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牛耕
編 | 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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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宇宙行”裁員1.8萬人，打算放棄經營30年的投行業務。
7月7日，德意誌銀行CEO克裏斯蒂安·澤溫宣布，德意誌銀行將迎來一項重大重組。“這是德意誌銀行幾十年來最根本的轉型”。簡單來說，德意誌銀行將大大削減投行業務，回到“老本行”商業銀行業務。
德意誌銀行CFO摩特克悲壯地說：“這次的斷臂求生，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搏。”
此次轉型包括：砍掉全球股票銷售和交易業務、縮減投行業務，縮減該行傳統強勢的固定收益業務。此外，德意誌銀行內部還將成立“壞帳銀行”部門，來處置不打算繼續持有的740億歐元資產。
根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德意誌銀行總資產規模達1.77萬億美元（約合12.18萬億元），相當於全球第十國家的GDP，位於巴西和加拿大之間。這也相當於中國銀行2018年底資產規模的一半。另外，據《國際金融報》消息，在此次裁員中，截至目前，德意誌銀行中國區已有逾100人被裁，其中一個部門被裁至只剩一個小組。
伴隨重組的還有裁員：預計在2020年前裁員到7.4萬人，即裁員20%約1.8萬人。這將是2011年匯豐銀行以來最大裁員。《華爾街日報》稱，裁員將大部分發生在德國以外，包括關閉亞太地區的股票業務。有媒體已經捕捉到部分倫敦員工前往附近酒吧，借酒澆愁的場面。
因為歐洲較嚴格的裁員法律，德意誌銀行就將為裁員付出74億歐元（約572億元），其中前期成本為30億歐元，這將是德意誌銀行在2019年第二季度凈虧損28億歐元。
放棄投行30年夢想
英國《金融時報》稱：“這（裁員）代表著德意誌銀行放棄了躋身於華爾街頂級銀行之列的20年努力。”德意誌銀行曾希望在投行業務上與高盛、摩根士丹利肩並肩。
最早在1989年，德意誌銀行收購了英國銀行摩根建富，由德意誌銀行主席何豪森親自主持。這是這家150年巨頭向投行邁出的第一步。何豪森認為，當時德國公司互相控股的程度遠不如英國和美國，德意誌銀行將借此走向世界。
1999年，德意誌銀行又收購了美國第八大銀行信孚銀行，並開始逐漸獨立於德國本土，在紐約和倫敦做出重要決策。據報道，2007年時，德意誌銀行2/3員工在德國以外工作，3/4利潤來自投行相關業務。高管們的通用語言也改為英語而非德語。德意誌銀行的投行部門員工一度達到3.82萬人，相當於高盛的所有員工。
但2008年金融危機洗劫了德意誌銀行的財富。有報道稱，德意誌銀行此前在投行業務賺得“盆滿缽滿”瞬間化為烏有。雖然它沒有像雷曼、美林、巴克萊那樣面臨生死危機，但歐洲銀行業規模不斷縮小。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表示：銀行業過度競爭，導致歐洲銀行盈利能力較低。
即使10年之後，金融危機仍帶來麻煩不斷。2016年9月，美國司法部判定德意誌銀行在金融危機期間，不當銷售有毒抵押支持證券（MBS），要求其支付140億美元罰款。德意誌銀行最終支付72億美元和解。經此一役，德意誌銀行重創客戶信心，引發十億歐元以上擠兌潮。
配合美國的組合拳，喬治·索羅斯也下註1億歐元做空德意誌銀行700萬股流通股。德意誌銀行兩日股價跌至歷史最低水平，甚至超過雷曼倒閉時的股價跌幅。在這一年，德意誌銀行跌出全球民營銀行前15強，全年虧損14.02億歐元。
下一個大而不倒
就在2019年3月，德意誌銀行還曾世界矚目。德意誌銀行CEO澤溫表示，不再反對探討與德國商業銀行合並的可能性。兩家銀行如果合並成功，資產規模將達到近2萬億歐元，成為匯豐、法國巴黎銀行之後的歐洲第三大銀行。
這樁合並被德國政府和股東籌劃已久。據《紐約時報》報道，德國和歐洲領導人擔心，美國大型投行在金融危機後，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德國需要一家國際影響力更大的隱患，以確保德國公司仍能獲得貸款。此外，如果德國商業銀行被美國公司控股，可能引郎入室在德國本土引發競爭。
有媒體稱，德國政府提出：如果2019年第一季度，德意誌銀行的業績沒有改善，合並將是唯一選擇。而2019年第一季度，德意誌銀行營收63.5億歐元，同比下滑9%；得益於削減開支和所得稅支出，其凈利潤2.01億歐元，同比增長67%。
但合並幾乎招致了全世界的警惕。法蘭克福金融與管理學院教授薩沙·斯特芬告訴媒體，政治領導人冒著制造“怪物”的風險，最終可能讓納稅人付出巨大的代價。在危機中，政府別無選擇，只能拯救該國最大的銀行。“他們會變得‘大到不能倒’，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德意誌銀行CEO澤溫本人也表示：迄今為止我們是歐洲最大經濟體中的最大銀行，也是世界上四大系統重要性銀行之一。他承認，這本身可能被視為一個具有威脅信的因素。
讓許多人松一口氣的是，這場合並最終泡湯。2019年4月25日，德意誌銀行和德國商業銀行表示，雙方停止了合並談判。在德國創辦“超大型銀行”的努力付之東流。澤溫告訴人們：這筆交易的利益不足以抵消風險和成本。宣布當日，德國商業銀行股價下跌2.2%，德意誌銀行股價上漲4.4%。
歐洲旗幟蒙汙
德意誌銀行不只是一家銀行，它本身就是歐洲工業文明的象征。
1870年德意誌銀行成立，那一年普法戰爭剛剛打響，德國開始漫長的國力登頂之路。根據《鐵血重生：德國商業200年》，當時德國鋼鐵工業異常繁榮，需要“全能銀行”提供資金，德國銀行伴隨工業發展而成長。但德國本地銀行的業務多限於國內，並不辦理國際業務。德意誌銀行由此誕生。
在1870年，德國是世界第三大出口國和第二大進口國。德國威廉一世國王親自批準了德意誌銀行營業。到西門子創始人的侄子進入德意誌銀行，其業務逐漸轉向國內，收盡工業增長的紅利。1873年爆發經濟危機，大量銀行破產，德意誌銀行迅速兼並5家銀行。到1876年，德意誌銀行的資產已經超過德國其他所有銀行。
到1914年一戰爆發時，《法蘭克福日報》宣布：德意誌銀行也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銀行。這成為德國國力鼎盛的標誌。
但德意誌銀行也開始參與投行業務：如向德國著名企業發行工業證券、參與鋼鐵巨頭克虜伯、化工巨頭巴斯夫、西門子、漢莎航空、戴勒姆奔馳的企業創辦。這股嘗試直到今天才走向終結。
但在最近幾年，德意誌銀行卻陷入一系列醜聞。先是2016年，美國司法部開出140億美元罰單，懲罰其在金融危機期間住房抵押貸款支持證券違規，一度被認為將撂倒這家銀行。
2017年，德意誌銀行又被美聯儲罰款1.57億美元，理由是外匯監管不力和“沃爾克規則”合規項目存在缺陷（沃爾克規則旨在隔離自營交易和商業銀行業務）。同一年，美聯儲也因其反洗錢監管不力，罰款4100萬美元。
2018年6月，德意誌銀行還因為操作外匯市場，被紐約監管機構罰款2.05億美元。
更大的醜聞在2018年11月，170名德國警察突襲德意誌銀行，搜查其為客戶非法洗錢千億歐元的證據。彭博社稱這對德意誌銀行是“清醒的噩夢”。2019年美國眾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幹脆說，德意誌銀行是“全世界最大的洗錢銀行”。
十年來，據彭博社統計：德意誌銀行已經花了170億美元來支付法律訴訟費用。因為巨額罰款，德意誌銀行已連續虧損多年。
在最新的詆毀特朗普聲浪中，美國人仍不忘拉德意誌銀行“下水”。早在1990年代，特朗普無力償還3億美元貸款，其酒店、賭場、房產和航空公司即將被破產拍賣，美國銀行避之不及。是德意誌銀行拯救了特朗普，向其曼哈頓摩天大樓提供了第一筆貸款。
2000年後，其又向特朗普的芝加哥酒店項目、特朗普大廈貸款6.4億美元，至今還有部分未償還。美國媒體無不在興致勃勃地挖掘：德意誌銀行為何願意貸款？這家曾是歐洲榮光的德國銀行，還有更多危機在等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