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定裏拉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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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馬”不是人,是一匹馬,確切地說是一匹瞎了眼睛的馬。“老瞎馬”的眼睛,不知道瞎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它有多大歲數,我是在碾房裏認識它的。生產隊那個瘸大爺,餵老瞎馬年頭多,“耳鬢廝磨”感情很不一般。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家鄉的農村很落後,家家戶戶住的是茅草土坯房,窗戶糊窗戶紙,吃大碴子、小米飯,喝土井裏的水,晚上照亮的是煤油燈,碾米磨面用的是笨碾子。

人不能吃帶皮的五谷雜糧,一個生產隊都有一個碾房來為農戶家碾米磨面。碾房一般都是廂房,位於正房的西側,磨房在東側,有左青龍右白虎之說,是老輩人根據風水先生一輩輩傳下來的。碾房設備很原始,一個偌大圓柱體石頭碾坨子,扁放在一個大圓形的石頭碾盤上,碾坨子和碾盤都由石匠鑿成花紋,用來碾碎五谷雜糧。由人推或者由馬、牛、驢、騾子等拉著走,轉圈地轉動,把碾盤上的糧食進行反復碾壓脫皮,然後用扇車子,靠搖動的風扇,扇去糠麩,碾成玉米大碴子或者小米等,同樣,不停地多碾n次,就變成了面粉狀。

碾房裏碾盤和碾子、漏鬥子、扇車子都是固定在碾房裏,屬於生產隊的財產,誰家來碾米,都自己帶大笸籮、簸箕、小條苕等,大笸籮都是富人家有,一般人家都去借,當年的人們很無私,沒有租賃這一說,誰家有了大笸籮就基本上成為了公用,一直用到笸籮“耍圈”壽終正寢為止。

生產隊的時期,春種秋收是最忙的季節,春天馬拉耲耙播種,夏天馬拉犁杖趟地,秋天馬拉車往場院裏拉莊稼,冬天馬拉膠皮車往地裏送土糞,一年四季,人不消停,馬更是不得閑。

碾房每天都有人家難米磨面,生產隊留下一兩匹“瞎馬”幹碾道裏的活。我們隊的瞎馬歸瘸大爺管,誰家用都得經過他點頭。

瞎馬不是胎帶來的,全是“二五子”車老板子用鞭子抽瞎的。農村有句俗語:狗生出來吃屎,馬出生拉套。小馬駒到了上套幹活的歲數,就開始同“老媽”一樣幹活,它開始聽不懂“人語”,常常與車老板子的吆喝聲背道而馳。車老板吆喝“哩.....哩........” ,是讓拉裏套的馬往右走,小馬駒以為主人讓它往右走,勁使反了。車老板子生氣了,一鞭子抽過去,正好打在這匹馬的眼睛上,馬的眼睛開始“傷心”地流淚,過不了幾天就眼睛看不見“媽媽”了,馬沒有地方抱怨,眼睛瞎了,脾氣也變的焦燥起來,更是不願意聽老板子吆喝,有時,想起來自己眼睛看不見了東西,尥起了蹶子,開始踢人。“二五子”老板子更來氣了,又開始用鞭子教訓,過不了幾個月,馬的那只眼睛也瞎了。所以,農村的瞎馬,都是雙目失明,很少有單眼瞎的。

馬眼睛瞎了,不能幹地裏“成趟子”的活,只能下放到碾房裏拉碾子。所以,碾房裏的馬基本都是瞎馬,帶蒙眼的馬極少。有時候,逢年過節,碾房裏馬不夠用,牽來車上用的馬來打個短,那是需要帶蒙眼的。但是,那些馬沒有幹過碾道裏的活,不務正業,橫踢亂蹦,把碾房弄個仰臉翻天,幹不了幾天就又套在馬車上。

生產隊碾房的老瞎馬,我十幾歲熟悉它,一直到二十歲離開屯子,它算碾房裏的“老圈底”了。

那年冬天,生產隊輪流給各家各戶淘黃米壓面,碾房白天晚上一起轉。輪到了我家的號,父親讓我去生產隊馬圈牽馬來換碾道上的馬。

我從小就對馬打怵兒,膽膽突突地找到餵馬的瘸大爺,問牽哪匹馬,瘸大爺把小煙袋鍋在鞋底上磕了磕,指了指馬圈僅有的歪脖子白馬:那個白瞎馬。並且提醒:這瞎東西犟,小心踢你個腚蹲。

白瞎馬憑感覺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很溫順地一圈一圈不緊不慢地走著,我圍著碾盤,用簸箕把已經碾下來的黃米面收下來,放到籮上篩,然後把沒有碾碎的碴子繼續倒在碾盤上。

那天,白瞎馬身子不太舒服,上碾子還沒有一袋煙功夫,趴在碾道上就不動了,渾身哆嗦,嘴角往下淌汗拉子,大口地喘氣,碾房裏就我一個人,嚇的全身毛孔發涼。

我慌慌張張丟下碾子去找父親,父親罵我:是不是你打馬了?

父親跑進碾房,他也不懂馬性,不知所措。攆我去找瘸大爺。原因也簡單:怕貪事。

瘸大爺正在一瘸一拐端著簸箕給剛剛歇晌的馬撒草料,見我呼哧帶喘找他,知道沒有好事:你是讓瞎馬踢了,還是咬了。我一口氣把白瞎馬的癥狀說給他,他沒有聽完,進屋從豆腐缸後面掏出來一玻璃瓶子豆油,一腳高一腳低往碾房奔去。

瘸大爺沒有家,一直吃住在生產隊。聽爛眼邊兒的二舅媽說:瘸大爺娶過媳婦,因為媳婦是“石女”,過不幾天就跑了。後來,一直沒有結婚,說法不一,有的說:他下身的“卵子”讓馬踢碎了,還有的說........ 我們這些孩子對他又怕,還願意逗他玩,更喜歡聽他說順口溜和“哨”話。

當年,農村裏流行一陣子說“哨磕兒”。說“哨磕兒”就是兩個人打嘴架,比誰能說,把對方說沒有了詞,說“哨磕兒”吹牛皮,是用引經據典、合轍押韻、成語、謎語或者歇後語,在互相“對罵”,一直把對方“罵”得體無完膚。理屈詞窮,才罷休。兩個人互相“哨”不能直接罵人,必須拐彎抹角地罵。說對方“孫子”,可以說你“兒媳婦的大肚子——裝孫子”。說自己是“老子”,可以說“你是破草帽子躺地頭——擱這曬臉”。葷素搭配,非常有意思,這也是農村裏一種娛樂形式。

瘸大爺的“哨磕兒”,十裏八屯出名,附近屯裏出類拔萃能“哨”的人,都來他的馬圈前比試過,一個個灰溜溜地甘拜下風跑。人家臨走,他還送人家“你能說,你會哨,你家挨著火車道,火車道旁買綠帽,回家老婆被人抱”。

這損嗑兒,該有多損!

【待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