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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繼東

《李準文學回憶錄》,李準著,廣東人民出版社2021年2月出版,401頁,68.00元

讀《李準文學回憶錄》是耐人尋味的。“李準”其實就是“李準”,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在文學界或電影界,如雷貫耳;1984年他把“準”字改用繁體“準”,並鄭重發表“改名聲明”。為何要改?語焉不詳。

我在“文革”中的一所鄉村中學畢業,那時前途迷茫,就讀些文學,四處搜羅舊書。一位住在小鎮上的朋友,文學上小有成就,在他那裏,我借了不少書,其中就有一本《不能走那條路》。當時不知李準何許人也,只覺得他寫得很樸實。後來讀《李雙雙小傳》,雖然他所寫的生活過時了,但把那個農村女性寫得鮮活極了,心裏暗暗佩服。李準是那個時代的弄潮兒。他中學沒畢業就輟學了,但有家學底子,書讀得多,雖非滿腹經綸,卻博覽雜書,文思敏捷,善於思辨。小說、電影、話劇、地方戲曲,幾乎無所不能。他的一生,大都在為朋友們寫作,如名導演沈浮、謝添、謝晉等。

讀李準的這些文字,第一印象是:李準一生都是與時俱進的。可以說,名演員如趙丹、小白玉霜、紅線女等,都搶著要他寫戲。寫小說本是他的最愛,但他把精力大都給了朋友,以至獲得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黃河東流去》,他上部寫完,下部竟擱置了五年才完成。

這部“文學回憶錄”分“自述人生”“當年寫作”“從生活出發”三個部分。一是敘述個人經歷以及交朋結友,二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寫成的一些體會和創作談,三是“文革”結束後所寫的文章或演講。

本書開頭近十萬字的《晚年自述》,是李準生命的最後時刻,斷斷續續口述的,有追憶,有反思,痛定思痛,刻骨銘心,磊落而坦誠;後由其子李克勤、李克堅兄弟整理而成。他自述“三年困難時期”說:“我是副社長(引者註:當時他下基層掛職公社副社長),得跟群眾一樣吃食堂,餓壞了。想起來,我在小說裏還寫食堂,真是活該!餓死也活該。食堂真把我害苦了,吃紅薯不見紅薯,把紅薯秧曬幹磨成粉,把玉米芯打成粉,我整天就吃這個東西。想吃兩塊紅薯喝半碗玉米粥,也沒有。沒有糧食就只能吃莊稼的稭稈。”這自述,是往事回憶,又是文學反思。首次公開發表,其分量之重,識者自知。對現當代文學有興趣的朋友,尤其是現當代文學史研究者,這是解讀李準及其作品不可多得的文字,也是理解他所處時代的一把鑰匙——開啟李準這個“小房間”,就可看到一個“大社會”!“當年寫作”那些文字,不可避免地帶有那個時代的烙印,但是真實的;唯其真實,才可存史。“從生活出發”都是作者新時期的文字,由此可以看出其心路旅程,其思想也是隨著這個時代一步步解放的。如果是一位細心的讀者,定會想得更多更遠……

1953年,是李準率先寫出短篇小說《不能走那條路》,那時才二十五歲!這篇小說發表後,引起中央高層的註意,連同《人民日報》等數十家報刊轉載這篇小說,不少還加了“編者按”,據說《人民日報》轉載時那則“編者按”還是毛澤東親自加寫的。李準有敏銳的政治嗅覺,這是我們不得不佩服的。他從農民買賣土地中發現了“兩極分化”的苗頭,在當年的創作談中就說:“政策準自由買賣土地是不錯,不過決不是提倡,也不是坐視其分化。”“我所寫的正是要說明:‘不能走那條路!’即資本主義道路,要走美好的社會主義道路。”說實話,當時他作為一個最底層的業余作者,能操弄這套話語,的確是他的過人之處。

他後來的創作,可以說是大紅大紫、順風順水寫了十余年,如《李雙雙小傳》《冰化雪消》《耕耘記》《兩匹瘦馬》等,不少改編成電影或地方戲劇,家喻戶曉;尤其是他的電影劇本《李雙雙》《老兵新傳》等,更是一片叫好。他回憶參加第一次電影學習班時,有人問他看過什麼電影,他說“從來沒看過”,並引來一陣驚笑。後來一位導演說,正是他沒看過電影,他才寫得出這麼好的電影!他寫的話劇,參加全國話劇匯演得了大獎,曹禺問他是怎麼寫的,他說:“沒寫過話劇,不知道戲劇衝突。”曹禺說:“你不會寫戲才寫成戲了!”特別是八十年代,他電影寫了十多部,如《大河奔流》《牧馬人》《老人與狗》《高山下的花環》等,都是響當當的大片,票房價值極高。

作家不是思想家,但作家必須要有思想,寫出的作品才有深度。李準屬於有思想的作家。如果他不是成名於五十年代,而是成名於文學多元的八十年代,憑他的才氣和敏銳,能達到的創作高度肯定就不一樣了。李凖的寫作已經融入了二十世紀史。對他的研究,也許才剛剛開始。

責任編輯:鄭詩亮

校對: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