能瞧見。你也少使些小性兒,小心惹得他倦怠,回頭真真註意到我的好來。他若心中能存得下我,我必全力以赴尋我所愛。”

6

劉挽兒似未曾料到歡歌如此坦蕩,許是有了危機感,竟罕見地斂起幾分矯情的脾性。

歡歌瞧得好笑,卻也懶怠提點她過猶不及的道理。反正有元逸寵著,只要真情不斷,情人眼底皆是西施。

半載時間一晃而過,考校日上元逸一柄長劍劃破天際,得聖上授銜編入親衛隊。天子近臣的殊榮叫得卞國侯一家歡天喜地,也終於不再胡亂做主,隨意憑著自己的意願,便輕易定下他的親事。

劉挽兒喜極,再廝見元逸時幾乎抽泣不止。可歡喜過後隱憂卻未散,卞國侯府始終不曾松口應下這門親事。只元逸個人信誓旦旦,直言此生唯她一人。若不能與她長相廝守,他寧願終身不娶。

誓言起得鄭重,以算計開始情緣的劉挽兒也被他的真情所感,孤註一擲地陪著他耗著自己的大好年華。

這一場博弈一拖便是一年,卞國侯府未輸,劉挽兒也未贏。眼見著劉挽兒年歲漸長,林氏尋了歡歌嘀咕:“她雖是咱家的親戚,可到底因失怙投奔而來。如今好歹也已及笄一載,一直不給她說親著實不像個樣子。”

“是她不願,非咱們之過。且那元三哥仿佛真有幾分本事,說不得未來能說得動家中娶了挽表妹。雖說挽表妹姓劉,與咱家並無多少相幹。可到底也算得上親戚,她若得勢,於咱們府也多多少少有益。”

這話說得違心,卻也是如今唯一能拖住劉挽兒親事的方法。且歡歌自己心中清楚,她心底的奢望猶未曾斷,從前指著二人情散的斷言似即將成真。

博弈的時光直叫人度日如年,元逸唯一能堅守的只是自己的不婚不娶。可他身為男子,蹉跎些年歲照樣能換來日後的美滿姻緣。而劉挽兒不過一深閨弱女子,在最美好的年華裏蹉跎,若盼來盼去盼成一場空,那便幾乎算得上是滅頂之災。

也正因為這份憂慮,她愈發患得患失起來。相處時的美好也抵不散對未來的擔憂,她明明不想逼迫元逸,卻又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愈發地控制不住自己。

元逸雖有心讓著,可到底也是自幼被眾星捧月嬌養長大,且身為男子的自尊心又如何能叫他次次放下身段耐心討饒。爭吵似乎不可避免,冷戰也似乎總是步步攀升。

元盈盈悄悄問與歡歌,這便是她所說的“情濃轉淡、消散至無形”麼?

歡歌不懂,她只是瞧著難受。她喜歡元逸,雖說也曾幻想著能與他白頭偕老,可看到他如此之難受,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一半。

終於,還是劉挽兒率先終止了這看不到未來的折磨。她含羞帶怯地隨著林氏出現在各權貴人家的宴席上,在貴婦人們有意無意的相看下羞澀不已。

不過數日,林氏的案頭已陳列出好多張俊秀兒郎的名帖。

元逸得知此事宛若晴天霹靂,他跌跌撞撞地來尋劉挽兒。眼底的憤與怨隨著外頭的淒風苦雨而凝結,卻又在劉挽兒淡漠如冰的容顏裏黯然消退。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只被人踐踏至塵埃的可憐蟲,他倉惶地伸著雙臂,渴望劉挽兒能再次撲進他的懷中。

可劉挽兒卻步步後退,嘶吼道:“難不成真要我為你苦守著,你家根本瞧我不起,這麼日日夜夜地耗著,耗到我年華老去,耗到你情誼盡毀。不若就此罷手吧,你去尋你門當戶對的美嬌娘,我過我平安喜樂的下半生。從前情誼,便只當是一場夢罷了。”

那一夜風雨交加,仿佛在與二人的決裂同悲。歡歌不由自主地打傘跟在他的身後,心隨著他痛,淚陪著他流。

也不知就這樣走了多久,元逸霍然轉身。他飛奔過來,用最執著的氣力將她緊緊抱住,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哆嗦著雙唇,呢喃道:“歡歌,讓我娶你好不好。”

明明這樣的話語是她一直的渴求,可真正凝到耳邊,卻只是叫她的心落得更空。這是第二次她幾乎唾手可得的姻緣,若是自己再努力些,日後潤物細無聲地多體貼些,說不得還能慢慢擠進元逸的心房,慢慢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

可是,她不願。她拼命將元逸推開,紅唇下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十二萬分的冷靜:“元逸,可我現在卻不想嫁你了。”

“你不是一直都愛慕我的麼,如今我心甘情願地來求娶你,你為何不願?”接連被拒的元逸早已歇斯裏底。

“大約是,不願喜歡一個有婦之夫吧。”她黯然仰首,任雨水將淚珠衝刷。有些情感,求而不得,還不若早些放手。

從前是她低看了劉挽兒,她只以為其一心追求榮華富貴,不過是瞧著元逸可捏可控,才會一直牢牢抓在手中。可那日不留神的私窺偷瞧,才叫她瞧見了其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她跪在佛前祈求,求元逸能尋得真正有助力的良妻,不似她除卻能提供那虛無縹緲的情愛,於他的仕途根本毫無助益。

這說的便是數月前的一樁舊事,元逸因親事不順而心中苦悶,醉酒厲害而誤了值班之時。偏偏那夜聖上起了雅興尋他,見他伶仃大醉龍顏大怒。最後還是卞國侯誠惶誠恐地入宮請罪,才換得元逸勉強保住了差事。

林氏曾在府中嘆惋,但凡元逸能尋得一門好親,同氣連枝的姻親總能幫著說上些話。劉挽兒聽了進去,也便是從那一日起,她拼命地想要與元逸分開。她在佛前留著淚,帶著萬般的不舍與決然:“逸哥哥,值得更好的女子相待。”

因著歡歌的牽線,元逸與劉挽兒又將各自的苦痛說開。心扉大敞的結果,不外乎二人愈發的情比金堅。

元盈盈翻著白眼,已然對歡歌無語:“這次多好的機會,那劉挽兒如此傷我三哥的心,你趁去而入後撫平一二,還不愁不能將她從我哥心頭踢出去。”

“不是堂堂正正得來的,我為何要要。”歡歌似已釋然,不再提起元逸便心思起伏不定,“為一己私利而破壞旁人的情愫,趁虛而入也不過是巧取豪奪的一種。便是真正搶來也不過鏡花水月。既他們情比金堅,我衷心祝福他們便是。”

“君既確然無心,我自不必強求。我樣貌美、性格好、家事佳,“四全”姑娘之名得多少人愛慕。這般萬眾矚目的我,總會有只屬於我自己的兩人,屬於我自己的未來。”

7

“真的是趙姑娘。”待趙歡歌瀟灑地從雅室中走出時,身後一道驚喜的男音響起。那聲音爽朗而清脆,可落入趙歡歌耳中卻有如魔音。

她捏著自己的拳頭,拼命壓制著即將高高蹙起的眉眼,擺出一個自認為得體的笑容,才慢慢轉過身來,打著招呼道:“謝世子。”

謝佪聽佳人問候,早喜得眉開眼笑,立時便扯了身邊的一件繡品,赧然道:“相逢便是有緣,在下有一不情之請,想麻煩趙姑娘一二。”

趙歡歌眉頭再皺,可拒絕的話懸在嘴邊就是道不出一二來。這謝淮是渤海王家的世子,此次作為貴客入京拜謁。自春山狩獵上與她見過一面後,便使出渾身解數時時來與她偶遇。她不勝其擾,偏偏對方身份尊貴,就連聖上都下旨承印伯府作為接待使,務必要事事配合。

提起這一茬,趙歡歌不由得狠狠瞪了樓上的雅室一眼。當初元逸與劉挽兒和好後,又為了親事發愁不已。她一時心軟,提議元逸在春山狩獵上有所作為。只要拔得狩獵頭籌,便可得聖上的一句親口允諾。

狩獵宴上,她一襲紅妝登場,暗暗地取了元逸的箭狩獵襄助。本來一切都很完美,偏偏自己那颯爽之姿卻落入了謝淮這廝的眼底。

謝淮無賴,央著聖上定下承印伯府為接待使,害得她也不得不跟著虛與委蛇。

煩!

果真是煩!

她自是不甘不願地低頭苦惱著,殊不知高他一頭的謝淮眉眼溫柔,只藏了她身影的眸子晶亮。

元逸立在窗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忽而自嘲一笑。驕傲的趙歡歌自有良緣,確實無需他一廂情願的憐憫。(原標題:《傲紅顏:情敵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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