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哪咤等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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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陳晨

2015年,導演王雲飛剛開始著手準備做《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時,中國動畫電影迎來了《大聖歸來》這樣劃時代的爆款。長久以來定位低幼難以突破的“天花板”一下被擡高到驚人的10億,自來水粉絲們呼喊著“國漫崛起”的口號。整個中國電影產業也在資本熱情的加持下大踏步地前進,影院大規模擴張,新公司不斷加入戰局,IP是那些年最火的概念,每年春節檔都會有和《西遊記》有關的電影狂攬票房。

但動畫電影的制作周期很長,動輒超支超期都是常態。原本計劃三年完成的《再世妖王》,一做五年多。這五年多裏,“大聖”之後有“魔童”,狂歡之後是“寒冬”,加上隔壁遊戲行業的強勢崛起舉著高薪“碾壓式”搶人,終於熬到電影上映的王雲飛可謂“心力交瘁”。

王雲飛

從“閃客”起家進入動畫行業的王雲飛是這個行業的老將。從小學習美術的王雲飛,大學自學flash,網名歪馬秀,是“閃客”時代裏的大佬級別人物。他創辦的“其卡通”集結了一批在很大程度上影響過中國動畫的閃客,並且在之後的發展中算得上是FLASH動畫團隊中轉型最成功的動畫公司。豆瓣9分系列的《快樂東西》,獲得過華表獎優秀動畫片的《神秘世界歷險記》,以及“桂寶”系列都是這個導演一步步在這個行業穩紮穩打走過的路。

王雲飛的代表作

即將於4月2日上映的《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是其卡通制作的第一部非低幼向面向全年齡段的動畫大電影。決定破釜沈舟做這部動畫的時候,是因為他看到動畫行業即將進入一個全新的發展新階段,而他也必須跨出自己熟悉的領域,搭上這班動畫電影工業化的快車,為此他甚至不惜賣房招兵買馬。

《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海報

“這個電影前前後後參與制作的人員上千人,粗略估計的話,已經有半數以上的人,現在都不在這個行業裏了。”到電影上映前,王雲飛在采訪中卻透露了這樣的信息。

大多數時候,一部電影上映,創作者總是更樂於高談闊論作品本身裏的種種用心。事實上,《西遊記之再世妖王》也是一部不乏用心的電影,劇本改了40多稿,配音做了十幾版,一顆人參果樹一畫就是半年,不少鏡頭的制作時間都長達兩年以上……從孫悟空的形象設計到《西遊記》當代內核的挖掘,從國畫風美術的探索到群集“萬妖朝聖”的技術攻關,這個關於《西遊記》中師徒四人在五莊觀裏的故事,被拓展出一個龐大的“西遊妖怪宇宙”。但導演王雲飛,在談到這個創作過程時,更多提及的卻是對動畫行業的憂慮,和身為一個孤註一擲中年老將的不甘。

兩次賣房,做動畫得“先過自己那關”

王雲飛說自己大概是“最早開始賣房子的動畫導演”。早在2003年的時候,他就曾經為自己的第一部動畫劇集《快樂東西》賣過房。當時王雲飛開了個廣告公司,主要給電視節目做包裝,雖然能賺錢,但他覺得“不好玩”。

做《快樂東西》的時候,中國還沒幾家動畫公司,對於怎麼把控一個動畫片的流程和預算更是一把“抓瞎”,預算花完後,王雲飛發現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於是他跟投資人說,“再給我半年時間,我想把這個片子提升一下。”這個“提升”,其實是為了過自己那關,最後成本超過預算的兩倍,超出的部分就得靠賣房墊上。“那會兒房價不高,賣也賣不了多少錢。但那可是日後會漲得很貴的房子啊!”說起第一次賣房的經歷,王雲飛還帶著些調侃。

8個人的團隊,每個人都身兼數職,長時間高負荷的工作,兩年時間作出600分鐘的動畫,而且《快樂東西》做完的時候還是個沒有經過任何審批程序、沒有做過任何宣傳的“黑戶”,其卡通起家的路子不可謂不野。

王雲飛從開始做動畫時起,就是個一腔孤勇的人。他很早創業,大學在東北讀美術讀了一半就跑到北京開公司,他能賺錢,也不怕賠錢,善於發現機遇,也會為了喜歡的事不計成本。

比如2005年左右,其卡通公司賬面上的盈利剛夠公司三個月的營生,王雲飛就宣布停業三個月,做自己最想做的原創動畫。那會兒他搗鼓了三個成人向的原創短片,《刺青》 、《角色》 、《黑天使》,免費放在網上給人看,完全不考慮盈利。“當時給別人感覺,就是其卡通瘋了,神經錯亂了。”王雲飛說自己年輕氣盛的時候不喜歡拿著樣片去拉投資,“太急了,等不了。”

之後其卡通隨著中國動漫的產業一路發展,成為行業佼佼者的隊伍,規模從最初的8人壯大到上百人。《快樂東西》出了4部,豆瓣評分從9.1到9.4,算是“神作”級別的評分,《神秘世界歷險記》也出了4部,在上映期間也算是取得低幼向國產動畫電影不錯的票房成績。《螢火奇兵》《瘋了!桂寶》等動畫也有各自的受眾群。從電視臺到院線電影,其卡通已然算是國產動畫的一塊老牌子。

《瘋了!桂寶》

但王雲飛是個不滿足的人。當記者問他這次做《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是否算是一個“走出舒適圈”的嘗試,王雲飛答,“何止是走出舒適圈,簡直是一步跨到了一個極不舒適的領域。”而究其原因,竟然是因為“要面子”。

“生活裏各個方面我不會太顧及面子,但對於這件事上,我還是很在意那種榮耀感。因為本身動畫是一門技術,是一個工匠的手藝,如果手藝比別人差,我是不甘心的。”所以決定做《再世妖王》的時候,王雲飛躊躇滿誌要重回當年去追尋理想的狀態。公司甚至停掉了另一個原本已經在進行中,並且是大概率會賺錢的項目。“我更願意相信,當你擺脫舒適區的時候,也意味著你的下一個黃金期的到來。”

年輕時的王雲飛

做一部真正堪稱商業電影水準的動畫片,是他很久以來的心願。

王雲飛還記得,自己的第一部院線電影《神秘世界歷險記》首映結束後,他坐在影廳裏哭了一場。別人以為他是高興或者感動,“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是遺憾,我特別自責,我覺得我怎麼做了這麼一部電影,是難受哭的。”那部電影故事上發自內心,但制作上的確有諸多遺憾。加上過去的觀念裏,動畫片都是做給小孩子看的,這也一度束縛了他的創作。這一次,他希望可以離夢想中的自己很近很近。

但這樣高級別視聽水準的動畫,老實說王雲飛雖然入行多年,也並沒有多少把握,其卡通在六年前也並不具備這個能力。所以當時要說服投資方來投這個項目,至少需要讓他的公司是一個看起來足夠有說服力的團隊。招兵買馬、制作樣片都需要錢。前期研發階段,公司現金流不足,王雲飛又一次惦記上了自家房本。

當時王雲飛已經成家,有了女兒。妻子猶豫之後還是把房產證遞到了他的手上,王雲飛的第一反應是高興,因為馬上有錢能做他想做的事了,但轉念一想,又會有點慫,“第一次賣房的時候年輕,覺得沒什麼。那天突然想到,自己能給家人的也不過就是這麼個房子,女兒也需要這個房子。”但想到公司裏那麼多的夥伴,他們也有他們的家人,也頂著養家糊口的壓力一起在做這件事,王雲飛一咬牙還是把房子給賣了。

三年計劃五年才做完,中國動畫就像青春期的孫悟空

《再世妖王》講述的是《西遊記》當中關於偷吃人參果那個章節的故事。原來的故事比較簡單,大體圍繞著人參果奇異的特性、八戒的貪吃和悟空的衝動展開。要發展成一部商業大制作,劇本改編上也是大動了一番幹戈。

在電影裏,人參果樹下鎮壓著妖祖元蒂,這是一個全新原創的角色。“我們設想了一個真正的在混沌之初的時候,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沈為地,晦暗之氣集結,產生一個跟佛祖對應的 ‘妖祖’”。孫悟空打翻人參果樹後,妖祖重回人間,引來萬妖集結。而曾經封印妖祖的,是唐三藏前世金蟬子的真氣。這又牽扯到包括唐僧、悟空的前世今生,和他們修行、修心的表達。

王雲飛從小喜歡《西遊記》,他說起自己童年對孫悟空的印象,除了85版《西遊記》,還有一種拍卡片的遊戲。卡片上印著各種人物,代表了不同的戰鬥值,憑著玩家的“掌風”縱橫江湖。孫悟空,是王雲飛印象裏的卡片之王,戰力無敵。

王雲飛

《西遊記之再世妖王》的主出品方星皓影業,曾經出品了包括《大鬧天宮》、《三打白骨精》、《女兒國》三部《西遊記》真人大電影,這也是星皓首次涉足動畫電影產業。原本這個項目計劃的周期是三年,但實際進入制作環節,種種困難讓影片的各個環節一再拖延。

王雲飛介紹,《再世妖王》的難度首先在於片中的人物眾多,師徒一行人加上神仙的一套體系和妖界的一套體系,等於是要創造一整個完整的世界。妖祖元蒂出世要引“萬妖來朝”, 團隊當時還專門為此去開發了一套群集的系統,成千上萬大批量的妖怪一起衝鋒陷陣的時候,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設計和運動軌跡,是極為復雜的工藝。

光是一棵人參果樹的制作就長達半年之久。巨大的果樹參天蔽日、盤根錯節,光線和運鏡也都極為考究。而事實上,這棵樹在電影中出現的時間並不長,開場沒多久就被悟空打翻在地了。

《西遊記之再世妖王》劇照

技術總監杜文在在談到角色特效時也是大吐苦水,比如與悟空毛發做交互的鏡頭,為了實現毛發和角色精細碰撞的效果,制作人員需要實時顯示全部毛發制作,耗時耗力,一個鏡頭往往需要幾天的時間來處理。“還有元蒂觸手的動力學與動畫效果的結合,人物通天遁地的衣物和毛發效果,不僅對機器是巨大的負荷,也是對藝術家們腦力和耐心的巨大考驗。”

從角色的設計、場景設計,再到場景建模,給角色加上骨骼綁定,繪制皮膚、制作毛發,通過計算機運算出打鬥中肌肉骨骼的運動、布料的運動、頭發的飄動……這些都準備好之後,才算是進入中期制作的環節,和全國大大小小的動畫公司合作,大家水平和標準不一。而每一個環節的一點失誤和差錯,都可能導致一系列工作的推倒重來。

《西遊記之再世妖王》劇照

除了這些極為繁復的流程,從小就喜歡《西遊記》的王雲飛還有自己的野心。比如他四歲開始學國畫,小時候就能一天八九個小時專註在畫畫這一件事上。有機會做一部真正的動畫電影時,他希望把國畫的山水意境和從業多年的三維動畫結合起來。他去安徽的齊雲山采風,影片中雲海、萬壽山、乾坤村、山神廟的靈感溯源都來自那裏。

還有他癡迷的武俠小說和香港武打片,放在片中大量的動作戲,激烈的打鬥,不同體量妖怪帶來的力量感為影片制作帶來極大的挑戰。同時,精讀《西遊記》文本,會發現有一些文字所述頗有意思的妖怪,並沒有在大家熟悉的電視劇中被賦予具體的視覺形象,這也給了創作者極大的發揮空間。

多目鬼王

“我們做了大概2000多個鏡頭,裏面有很多的廢品,這2000個鏡頭就像盤2000顆珠子,當你盤亮這一顆的時候,你會發現這一顆有點太亮了,旁邊的一顆還是暗淡的,到一起協作的時候又會出現很多問題。”

王雲飛回憶自己在制作《再世妖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處於“至暗時刻”,做出來的東西永遠達不到自己想象的樣子,他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自己想象中的那部動畫,有時候又在糾結取舍後感到“柳暗花明”。

“這部片子主要耗時間的地方在於,我們在打造一個比較高質量動畫電影的流程,這是一個核心點。”這是一個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在這艱難的五年多裏,其卡通打通了自身動畫的全流程,也和國內大大小小的團隊建立了精準的合作,“在制作過程裏,我跟各個環節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對於工業化的一個流程的搭建,對於未來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他也並不避諱影片中的諸多遺憾,比如妖祖元蒂的靈感借鑒了上古神話裏的蚩尤,它本該有六只手,但技術和資金上最多只能支持到四只手靈活流暢地戰鬥,再多兩只手就很難做出滿意的效果了。

妖祖元蒂因為資金有限少了兩只手

“說句實在話,現在的作品可能會有很多的缺陷,因為我們在探索一種能夠去達到這種更高級別視聽的可能性。試錯的階段,它一定是‘血肉模糊’的。”王雲飛把這種狀態投射在電影裏的孫悟空身上,電影裏的孫悟空印堂發黑,頂著黑眼圈像濃濃的大煙熏,有網友拿它和魔童哪咤做類比,事實上,這個角色在設計的時候,魔童還沒有降世。有誤解、有挫折、有不服、有自省,一身反骨,絕地涅槃。一個值得提及的有點好笑的幕後花絮是,王雲飛說孫悟空形象的靈感其實是來自於一次他在綜藝節目上看到了化煙熏妝的黃子韜。

像韜韜嗎?

“這個片子裏面我想呈現的一個孫悟空,是一個青春期的狀態,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青春期,但是孫悟空是始終在青春期裏面的,所以它是唯一一個不同於所有人的角色。”

孫悟空

王雲飛覺得,中國的動畫產業也處在這種“青春期”中,“在這個必經的發展階段中,必然存在難題難點,但這都不重要。至少現在的中國動畫人,他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真正開始被釋放出來了。我們在這個過程裏面去進行一場場歷練,都是在為後面的中國動畫能夠更高地飛起去做一些蓄力和努力。”

王琳熙從五歲知道爸爸在做西遊記動畫,於是她每天手裏都拿著“凱叔講故事”的故事機反復聽這個名著。做電影的這五年中,王雲飛說自己在家裏的沙發上坐著的次數不超過10次,結果現在只要他休閑下來,女兒就會說“爸爸,你快去講戲吧”。有一次,女兒的閨蜜過生日,小朋友們圍坐在蛋糕前許願,她還拜托壽星的願望要許“爸爸做的《西遊記之再世妖王》票房大賣”,現場哄堂大笑。

《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海報

動畫產業留人難,“畫餅”的人相信“餅”真的存在

今年春節檔出師不利的《新神榜之哪咤重生》導演趙霽發了一條長微博,表示一位對追光封神項目非常重要的同事將要轉行的惋惜。他心情復雜地寫:“夢想可以等,但生活等不了。”

春節檔視效大片《刺殺小說家》的特效制作方MORE VFX的創始人徐建同樣在多個場合渠道發聲,表示電影行業正在經歷遊戲行業“碾壓式”的人才掠奪,“電影視效行業正面臨未來一年之內就無人可用的尷尬境遇”。

和徐建曾經同住一個宿舍的王雲飛深知這其中的艱難。

近年來,遊戲產業進入爆發期,尤其是疫情之後,產業規模急劇擴大,各個遊戲公司對於視效方面的投入也更加重視。一些電影工業慣用的技術方式正在國內遊戲行業逐步普及,涉及到遊戲美術、宣傳視頻、皮膚、玩法內容,乃至是衍生虛擬偶像的方方面面,而一旦遊戲公司決定采用影視業所慣用的技術標準,那麼無論是美術人才、特效人才,還是動捕人才,影視動畫行業培育多年的成果被遊戲公司高薪挖角幾乎成為行業常態。

“中國動畫其實不缺人才,更重要的是如何能夠保持住人才不流失,這個很難。我們花了四五年甚至七八年時間去培養一個動畫電影的高級人才,這個過程裏公司有精力財力的付出,最初有興趣進入這個行業的人也在裏面得到成長。但是最後會有一個現實情況,就是當他成為一個行業裏面頂尖人的時候,就會被其他的行業所看重,用好幾倍的錢挖走,這麼下去,可能這個行業要被挖空了。”說到人才流失,王雲飛心痛又著急。

動畫行業從來都不是一個賺錢的行業,投入大、制作周期長,同時受制於中國的電影產業鏈並不健全完善,尚處於高度依賴票房這一單一收入途徑的初期階段。而集“科技密集型、藝術創作密集型、勞動力密集型”這些矛盾特質於一身的視效工種身在其中,更是長期未受重視的一環。

王雲飛還記得,10年前《神秘世界歷險記》上映時,取得兩千多萬的票房成績,這在當時的國產動畫中也算得上是相當不錯的數字。過年前,王雲飛聽到同事們在討論,今年的年終獎應該會比較可觀,而身為老板的他卻不知怎麼向他的戰友們開口。

《神秘世界歷險記》

“我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解釋,一部電影的票房,片方其實只能分到三分之一,而片方裏最重要的投資方,我們只是制作方,付出最多勞動的是我們,但那個票房其實基本和我們沒多大關系。我真的覺得說不出口。”

但王雲飛還是一咬牙,把自己和公司賬戶裏的錢全拿出來給大家發了年終獎,“發完我就踏實了,雖然我一分錢也沒有了,但我覺得起碼對這些人有交代了,讓他們覺得電影這個行業還不錯,讓他們覺得一年會比一年好。”

回家後,王雲飛的愛人問他怎麼那麼高興紅光滿面的,他說“我的賬戶又紅了”。

這些年,雖然動畫行業取得了令人矚目的發展,彩條屋、追光等國漫廠牌強勢崛起,國漫的類型不斷拓展,票房也不斷提升,但人才需求大幅重疊的遊戲行業在規模上畢竟壯大得多,尤其在疫情的影響之下,兩者對比尤為懸殊。

根據遊戲工委發布的《2020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2020年中國遊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2786.87億元,同比增長20.71%;而按照國家電影局公布的數據,2020年中國電影票房收入為204.17億元,同比下降68.23%。

一位曾在高校動畫系任教的青年教師也向記者證實了這樣的狀況,動畫公司現在招人越來越難了,即便是在校學習動畫的大學生也知道遊戲公司錢更多,更願意往遊戲方面發展。

看似是一個“市場”決定的結果,但王雲飛覺得“不該這樣”,“有人會說動畫行業為什麼不多賺點錢,還是因為你們賺錢不多。”

談及行業未來發展,王雲飛認為,不能靠水漲船高的“內卷”方式去搶奪人才,這樣的結果對兩個行業都沒有好處。一方面,國家常年有扶植動畫產業的政策,但許多時候發放的補貼並沒有精準補助到真正做實事的人那裏,反倒助長了許多“有人脈 、懂宣傳”,打著相關旗號“蹭補貼”的爛片圈錢的機會。

同時,王雲飛希望這個行業能夠被更多人以及更高的層面從觀念上重視起來,“動畫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它是唯一能夠把現實的東西抽象化成為一種更親和形式去輸出的載體。孩子看動畫是剛需,因為他需要更抽象的色彩、更簡單的外形、更親和力的表達,所以孩子對真人的視覺感受遠不像對動畫裏的信息那麼敏感。”

2002年,王雲飛把自己的公司從廣告轉型為動畫公司的時候,他對他的夥伴說,“你相信我,動畫一定是5年之後最有含金量的行業。”後來其卡通的發展,五年又五年,“我希望能夠讓更多有想法、有才華的人,能夠在相信中為喜歡做的事情去付出。不一定說你非要在當下得到什麼,重要的是要對得起你自己的熱愛。”

王雲飛

問他現在也這麼“忽悠”員工嗎?王雲飛說,他確實常常給同事們“畫餅”,“但我覺得一個‘畫餅’的人,他自己首先認為餅是真實存在的,並且他也是會不遺余力去吃那個餅的。”

至於那個“餅”到底是什麼呢?大概是這個在行業裏摸爬滾打半輩子的老將依然堅定不移地看好這個行業的未來,一如最初。“在未來五年中,中國動畫電影會進入高速發展期,中國電影票房TOP10中至少會有30%是動畫電影類型。被大眾所接受的爆款動畫電影,它的市場價值也會被無限放大。此時,擁有高品質的動畫創作管理理念、制片管理體系、生產標準與流程是至關要的。五年後,中國動畫電影團隊會趨於集團化,類似於好萊塢的動畫電影廠商就那麼幾家,在市場與資本的助推下,生產力會被搶奪與整合。”王雲飛說。

其動畫創作討論中

這塊“餅”當然沒那麼容易吃,從這次《再世妖王》的實踐上看,“做一件金錢上超出自己能力的事,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從價值上看,這是我和我的同伴們最值得感恩的一次修行, 每個人都從中蛻變。動畫行業處於發展期,像動畫電影這種復雜的內容型產品,受到了環節多、標準高的限制,但從另一個維度去看,它的復雜性恰恰是一種門檻,門檻越高越會獲得高價。”

王雲飛說,自己已經在這個行業裏20年了,“我不需要再考慮什麼夢想、現實,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夢想或者現實,只有一種習慣,就是遵從自己的內心。但是太多年輕的動畫人,正在進入這個行業或者憧憬著這個行業,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留在這個行業裏。”

其動畫工作人員

責任編輯:程娛

校對: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