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山上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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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澎湃新聞

澎湃新聞記者 嶽懷讓

2021年12月25日至26日是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時間。

澎湃新聞記者註意到,就在考研這兩天,著名青年科普作家趙序茅刊登在《國科大》2019年第3期的一篇文章《畢業致謝:我從來不曾優秀過》引起學界關註、轉發,作者屢經挫折卻永不放棄的科研精神和求學之路,這兩天也感動了不少仍奮鬥在路上的網友、學子。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商店買鉛筆,商店老板拿出一支瑕疵品。媽媽要求調換,老板說:給你一支金筆也無用。那時我很小,不理解此話何意,只看到媽媽低頭不語。”趙序茅開篇就這樣回顧自己的求學之路:“大學考研慘遭調劑,碩士考博士再次慘遭調劑!到了博士,我和導師不和退學了!我從來不曾優秀過!”

“博士退學後,我來到北京,參加了工作,可是發現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還想做科研,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吧。那年,我在北京4平米的小屋子裏,一邊打工,一邊復習考博。終於過了初試,可是目標導師不要我,我只能調劑。我挨個給動物所的老師打電話,看看他們是否還有名額。可惜都滿了。我想算了,下次再來吧。同學張文傑鼓勵我,別放棄,再試試吧,於是我又嘗試著發了幾封郵件。”

絕望之中的趙序茅偶然間得到了中國科學院研究員李明的垂青,可科研之路從來不會一帆風順,在導師指導下辛苦研究了滇金絲猴群的趙序茅又開始了漫長的“投稿拉鋸戰”。

對於這次“投稿拉鋸戰”,趙序茅回憶:“第一次投稿,一周後被拒,編輯認為不符合它們期刊標準。修改後,換期刊第二次投。約莫一個多月,審稿意見回來了,一共3個審稿人,一個支持,一個反對,一個不表態,結果編輯拒絕。雖然說拒絕,不過審稿人提出的意見很有針對性,我仔細修改,再投。第三次投稿,3個審稿人提出很多問題,需要大修。我仔細對著審稿人意見,就像捧著聖旨,不敢絲毫怠慢。返修後,編輯又找來兩個新的審稿人,繼續修改。第二次返修後,3個審稿人給出意見,一個同意,一個不同意,兩個審稿人意見相左,而第三個審稿人又不表態。這時候編輯一錘定音:拒稿。前後10余個審稿人,歷時一年,就這樣被拒絕了。”

經歷了反復被拒稿的趙序茅選擇了延期畢業,對於博士生來說,延畢並不是一個容易決定的選擇。“如今找工作一年難比一年,去年畢業可以去的崗位,今年就去不了了。”趙序茅對自己的回答是“有什麼後悔的,凡事要有始有終,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別人一個交代。不論將來如何艱難,至少我對得起導師的那一份信任,這就足夠了。”

在文末,趙序茅用這一句話勉勵自己:“我從來不曾優秀過,也從來不曾放棄過!”

澎湃新聞記者註意到,在蘭州大學新聞網上,趙序茅2020年3月還曾發文《一位農村孩子的奮鬥獨白》,回憶過自己奮鬥的更多細節,同樣用“我從來不曾優秀過,也從來不曾放棄過!”作為結尾。

趙序茅在這篇文章中寫道:我的家在山東一個小縣城——滕州,距孔孟故裏比較近,思想文化上受其影響也比較重。父母都是農民,沒啥文化,不過對教育格外上心。與其說是關註教育,不如說關註學習成績,在他們眼中成績是衡量教育的唯一標尺。我家住在一個村子的胡同裏,有許多小夥伴同我一起長大,偏偏他們的成績都很出色。打我記事開始,就一直活在被“別人家孩子”支配的恐懼裏。

這種被“別人家孩子”支配的恐懼,趙序茅體悟的格外深刻。

他寫道: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每次生病,父親就數落母親“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沒事”,仿佛我的病是母親照顧不周造成的。每次,母親偷偷帶我去看病,不敢讓父親知道。我小學成績一直不好,三年級之前從沒拿過獎狀。而恰好,我們胡同裏的孩子每到過年都得了獎狀,唯獨我沒有。回家後,很難見到家人好臉,尤其是父親,他一邊喝酒,一邊數落,“都是上學,人家誰誰得了獎狀,你是幹啥吃的?”那時雖小,卻也知道羞愧。

趙序茅回憶:我不想被人比下去,不想被數落。到了三年級,我在年前的期末考試得了第七名,第一次拿到獎狀。滿懷信心回家,心想這次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剛到家,父親端著招牌似的酒杯,厲聲喝斥:“你還有臉說,人家誰誰考了第一名。”我依舊活在別人家的陰影下。家人只看到我的不足,卻看不到我的努力。盡管我比較努力,可似乎天資愚笨,雖以後都拿到了獎狀,可是從來沒有考過第一名。

此後的趙序茅經歷了高考的失利,復讀,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對戀愛的渴望與失落,考研與就業的抉擇,科考與科普寫作。

在文章的最後,他寫道:“多人只知道我能寫,或者說我寫作欲望強。他們不知道我的辛苦付出,別人逛街我在寫,別人喝咖啡,我在寫,別人風花雪月,我也在寫。博士畢業後,我來到了蘭州大學,成為生態學創新研究院的一名青年研究員,現在正式成為碩士研究生導師,也即將擁有自己的研究生。沿著既定的目標,繼續向前。不論世事如何艱辛,初心依舊!”

以下為趙序茅原文

《畢業致謝:我從來不曾優秀過》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商店買鉛筆,商店老板拿出一支瑕疵品。媽媽要求調換,老板說:給你一支金筆也無用。那時我很小,不理解此話何意,只看到媽媽低頭不語。

我小學升初中沒考上,初中升大學沒考上,大學考研慘遭調劑,碩士考博士再次慘遭調劑!

到了博士,我和導師不和退學了!我從來不曾優秀過!

博士退學後,我來到北京,參加了工作,可是發現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還想做科研,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吧。那年,我在北京4 m2的小屋子裏,一邊打工,一邊復習考博。終於過了初試,可是目標導師不要我,我只能調劑。我挨個給動物所的老師打電話,看看他們是否還有名額。可惜都滿了。我想算了,下次再來吧。同學張文傑鼓勵我,別放棄,再試試吧,於是我又嘗試著發了幾封郵件。

正當我絕望至極,收到王雁玲老師的郵件,她告訴我李明老師還有一個名額。我立即聯系到李明老師,正如一個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我來到李明老師辦公室裏,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和感興趣的方向。李明老師對氣候變化感興趣,恰好這也是我長期關註的方向。不過,李明老師告訴我,還有幾個學生聯系他,要我先回去,有消息通知我。

我騎著自行車,趕回單位,正走到半路,接到李老師電話:“序茅,你回來吧,我不考慮了,就你了。你抓緊過來補一下程序。”

我難以抑制心中的興奮,飛一般趕回動物所。到了所裏辦完手續,李老師告訴我隨時可以到組裏開展工作。就這樣,我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而給予我機會的正是李明老師。更加難得的是,李老師知道我喜歡科普,他告訴不要放棄科普,可以一邊做科研,一邊做科普,恩情莫過知遇。

2015年博一,我和李明老師探討具體的研究課題。李老師給我一個大致的範圍——氣候變化對於靈長類動物的影響,並且坦率地告訴我:“我自己也不懂這一塊,我們組也不做這方面的研究,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平臺,你需要什麼可以直接和我說。”有了李明老師的平臺,剩下的路要靠自己走,於是一邊上課,一邊思考課題研究。

大概半年後,我發現這個選題很多人都已經研究過了,私下裏問幾位這方面的老師,他們也覺得這個選題意義不大,很難出東西。我這下慌神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給李明老師說,直接告訴他這個選題我做不做了,要換一個選題?可是換什麼選題呢?我們組裏的大方向是分子生物學和行為生態學,無論換那個方向都得從頭開始,我想再堅持下吧。

在我仿徨之際,李明老師無意中給我推薦一篇文獻,是本所李欣海老師發表的文章。看到此文,我又見柳暗花明。欣海老師做的正是我想的,於是,我借鑒欣海老師的方法,研究我關註的靈長類動物,可謂依著葫蘆去畫瓢,先把框架組建起來。有了基礎,我開始進行針對性的突破,在欣海老師的基礎上,往前進一步,彌補他之前的研究局限。於是,我在舊酒瓶裏,開始裝新酒。經過半年的努力,有了論文的雛形。滿懷信心地投稿,現實給我潑了一盆冷水,兩個審稿人,一位同意發表,一位不同意發表,結果拒稿。李明老師鼓勵我重新投,修改後,換了一個類似期刊重投,這一次格外順利,兩位審稿人都給出了積極的評價,經過第二輪小修之後,順利發表,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篇SCI,二區,雖然不是多麼出色,卻給予我前進的信心。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次發表文章的過程中,我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方向,別人所謂不可為,未必真的不可為。有了方向,我還要學習新的技術。正巧李麗老師來到北京,給我傳授他的研究技術。真是久旱逢甘霖,我和李明老師商量後,我直接去李麗老師組裏學習一段時間。跟著李麗老師,在師妹李雯雯和師弟代雲川的幫助下,我總算實現了ArcGIS入門。在李麗老師組裏,我明白我有很多想法,受制於自己的技術短板,而無法進行量化和寫作。不久我再次陷入尷尬,以前是有想法沒有技術,有了想法,也有了一點技術,可是沒有數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時期(2016年5月),恰逢我們組裏的任寶平老師來雲南野外考察。於是,我跟著任老師在整個滇西北的滇金絲猴的分布區跑了一圈,在實踐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值得研究的問題。古人所謂讀“知行合一”,此言不虛,很多問題只有在實踐中才能發現。結合實地考察,我認為“氣候變化和人為幹擾對於滇金絲猴的影響”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可是,如何量化人為幹擾,成為擺在我面前的第一道難題。開始,我想借助激素的方法,測一測不同亞群的激素,以此來量化人為幹擾的影響。

此後的幾個月裏,我在滇西北滿山遍野尋找猴子糞便,從麗江老君山跑到西藏的紅拉雪雪山。可是,這猴兒的便便甚是難找。跑了幾周後,連猴毛都沒看到。撿便便難,要撿新鮮的糞便更是難上加難。我重新回到麗江老君山,抱著破釜沈舟的決心,連續2周在山上追蹤猴群,終於在一個午後,在一片密林裏,發現了滇金絲猴的糞便,如獲至寶,我湊過去趴在地下,聞了聞,不臭,比較新鮮,隨後小心翼翼地把糞便放到采集瓶裏。取到糞便後,我需要和時間賽跑,因為糞便必須冷凍,而山上沒有冰箱。可是偏偏遇上了陰雨綿綿,我顧不得那麼多,冒雨下山,路上泥濘崎嶇,我小心翼翼,一邊保持平衡,一邊護著包裏的糞便。就這樣,采集到第一處糞便樣品。

隨後,我轉戰康普,在沈永生局長的協助下,我和向導進山。山上4000m處,是高山草甸,我們剛爬山去,就下雨了,整個山都被雲霧籠罩。我們如同迷失的麻雀,四處亂闖。腳下深深陷入泥土裏,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勁。更為要命的是向導迷路了。向導說,翻越了這個山梁,有一間放牛小屋,可以休息。我們艱難地翻過去,牛是看到了,可是放牛的小屋卻沒有找到。就這樣,冒著雨一直走到天黑,渾身濕透,沒了知覺,總算找到了放牛的小屋。我們在裏面生了一堆火,吃了飯,早早躺下了,渾身疼,怎麼也睡不著。半夜,屋子外傳來一聲巨響,我試著去叫向導,可是無論如何都叫不醒。過了一會,它離開了 ,可我的心臟卻沒有放緩。第二天早晨,我起來看到外面大樹上留下一行爪子印,原來是黑熊。雨還在下,一只猴也沒有出現。我好想回家,心想算了,不幹了。可是,轉過頭來一想,來都來了,再堅持下吧。

希望往往就產生在將要放棄的那一刻。我聽到前面折斷樹枝的聲音,於是悄悄摸索到樹林下,這是我第一次在野外見到滇金絲猴群。在它們活動的區域,再一次撿到糞便。有了兩處糞便,接下來響古箐有一群習慣化的猴子,是一定能找到糞便的。有了3個猴群的糞便,可以進行對照分析了。

好不容易把采集的糞便帶到北京。提取了幾個之後,發現樣品根本無法用,前功盡棄!既然實驗不成功,我重新開始收集猴群附近的人為活動,把這些數據進行量化。可是這裏有個問題,之前沒有人使用過類似的方法。一些好友告訴我,沒有參考文獻的方法,很難發文章。可是,我卻不信這個邪,科研不就是推陳出新嗎,別人沒做過不代表我不能做,我為何不能給別人提供一種新的方法。在林科院張宇同學的幫助下,結合我們組部分遺傳數據,湊出來第二篇文章。此後,開始了漫長的投稿拉鋸戰。

第一次投稿,一周後被拒,編輯認為不符合它們期刊標準。

修改後,換期刊第二次投。約莫一個多月,審稿意見回來了,一共3個審稿人,一個支持,一個反對,一個不表態,結果編輯拒絕。雖然說拒絕,不過審稿人提出的意見很有針對性,我仔細修改,再投。

第三次投稿,3個審稿人提出很多問題,需要大修。我仔細對著審稿人意見,就像捧著聖旨,不敢絲毫怠慢。返修後,編輯又找來兩個新的審稿人,繼續修改。第二次翻修後,3個審稿人給出意見,一個同意,一個不同意,兩個審稿人意見相左,而第三個審稿人又不表態。這時候編輯一錘定音:拒稿。前後10余個審稿人,歷時一年,就這樣被拒絕了。如果退一步,投一個差一點期刊,心有不甘,而繼續投同級別期刊,又怕耽誤時間。

這個時候,我已經博三了,該畢業了。之前已經有了一篇文章,畢業是足夠了,李明老師從來不會讓學生延期。可是我有不甘,工作沒完成,我走了之後李明老師這一攤子沒人接手。我思考了一周,決定延期。很多人以為我犯神經了,大家都恨不得越早畢業越好,還第一次有人主動延期。我不想思考這麼多,患得患失。我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別人一個交代,不留遺憾。

於是開始新一輪投稿。經過兩輪審稿之後,文章被順利接受了。經過前2篇文章的磨煉,第3篇順利多了,修改後直接發表。

又到一年畢業季,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如今找工作一年難比一年,去年畢業可以去的崗位,今年就去不了了。夜深人靜,我也曾問過自己:“序茅,你後悔延期嗎?”有什麼後悔的,凡事要有始有終,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別人一個交代。不論將來如何艱難,至少我對得起導師的那一份信任,這就足夠了。

感謝那些曾經幫助我的人,特別是李明老師,我會用努力對得你起的信任;謝謝任寶平老師、劉誌謹老師、張潔老師、周旭明老師、向左甫、黎大勇、李欣海老師、李建春老師、國科大的木佳老師,研究生部的老師們,同門的朱平芬、王子明、祁紀偉、史芳磊、張立業、閆忠澤、譚鑫鑫、劉博君、向知淵、劉偉強、冉全等,謝謝你們的關心和照顧。

我從來不曾優秀過,也從來不曾放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