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小鳥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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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編者按】2021年,上海推出《關於推進上海市公園城市建設的指導意見》,表示將進一步優化“市民—公園—城市”三者關系,積極破解超大城市生態環境建設瓶頸,不斷推動綠色空間開放、共享、融合,讓綠色成為城市發展最動人的底色、人民城市最溫暖的亮色,更好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

澎湃新聞-私家地理推出上海公園城市系列報道,多角度呈現上海公園、綠地、園林、生態空間在市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角色,記錄當下,梳理歷史,提出討論。

鳥類的歷史,比人類長得多。1860年,在德國索倫霍芬發現的始祖鳥化石,被認為是最早的鳥類,距今約一億四千萬年。而目前考古學家發現最早的鳥類畫像是刻於法國南部肖維巖洞洞頂的一只精致的長耳鸮,可以追溯至三萬年前,人類看鳥的記錄由此開始。

不管是遠古,還是近代,人們從未停止對鳥類觀察的興趣。如今在城市大大小小的公園內,仍然可以看到觀鳥愛好者們,攜帶著“長槍短炮”,捕捉鳥類的倩影。觀鳥,已經成為城市居民最愛的戶外活動之一。

近日,“上海城市考古(Urban Archeo)”組織了一場冬日觀鳥活動,記者跟隨二十多位觀鳥愛好者,在生態學博士、上海自然博物館副研究員何鑫的帶領下,前往中山公園進行觀鳥體驗。

一百多年前,來自英國的博物學家在中山公園開啟了關於上海鳥類及生態研究的先河。今天城市居民如何與鳥類相處?如何認識城市環境與鳥類的關系?

中山公園裏的“鳥類王國”

冬日上午八點,即便天氣不夠晴朗,中山公園已經相當熱鬧。

廣場上,晨練的阿姨們跟著動感的音樂,熱情地甩著手裏的扇子。而在一側的長廊下,大爺大叔們旁若無人地沈浸在“楚河漢界”的戰鬥裏。

早晨的中山公園,十分熱鬧。 澎湃新聞記者王昱 圖

與人類活動同樣熱鬧的,還有鳥類。走進一號門,就聽到麻雀此起彼伏“歌唱”。不遠處的草坪上,一兩只珠頸斑鳩不時飛下來,覓食或散步。

“對於大多數鳥而言,繁殖期以春夏為主,因為在冬天,鳥類很難在自然環境中找到更多的食物。但珠頸斑鳩長期生活在城市裏,公園和綠地給它們提供了足夠多的食物,所以我們發現,珠頸斑鳩在冬天也會繁殖,繁殖率相對比較高。”上海自然博物館副研究員何鑫向觀鳥活動參與者們介紹道。

中山公園內的珠頸斑鳩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珠頸斑鳩,是上海常見的鳥類之一。通體褐色,唯獨頸部至腹部略沾粉色,從體型上看,很像鴿子,因此也俗稱“野鴿子”。但最大的特點是頸部兩側黑色的部分上密布著白色的斑點,像許許多多的“珍珠”散落在頸部,因而得名“珠頸”斑鳩。

珠頸斑鳩,俗稱“野鴿子”,頸部兩側黑色的部分上密布著白色的斑點。 視覺中國 圖

因為長時間生活在城市,相比較其他鳥類,珠頸斑鳩似乎並沒有那麼怕人。它們閑散地在公園的座椅邊徘徊。行走中,一位小朋友還撿到了珠頸斑鳩散落的羽毛。

“平常我們說鳥的尾巴,其實是不準確的,因為鳥類其實沒有真正的尾巴,準確來說是尾羽。珠頸斑鳩的尾羽比較長,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出於驚恐和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尾羽容易脫落。不過鳥類都有換羽期,掉了還能再長出來。”

遇到危險時,出於驚恐和自我保護,珠頸斑鳩的尾羽容易脫落。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正在介紹的過程中,樹枝上方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婉轉的叫聲。何鑫示意大家擡頭看,在不遠處的枝椏上面,站著一只通體黑色的鳥,唯獨嘴部有非常亮眼的黃色,可以說是“萬黑從中一點黃”。 何鑫說,那就是烏鶇。

烏鴉和烏鶇,雖然只差一個字,但是兩者的“歌喉”可謂天差地別,前者粗劣嘶啞,後者清脆婉轉,百變多樣。烏鶇甚至還可以模仿各種鳥的叫聲,因而又得名“百舌鳥”。

烏鶇,“萬黑從中一點黃”。 視覺中國 圖

烏鶇可以模仿各種鳥的叫聲,因而又得名“百舌鳥”。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何鑫說,平常人們聽到的短促的鳥叫聲,在鳥類學裏,通常被稱作“call(鳴叫)”,而在繁殖期,鳥類還會發出曲調更加婉轉悠長的叫聲,被稱作“Song(鳴唱)”。烏鶇在繁殖期,可以鳴唱出多種曲調,而這些行為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異性。

“雌鳥會選擇叫聲更好聽的雄性進行交配,因此烏鶇在春天的叫聲往往會比冬天的更好聽。”

在中國,烏鶇更偏愛氣候溫潤、食物豐富的江南地帶,並且習慣了城市生活的烏鶇漸漸不隨季節遷徙,因此在北方分布較少。然而何鑫說在近十年間,一些研究學者發現烏鶇有北擴的現象。

“隨著城市的發展,尤其中國東部城市連成片,烏鶇就隨著城市的擴張慢慢進入北部,甚至到了東北。再加上城市的熱島效應,冬天也並不特別冷,有食物,烏鶇就可以生存下去。”

烏鶇給幼鳥餵食。 視覺中國 圖

除了烏鶇,在中山公園見到的鳥類,大多也都是城市的留鳥,它們終年生活在一個地方,像城市的上班族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同時順應城市的變遷而改變。

“通常人們會覺得城市裏的麻雀數量特別多,但其實我們最近發現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裏,麻雀的數量其實沒有過去那麼多了。這是因為現在城市的食物垃圾處理得越來越精細,麻雀作為雜食性鳥類,在地面活動時,能找到人類食物的機會越來越少。”何鑫介紹道。

成群結隊的麻雀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100多年前的英式花園和鳥類學家

伴著動聽的鳥叫,行走在中山公園,步道兩邊高大的“法國梧桐”給人一種浪漫的異國情調。

不過“法國梧桐”與梧桐沒有任何親緣關系,它真正的學名是懸鈴木。懸鈴木屬主要有三種:一球懸鈴木、二球懸鈴木和三球懸鈴木。

據城市考古的創始人徐明介紹,上海老街區常見的“法國梧桐”主要是二球懸鈴木,最早在1887年由當時的法租界公董局從法國引進,種植於當時的上海法租界,因其外形酷似梧桐,人們便習慣性誤稱它為“法國梧桐”。

但比起法國,它跟英國的淵源似乎更深一些。二球懸鈴木是17世紀在英國倫敦培育出來的品種,因其適應性強、生長快等優點,很快作為城市行道樹推廣到整個歐洲,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就種著這種樹。因此英國人也自豪地稱其為“倫敦懸鈴木”。

中山公園的“法國梧桐”步道。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樹洞也是鳥類棲息的居所。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中山公園所在的位置過去並不屬於租界區。鴉片戰爭前,這裏均為農田和墳地,僅在吳淞江邊有一個名為吳家宅的村落。1862年前後,英租界以防備太平軍進攻為由,越界強行辟築極司非而路(Jessfield Road,今萬航渡路)。英國地產商霍格兄弟趁低價,購買了吳家宅以西極司非而路兩旁的大片土地,不久就在路南修建了一座占地70畝的鄉間別墅。霍格兄弟當時在花園路(今南京東路)開辦了一家公司,中文名稱為“兆豐洋行”,因此,他們的別墅就被稱為“兆豐花園”,也被習慣叫做“極司非而公園”。

極司非而公園(中山公園)舊影

蜿蜒的河道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大石橋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1914年,租界工部局收購了兆豐花園,並更名為“兆豐公園”。通過不斷的改建和擴展,1925年,兆豐公園成為上海最大的租界公園,同時也是上海近代以來最早的西式園林。

為了滿足租界僑民觀賞和體驗的需求,兆豐公園設計之初的定位,以英式園林景觀為主。如今中山公園內,可以看到的大理石亭、大石橋、開放式廣場綠地以及大懸鈴木步道等,都是當時英式造景的傑作。

另外,公園還打造了月季園和日本鳶尾池,種植了大量中國本土的銀杏、香樟、水杉、雪松,以及從國外引進的各種花草樹木,建造了一座充滿野趣的“植物標本園”。

中山公園一角的紅楓。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英式園林景觀中帶有東方色彩。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公園裏的兒童樂園。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城市考古的徐明認為,兆豐公園出現後,租界僑民自然而然帶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觀鳥活動最早起源於歐美,是西方最流行的戶外活動之一。因此追溯歷史,觀鳥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在上海出現。

“在那個年代,上海開埠沒多久,城市的範圍其實還很小,因此對他們來說,兆豐公園所在的區域是非常適合鄉野活動的一個場所。尤其當時經歷過工業革命後的英美人崇尚回歸田園、貼近自然的生活理念。”

另外,西方自然科學研究起步較早,作為研究的一部分,外國科學家在上海自然也開展了各種各樣的鳥類研究活動。

“據我們所知,在歷史上,中山公園曾是當時在滬的英國博物學家蘇柯仁重點研究的一個區域。”徐明介紹道。

蘇柯仁在上海博物院

蘇柯仁(Arthur de Carle Sowerby)是英國著名的博物學家,1885年出生在山西太原,在中國度過了童年。他14歲時回到英國接受教育,先後就讀於英國巴斯美術學院和布裏斯托大學,1905年曾返回中國,被聘為天津新學院教師,同時還負責為學校的博物院收集生物標本。

蘇柯仁的家族與英國地質學界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他的高祖曾是18世紀著名的礦物學家。1911年,蘇柯仁攜妻子返回中國,陸續在東北、華西、東南多地進行生物考察,收集了大量動物標本。1916年,蘇柯仁加入皇家亞洲文會。1927年,他正式成為亞洲文會博物院的名譽院長。

在任期間,蘇柯仁將博物館擴大並重新規劃,引入了生態景箱這一當時世界同期自然博物館最先進的展示方法。而亞洲文會博物院,就是今天上海自然博物館的前身。

位於虎丘路20號的亞洲文會大樓現改建為上海外灘美術館。

在那個外國人還相當少見的時代,蘇柯仁說著一口流利中文,踏遍了中國許多邊緣的角落,留下了豐富的自然史記錄。1916年,他發表了《華北哺乳動物研究》,為中國鳥類、哺乳動物研究的奠基之作,1943年出版了《上海地區著錄的鳥類》(Birds Recorded from or Known to Occur in the Shanghai Area),是記錄上海鳥類名錄的重要資料。

其家人Richard Raine Sowerby為蘇柯仁撰寫的傳記《中國的蘇柯仁》(Sowerby of China : Arthur de Carle Sowerby)於1956年出版。

上海鳥種占全國1/3,值得更多探索

上世紀80年代,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現代的觀鳥活動及理念開始正式被引入。上世紀90年代,中國開始出現一批本土觀鳥愛好者。

隨著人們對戶外活動需求增加以及環保理念的普及,在過去20年間,觀鳥活動在中國迅速發展,各個省市都相繼建立起了民間的觀鳥組織。觀鳥活動不再局限於科研工作者,已經成為普羅大眾可參與的重要活動之一。

中山公園落羽杉枝椏上的白頭鵯。 澎湃新聞記者 王昱 圖

“據我所知,上海民間觀鳥活動的興起大概在2002年,最早是一些華師大的老師帶領愛好者們一起去觀鳥,我自己大概在2004年、2005年左右開始加入,後來我們也成立了一個公益組織,開展了很多關於觀鳥知識的科普活動,包括現在上海也有很多民間組織在開展類似的活動。”何鑫介紹道。

在中山公園觀鳥活動中,參與者們都聽得十分認真。不只是小朋友,一些成年人對鳥類知識也充滿濃厚的興趣,積極地向專家提問。2012年,中山公園進行過整體改造,根據過去幾張黑白照片,重現了眾多標誌景觀,比如銅頂、銅鐘、四不像、露天音樂臺等等,行走其中,還能感受到濃濃歷史韻味。

2012年中山公園進行整體改造,重現了眾多標誌景觀,圖為銅頂。 視覺中國 圖

半圓的露天音樂臺再現了中山公園的歷史記憶。 視覺中國 圖

何鑫透露,根據上海自然博物館最新的統計,上海目前有514種鳥類,而全中國鳥類有1400多種。

“單單一個上海就占了1/3以上,可見這裏有非常多的資源,值得大家慢慢探索。”

“通過觀鳥,你會發現,我們生活的地方不只是有人類,鳥類也有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喜怒哀樂,多一些了解,多一點寬容之心,我們可以跟自然更和諧地相處。”何鑫說。

責任編輯:徐穎

校對:張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