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據說和我有關的太監貓，在心裏總有點揮之不去。
其實，我和貓咪間的友情僅限於相互間的欣賞。它或盤在我破車的引擎蓋上，透過芭蕉監視我種種不良的習性，或明目張膽地在花壇裏睡覺，或在某個時刻叫幾下春。太陽朗朗地照著，它亦會迷蒙著漂亮的眼，喵你一聲，還會打哈欠喜樂你。當然，你喝咖啡的時候，它萌態畢露，我想，它可以喝嗎？它喝過嗎？我想問問養貓貓的人。
我突然進入貓世界，進入為貓咪絕育的朋友圈卻是極偶然的事件了。那是我的一個作家同事叫鳴婷的，她的新作研討會我也忝列其中了。會後天色漸晚，她讓曲家小燕帶我一段路，問我住址，竟然是在一個小區的，我大大地訝異了。
路上，小燕大談昆曲之美意，以曲家之風範細數昆曲之高雅與源流，而且一路飆著京韻，好像我不是上海人似的。好在從昆曲談到貓咪也是她的最愛，下車那一刻，她突然說，你應該養貓貓，我這裏剛生了一窩，你養幾個？我目瞪口呆了。小燕有點憤怒：不愛貓貓的人，良心也大大地壞！我感到慚愧。為了先導賞我養貓貓的樂趣，我加了微信，這朋友圈的群聊名居然是為貓咪絕育。我頭有點暈，就像我在一個朋友圈的名字叫韭菜一樣。
每晚在小區散步的時候，總見到有人在別墅的空地上放貓糧，貓貓也在七八點鐘的時候，會集聚於此，寒暑不輟。我肅然起敬。我想，貓狗是有靈性的動物，它們的流浪亦是無可奈何的事，田野或荒原有它們覓食的地方，城市的環境阻礙了它們的生存，它們何罪之有？人善待之，亦是人的道德標桿。這些寒暑不息餵食貓咪的人該是圈圈裏的友人吧！做好事宜，然，一直做好事，難！我當然也應該有善意之舉。我偶爾會點開微信，這個朋友圈絕對沒有時政新聞，也沒有美妝的招搖，也不曬娃，只有哪裏有貓咪要救助或哪裏有貓咪要治療的信息。還有就是圈友出行麻煩圈友頂替放食的提示。貓貓相互親昵的視頻，給貓咪送玩具的照片，或是小灰灰在52號盯著小白貓的報警也時有出現。更為重要的是譴責虐貓的鏈接，會有大量的點贊。不知誰轉了來自火星的貓的鏈接，對虐貓男行為投票表態，不原諒的占百分之九十四，送花圈的有兩百多，我當然選擇不原諒。可見善意之人多多。於是，如何立法懲戒罪者的討論鋪天蓋地了。圈內最為關註的焦點是小燕捕貓絕育，在圈友信息匯總下，決定在哪個位置，哪幾只貓貓要絕育，從而放貓籠捕貓。貓貓並不會貪食而進籠，猶豫再三奪門而出的比比皆是。於是，再置籠放食以誘之，卻是別貓誤入，只能放歸，非常有趣。捕貓之後，小燕則駕車去寵物醫院，返則在圈裏顯示絕育的發票，於是，有人感謝我的支持。因為小燕說轉賬用在此項甚佳。雖然，也有圈友的支持，但是，我晚上做了個類似阿拉伯神燈的夢，夢見貓妖從神燈裏飛出，在我窗外猙獰。心塞！
一天，小燕展示的醫療費用是去勢。什麼是去勢？太監？那麼，這是一只太監貓了！那它活著還有什麼趣味和意義呢？小燕說，兩害相權取其輕，然。可它也是有靈性的動物！哎！人的存在本質不也是繁殖嗎？只是先哲和後哲點亮了太陽，使我們有炫酷的模樣。
我有點後悔，當時，如能和她聊聊昆曲，我還是有可能的。我和她聊陳從周教授的拍曲，聊俞振飛的書卷氣，也不至於聊到貓咪上去。突然想到在摩洛哥時，竟然遍地無主之貓，但總有人餵它，服務生還會拿酸奶去餵。驢友媚媚是個貓控，對海天雲樹毫無興味，只是追著貓咪拍照，那張王宮夕陽下的藍睛真正美贊了。而太監貓神似藍睛，她對太監貓會流淚嗎？
菩提薩婆訶，我念了一句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徐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