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之夢見朋友睡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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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著名詩人、詩歌評論家、學者,北京師範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教授鄭敏先生因病於2022年1月3日7時在北京逝世,享年102歲。

鄭敏,1920年7月18日生,福建閩侯人。1939年考入西南聯合大學,讀哲學系,1943年畢業。在西南聯大就讀期間開始詩歌創作,1943年開始陸續發表詩歌作品,得到當時詩歌評論界的高度肯定。1949年4月由上海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詩集《詩集 一九四二-一九四七》,確立了她在中國新詩史上的重要地位。1948年,赴美國布朗大學就讀,獲英國文學碩士學位。1955年,返回祖國,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前身為中國科學院)工作,從事英國文學研究。1960年,調入北京師範大學外語系任教至今。

鄭敏先生畢生致力於中國新詩的創作、中西方詩歌研究、當代西方哲學思想研究、詩歌翻譯和教育教學事業。從上世紀40年代至21世紀,她的創作經歷了80年的風雨歷程,創作活力長盛不衰。1979年改革開放之後鄭敏先生的詩歌創作煥發出新的生命光彩,先後出版了詩集《尋覓集》(1986,獲中國作家協會第三屆全國優秀新詩獎)、《心象》(1991)、《早晨 我在雨裏采花》(1991)、《鄭敏詩集(1979-1999)》(2000)等詩歌作品,翻譯出版了《美國當代詩選》(1987)。鄭敏先生一生抒寫了大量的詩歌作品,尤其是改革開放新時期以來,作為“九葉派”的重要詩人,她的作品對中國新詩的發展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2006年鄭敏獲得中央電視臺新年詩歌會授予的“年度詩人獎”,2017年獲第六屆中坤國際詩歌獎詩歌創作獎。

鄭敏先生在中西詩歌評論、詩歌美學思想、解構主義哲學思想、漢語、文化等方面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探索,成果卓著,影響深遠。她這方面出版的學術著作有《英美詩歌戲劇研究》(1983)、《結構—解構視角:語言·文化·評論》(1998)、《詩歌與哲學是近鄰——結構-解構詩論》(1999)、《思維·文化·詩學》(2004)等。2012年出版了六卷本的《鄭敏文集》。

鄭敏先生的詩歌追求感性和理性、‘詩’與‘思’的高度統一,將她對人性的關懷,生命的感悟融匯於詩性的哲學思考之中,她的詩與時代的風雲變幻、與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沈浮息息相通。在詩歌創作的美學方面,她的詩註重對內心的探索,表現出靈魂的吐露,辯證的思維,清麗而繁復的意象,為當代詩歌帶來了重大突破。她對西方當代哲學思想的探索,對新詩和漢語的思考,對人類命運的關懷,對科學與人文教育等問題的關切,都表現出一個中國詩人和知識份子探求真理的勇氣、擔當和高尚情操。

鄭敏先生在北京師範大學外語系(後改為外國語言文學學院)任教期間先後開設過多門英語基礎課程。1981年,她開始招收碩士研究生,教授莎士比亞戲劇、英國玄學派詩歌、浪漫主義詩歌、英美現當代詩歌、中國現當代詩歌、解構主義文論等課程。1986年,由於鄭敏先生的學術成就和廣泛影響力,北京師範大學外語系獲批國內師範類高等院校英語學科第一個博士學位點。當年,她開始招收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主要為西方論文和解構主義哲學思想。鄭敏先生任教期間培養了多位碩士和博士研究生,為北師大的教學和人才培養辛勤奉獻。

鄭敏先生為中國的詩歌事業、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詩人遠行,詩歌永存!

鄭敏先生千古!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全體師生對鄭敏先生的去世表示沈痛哀悼!

北京師範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

2022年1月3日

鄭敏詩歌十首

金黃的稻束

金黃的稻束站在

割過的秋天的田裏,

我想起無數個疲倦的母親,

黃昏路上我看見那皺了的美麗的臉,

收獲日的滿月在

高聳的樹巔上,

暮色裏,遠山

圍著我們的心邊

沒有一個雕像能比這更靜默。

肩荷著那偉大的疲倦,你們

在這伸向遠遠的一片

秋天的田裏低首沈思。

靜默。靜默。歷史也不過是

腳下一條流去的小河,

而你們,站在那兒,

將成了人類的一個思想。

雕刻者之歌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我掩起我的耳朵,遮著我的眼睛

不要知曉那飛躍的鳥,和它的鳴聲,

還有那繁盛的花木和其間的微風

我的石頭向我低語:寧靜,寧靜,寧靜

我鏨著,鑿著,碰著,磨著

在黎明的朦朧裏

在黃昏的陰影裏

我默視著石面上光影遊戲的白足

沈思著石頭紋路的微妙地起伏

於是一天,我用我的智慧照見

一尊美麗的造像,她在睡眠,

闔上她的眼睛,等待一雙謙遜的手

一顆虔誠的心,來打開大理石的封鎖

將她從幽冷的潛藏世界裏迎接

到這陽光照耀下的你們的面前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多少次我掩起我的耳朵,遮著我的眼睛

為了我的石頭在向我說:寧靜,寧靜

開始工作時,我退入孤寂的世界

那裏沒有會雕謝的花,沒有有終止的歌唱

完成工作時,我重新回到你們之間

這裏我的造像將使你們的生命增長

這不是遺棄,

是暫時的分離

誰從無生命裏喚醒生命

他所需要的專誠和寂靜

使他暫時忘記他自己的生命

那在有限時間裏回旋沸騰的河流

我對於你們沒有遺棄,假如有

只是因為我要在你們之間永遠停留。

荷 花

——觀張大千氏畫

這一朵,用它仿佛永不會雕零

的杯,盛滿了開花的快樂才立

在那裏像聳直的山峰

載著人們忘言的永恒

那一卷,不急於舒展的稚葉

在純凈的心裏保藏了期望

才穿過水上的朦朧,望著世界

拒絕也穿上陳舊而褪色的衣裳

但,什麼才是那真正的主題

在這一場痛苦的演奏裏?這彎著的

一枝荷梗,把花朵深深垂向

你們的根裏,不是說風的催打

雨的痕跡,卻因為它從創造者的

手裏承受了更多的“生”,這嚴肅的負擔。

舞 蹈

你願意經過一個沈寂的空間

接受一個來自遼遠的啟示嗎?

當黑暗和溫柔的靜默包圍著你,

在那光亮的一角

好像在暮晚的天邊

變異著神的亮翼,

好像秋日下午的果園

一個熟透的蘋果無聲的降落,

陷入轉黃的軟草裏。

你願意透過心的眼睛

看見神的肢體嗎?

那圓潤的手臂,

徐徐彎轉的腰身

她的腳可以踐在水上

而不被埋沒,

她的眼光是不因

距離而淡弱的星光。

每一個緩和與敏捷的行動

都是沈默的一筆,

記下那不朽的言語

人們傾聽著,傾聽著,用他們的心

終於在一切身體之外

尋到一個完美的身體,

一切靈魂之外,

尋到一個至高的靈魂。

秘 密

天空好像一條解凍的冰河

當灰雲崩裂奔飛;

灰雲好像暴風的海上的帆,

風裏鳥群自滾著雲堆的天上跌沒;

在這扇窗前猛地卻獻出一角藍天,

仿佛從鑿破的冰穴第一次窺見

那長久已靜靜等在那兒的流水;

鏡子似的天空上有春天的影子

一棵不落葉的高樹,在它的尖頂上

冗長的冬天的憂郁如一只正舉起翅膀的鳥;

一切,從混沌的合聲裏終於伸長出一句樂句。

有一個青年人推開窗門,

像是在夢裏看見發光的白塔

他舉起他的整個靈魂

但是他不和我們在一塊兒

他在聽:遠遠的海上,山上,和土地的深處。

濯 足

深林自她的胸中捧出小徑

小徑引向,呵——這裏古樹繞著池潭,池潭映

著面影,面影流著微笑——

像不動的花給出萬動的生命

向那裏望去,綠色自嫩葉裏泛出

又溶入淡綠的日光,浸著雙足

你化入樹林的幽冷和寧靜,朦朧裏

呵,少女你在快樂地等待那另一半的自己

他來了,一只松鼠跳過落葉,

他在吹哨,兩只鳥兒在竊竊私語

終於疲倦將林中的輕霧吹散

你夢見化成松鼠,化成高樹

又夢見小草,又化成水潭

你的蒼白的足睡在水裏

Renoir少女的畫像

追尋你的人,都從那半垂的眼睛走入你的深處,

它們雖然睜開,卻沒有把光投射給外面的世界,

卻像是靈魂的海洋的入口,從那裏你的一切

思維又流返冷靜的形體,像被地心吸回的海潮。

現在我看見你的嘴唇,這樣冷酷地緊閉,

使我想起巖岸封鎖了一個深沈的自己

雖然豐稔的青春已經從你發光的長發泛出

但是你這樣蒼白,仍像一個暗淡的早春。

呵,你不是吐出光芒的星辰,也不是

散著芬芳的玫瑰,或是泛溢著成熟的果實

卻是吐放前的緊閉,成熟前的苦澀

瞧,一個靈魂先怎樣緊緊把自己閉鎖

而後才向世界展開,她苦苦地默思和聚煉自己

為了就將向一片充滿了取予的愛的天地走去。

渴望:一只雄獅

在我的身體裏有一張張得大大的嘴

它像一只在吼叫的雄獅

它衝到大江的橋頭

看著橋下的湍流

那靜靜滑過橋洞的輪船

它聽見時代在吼叫

好像森林裏象在吼叫

它回頭看著我

又走回我身體的籠子裏

那獅子的金毛像日光

那象的吼聲像鼓鳴

開花樣的活力回到我的體內

獅子帶我去橋頭

那裏,我去赴一個約會

心中的聲音

在這仲夏夜晚

心中的聲音

好像那忽然飄來的白鶴

用它的翅膀從沈睡中

扇來濃郁的白玉簪芳香

呼喚著記憶中的名字

劃出神秘的符號

它在我的天空翻飛,盤旋

留連,遲遲不肯離去

濃郁又潔白,從遠古時代

轉化成白鶴,占領了我的天空

我無法理解它的符號,無法理解

它為什麼活得這麼長,這麼美

這麼潔白,它藐視死亡

有一天會變成夜空的星星

也還是充滿人們聽不到的音樂

瘋狂地旋轉,向我飛來

你,我心中的聲音在呼喚

永恒的宇宙,無際的黑暗深處

儲藏著你的、我的、我們的聲音

致詩神

猛然我聽見召喚

沒有時間尋找筆墨

來時如潮泛

去時只是默默

青山也無法挽回

秋水只自己泱泱

我用目光追隨

剎那天外的回響

太空裏無時不飄遊

你我難以捕捉的蹤跡

水只在流時才停留

雲只在變時才有意

我聽到你的呼吸

風從林間傳來消息

來源 詩刊社微信公眾號

編輯 曾佳佳

流程編輯 嚴聖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