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我娘家三哥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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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新鄉日報

敬愛的父親已離開我們46年了,敬愛的母親已離開我們54年了。我早就想為二老寫篇紀念,但總因瑣事纏身,遲遲未就。在我提筆之際,二老的形象清晰地矗立在我的面前,音容笑貌猶如昨天。今天是4月18日,風和日麗,春意盎然,坐在桌前,家中瑣事,世俗的喧囂被擱在門外,我的心頓時平靜下來,猶如禪定一般,一樁樁往事湧上心頭:仿佛看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勒緊腰帶,沈重的犁耙扛在他那魁梧高大橫寬而結實的肩上,吆唱著牲口向田裏走去;仿佛看見母親㧟著一大籃糧食,扶著梯子向平房上艱難的攀登;仿佛看見父親神情專註地掄起䦆頭在精細地修整田邊地沿;我仿佛看見母親把煮好的一大鍋紅薯小米粥送給外來討飯的窮人;我仿佛坐在父母面前聆聽他們的諄諄教誨;我看見父親前額上滾動著豆粒似的汗珠,神情自若、咬緊牙關、忍受著劇痛與疾病抗爭,受常人難以承受的折磨!父親啊!堅強的、偉大的父親!善良啊!慈祥、溫和的母親!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雙親!

父親兄弟姊妹五人,大伯席玉成,忠厚老實一生務農,所生一子,日本侵入中原時被抓壯丁至今未歸;三叔席功成英年早逝,留下遺腹子就是我的三哥席群太;兩位姑姑各自成家。我父親席延成在兄妹中排行老二,他雖不識字,但卻很有心計,身高體偉,彪壯結實,不怒自威,給人一種無比的安全感;人們都尊重他,他好像有移山填海的力量,自然成為我們家的頂梁柱。當地解放前夕,兄弟仨已分門另住,各為一家,自謀生路。

土改時我家被劃為中農成份,家中有20多畝地,八口人,車輛牛犋齊全,在我們村裏也算是能維持生活的殷實之家。為了生活更好些,還租種了本村地主張鴻德家幾畝地,父親起早貪黑拼命幹活。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晚上我和嫂子、母親三人紡線,父親在一旁抽旱煙或剝棉花疙瘩兼餵牲口,早上雞叫就起床,先擔水、給牛添上草,然後挑起糞筐去南坡上大路拾馱隊馬糞。天亮擔著一挑子糞回來,倒在門口的糞坑裏,壓上土、潑上水才算完工吃早飯。父親常說:“漚過的糞才壯”“地是一朵花,全由糞當家”。所以拾糞、攢糞是父親非常關心的一件大事。

母親高蘭英,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對父親關心備至。父親一回到家,母親把飯趕快端上,飯若涼了,再燒火熱熱,家裏的活和一應諸事都由母親管著,父親完全不用操心。冬天他二老的手和腳全凍皸裂,母親想盡各種辦法給父親粘裂子,父母感情很好,我從沒見他們紅過臉。母親特善良、純厚,把白饃或稍好一點的飯菜留給父親和孩子們吃,從沒見她吃過一個白饃,對我和哥、妹盡心撫養,對父親是言聽計從。“家貧思良妻,國亂思忠臣”,由於母親深諳婦道,所以家庭非常和睦。

父親是種莊稼能手,我們家的每一塊地都修整得有邊有沿,平平展展,深耕細作、深犁細耙,地又虛又軟,活像現代的沙發床一般,然後才在那施足底肥的“沙發床上”播下種子。待苗出土後,先看是否有斷壟缺苗的地方,這叫查苗補苗,接著是拔草、鋤地,拔草要拔根,鋤地要鋤深、勻,不留旱灘兒,並且培上土。幾天鋤一次,就沒閑過一會兒。父親說:“人勤地不懶,沒有腳下土,哪有口中糧。”割麥、割谷子,不能留高茬,揚場要撒開。由於父親的嚴格要求,我家的莊稼長得好、壯而密,刮風不倒伏。小麥秀穗時,你站在地邊看:碧綠油亮,像墨綠色的地毯,如抹子過一樣平展喜人,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秋天,谷穗一綹邊垂著頭,沈甸甸的穗大飽滿;棉花盛開時,遠遠望去,活像蒙古大草原上的羊群,一片雪白。凡從此過路的人無不扼腕稱贊:好莊稼呀!父親在我們那裏三裏五村是出了名的莊稼裏手。

家鄉伊川縣彭婆鎮申坡村今貌

農忙時,父親是地裏、場裏連軸轉,早出晚歸,披星戴月,午飯在地裏吃。這就忙壞了母親,她做好飯,提著籃子,提著罐子往地裏送。記得有一次,母親肚子上生了兩個大膿癤子,忍著疼痛,繼續幹活,母親真能忍,我真不知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母親任勞任怨,從不說苦,從不喊累。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們永遠想念你,愛你!我們偉大的母親!

農閑時,父親除了攢糞修渠外,還要套上牛車一大早到幾十裏外的袁莊拉煤,準備過冬。天不亮母親就把飯做好了,那飯真好吃,母親說是“絕片兒”,就是寬面片,鍋裏放點粉條,加上自家做的“醬”,稠乎乎的,父親吃完飯帶著哥走了。母親把鍋裏剩的半碗飯把我叫起來喝,真香啊!母親一口都沒嘗,現在想起來真傻,咋不知道讓母親喝了暖暖身子呢!我喝了絕片兒舒舒服服又睡了。母親說天快明了,又坐在紡車前紡線了,母親真是“尺布寸縷,拮據經營”啊!她好像不知累似的。現在才明白,她是為了這個家呀!省吃儉用,只知道幹活,從不心疼自己。

父親很晚才回來,人困馬乏,一臉煤黑。母親已備好了飯菜,父親和哥哥吃完飯,哥連臉都沒洗和衣躺下了,父親給牲口拌上草料才睡。父親不知疲倦地幹活,養活一家人,東奔西跑,一刻也沒閑過,可為什麼還是缺衣少食,沒過上富裕的生活呢?

先前的土坯房已被水泥磚瓦房替代,但保留下來的門楣還像當年那樣熟悉

父親50歲那年,喜得一女一孫,這一年是他最高興的一年。幹起活來雷厲風行,走起路來腳底生風,他那肩挑車推的小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眉宇間常掛著笑容,有時趕著牛車,嘴裏還哼著“海神戲”呢,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呀!父親給妹妹起名“梅花”,說梅花不懼寒冷,頂風冒雪,結實!母親總嫌和嫂一年生孩子不好意思,又沒奶水,想送給她的好友春來嬸養著,父親卻說梅花長大了,還要享她的福哩!事態的發展應驗了父親的吉言。母親病時,我剛大學畢業,正在勞動鍛煉不能請假,全靠妹妹梅花侍候。梅花後來還當了國家幹部,我家受益多多。父親給他的寶貝孫子起名“合章”,說章是印,合(盒)給保護起來,“印章”是權力,將來席門要靠他撐持,靠他光宗耀祖。父親真是預言家,合章和我哥一樣聰明,小學畢業考入伊川最好的高中——伊川一中。高中三年,每次考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特愛讀書,有位名人說:一個孩子從小愛讀書,與經典同行,與聖賢為友,與美牽手,他的命運就會打上高雅和上進的底色,讀書是提高精神境界的催化劑。此言得之。可惜合章高中畢業時,正逢文化大革命,不能高考。是金子總要發光,很快被招兵的同誌帶走了。服役期滿恰逢恢復高考,順利被大學錄取。在校期間,由於成績優秀,畢業後留校組織部工作。席合章的工作和婚姻均安常理順,安之若固。他的獨生子席博,更是聰明過人,河大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又赴美深造,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強”。席博一米八零的個頭,眉清目秀,英氣逼人!他與其妻高明並駕齊驅,正向輝煌的事業迅馳奔跑。應了父親當初的預言“光宗耀祖”席家何等榮耀啊!父親若在天有知,該多高興啊!

父親不識字,卻極其聰明,他一生處事豁達,諳熟事理,日本投降前,父親得意地說:“哪裏有老日,哪裏就有共產黨,天下是老毛的!”那時我還小,不知老毛是何人,只覺得父親對他非常崇拜。父親為人,有遠見、有魄力,剛正不阿,愛憎分明。有一次村長派差不公,欺壓良民,父親一怒之下,到當時的鄉公所把他告了,母親和全村人都為他擔心,怕惹出大禍,誰知村長挨了20大板,父親得勝回朝,更贏得了村民的信任和愛戴!

父親不識字,卻有超乎尋常的記憶力,我從沒見過他有閑暇看戲、聽說書,但他卻能成段子的背誦戲文或詩詞,並能以此為標尺付諸行動。他喜歡有文化的人,我清楚地記得他常說:“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父親說:“再難也要讓兒子上幾年學,他是男孩,不識字受人欺。”因家窮種著地主家的地,缺乏勞力,哥只讀了兩年小學就輟學了,跟父親種地。誰料哥天資聰明,僅讀二年小學卻成了村裏的小先生,他可以替村民寫家信、寫對聯、記賬,看些閑書,講故事,那時候農村文化生活貧乏,既沒電影又沒戲,天一下雨,有很多人圍在哥身邊聽他講故事。哥會講《白袍征東》、《老包下陳州》、《水滸》、《三國演義》、《雲英女守節》等。哥成了村裏的文化人。

父親通曉世事,秉性豁達,辦事公平,德高望重,族裏或者村民遇著難辦的事,都找他商議解決,父親的人格魅力凝聚著廣大村民。真是:“世事洞悉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有一次村中鄰居兄弟倆因蓋房爭地界,鬧得不可開交,父親剛從外地回來,他們請父親去和解,父親一到場,一鳥入林百鳥絕聲,正劍拔弩張,剎那間偃旗息鼓。父親從容不迫地講了《清代文華殿大學士張英讓地三尺》的故事,有文記載:安徽桐城縣有條巷子叫六尺巷,是清朝文華殿大學士張英的故居。巷口有碑鐫刻著“清文華殿大學士張英居宅旁有一隙地與吳氏鄰,吳氏越用之。家人馳書與都,公批詩於後寄歸,雲:‘一紙家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家人得書,遂讓三尺,吳氏聞之,感其義,亦退讓三尺,故六尺巷遂以得名焉。”父親接著說:張英不過是清朝一個官吏,又和吳家無任何幹系,尚能如此大度,何況你們是親兄弟,一奶吊大,一個姓捭不開呢,就沒一點親情了嗎?到此,問題一解百通。事後,村民們稱贊父親:“真是及時雨宋公明啊。”甚得眾人愛戴,聲譽日升。

我家最幸運的人是我,是共產黨毛主席給了我上學機會,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我於1951年春由掃盲識字班轉入小學二年級。一起入學的有20多個女孩子,抱著弟妹、納著鞋底上課,到小學畢業又上完小時,只剩下我們四個女孩兒、五個男孩兒。完小畢業後,1955年教育壓縮,政府進行勞動教育,初中難考,我們村男女9人,只我一人考上了初中。在我村引起了很大轟動。從父親的眼神和表情,看出他的自豪和滿足。初中三年,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但一直保持著優異的學習成績,被保送高中。在入學前夕學校黨支部批準我為預備黨員,我的政治生命誕生了,這使我刻骨銘心,永誌不忘!1960年教育大發展,我又十分幸運從高二年級選拔考入鄭大中文系,成為我家和村裏第一代大學生,免費入學,給父母爭了光,揚了名。我像久困樊籠的小鳥飛向廣闊的天空,父親的驕傲,母親的喜悅,全村人的贊許,一時成了當地的新聞人物。

父母一生養了十個子女,因家貧缺醫少藥,都因病夭折,只養活了哥、我和妹三個孩子。哥和妹均生不逢時失去了求學機會,我因蒼天眷顧,遇上好機遇上了大學。兄妹三人都以各自的條件孝敬父母,小妹聰明、勤快,深得父母鐘愛,哥常年隨父勞作,是父親的得力助手,愛如掌上明珠。只有我在校日久,盡孝不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上大二時,父母省吃儉用,給我買了一件舊皮箱,父親不知咋作難送到學校看我,引得同學們的羨慕。趁此機會,我陪父親參觀了鄭大的整個校園,又看了鄭州市百貨大樓,遊覽了二七紀念塔和碧沙崗公園。那是一個秋高氣爽、風和日麗、艷陽高照的秋日,陪著父親行走在鋪著青石的路面上,遊目騁懷,陶醉在這繁華的世界裏,盡興遊覽了一番。中途和父親對面坐在長廊下的長凳上稍事休息,父親說:“多好啊!你能來鄭州上大學,機會難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別滿足,好好學習吧!這是你的福氣!”

父親的教誨,語重心長,至今難以忘懷。父親的一生是被人稱贊、誇獎的一生,是勤勞、寬厚的一生,是憐貧好施的一生,應有厚報!誰能料到父親的晚年卻遭際了彌天大禍,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不幸與折磨,但父親卻以超人的意誌和毅力、堅強和忍耐與疾病作著殊死的鬥爭!

母親是典型的賢妻良母,是父親的賢內助,是我們的好媽媽,是家庭的好主婦。母親長年勞累,任勞任怨,樂善好施,默默奉獻,沒多說過一句閑話。淘麥磨面,紡線織布,一刻不閑,從不叫苦叫累。若有討飯的到我家,母親總給滿碗飯,加上一個雜面饃。鄰居一婦人從東北回來,不會安機織布,母親總是把她帶上,一塊織布、安機。長年累月,積勞成疾,身體不適也不說,強忍著好像她從來沒病過似的。1966年夏天到秋天,聽妹說她常說肚裏不舒服,但從沒看過醫生。八月間我從外地勞動鍛煉回來,母親說去縣城看看病吧,我肚裏有一塊硬東西,我驚訝!她提出看病,一定是很嚴重了,輕些兒,她不會說。我二話沒說,第二天帶母親到洛陽中心醫院看病,醫生只開了幾毛錢藥,是止疼片,並說回家安排後事。我懵了!跑到廁所難以抑制地痛哭,不敢出來見母親。最後捂著肚子從廁所出來,對母親說肚子疼。平靜後,我不相信中心醫院的結論,又帶母親到三院看醫生,得出同樣的判斷。回家後,我不敢告訴父親,怕驚著他老人家,也不敢告訴哥和妹,只我一人知道母親患了絕癥。母親從此再沒起床。1966年9月10日下午6點10分母親含淚離開人世,享年68歲。我和妹都未成家,母親萬分揪心地走了!村委會舉行了追悼會,村支書致悼詞,我和妹哭得死去活來,暈倒在靈柩前,全村人為之送葬,哭聲震天,哽噎欲絕!辦完喪事,我又歸隊勞動鍛煉,家中不知小妹和老父親怎樣度日,夢中常聽見妹的哭聲!常在萬分悲痛中醒來!

母親走後,父親和小妹相依為命,我仍是多在外少在家。同年12月26日在文化大革命高潮中我草草成家。1969年春節後,小妹隨軍新疆溫泉縣,相離萬裏之遙,父親原有小妹陪著,關心他的冷暖,這一走,只剩父親孤零零一個人。我有學校的工作,又當了第一個孩子的媽媽,工作忙、孩子鬧、惦記父親、想念妹妹,心焦火燎,莫終一事。一次我回家探望父親,一見面先哭,痛定之後,才能說話。父親帶著微笑說:“你不用擔心,你嫂子很好,每天早上先給我打碗雞蛋茶喝,然後吃飯。隔幾天總要給我改改生活,像這樣的兒媳不多,好女人旺三代。你哥每天晚上總要坐我床邊說會兒話才去睡,照這樣的兒子也不多,全村人誰能跟我比?常言說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心寬”。從此,我慢慢放心了,父親說的是實話,我每次回家探望父親,嫂子總是高高興興迎來送往,很親熱,我也逐漸嘗到老嫂比母的幸福!雖走了母親,嫁了妹妹,由於嫂嫂的為人寬厚,家庭很和睦。

我對妹妹的思念永遠難以割舍,妹妹每次給父親來信,父親都拿到學校讓我看,心想讓我給他念念。我不敢給他念,拿住信跑到屋裏,看著哭著,然後出來見父親,說:梅花很好,你別惦記。遺憾父親從沒聽過妹寫信的內容。我只想讓父親有個快樂的晚年,天不從人願。

2018年10月27日攜老伴與妹妹、妹夫重返老家(背後是村口熟悉的大槐樹,已有656年歷史)

1967年6月,父親送我回學校,在平平的路上摔了一跤,把膝蓋摔折了。大熱天老人家躺床一個多月,熱了滿身痱子,由妹妹和哥照顧,人常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父親只一個月奇跡般站起來了!是天意!1971年秋,父親已是古稀之年,完全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可他偏偏愛社心切,去場裏給生產隊鍘紅薯秧餵牛,一疏忽將右手五指全鍘掉了,那血肉模糊的慘狀不忍目睹,十指連心呀!在那缺醫少藥的年代,公社的小醫院條件簡陋,坐在椅子上換藥、包紮,眼看黃豆粒大的汗珠從父親前額滾下來,父親卻沒說過一聲疼。三國時關雲長在刮骨療毒時還有人在身旁陪著他下棋來分散他的痛苦呢!父親的堅強、勇敢、忍耐和毅力超過古代的英雄豪傑,可以想象父親受的疼苦和折磨。同一時間,我長子伊兵被醫院確診為急性小兒麻痹,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炸暈了!痛定之後,孩子須去洛陽治病。孩子離不開我,父親重病纏身,更離不開我,父親、兒子,兩個最揪心的人,我選擇了留守醫院,帶著半歲的次子伊輝侍候病重的父親。伊兵由他爸帶到洛陽治療。伊兵這一走啊撕裂了我的幾瓣心呀!這時我多想能有人助我一臂之力,但父親執意不讓我告訴妹妹和他的孫子。我理解父親,我只有艱難地度日!可父親又創造了奇跡,一個月出院了。

1973年九月,77歲的父親又患了絕癥,同一時間嫂嫂也患了絕癥在洛陽三院治療,這就叫“禍不單行”,我恨不能長個分身法。更鬧人的是我又懷孕了,妊娠反應害得我欲死不能,一個普通家庭,兩根頂梁柱,一齊患了絕癥,別說沒錢買藥,就是有錢也買不到藥啊!大侄女席曾正讀大學,只好請長假侍候她媽,二侄女席艷爭才十幾歲,幫我侍候父親,三侄女席朋爭才幾歲,不諳世事。那時憑工分吃飯,哥拼命幹活掙工分。遠親舊顧的年輕人,都去洛三院驗血型給嫂子輸血,嫂子的病仍一天不如一天,父親的病亦一天重於一天,1974年農歷七月七日嫂子留下四個未成家的兒女,萬般不舍的走了!全家塌了半個天。

嫂子走後,父親的精神完全崩潰了!唯一幸運的是,解放軍總醫院有位同學幫忙,他們那兒有一種藥,病人服後可喝流汁一碗,但不治病,這樣也好,父親沒受吃一口吐一口的罪,我永遠感謝這位大恩人——邢禮修。

我臨近產期,每天晚上給父親喝完這碗流汁,由三哥送我回學校,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回到父親身邊。農村舊俗已出嫁的姑娘,不能在娘家生孩子。我的腿腫得不能蜷曲,腳腫得穿不上鞋,這樣的日子有月余,九月十三日下午我生了小三兒。我不知這個月父親咋熬的!我在時,給他講故事,說村史,驅蚊打扇,一天六頓飯,這些事,艷爭小、哥不會,真是“兒欲孝而時不待”呀!由於掉淚多,滿月時路都看不清了。

十月十三一大早我抱著剛滿月的孩子回到父親身邊時,他老人家已不會說話了,艱難地睜眼看看我,含淚閉上眼睛,再也沒睜開,敬愛的父親走了!享年78歲!我知道父親在等我,假如我不生孩子,我會守在他身旁,給他送終;假如我可以在娘家生孩子,我守在父親身邊,聆聽他的遺囑。就因為我生了孩子,叫我悔恨終生!可惜呀,歷史不能假設,只能留下無盡的思念和愧疚。父親,原諒你不孝兒女吧!

父親走了,我們失去了一位堅強、偉大的父親,村民失去了一位可敬可愛的長輩,國家失去了品德高尚的好公民!

村委會為父親舉行了追悼會,村支書致悼詞、村委會和我們學校送了花圈,全村人給父親送葬,喪事辦得很隆重!

父親走了,他一生勤勞節儉、剛正不阿,愛憎分明、嫉惡如仇的品質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是一筆取之不盡的精神財富!

父親走了,他愛黨愛國、愛民愛家的精神,永遠活在我們心裏!父親高大的形象,穿過時代的雲煙,歷久彌新!對父親的懷念,久經時代風雨,更臻醇厚!

我在為父親立傳之際,萬般思緒湧上心頭:父親一生,拼命地種地農耕,冒著生命危險擔挑、推車賺微薄的利潤養家糊口,自以為滿足;父親一生,曾經奮起、衰落,無數次的挫折,不息氣力地掙紮;他想過學文化的重要,也同情過共產黨,咬牙切齒地恨國民黨反動派的無惡不作……這一切思緒和信念在他頭腦中碰撞、揉搓、交融……但最終還是當了佃農,頭頂烈日,背朝天老老實實當農民。他為什麼不參加到革命的洪流中去呢?假如父親接近了共產黨,當一名地下交通員也好和共產黨站在一起,憑他的智慧、忠誠、勇敢,他一定是位革命者,一位出色的共產黨員;假如父親選擇了革命,在時代洪流裹挾起伏中走向改天換日的革命征途,他將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可惜呀!父親沒選擇組織的引領和時勢造英雄的機會,他只是單靠個人孤零零地奮鬥,沒有後援,沒有助手,即使渾身是鐵也“撚不成幾個釘子”。由此視之,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幾個夥計的吶喊無濟於事,越努力越悲傷,始終無法逆轉苦難的命運,父親帶著遺憾走了!

父親,願您在天國和母親團聚,安息吧!當我寫完這篇紀念時,情不自禁淚雨滂沱,父親,我們永遠想念您!母親,我多想偎依在您那溫暖的懷裏,聆聽您的教誨!二位雙親,我們永遠愛您,想您!

2020年4月18日於竹韻軒

作者:席淑賢

編輯:申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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