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兩把石斧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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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符號|魚鳥意象

器晤 3N3N

大自然氣象萬千

為何古人

要提煉出魚鳥主題細細描繪

魚和鳥是一對傳奇,在神話傳說裏,在藝術圖像中,這是一個重要的主題。

魚和鳥相遇,似乎是一個童話。一個在空中飛,一個在水裏遊,它們怎麼會有相遇的時刻?

不必懷疑,自然界裏分派出了這樣的時刻,總會有一些食魚的鳥,它們有的能入水捕魚,例如魚鷹之類。也不用說,有那麼些厲害的魚,它們能躍出水面逮到低飛的鳥,如珍鲹之類。我們甚至還有魚鳥互變的神話傳說,充溢著奇幻神秘色彩。

魚和鳥之間有故事。幾年前我為公眾講解彩陶意象,便是以魚和鳥的圖像說起,明確提到魚和鳥是古代藝術永恒的主題,但還沒有太多涉及到魚和鳥的關聯主題。不過直到這次準備討論魚鳥這個相關主題時,我還並沒有形成確定的認識,不知道究竟應怎樣定義這個主題,那就寫著瞧吧。其實暫時沒有結論也不打緊,拋磚引玉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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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和鳥的故事很是古老,我想選擇古老中並不十分古老的漢畫魚鳥說起。在集中出土漢畫的地域,如魯南、蘇北、豫西南、陜北、川中,都發現有魚和鳥同在的主題,構圖一般表現為鳥啄魚。

漢畫上鳥啄魚的構圖也並非千篇一律,一般是鳥銜著魚頭,也有的是鳥啄著魚尾,更有不少是鳥啄著魚的中段部位。

漢畫魚鳥圖,四川中江塔梁子

漢畫魚鳥圖,陜西綏德

漢畫像石拓本(江蘇徐州)

漢畫像石拓本(四川長寧)

漢畫像磚線圖(山東平陰)

漢畫魚鳥圖,河南唐河

漢畫魚鳥圖,四川合川

漢畫魚鳥圖,山東臨沂

漢畫中也有相當多的畫面,表現的是鳥將魚按在足下,再低頭啄著魚體。這類畫面中的魚一般描繪成形體很大很重的樣子,似乎鳥也無力將它銜起來。

漢畫像石拓本(山東鄒城)

漢畫魚鳥圖,山東微山

漢畫魚鳥圖,河南登封

漢畫像石拓本(河南登封)

漢畫上的鳥啄魚圖,一般是一鳥啄一魚,也見到二鳥或三鳥爭啄一魚的情形,畫面顯得更為生動。

漢畫魚鳥圖,江蘇徐州

漢畫像石拓本(陜北綏德)

漢畫魚鳥圖,江蘇徐州

漢畫魚鳥圖,山東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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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代藝術中還見到更多的魚和鳥的故事。除了慣常見到的漢畫,漢代器物對鳥啄魚主題也有刻意表現。

最典型的是青銅雁魚燈,一些高等級的漢墓中都見到它的蹤影。鑄成雁形的燈體,雁鳥張嘴銜著一條魚,魚形正當燈芯上方,開膛的魚可以將燈煙吸入雁腹,覺著是一種非常環保的創意。

西漢銅雁魚燈,江西海昏侯墓

漢代雁魚燈,山西朔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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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溯是青銅時代,青銅也鑄出了魚和鳥的身影。魚鳥紋見於不少東周晉國青銅器的裝飾紋樣中,以雁魚組合紋多見。值得註意的是,明確的鳥食魚構圖,與上述漢畫意匠雷同。

戰國銅盤魚鳥紋,河北靈壽

戰國銅壺蓋線圖(山西潞城)

春秋雁魚紋銅壺,國外藏品

戰國鳥魚紋銅匕,山西侯馬

戰國雁魚紋銅匕紋飾細部,山西渾源

西周玉器中,難得見到了鳥啄魚的題材,研究中一般稱為魚鷹或鷺鶿捕魚。

西周俏色玉魚鷹,山東濟陽

比較特別的是還有黃金制品上也出現了魚鳥共在的圖形,如商周之際古蜀的三星堆和金沙遺址出土金杖與金冠飾上,都以魚鳥紋為裝飾,魚鳥間有利箭穿過,含義特別,值得探討。

商晚金帶及線圖(四川成都金沙)

商代金杖圖案線圖(四川廣漢三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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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更早的彩陶文化尋覓,仰韶文化中彩繪的魚和鳥也有很生動的畫面。研究者關註較多的是河南汝州閻村出土的“鸛魚石斧圖”,已經有了許多的討論,但主流觀點未必接近真實的內涵。畫面左側是一只白鸛,口中銜著一條白魚,右側是一柄石斧。當畫面上的魚和鳥被奠定為圖騰戰爭的基調後,其他的結論似乎都沒有了討論的余地。

仰韶文化彩陶缸及細部(河南汝州)

仰韶文化彩陶上的魚鳥圖,還可以列舉陜西武功鳳遊一件陶瓶作例,圖案化魚身的頭部位置出現的是一個鳥頭,有人解釋成是魚在吞食一只小鳥。又有寶雞北首嶺一件陶瓶,畫面是一只水鳥啄住一條魚的尾巴。而臨潼姜寨的一件葫蘆瓶,腹部中央是鳥的雙頭畫面,在器耳上下畫有圖案化魚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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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樣的梳理之後,我們對古代魚鳥相關藝術主題的變化脈絡有了一個粗略的了解。這一對冤家,在6000年前的史前時代就出現在了彩陶上,一直經三代至漢代,人們對同類的藝術表現都充滿著熱情,到漢代這熱情似乎到達頂峰。

漢代人對魚和鳥的藝術表現,一定是受特別觀念的驅使,不會只是為著描繪自然景觀。青銅時代的藝術,當然也不會專意描繪自然。史前彩陶更是如此,更要強調魚鳥的象征意義。自然氣象萬千,為何要提煉出這樣的魚鳥主題細細描繪呢?

在《莊子·大宗師》中,有“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說到魚鳥境遇的不同,這是在解夢,所以後來因以魚鳥代指夢境。

魚還有另外的象征意義。在《史記·周本紀》中記載說:“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故事又見李善註引《尚書·旋璣鈐》、《逸周書》與今文《泰誓》,可見是一個很受重視的歷史細節。裴骃《集解》引馬融曰:“魚者,鱗介之物,兵象也。白者殷家之正色,言殷之兵眾與周之象也。”按古時的理解,魚是鱗介類動物,象征披堅持銳的士兵,“白魚入舟”被理解為是殷商兵卒降歸周武王的預兆,用以比喻戰事必勝的吉兆。

這個意象與我們討論的鳥啄魚主題,顯然也沒有直接的關聯。魚鳥紋飾的文化內涵,還要由另外的途徑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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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註意到劉弘有《漢代魚鳥圖考》一文,(《四川文物》1991年1期),認為漢畫中的魚鳥圖像是生殖崇拜。何努有《鳥銜魚圖案的轉生巫術含意探討》一文(《江漢考古》1997年3期),認為史前魚鳥圖像呈現的是再生轉世觀念。

也有研究者認為,鳥啄魚的圖像是龍鳳呈祥圖像的前身,是理念的自然形態向精神形態的轉化,它們從漁獵、戰爭、權力、性事、生殖、吉祥幾個方面貫穿了中國歷史的全部,最後以符號化的形式,納入了龍圖騰信仰的主流。這是中華民族融合的結果,但以魚鳥圖騰為骨幹的龍文化的傳人,其原始的觀念保留得較為明顯,它是民族文化保存的巨大力量之一(劉立光《彩陶“鳥啄魚”生殖崇拜考釋》,2009-01-09江蘇師範大學,http://hwh.jsnu.edu.cn/83/03/c8362a164611/page.htm)。這個認識雖是深刻,卻不如直接說體現生殖崇拜更貼切一些。

李智一的《漢畫像石中鳥魚組合的圖像學意義》(2012,徐州師範大學碩士論文)一文,分析魚鳥漢畫“大體有三種類型:第一類鳥魚組合圖像刻畫在門闕上起到禦兇的作用。第二類鳥魚組合圖像是現實生活的延伸刻畫在墓室內部,供墓主人觀賞消遣。第三類鳥魚組合圖像也在墓室內部,含有陰陽復合、男女交合的含義。通過以上三個類型的劃分,有助於更加深刻的了解鳥魚組合圖像的本來意義,從而揭示漢代人的思想狀況和生活狀態。”其實這裏提及的三個含義,也只有生殖一義最可取。

所以有人說,如果將魚鳥圖與四川地區漢代石棺畫像整體聯系起來看,就會發現大多魚鳥圖都包涵有生殖意義。相關畫面要麼出現在交尾接吻狀的伏羲女媧圖旁邊,要麼出現在男女交手或者交杯圖旁邊,要麼出現在男女親熱和交合圖的一側。這些形象本身就具有生殖崇拜的意義,魚鳥組合成一陰一陽出現在這些場景的旁邊,更是凸顯了生殖的主題(佚名《四川漢代畫像石棺中的魚形圖案分析》,https://www.xzbu.com/5/view-6695020.htm)。

貴州務川巖上村章武三年M1崖墓石刻,畫面有大鳥啄大魚,魚鳥近旁還有一條大船。說者以為那是捕魚之船,其實可能隱喻那是生命之舟。

魚在漢畫中是常見的祥瑞題材,漢代魚紋銅器有銘多作吉祥語,有“宜王侯”,“大吉昌”、“大吉祥”等。這也是判斷魚鳥圖意義的一個重要的旁證,魚和鳥都是喜慶祥瑞的象征。

漢人說魚的含義,又有《論衡﹒指瑞》所說:“若夫白魚、赤烏小物,小安之兆也;鳳皇、騏驎大物,太平之象也。”小安與太平之象,就有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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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時代對於魚鳥的期許,又是另一種高度。廣漢三星堆出土金杖紋飾,一只鳳鳥帶著利箭,射中了一條大魚。這場景的一端則刻畫著戴有華冠和耳飾又十分興高采烈的人面像,這應當就是蜀王的畫像。蜀王又有以魚鳧為號的,就是魚鷹,這箭上的鳥即是食魚之鳥,或如研究者所雲即魚化之鳥。一支利箭是穿過還是附著一只鳳鳥,它飛射出去,擊中了一條大魚。它也可能是表示鳥的出擊如同飛箭一般,又快又準。如果可以這樣理解,這樣的圖畫表現的仍然是鳥食魚的意境,只是顯出有更加強烈的願望,這是很厲害的魚鳧。

成都金沙遺址出土金帶紋飾,同樣是一支利箭,將魚和鳳鳥關聯在一起。我相信這是古蜀王國的一個重要標識,應當就是王族標識。這上面也有蜀王的圖像,居於兩支箭之間。這標識或許是寓意蜀族福祚綿延、生生不息,魚鳧王威力無邊。

為著這魚鳥之化,有人引證《莊子·逍遙遊》中的鯤鵬神話,所謂“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那古蜀也未必不能有這樣的魚化為鳥的傳說背景,這一變化,正是再生或重生,演成生命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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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認為,在史前彩陶紋飾中魚和鳥的關系有兩種:一種魚為鳥所啄殺,魚死鳥存;另一種則是魚鳥結合,呈現融合狀態。後一類紋飾近來受到關註,有的一眼能看明白,有的則要細致分析,因為圖案化的構圖含義較為隱晦。

其實這樣的生命融合,也一定表達了史前人類對再生和輪回的祈求,而且是更高層次的輪回,期望擁有上天入水的技能。

當魚和鳥相遇,原來是人們面對死亡的樂觀態度,死亡不能避免,新生還會降臨,來世的期盼永存。想一想吧,漢代人將魚鳥之形刻畫在墓室裏,史前人將魚鳥之形描繪在甕棺上,都是同樣的期盼,人們相信死亡的生命還會有重生的一天,希望這一天能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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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鳥相疇,是何鳥何魚?

這個問題似乎並不重要,因為並不是特定的某一種魚和鳥。從各類圖像觀察,在一起出現的魚和鳥,魚並不易分辨種類,但鳥還是能夠有所區分的,可以確定的有鸛鳥、魚鷹、大雁和鳳鳥,鳳鳥作為傳說中的神鳥可暫且不論,其他三類均能食魚,尤其是鸛鳥和魚鷹,魚可為常食。

漢畫中看到的被鳥啄食之魚,有的形體很大,當多屬鯉類。陶弘景說:“鯉為諸魚之長,形既可愛,又能神變,乃至飛越江湖,所以仙人琴高乘之也”(李時珍《本草綱目·鱗三·鯉魚》引《集解》),是則鯉魚被古人視為神物。冬天時鯉魚有冬眠習性,春天產卵,受精卵3~4天後孵化。有冬眠特性的動物,在古代也容易被神秘化。

春秋時孔子得一男孩,收到鯉魚賀禮,孔子“嘉以為瑞”,高興地為兒取名鯉,字伯魚(《太平禦覽》卷九三五引《風俗通》),古時以鯉為祥瑞可見一斑。

比較特別的是川南漢畫見到了鱘魚,有一鳥一魚的畫面,也見到二鳥一魚的畫面。由於鱘魚形體較大,畫面中的鳥只是表現與魚同在,並沒有直接將魚啄起來。

漢代石棺畫(四川瀘州)

漢代石棺畫(四川南溪)

啄魚之鳥,其中最多見的應當是魚鷹。魚鷹即鸕鶿(學名:Phalacrocorax):統計有1屬39種,是大型食魚遊禽,善潛水,嘴長有銳鉤適於啄魚,古今常被馴化捕魚。鸕鶿又有烏鬼、摸魚公和水老鴉之名,雌雄親鳥輪流孵卵,孵化期為28~30天。古代有奇特傳言,如陶弘景曰:“(鸕鶿)此鳥不卵生,口吐其雛,亦一異也。”一張嘴,小魚鷹便歡快地生了出來,大約因為誤會如此,使得人們增加了許多的神秘感,所以將它認定為生命輪回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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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看到鳥飛魚遊,欣羨它們的自在,所以在詩文中屢屢魚鳥並提。如:

心淡水木會,興幽魚鳥通。

——唐岑參《自潘陵尖還少室居止,秋夕憑眺》

風雷巡稼穡,魚鳥合歌謠。

——唐貫休《避地毗陵上王慥使君》

溪山閑始見,魚鳥靜相親。

——宋林季仲《次韻蕭德起見寄》

魚鳥不忘情,朝暮長相親。

——宋釋文珦《水西》

人間好風味,魚鳥同聚散。

——宋周邦彥《次韻周朝宗六月十日泛湖》

但當觀魚鳥,辟去旄與麾。

——宋梅堯臣《次韻和劉原甫遊樂郊贈同遊》

錦繡山川誰管領,只應魚鳥得平分。

——宋衛宗武《春日》

幾年魚鳥真相得,從此江山是故人。

——宋張耒《發安化回望黃州山》

生民何由得處所,與茲魚鳥相諧熙。

——宋王安石《太白嶺》

鑿開魚鳥忘情地,展盡江河極目天。

——宋宋庠《重展西湖二首》

野性最於魚鳥親,自知不是世間人。

——宋方嶽《春日雜興》

看罷了那些古老的畫面,再吟誦一回這些詩句,覺得魚鳥之意義,我們還真不能看輕看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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