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坐飛機迫降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1985年12月19日下午14點左右,一架蘇聯飛機闖入我國黑龍江省領空,整個防空系統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兩架殲-6戰機騰空而起,向發現蘇聯飛機的我國空域飛去。

由於蘇聯入侵阿富汗,中蘇關系當時處於低谷階段,蘇聯飛機闖入我國領空,意欲何為?

防空系統很快就發現,這是一架民航客機,我殲-6戰鬥機飛行員升空後,識別出對方是一架安-24小型螺旋槳民航客機。

盡管基本排除了對方武裝入侵的可能性,但我方飛行員還是保持高度戒備,緊緊跟隨。不一會,安-24發出信號,請求在我東北某機場降落,我方經請示有關部門後,予以拒絕。

因為當時的兩國關系難言友好,另外誰也不敢保證,這架飛機上坐的是什麼人,一旦他們攜帶武器、圖謀不軌,後果將不堪設想。外事無小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方的決定無可厚非。

14點30分,安-24突然迫降在齊齊哈爾市甘南縣長吉崗鄉農場的一塊平坦、狹長的麥茬地裏。

由於安-24是架小型飛機,加上地面被嚴冬凍得很硬實,從平整度和硬度上來說倒也符合降落條件,飛機在滑行了不到400米後,停住了。

飛機降落後,當地的駐軍官兵和公安幹警隨即趕到,將飛機團團包圍。

十分鐘後,一名飛行員高舉雙手走下飛機,打著手勢對駐軍負責人說:

“飛機是我劫持過來的,我要來中國避難。”

通常情況下,劫持飛機的動機不外乎有以下幾種:

一是恐怖或激進分子,想通過劫機釋放被關押的同夥,有政治訴求;二是動機不良分子,想通過劫機到敵對國家或地區享受生活;還有就是想敲詐航空公司或航空公司所在國家一筆巨款,以供自己享受。

這位蘇聯飛行員大概能歸類到第二種情況,他劫機的動機是出於對領導的不滿。

我當地駐軍通過翻譯得知,劫機者名叫阿裏穆拉多夫·沙米利·哈吉-奧格雷,1952年出生於蘇聯阿塞拜疆巴庫市,出身於高加索地區的一個少數民族——列茲金族。

1970年,阿裏穆拉多夫進入到薩索夫飛行學校學習,兩年後畢業,被分配在阿塞拜疆民航局下屬的飛行大隊工作。

1976年,阿裏穆拉多夫成為安-24飛機駕駛員,由於他業務能力強,工作踏踏實實,表現突出,四年後獲得“工程師—飛行員” 證。

三十而立那一年,阿裏穆拉多夫認識了心愛的姑娘冬妮婭,對方是一名舞蹈教師,貌美如花,落落大方。阿裏穆拉多夫對她一見鐘情,立馬狂追,冬妮婭也對這個才華橫溢的飛行員情有獨鐘,於是兩人陷入熱戀,不久後走入婚姻殿堂。

結婚不到一年,妻子對阿裏穆拉多夫逐漸冷漠,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經過一段時間觀察,阿裏穆拉多夫無奈發現,妻子紅杏出墻了,更難過的是,那個插足自己家庭的“第三者”,竟然就是自己的上司伊萬諾夫。

上司是蘇共黨員、領導幹部,整天開會教育同事們要講道德,自己怎麼可以不講武德,破壞下屬的婚姻?阿裏穆拉多夫很是苦惱,有些想不通。

郁悶之下,阿裏穆拉多夫嘗試著整理上司的“黑材料”,不久後,一封舉報伊萬諾夫貪汙和腐化的信件寄到了上級有關部門。

信件寄出後,阿裏穆拉多夫滿懷希望開始等待,他相信伊萬諾夫的好日子不多了,上級肯定會將這樣的害群之馬清除出去。

等啊等,幾天過去了,他不但沒有等來伊萬諾夫被免職的消息,反而等來了上司對他的打擊報復。

伊萬諾夫公然對他說:“你不是要告我嗎?舉報信第二天就到我手上了。結果怎麼樣,我還是我。小樣兒,不服?繼續告呀。”

後來的事可想而知,伊萬諾夫天天發起降維打擊,給他穿小鞋,還把他當成精神分裂癥患者送到精神病醫院,進行了為期兩年的“治療”。阿裏穆拉多夫毫無反手之力,直到伊萬諾夫調任之後,阿裏穆拉多夫才恢復工作,當了副駕駛員。

但就在此時,妻子決然提出要跟他離婚。

這時的阿裏穆拉多夫,心中萬念俱灰,他覺得以蘇聯兩千多萬平方公裏之大,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不如利用自己的職業便利,到國外去。

與蘇聯親近的東歐或蒙古、朝鮮,肯定是沒法去,去了也會被逮回來,阿裏穆拉多夫不想挑戰這種“一日遊”的經歷。

當時中蘇關系並非友好,蘇聯內部的宣傳機器整天挑東方巨龍的毛病。阿裏穆拉多夫辯證地想:蘇聯本身就是違法者的“天堂”,它宣傳的東西就只能反著看,他們說中國不好,那我偏要到中國去。

阿裏穆拉多夫產生了去往中國“避難”的想法,並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在一次正常飛行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利器,逼迫駕駛員改變航向,飛往中國。

得知這名蘇聯飛行員的劫機目的後,我當地駐軍犯了難,他們沒有處置權限,就向上級火速匯報。

當時中蘇關系處於微妙時期,對待這種緊急情況只能謹慎處理,幾個部門磋商後,重任就落在了外交部身上。

當日子夜,外交部的一位副司長緊急出發,之所以如此迅速,是因為當時正是寒冬臘月,黑龍江氣溫達到了零下幾十度,這架飛機迫降之後,機上的38名乘客和5名機組人員出於謹慎,也可能有一些對東道主的不信任感,待在飛機上,不想下來。

這要是將他們凍出個好歹來,將會影響我們的國際聲譽,帶來不必要的外交糾紛。

副司長從北京出發的時候,公安部以及民航局的負責人早已先期達到,機場上一架軍用運輸機已經啟動,其他部門的同誌一同登機,緊急飛往哈爾濱。

此時,黑龍江省外事辦公室主任王耀臣帶隊的工作組,正在現場對蘇聯乘客和機組人員進行苦口婆心地勸說。

兩個曾經親如兄弟的國家從20世紀50年代後期開始關系惡化,相互指責和批判已有20多個年頭,“積怨”太深,導致“談判”很難一下子進入到推心置腹的友好模式。  

這些蘇聯公民得知飛機被劫持到中國後,本來心情高度緊張,不知道中國人將會如何處置自己,無不忐忑不安。

我方人員很貼心地給他們送上了棉被、食品和飲用水,對方猶豫片刻,接受了。因為安-24是小型飛機,此次航線是從雅庫斯克飛伊爾庫斯克,是蘇聯遠東地區的短途支線,機上儲存的食品和油料不足,我方此舉屬於雪中送炭,仁至義盡。

但是王耀臣勸他們下飛機到附近的農場招待所休息時,卻遇到了麻煩,請了半天,人家就是死活不同意。

因為在他們看來,按照國際法,待在飛機上就形同於待在自己的國土上,沒有人敢奈何他們,下了飛機就是離開了自己的國土,似乎就失去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有一定的危險性。半夜時分,隨著飛機上燃油的不斷消耗,溫度開始降低,就這樣,他們也忍住了,沒挪窩。王耀臣見大家不願意下飛機,只好將兩臺車輛開到飛機旁,開足暖氣往飛機裏“強行”送溫暖。

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問題一天不解決,你飛機肯定不能走,乘客滯留在飛機裏屬於自縛手腳,自己找不自在。

於是王耀臣再次走進機艙,用俄語向乘客向大家解釋。他誠懇表示,我方會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更重視你們的生命健康,只有配合我們,你們才能平安回家。

經過努力工作,乘客的情緒緩和下來,敵意慢慢降低。

淩晨5點之後,豐盛的食品到來了,面包、牛奶、當地的農場乳品廠專門加工的奶酪以及魚罐頭和肉罐頭等,被送上了飛機。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蘇聯乘客感受到了我方濃濃的暖意,不知不覺中緩和了情緒。  

到了中午9點多鐘,副司長等乘坐的直升機降落在事發機場。在聽取王耀臣同誌的匯報後,副司長和大家進行討論,商議下一步工作。

然後,副司長也登上了飛機,再次代表中國政府向蘇聯乘客和機組人員表示慰問,並重申對他們身體的關切:“這裏太冷,條件也有限,把大家凍壞了,怎麼回家啊?”

吃飽喝足的蘇聯乘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帶頭下飛機,大家照樣不為所動。

機長這時候來了一句:“我們在等我國的大使,聽他的安排,在他來之前,你們說什麼也沒用。”

11點多鐘,蘇聯大使館人員乘坐的直升機降落,為首的是領事部主任格裏山。

格裏山一臉怒氣,顯然對劫機者非常不滿,他見面之後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見劫機者。

我方副司長不卑不亢地說:劫機者已經被我們安排到了一個安全的地點,他違反了我國法律,正在接受處理,你暫時不適合和他見面。”

格裏山碰了個軟釘子,神情有點尷尬,他悻悻地說:“那我和乘客見個面吧。”隨即來到客艙,他沒有安慰大家,而是先問責道:“誰是機長,這是怎麼回事?”

言外之意是,你們真無能,讓人把飛機劫持到中國,丟臉!

機長知道他是大使館來的幹部,立即耷拉下腦袋,準備乖乖聽訓。接著,格裏山拉著機長往曠野走去,他們避開中方懂俄語的人,開始說起悄悄話,一說就是半個小時,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些啥。

談話結束後,格裏山仍然不許乘客下飛機,說要等大使館下令。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眼看白天又要過去,夜晚即將來臨,乘客又要面臨嚴寒考驗,意外隨時都會發生。

兩國外交部門其實也一直在保持聯系,就有關事宜不停進行溝通,我駐蘇大使館李則望大使火速會見蘇外交部官員,通報最新情況,提醒對方,應該配合我方,將機上人員送到齊齊哈爾的賓館,否則對方人員身體健康出現問題,我們概不承擔後果。

蘇聯外交部副部長賈丕才(漢學家,賈丕才是中文名字,俄語名字是米哈伊爾·斯捷帕諾維奇·卡皮查)聽說機上人員不願下飛機到賓館,表態說:“怎麼可以這樣呢,應該服從中方的安排嘛。”

他一放話,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下午17點30分,我方派去11輛空調車來到了現場。

蘇方人員不再執拗,而是積極配合轉移行動,又是整理行李,又是暫時封存飛機,還擬定了交接文書。

不久,滿載蘇聯人員的車隊出發了。

不得不說蘇聯人的政治覺悟極高,組織紀律性也很強,在沒有見到大使館外交官之前,面對突發事件,他們堅持不下飛機,哪怕挨凍也不妥協,確實是表現出來了難得的“硬氣”。

到達齊齊哈爾的接待賓館後,已是深夜23點多鐘。賓館早就準備了兩個樓面的客房,還準備了熱水,讓客人們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吃了頓冒著熱氣的晚餐。

次日淩晨時分,蘇聯大使館回電告知我方,決定派飛機到哈爾濱機場迎接乘客回國。

21日天剛蒙蒙亮,齊齊哈爾的地方官員就趕到了,他們給每位蘇聯乘客送了一件羽絨服。要知道當時的羽絨服在我國尚屬奢侈品,普通工人一兩個月的工資才能買一件,倒爺把羽絨服倒到莫斯科黑市上,更成為了蘇聯國內的緊俏商品、是純粹的硬通貨。

我方行事頗為周全,帶來的羽絨服什麼尺碼、什麼顏色的都很齊全,可以任君挑選。還向兒童發放了一些玩具和糖果,一時間對方的大人小孩都十分開心,驚喜連連,交口稱贊,大有一種“你們早跟我們來這一套不就早下飛機了嘛”的感慨。

吃過豐盛的早餐,黑龍江有關部門的負責人來到蘇聯乘客下榻的賓館,歡送他們離開齊齊哈爾。蘇聯客人依依不舍揮手告別,趕向哈爾濱機場,在那裏,蘇聯人派去的一架圖-134客機早已經落地等待。

傍晚5點40分,蘇聯飛機要起飛了,我方人員送到舷梯旁,向他們揮手致意。不少蘇聯乘客動情地流下熱淚,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用他們剛學會的中國話說:“謝謝!”“再見!”

飛機起飛後,格裏山鄭重地對我方官員說:“我代表大使館,對中方當局表示衷心感謝!”

乘客離開了,劫機者後來怎麼樣了?

當時我國跟蘇聯關系沒有正常化,兩國也沒有簽署罪犯引渡條例,劫機者只能在中國接受審判。

劫機事件發生兩個多月後的1986年3月4日,我國司法機關依據有關法律,判處劫機者阿裏穆拉多夫有期徒刑八年。

判決書指出,阿裏穆拉多夫劫持飛機的行為,嚴重危害航空安全,是國際上公認的刑事犯罪,我國政府對此歷來持反對態度。對劫機者無論以何種理由和何種借口,也無論其基於何種動機和目的,都要依照法律追究刑事責任。

至此,發生在蘇聯和中國之間的“劫機事件”宣布告一段落。

按照判決,阿裏穆拉多夫·沙米利·哈吉-奧格雷的刑期本該到1994年才期滿。但計劃不如變化快,1991年,蘇聯就不復存在了。

既然蘇聯都成這樣了,再關押阿裏穆拉多夫,也就失去了太大的意義。從人道主義出發,我方在1991年釋放了阿裏穆拉多夫。

直到此刻,阿裏穆拉多夫才知道,自己當年矢誌不渝要離開的“祖國”蘇聯,已經成為一個歷史性名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