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蠍子從自己身體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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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殿封

那年臘月二十七日回老家過年,午夜時分來到院子裏,四野寂靜,夜色如墨,仰望天空,繁星閃爍。我的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呀,夜色真好啊!鄉村裏的夜才叫黑夜呀!

驀地,我的思維從眼前跳到了城市,城市裏的夜那叫夜嗎?晚上燈火通明,文人形容為恍如白晝。到了深夜,依然被燈光關照著,一盞盞死瞇瞪眼的路燈像翻著白眼、紅眼、藍眼睛的癡呆兒直挺挺戳在那兒。不錯,有了電燈,城市的夜晚明亮了,繽紛了,絢麗了,多彩了。可是,燈光攪得你模糊了天空陰晴,看不清夜幕上的星星,找不到那些有名字的星辰所處的方位,就連那輪明月,看上去也蒼白無光。讓電燈鬧得,城市人似乎已不太在意夜色深淺,星辰明暗,月缺月圓。城市人對夜淡漠了,疏遠了,概念化了,甚至時序錯位了。

鄉村裏的夜是黑咕隆咚的!鄉村裏的夜色是無邊的黑洞,伸手不見五指;鄉村裏的夜色是相隔幾步聞其腳步聲,辨不清人影;鄉村裏的夜色是在路上走偏了人撞樹,在過道裏走偏了人撞墻,在家門口走偏了親吻了門框;鄉村裏的夜色是春風撩起的門簾,夏雨拍擊的雨搭(安裝在窗戶上部用來遮雨),秋霜撫摸的屋檐,雪花漂染的院落。

鄉野裏的夜是布滿了生機的!草木禾稼為夜色設置了千層幕帳,幕帳下谷子開花,玉米吐纓,大豆結莢,高粱抽穗;幕帳下野兔淺睡,狐獾覓食,蟲兒唱歌,鳥宿枝頭。幕帳下獨行於鄉村田野小路上不用感覺孤寂,說不定路邊水溝裏的青蛙,草叢裏的蛇蜥,枝頭上的鳥兒,正默默地看著你從它們眼前走過。

村落裏的夜是鮮活生動的!花貓從張家墻頭上騰躍跳過,灰狗在王家墻根下警惕地巡邏,白鵝在李家院落裏紳士地度步,鴿子在趙家屋檐下得窩巢裏低聲交流白天的經過。老鼠在洞口探頭探腦,刺猬悄悄離開了柴垛,黃鼠狼快速溜出了家門,蝙蝠空中捕食忽起忽落。土鱉鉆出了潮土,蠍子爬出了墻縫,壁虎攀上了窗欞,撲燈蛾投向了燈火。

村頭上的夜是演繹著故事的!夏夜裏,三三倆倆的鄉民,年老的一幫,年少的一夥,男找男,女找女,十七不找十八的,或拿只馬紮,或搬條床子,或提上槁薦(用麥稭桿或谷草編織),空場上一坐、一躺,手搖蒲扇,談天說地,山南海北,聊古今傳奇,好不愜意!長輩們“講古”的時候,十來歲的我經常是他們的忠實聽眾。

滿天繁星下,我跟著長輩們上天。在家後空場上,子奎爺爺指給我看天上那條看不到兩頭的粗粗的“白線”,說那是天河,我順著爺爺手指的方向先找到了天河這邊的一顆亮星星,它兩旁各有一顆小星星。爺爺說那是牛郎星,那兩顆小星星是牛郎上天追趕織女時,用擔子挑著的兩個孩子。我順著爺爺手指的方向又找到了天河那邊跟牛郎星斜對過的那顆織女星,織女星旁邊有一束形狀像梭一樣的星。爺爺說那是織女在人間織布時使用的梭,織女是天宮裏王母娘娘的閨女,私自下凡跟牛郎結成夫妻,王母娘娘不允許,織女被召回天宮時,牛郎挑著孩子在後面追趕,眼看快要追上,王母娘娘在他倆之間劃了一條線,變成了天河,牛郎被擋在天河那邊。情急之下,牛郎把梭投給織女,投偏了,織女沒接住。從那,王母娘娘準許牛郎織女每年七月初七見一面。每年到了這一天,天上的喜鵲一齊飛來,叼來樹枝在天河上搭起一座橋,讓牛郎織女在橋上相會。七月七,牛郎哭織女。這一天夜裏,凡間人躲在葡萄架下,能夠聽到牛郎織女相見時的哭泣聲。

立明大爺仰臉看著頭頂偏北那一方夜空,他先找到坐落在“天河”(銀河系)旁那口由七顆星組成的“八八琉璃井”,然後指給我看:“在那兒呢。那七顆星是琉璃井口上的七塊琉璃磚,本來有八塊琉璃磚,有一天,王母娘娘到井上提水,不小心把其中一塊琉璃磚給踩活動了,一擡腳,那塊琉璃磚掉到井裏去了。打那以後,八八琉璃井少了一塊磚。”我仔細看,那七顆星組成的井(圓圈),有個地方空隙大,如果再有一顆星補充在那裏,八八琉璃井就真圓了。

立言大爺揚手指著東南天上:“看見沒?那一條線上並排著的三顆星叫‘三們’(家鄉人的叫法,鄉親們把‘三’叫成‘塞’的兒話音)。它夏天出的早,冬天出的晚,夏天半夜時走到西南了,冬天半夜時才走到正南。俗話說,三星正南,就要過年。”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鄉親們說的 “三們”,是獵戶座星的腰帶參宿三星:參宿一、參宿二、參宿三。

立明大爺指著北面天空中的一顆星,他說那是北鬥星,白天迷路看太陽,晚上迷路看北鬥,就能找到方向了。他說天上還有形狀像一把掃帚的掃帚星(彗星),掃帚星是喪門星,它輕易不出來,它在哪個方向出來,那個地方就要出大事了。大爺說天上的星星中間也有小偷、盜賊,在天空劃出一道白光後消失的那是賊星(流星),那道白光是它們的身影,那是它們夜晚出門偷東西去了。

滿天繁星下,我隨著長輩們返古。立明大爺說:“當年關公保著兩位嫂子千裏尋兄,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關公把人家蔡陽的外甥給殺了,老蔡陽要給外甥報仇,才追殺關公。被斬的六將中屬蔡陽武藝最高,論武藝關公打不過蔡陽,關公斬蔡陽耍了個心眼兒。兩人對陣,關公對蔡陽說,兵對兵,將對將,咱倆打鬥,你為啥叫你的手下助戰?蔡陽不知道是計,回頭看看是真是假,就在蔡陽一回頭的空兒,關公揮刀斬了他。”

立昌叔說:“關公在曹營給兩位嫂子看門兒,說是三年沒脫衣裳。那時兩個嫂子和關公都年青,孤男寡女的,哪裏熬得住呀,據說叔嫂間也有那事兒。寫三國的(羅貫中)在寫到這一段時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照實寫,說是這時關公顯靈了,把青龍大刀從窗子伸了進來,在寫三國的人眼前一晃悠,嚇得他趕緊寫了‘三年不卸盔甲’。呵呵。”

“漢朝裏王莽篡權,奪了外甥劉秀的皇位,劉秀起兵和王莽打仗,有一次劉秀兵敗被王莽追趕,劉秀逃到咱這兒北邊的大桑樹村野地裏跑累了,倚在一棵大桑樹下睡著了。正睡得香甜,追兵到了,劉秀跑不疊了。這時,那棵大桑樹的枝葉伸過來罩住了他,追兵沒看見,就從劉秀身旁過去了。大桑樹救了劉秀一命,劉秀對大桑樹說,等他坐了皇帝加封它。後來劉秀真坐了皇帝,封賞時把大桑樹給忘下了。大桑樹一下子氣破了肚子。”子奎爺爺接著說:“從那時起,多數老桑樹的樹身要不裂開了,要不空心了。咱這一帶祖祖輩輩沒有在院子裏種桑樹的,桑樹,喪樹,不吉利呀。”

滿天繁星下,我聆聽從村東頭傳來的笛聲。比我高兩年級的朱延生會吹笛子,晚飯後,他經常在村前村後吹奏。笛子發音嘹亮,在夜晚能夠傳出很遠。如果在家前,還能經常聽到從褚家村方向傳來的笛聲,那是我的五年級同學於風學吹奏的。於風學吹笛子技藝熟練,吹出來的音調悠揚流暢,好聽動聽。有時候我和趙景俊等同學到他家玩,就聽他吹笛子:《東方紅》《社會主義好》《學習雷鋒好榜樣》《大海航行靠舵手》《老房東查鋪》……一首接一首,笛聲吹奏出一個時代的音符。

還有,從家前傳來二胡演奏聲。風喜老爺爺、風慶老爺爺、魁榮爺爺、殿福哥他們都會拉二胡,晚上幾個人湊在一起拉京劇、河北梆子曲牌,拉時興歌曲。那時農村生態環境好,村野裏有很多長蟲(蛇),有的大長蟲像搟面杖一樣粗,風喜老爺爺等人捉了,用長蟲皮做琴皮,用馬尾長毛做弓毛,還用豬尿泡(膀胱)做琴皮,他們管豬尿泡皮制作的胡琴叫嗡子(胡琴的一種,發音低沈渾厚)。自制樂器的音質雖然趕不上正品發音好,但是別有一番情致。有時候我循著琴聲跑來,看他們拉二胡時有的瞇著眼,有的歪著頭,有的搖頭晃腦,那種投入、得意的樣子,令我很羨慕。

今夜又見繁星。天無邊,夜深沈,我多想敞開胸懷,把夜攬入懷中。

壹點號春燕楊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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