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甲魚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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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的時候,衛河邊上村裏人有一部分是靠抓魚捉鱉為生。

  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子挨著衛河,人們自然會想辦法向河裏面討生活。但河跟山不一樣,山上可以搞出很多花樣,比如打獵、摘果子、找野菜,這些都是窮苦人活命的營生。可過去靠河沒有那麼多花樣,不像現在似的能養殖變現,過去靠河就捉河裏的魚蝦鱉蛙,要麼吃,要麼賣。

  今天咱們要說的案子,就發生在這麼一戶靠抓魚捉鱉為生的人家裏。這件案子是件投毒案,可離奇的是最開始完全找不到動機,既然找不到動機,也就無法找到兇手,導致案子看著讓人不解。

  而這件案子的事發也屬於偶然事件,另外這件案子看似和咱們開篇說的衛河沒有什麼關系,但內在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以下,就是此案的全部過程。

  Ⅰ:新婚夫妻葡萄架下慘死

  牛堤村在衛河邊上,村子以牛和堤命名,是因為村裏人大多姓牛,而堤則是衛河堤。

  村裏有戶人家,戶主叫“牛寶慶”,下面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牛俊賢”、小兒子“牛俊惠”,老夫妻身體還行,但一家人的生活異常艱難。

  牛寶慶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平時種地,閑了在衛河裏抓魚捉鱉,用來改善家裏的生活和經濟。可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裏,全家人如果能吃飽,這就已經是最好的年景,大部分時間裏,一年中總有那麼幾個月處於挨餓狀態。

  就是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牛寶慶給大兒子牛俊賢娶了個媳婦,耗光了家裏的全部積蓄,還給了人家一袋白菜,這才成功把兒媳婦給娶到家。

  民國七年七月十八,牛堤村傳出淒慘的哭喊聲,驚動了不少人,聲音是從牛寶慶家裏傳出來的,村裏人都去看熱鬧。而村裏恰好有兩個路過的查案人,這兩個人一個叫“段老胖”、一個叫“張鐵頭”。他們在別村查案子結束,回城路過牛堤村。

  哭聲音淒慘,他們兩個就停下看個究竟,不料一看之下發現這竟然是一起命案,兩人分開眾人走了進去。

  死者是牛俊賢和媳婦,兩人一個趴在葡萄架下,一個趴在院子當中,兩人嘴邊均有嘔吐物,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牛寶慶兩口子感覺天塌了,他們五月才給兒子娶了媳婦,可僅僅兩個月後就發生了如此慘劇,老兩口能不難過嗎?牛俊賢娘躺在地上直抽抽,而牛寶慶則坐在地上兒子屍體旁,拍著地一直在哭喊我的好兒子死了,場面亂糟糟的。

  段老胖名字叫老胖,但也只是比普通人肥了一點,那個年代沒有大胖子。他蹲在地上仔細看了幾眼,又望向葡萄架下,葡萄架下桌子上有口大鍋,大鍋裏還有半鍋綠豆湯。

  邊上放著兩個碗,一個碗見底,一個碗裏還有小半碗湯。

  這毒,多半出在綠豆湯裏。

  段老胖看了看張鐵頭,張鐵頭則在打量這個家。

  牛寶慶家窮,有一個破爛的木頭柵欄當大門,進院有堂屋兩間,西屋兩間。堂屋是過去那種帶暗樓的房子,西屋是普通房子。

  這個暗樓不是我們現在想象的那種樓,在過去,人們建房子時會故意建高一點,等建好後,在房梁和墻壁上搭上木頭,鋪上東西,形成了一種下面有空間,上面有也空間的獨特構造,這種房子在上面山墻上開出小窗,用來供上面暗樓通氣和通風。

  下面空間大,上面很低矮,多是放東西,但如果家裏人多,也是可以睡人的。

  西屋則是牛俊賢和媳婦的新房,家裏沒有廚房,直接在院子南墻邊上搭了個土竈,平時用來做飯。

  院子裏有個簡易的影壁墻,邊上種了一棵葡萄樹,葡萄葉子長得非常好,青綠茂盛。牛寶慶在這葡萄樹邊上搭了個架子,供葡萄藤爬,葡萄藤爬得到處都是,都把堂屋的暗窗給蓋住了。

  院子就這麼簡單,段老胖和張鐵頭看了一遍,向牛寶慶和村民介紹了他們的身份,然後開始問話。

  牛寶慶兩口子早上起床後就去衛河裏抓魚捉鱉,一直忙到剛才回來。進家後,發現小兩口就這樣趴著,全都已經死透。

  他們進來就發現屍體,所以盡管又渴又餓,尚沒來得及喝葡萄架下的綠豆湯。

  他們能介紹的情況就這麼多,段老胖又看向看熱鬧的村民。

  村民之中有熱心人說,牛俊賢昨天和人起了衝突,跟人吵架了,而且還非常厲害。

  怎麼回事呢?昨天村裏來了個磨剪子鏘菜刀的,其實就是磨剪子和磨菜刀,這在過去也是一門手藝,就在幾年前,農村還有這樣的手藝人。

  牛俊賢拿家裏的剪刀讓人家磨,人家磨完後,他不想給人家錢,說家裏困難,先欠著。那磨剪子的人原本掙的就是個辛苦錢,況且全家也等著自己掙錢吃飯,當然不能同意,於是兩人就發生了衝突。

  畢竟是在牛堤村,最終牛俊賢還是得勝了,什麼也沒給人家,等於是讓人家白給自己磨了剪刀。那磨剪刀的人非常生氣,臨走時發話,說牛俊賢年紀輕輕卻這麼吝嗇和無賴,會不得好死。

  眾人以為只是一句發泄的狠話,沒料到今天牛俊賢兩口子真死了,這磨剪子的是不是報復他們?

  段老胖和張鐵頭想了想,感覺這不太可能,一個磨剪子的,只是跟牛俊賢爭論了幾句,難道就會因為這個而殺人?況且這是中毒案,需要投毒,昨天剛爭吵過,牛俊賢會讓這個磨剪子的進家?

  不過,為了調查,他還是打聽了磨剪子的住址,離牛堤村並不遠,他讓張鐵頭出發去找這個人,自己則在牛家接著詢問。

  張鐵頭剛走,就見有個村民走到他面前,似乎有話想說。

  他心中大喜,難道這個人知道什麼?

  這個人憋了半天說出一句話,中午時,他見村裏“陳疤瘌”從牛寶慶家鬼鬼祟祟出來,也不知道在裏面幹了什麼。

  段老胖一打聽,陳姓在牛堤村是小姓,可是陳疤瘌卻是村裏的無賴,這人從小就調皮,跟人打架時破了相,臉上留了個疤瘌,從此就被叫成了這個名字。

  他讓這人帶著自己去陳疤瘌家,要詢問來牛寶慶家的目的。

  不料村民都搖頭不帶他去,顯得很是忌諱陳疤瘌。段老胖也理解,陳疤瘌憑著自己不值錢在村裏橫行霸道,村民們不想惹他也在情理之中,打聽了陳疤瘌的家後,自己一個人去。

  剛進陳疤瘌家,就見一個人趴在墻頭上正要翻過去。別看段老胖比普通人胖,他身子靈活,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抓住了陳疤瘌的腿,用力向下一拉就把他給扯了下來。

  陳疤瘌伸腳就想踢人,段老胖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將其制服,帶著就奔向了牛俊賢家。

  他帶著陳疤瘌剛進門,發現張鐵頭也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唯唯諾諾的人,這人身上還系著大皮圍裙,眼睛不敢看院子裏已經死掉的牛俊賢。

  Ⅱ:疑點重重

  這時候天熱,屍體就這樣扔在院裏不太好,段老胖和張鐵頭已經檢查過,所以他們讓牛寶慶和村民把小兩口的屍體先收拾到屋內。

  眾人剛收拾完,就聽上面傳出叫喊,段老胖和張鐵頭對視,這上面還有人?

  牛寶慶一臉傷心上了樓,沒過一會兒端出一個尿盆,村民們頻頻搖頭,段張二人感覺詫異莫名。

  前面就說過了,牛寶慶兩個兒子,大兒子牛俊賢剛娶過媳婦,小兒子牛俊惠和大哥差了兩歲,小時候哥倆不聽話去河裏洗澡,從上面向河裏跳,牛俊惠沒能跳進水裏,而是跳到了硬地上把腰給傷了,從此就落下個癱病,一直住在樓上,需要老兩口服伺。端吃端喝,端屎接尿,全都是老兩口的活。

  小兒子傷了,至少還有個大兒子,現在大兒子卻死了,牛寶慶也不知道作了什麼孽,真倒黴!

  段老胖讓陳鐵頭在下面詢問無賴陳疤瘌和磨剪子這人,主要問他們在案發時間做了什麼,有沒有證人什麼的。相比較來說,陳疤瘌有重要疑點,他中午來過牛家,而且看到自己還想逃跑,需要重點詢問。

  而他則要進去看看牛俊惠。

  進入堂屋,靠後墻邊有個木制樓梯,他慢慢走上去,發現上面味道難聞,而且非常低矮。他需要使勁弓著腰才能進去,裏面的地上鋪著木頭板,人走上去咯吱咯吱直響。

  靠透氣窗的位置擺放了一張小床,床上靠墻躺坐著一個年輕人,這時候他正順著透氣窗向外面看,床邊還放著一只碗。

  走到床邊,段老胖發現地上扔著不少蘆葦,床上還扔著半張編好的蘆葦席,透氣窗外,葡萄藤都爬到了窗邊。

  這上面悶熱難忍,可牛俊惠似乎並不熱,也不看段老胖。

  段老胖伸腦袋向下看了看,可以看到院子裏人頭攢動。

  段老胖搖頭嘆息,這是個可憐人啊!一個年輕人,整天坐或躺在這裏不能動彈,該多憋屈?

  他想說什麼又沒說,轉身又彎著腰下了樓。

  下面,張鐵頭已經詢問過,磨剪子的完全沒有作案時間,昨天他就是說了一句狠話發泄,誰能想到牛俊賢真死了?他說自己早上就出門了,在別村做活,這個得到了證明,他的確沒有作案時間。

  倒是這個陳疤瘌非常頑固,他說自己根本沒有來過牛寶慶家,有人看到也是看錯了。自己之所以看到段老胖會跑,那是因為自己前幾天賭輸了錢,以為段老胖是要賬的,他怕人家打他,隨時準備逃跑。

  這家夥明顯是個滾刀肉,而且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滾刀肉。

  正在這時,上面的牛俊惠喊了一句,說他親眼看見中午的時候陳疤瘌來自己家了,還站在葡萄架下的桌了邊,不知道幹了什麼。

  陳疤瘌一聽臉色大變,指著上面的牛俊惠破口大罵:“你個癱子能看見什麼?別冤枉我!”

  村裏人害怕陳疤瘌,段老胖和張鐵頭可不怕,段老胖上去給了他兩個耳光外加一腳,打得他當下就悶了,再不敢說一句話。

  段老胖讓張鐵頭在這裏,自己又去了陳疤瘌家。

  陳疤瘌的家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一間屋子是他的家,進屋一張方桌,靠墻一張破床,床上的被褥磨得能照出人影。

  段老胖在屋裏仔細觀察,搜索,還真被他給搜到了東西,他將東西收起來回去。

  牛寶慶家院子裏,大家都在焦急等待,盡管天都快黑了,可人們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想要知道作案者究竟是誰。

  見段老胖回來,大家都伸著脖子看他,他徑直走到了陳疤瘌面前,一臉陰沈問他為什麼要殺牛俊賢兩口子?

  陳疤瘌這時候真害怕了,說自己沒有來過,也沒有殺人。

  段老胖拿出在他家搜來的東西,是老鼠藥。

  “你家裏窮得人吃的東西都沒有,你還用藥毒老鼠?老鼠會去你家嗎?”

  陳疤瘌氣得直跺腳,終於說出了中午發生的事:

  他最近這些天賭錢老是輸,欠了別人不少錢,就想著偷點東西。牛寶慶兩口子早早去河裏打魚,他就想進來碰運氣,可人家牛俊賢兩口子在家呢,他趴在門邊一看,兩口子在屋裏親熱,新婚沒多久,年輕人也可以理解。

  他又氣又急,想到自己還是光棍一個,無兒無女無老婆,自吃自住自刷鍋,真晦氣,還不如到別人家碰碰運氣。臨走時,看到葡萄架下有鍋綠豆湯,他還用勺子舀起喝了幾口。

  段老胖和張鐵頭聽了他的話,兩人都緊皺眉頭陷入了思考。

  這個家夥,說是想來偷東西,但臨走喝了幾口湯。假如他說的是假話,那麼他完全有時間在湯裏下毒,手一哆嗦就能下進去。假如他說的是真話,則說明那個時候湯裏還沒有毒,要不然他怎麼會沒事?

  “當時湯熱不熱?”

  鐵張頭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熱,燙嘴呢。”

  陳疤瘌趕緊回答。

  張鐵頭又陷入了沈思,段老胖臉色陰沈盯著陳疤瘌看。

  “天已經快黑了,我們今天就不走了,住在陳疤瘌家。”

  張鐵頭又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段老胖感覺詫異,不過看天的確已經黑了,而且張鐵頭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於是沒有當著眾人再說什麼,點頭答應。

  兩人讓圍觀的人散了,他們帶著陳疤瘌回去。

  把陳疤瘌在屋裏捆好,張鐵頭對段老胖招手,兩人蹲在陳疤瘌家院子裏商量案情。

  段老胖還是懷疑陳疤瘌,而張鐵頭卻懷疑兇手另有其人,因為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們並沒有弄明白,假如是陳疤瘌下毒殺了牛俊賢兩口子,為什麼?他的動機是什麼?他就算品性再怎麼惡劣,總不會平白無故去下毒吧?他們有利益牽連嗎?如果不涉及利益關系,陳疤瘌殺人是圖什麼?

  是啊,殺人動機搞不明白,段老胖認為張鐵頭說得有理。

  殺人動機往往牽涉到各種利益糾葛,這時候,段老胖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一拍腦袋說:“會不會是小兒子?”

  張鐵頭還是搖頭,仍然還是那句話,殺人動機是什麼?如果牛寶慶是個富翁,那有可能是為了爭家產,他們家窮得叮當響,小兒子殺了哥哥和嫂子能得到什麼?

  況且,他是個癱瘓的人,平時吃飯喝水以及端屎端尿都需要人服伺,他怎麼把毒下到院子中的湯鍋裏?

  段老胖想想也不可能,兩人覺得這案子並不容易破,但既然碰上了,也不能輕易放棄,之所以感覺難破,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深入了解這個家,一旦深入了解,總是會有疑點暴露出來。

  兩人夜裏真睡在了陳疤瘌家,並不是他們刻意受苦,而是要證明一些事。

  次日清晨,兩人剛醒,就聽到外面傳出一陣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兩人一看,來了幾個流裏流氣的人,一腳踢開了房門,看到被綁著的陳疤瘌,他們一楞,不解看著段老胖和張鐵頭。

  兩人也看著這幫人,一問之下,這幫人是來要賬的,陳疤瘌欠了他們賭債。

  兩人把這些人勸走後,陳疤瘌並沒有說謊,他逃的確是要逃債。那麼這件事就有意思了,當下由段老胖帶著陳疤瘌去牛寶慶家,而張鐵頭卻在村裏四處打聽,主要打聽最近半年以內,牛寶慶全家有沒有趕集,最後又出村而去……

  當一切可能性被證實不是事實,那最不可能的可能性就是事實,他們要查最不可能的事。

  Ⅲ:淒慘的真相

  雖然帶著陳疤瘌,可段老胖已經給他松了綁,讓他在院子裏等自己,他卻站在葡萄架下打量了起來。

  一直過了晌午,張鐵頭方才回村,並且還帶著一個人,不過他把這個人先放在了陳疤瘌家,自己去了牛寶慶家。

  進入牛寶慶家後,沒有理會在屋裏屋外來回跑的段老胖,他把牛寶慶叫到一邊開始詢問,主要問他的小兒子牛俊惠究竟是怎麼癱瘓的。

  這事情都十幾年了,當時倆孩子都還小,老大十來歲,老二七八歲,小弟兄兩個去河邊玩。凡是村子靠近河的,家裏大人都嚴禁孩子去河邊玩,可架不住孩子貪玩,老是偷去。

  他們偷去了河邊,到了傍晚時,是哥哥背著弟弟回來的,說兩個人玩向水裏跳的遊戲,弟弟跳在硬地上,不能走路了。

  從那以後,老二就癱瘓了,一直到現在。

  張鐵頭向上看了看,發現透氣窗邊,牛俊惠正盯著他,他自己進屋而去。

  從木制樓梯上去,他在上面仔細看了一陣,又走到床邊向下看,最後盯著葡萄架看了很久,微微點頭後又下去。

  剛下去,他就命令陳疤瘌去把上面的牛俊賢給背下來。

  陳疤瘌一聽就苦了臉,自己什麼也沒幹,就偷窺了一下,現在還得做苦力,真是倒黴他爹哭倒黴——倒黴死了。

  可是他不敢反駁,只能照做,把上面的牛俊賢背下來,放在外面的一張半躺椅子上,傷心的母親趕緊過來幫他捏腿活動筋骨,而張鐵頭則又上了樓。

  一直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才下來,全身都汗透了,手裏還拿著一把蘆葦葉子。

  眾人不明所以然,呆呆看著他,牛寶慶也是茫然,大兒子夫妻兩個被害,這兩個自稱查案子的人為什麼一直問小兒子?他們安的什麼心?

  就在大家疑惑時,張鐵頭開始發問,他問的是牛寶慶,問他最近可曾帶著家人趕集?

  牛寶慶想了想點頭,大兒子結婚後一個月,六月十八有大集,他的確去趕過集,而且那次還特別高興,特意把小兒子從上面背了下來,拉著架子車也把他帶去了。

  張鐵頭同樣也點了點頭,又問暗樓上那些蘆葦是怎麼回事?

  牛寶慶說那是小兒子想要學個手藝,自己也高興,因為他們老兩口子早晚會死在兒子前面,到那個時候,全身不能動的小兒子怎麼活?能學門手藝當然好。

  他就依了小兒子,讓他學編蘆葦席,衛河邊上的蘆葦多得是,原料不用發愁,編好後多少能賣一些錢,也算是個吃飯的門路。

  張鐵頭拿起一根蘆葦,然後把手裏的蘆葦葉卷了起來,上邊大下邊小,像是個喇叭口。他把小的一頭塞進中空的蘆葦中,拿著一碗水向裏面倒,但蘆葦中間是有節的,很快就滿了。

  他把水倒出來,轉頭看牛俊惠。

  牛俊惠不看他。

  張鐵頭笑了笑,又問牛寶慶,趕集時,牛俊惠有沒有要過錢?

  牛寶慶點頭,集上有個耍猴的,他們都在看時,小兒子的確要了一點錢,說想買點東西吃,他沒有猶豫就給了,因為小兒子很少這麼高興,他不想掃兒子的興。

  張鐵頭的話問完了,他對著段老胖點頭,段老胖自己蹲在了葡萄架下,讓陳疤瘌站自己肩膀上去,葡萄架上有個東西需要他拿下來。

  陳疤瘌有些猶豫,段老胖說要不你蹲下?

  看著段老胖的身材,陳疤瘌趕緊爬上了去,段老胖讓他拿的東西是搭在葡萄架上的一根蘆葦桿。

  這蘆葦桿並不是一根,而是幾根接在一起,很長,從上面暗樓的透氣窗直接搭在上面。

  拿下來在地上擺放好,張鐵頭又讓陳疤瘌去他自己家,把在家裏等的那個人叫來。一頭霧水的陳疤瘌只能照做,沒過一會兒,就帶來了一個人,大家一看,這不是經常趕集賣老鼠藥的人嗎?

  等這些都做完,張鐵頭說出了一句讓大家驚掉下巴的話:“殺死牛俊賢兩口子的,正是他的弟弟牛俊惠。”

  眾人驚駭看著他,正在給小兒子捶腿的母親看鬼一樣看著張鐵頭,大家七嘴八舌,說張鐵頭在胡說八道,牛俊惠幹嘛要殺自己哥哥和嫂子?他一個癱子,如何能跑下來下毒?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他殺人,不是為了圖錢,也不是為了家產,家這麼窮,有什麼可圖的?他是氣不忿,他是心裏有恨,他策劃好久,終於出了手,是不是啊牛俊惠?你在趕集時,趁著家人看耍猴買了老鼠藥放在身上,你說自己要學編蘆葦席,讓父親送到暗樓上很多蘆葦,然後靜靜等一個機會。”

  說完這些,張鐵頭看向被陳疤瘌帶來賣老鼠藥的人,這人看著牛俊惠點頭說:“那天在集上的確是他買的藥,因為他不能走路,所以自己印象深刻。”

  人證物證全都齊全,牛俊惠伸手把母親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拿開,盯著大家看了半天,最後轉向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點頭:“沒錯,哥哥嫂子是我毒死的。”

  他的話剛說完,母親就仰面躺倒在地,牛寶慶看魔鬼一樣看著兒子,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事已至此,牛俊惠全盤交待:

  他恨哥哥,他恨了哥哥十幾年。

  十幾年前,他們弟兄兩個去河裏玩跳水,從上面向下跳,哥哥推了他一把,使他跌在了硬地上摔壞了腰,從此無法再站起。哥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他思來想去,認為是有意的。

  他從此癱在了床上,一直這樣過了十幾年。

  弟兄兩個慢慢長大,哥哥已經有人提親,可是自己的後半生要怎麼過?父親和母親以後去世了要怎麼過?他越想越恨,哥哥都要娶媳婦了,自己卻還要別人端屎接尿,被恨充斥腦海的他決定報復,他要殺了哥哥。

  可是,他根本無法走路,平時一直住在上面的暗樓,想殺哥哥談何容易?他就想到了下毒,但這也要有機會,同時要做得天衣無縫。

  他想到了用蘆葦投毒。哥哥結婚後,全家去趕集,他在集上趁大家不註意時偷偷買了老鼠藥帶回來,又說自己要學編東西,父親和哥哥都很開心,給他運來了不少原料,也就是蘆葦。

  他把蘆葦一點一點掏空,做成了中空的管子,蘆葦太短,他就一根一根接在一起,從暗窗順著爬上來的葡萄藤架了過去。

  葡萄架本來就是木棍什麼做起來的,加上藤蔓和葉子亂生,多一根蘆葦管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事發當天,牛寶慶兩口子去河裏抓魚,小兩口煮了一鍋綠豆湯用來消暑,煮好後放在葡萄架下的吃飯桌上晾,那是他們全家吃飯的地方。

  小兩口在下面的屋裏嬉笑親熱,上面的牛俊惠更加生氣,他決定下手。恰在這個時候,陳疤瘌來了,偷窺了兩人親熱,還喝了幾勺子湯離開。

  上面的牛俊惠把藥倒進水碗裏化開,用蘆葦葉卷成喇叭口放在蘆葦管上,在上面拍喊著讓哥哥嫂子上去,兩個人向上上時,他把碗裏的毒藥倒進了喇叭口中,這些藥順著蘆葦管流進葡萄架下的湯裏。

  把蘆葦葉收起來後,小兩口上來,他說自己在上面無聊。哥哥嫂子跟他聊了一陣天後下去,鍋裏的湯已經涼透,兩人都喝了,接著就毒發身亡。

  事發突然,而且段老胖和張鐵頭是恰好路過這裏進來查案,加上牛俊惠認為絕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這個癱子,所以就大意了,沒有把葡萄架上的蘆葦管給抽掉。

  而這也成為了最有力的物證。

  牛俊賢小兩口離奇中毒案,就此告破。

  諸位,恨就如同一杯烈酒,越是放置時間長就越是濃烈,而且還散發著獨特的酒香,誘惑著人想要去嘗試,去喝掉。

  牛俊惠終究沒有抵抗住這杯發酵烈酒的誘惑,舉杯飲了下去,也導致了極為慘烈的家庭悲劇。

  從十來歲時因為意外而癱瘓,這對他個人來說的確是人生大悲劇,慢慢的,他把悲劇轉成了恨意,並且深藏心中,只待爆發。

  為此,他不惜對自己的哥哥嫂子動了手,當動手那一刻,確切來說,當他開始想這件事的那一刻,就註定要掉入無盡深淵,他自己明知是火坑,可還是要向下跳,心裏還存著僥幸。

  凡存此意者,必被火坑所吞噬。

  段老胖和張鐵頭兩人順道破了個投毒案,回城之時,段老胖突然撓了撓頭說了一句:

  你說,當年老大究竟是不是有意推老二的?

  張鐵頭沒有回答,因為不管如何回答,這都將觸動人性最黑暗的部分,案子已破,老大已死,何苦再去糾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