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之豬咬我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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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鄉第二年,知青何瑞行被分配了一項新任務:餵豬。

沒有知青是專職豬倌,他也只是兼職,每天出工前,去宿舍旁邊的豬圈看一看,扔些飼料,收工後再去看一看,加把飼料。

這個工作挺重要,畢竟關系到逢年過節能不能吃上肉,他不敢掉以輕心,不過來東北前,何瑞行連兔子都沒養過,幾百斤的肥豬該怎麼照顧,他屬於新手上臺扭秧歌——不知道邁哪條腿了。

何瑞行好面子,不想問別人養豬的方法,因為老鄉們好詼諧,尤其是上年紀的男人,總以揶揄知青為樂,所以他一直自己摸索跟肥豬的相處之道,然而,正如墨菲定律所預測的那樣,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那麼這種可能總會發生。

何瑞行一個外行人,想要搞懂養豬的竅門,不跌跟頭不可能,果然在摸索的過程中,出了大問題。

春天的時候,母豬下了崽。何瑞行作為飼養員自然很高興,生產隊規定每家每戶只能養一頭豬,知青集體戶也不例外。如果沒有這一窩小豬,過年把母豬吃了,他們還得花錢去買新的仔豬,現在不僅可以留下一只“循環生產”,還可以把其他的賣掉掙一份外快。

人在愉悅的時候,總是會放松警惕。

何瑞行進豬圈添料,看到粉嫩的小豬們趴在母豬肚子上,覺得十分可愛,隨手抱起一只端詳,沒想到母豬突然站起來,“哼哧”了一聲,把他撞倒在地,然後一口咬住他的雨鞋。

“哎呦!”何瑞行吃痛大喊。

母豬的牙透過雨鞋刺進了腳趾,血很快就順著鞋幫流了出來,他掙紮著往後退,但母豬始終不松口。

聽到喊聲,舍友出來救人,一邊轟豬,一邊拽胳膊,終於把他的腳從雨鞋裏拔了出來。何瑞行比較幸運,豬牙只是劃開了一塊肉,沒有傷筋動骨。

“下崽的母豬不能惹!”有人提醒他。

“我也沒把小豬拿走啊,它咬我幹什麼?不講道理!”何瑞行很不服氣。

“你只要碰了小豬,護子的母豬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要攻擊你!”

腳上的疼痛讓何瑞行十分憤怒,他就是想不通,母豬為什麼要咬人,畢竟自己真不是為了傷害小豬。

晚上,他拖著包紮好的傷腳,到生產隊的值班室去聊天,他知道老鄉們晚飯後喜歡來這裏坐坐,他想問問母豬為什麼咬人。

老鄉們抽著煙,天南海北的亂侃,地裏的墑情,莊稼的長勢、東家長西家短……

趁著大夥喝水點煙的間隙,何瑞行問村裏最健談的農民:“牛叔,我問你,母豬為啥咬人?”

牛叔咧嘴一笑說:“我聽說了,你今天讓母豬給咬了。”

老鄉們都面露笑容,外行的笨拙總會讓行家覺得滑稽,知青們不懂動物的繁殖之道,在他們看來既愚蠢又可笑。

“當父母的哪有不愛子女的?同理呀,動物哪有不護自己崽子的?你小時候要是讓張三(狼)叼走,你娘肯定跟它拼命。”牛叔吸了一口煙,繼續說:“你小子算運氣好,只是遇到了護崽的母豬,你要是遇到護雛的金雕,命都沒了!”

“老牛又要講他姐夫的故事了。”有人哂笑道。

“咋地?不愛聽?”牛叔一臉不屑。

“講講講,知青們沒聽過。”有人起哄。

“小何,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把我家這老故事又講一遍,換個人求我,我也不說。”

何瑞行嚴肅起來,正襟危坐,見知青給足了面子,牛叔得意地講述往事。

建國後不久的一年冬天。

牛叔的姐夫張鐵柱背著土銃牽著獵狗,進老林裏去打獵。

張鐵柱年輕時候認識一個鄂倫春炮手(老練獵人的代稱),學了不少本事,掌握“屠龍之技”後,他不甘心打兔子之類的小東西,把目標鎖定到犴達罕身上。

犴就是駝鹿,地球上最大的鹿,能長到三四百公斤,犴最值錢的是鼻子,一種媲美熊掌的珍貴美食。張鐵柱為了打一頭犴,跟著蹄印走了一整天,又在一個草甸子(沼澤)裏埋伏了一夜,他知道,周圍的犴必定要在破曉時分來草甸子喝水。

在雪裏埋伏了一夜,全身幾乎凍僵,但張鐵柱並沒有得病,這得益於他身上的麅子皮外套,同時,這也是跟鄂倫春炮手練成的硬功夫。

當地平線出現第一縷光的時候,犴果然來了。

張鐵柱也不猶豫,直接開槍——“砰!”

犴中彈了,但它沒有完全倒下,只是前肢跪在地上,還在苦苦掙紮。

張鐵柱冷哼一聲,往土銃裏裝彈藥,朝著目標走去。

往日裏充作急先鋒的獵狗,今天反常地沒有動靜,而是朝著天空吠叫。

“咋啦?”張鐵柱擡頭一看,後脊背一陣發涼。

一只金雕俯衝下來,展開的雙翼至少有兩米,翅膀劃過空氣的聲音,猶如寶刀出鞘。

“砰!”張鐵柱對著空中就是一槍。

金雕中彈了,羽毛四濺,但沒有停止俯衝,它伸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黃色利爪,抓向張鐵柱肩頭,連外衣帶皮肉扯下來一大塊。

金雕重新飛向空中,胸口的血居然灑到了張鐵柱臉上。

張鐵柱用手把臉上的熱血抹去,心中納悶:金雕一般不攻擊人,它今天為啥找我晦氣?

他再次給土銃裝彈,由於肩頭劇痛,怒不可遏地罵道:“XXX,老子今天宰了你!”

金雕用尖厲的嘯叫回應張鐵柱的咒罵,再次俯衝了下來。

由於距離太近,張鐵柱來不及瞄準,只能變招:抓住槍管,掄出槍托,砸向金雕。

金雕借著衝擊的巨大慣性,將張鐵柱撲倒在地,兩個獵殺者展開殊死肉搏。

張鐵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不斷用槍托砸金雕的頭,然而因為槍身太長,他總是無法施展,而金雕的手段顯然更有效,一邊用利爪撕扯衣物,一邊用尖喙啄眼睛。

“我眼睛!”張鐵柱的一只眼血流如註。

平日裏耀武揚威的獵狗,此時膽怯地在遠處狂吠,不敢近身幫助主人。

人和雕的廝打進入白熱化,突然槍響了。

“砰!”

張鐵柱嘴角滲出一縷鮮血,腹部嵌滿了砂彈,一動不動。

原來,因為一只眼睛被啄,他的視野受到阻礙,慌亂之中扣動了扳機,可當時槍口瞄準的並不是金雕,而是他的肚子。

金雕以勝利者的姿態悲嘯了兩聲,撲倒在張鐵柱身上,也不動了。

兩天後,回家的獵狗帶著村子裏尋人的鄉親們找了張鐵柱和金雕。

張鐵柱剩下的一只眼睛死不瞑目,惡狠狠地瞪著天空,而金雕伸著淩亂的翅膀,姿勢如同在空中翺翔。

牛叔是張鐵柱的小舅子,為了查清這樁事故的原因,他圍著草甸子走了一圈,偶然擡頭時,看到不遠處的懸崖上有個老鷹窩。他爬上懸崖朝下看,發現老鷹窩裏有兩只凍成灰色的小金雕。

真相終於大白:那天張鐵柱打犴的槍聲,驚起了護雛的母金雕,引發了金雕和獵人的搏命廝殺,最終雙雙殞命。

“所以我說,你幸虧遇到的是母豬,要是遇見金雕,命都沒了!”牛叔吧唧著嘴,給自己的煙鬥點火。

聽了故事,何瑞行陷入沈思,動物護崽是一種天生的本能,不管是豬、金雕,還是人,只要為了孩子,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偉大的父母,都有為了下一代而拼命的勇氣和覺悟。自己進豬圈抱小豬的行為,確實是草率了。

返回上海後,何瑞行成家立業,每當看到熟睡的兒子在夢中微笑,都會生出一種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的強烈衝動,他終於完全理解了那頭母豬和金雕。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