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為孩子為奶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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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午,從幼兒園接兒子回家途中,經過一棟樓時,傳來一股油香味兒,一陣強烈的惡心感突然襲擊了程麗瑤。

有過一次經驗的她心下一驚,直覺肚裏有貨了。心慌意亂地幹嘔了一陣,就帶著兒子回家做飯。

做飯途中,又幹嘔了幾次。這下,心裏確定無疑了。

她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也沒想著告訴丈夫。

丈夫陸銘在兒子一歲半的時候就出軌了。出軌的對象還不止一個,一開始是朋友、同事,再後來直接在約會軟件上臨時找對象。

她哭過鬧過威脅過,但他死活不離婚,當著她的面下跪認錯、說盡好話,把工資卡上交,保證下不為例。

但轉頭該怎樣還是怎樣,只是做得更隱蔽了。

在一次抓到現行後,程麗瑤忍無可忍,無論如何都要離婚。

被情緒逼到極限的女人力大無比,當場把那個女人一腳踹翻在地。

陸銘試圖過來拉架,卻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後拽起來就往外跑:“你現在跟我去民政局離婚!”

她聲如洪鐘,兇神惡煞的模樣猶如死神降臨,嚇得他不敢有半點反抗,只戰戰兢兢地求著讓他先穿上衣服。

她把車子開得飛快,左突右撞,眼神淩厲地盯著前方。

他被嚇得失了神,又不敢發一言,只能緊緊抓著安全帶,緊閉雙眼,冷汗直流。等到了民政局門口,他還兩腿發軟,回不來魂兒。

程麗瑤又是一把將他薅下來,一氣呵成地把手續辦了。

可一個月的冷靜期瞬間把她澆醒,像激流遇阻,哐當一聲,腦袋猶如重重地撞到了墻上,頭暈目眩,身子也跟著晃了幾下,一路的決心和魄力趁機四散而逃,轉而被絕望和疲憊感緊緊裹住。

她被丈夫扶到了車上,這一次,換他開車。

她不願挨著他坐副駕,執拗地去了後座。一路如死人般一動不動,目光呆滯。

接下來的一個月,陸銘無條件接受程麗瑤的喜怒無常,任她發泄。軟磨硬泡,各種耍賴。總之,就是不離婚。

他告訴她,自己有對那事有癮癥,這是疾病,是他無法控制的,但他非常愛她和兒子,他離不開他們。

她呸地一聲,把一大口口水糊到他臉上,咬牙切齒地指著他:“疾病?怎麼婚前就沒這病?兒子都這麼大了你才有病?你這是欺騙,騙我嫁給你,生米煮成熟飯,你就肆無忌憚了。少拿疾病來掩蓋你的好色!”

陸銘的表情很無辜:“我在你之前談的女朋友,都是因為我欲望太過強烈分了,只有你……”

說到這兒,他膽怯地觀察了一眼她的表情,見沒異常,才繼續往下:“只有你包容我這一點。”

她痛苦地嘆了一聲,下一秒又猛然醒悟,既然一般女人承受不了他,那為何他能出軌那麼多人?借口,全是借口!

“夠了!”

她哭著喊著把手邊能抓到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往他身上砸去,劈裏啪啦的。

他只是護住頭,不敢躲,不敢求饒。等她發泄完後,再默默地收拾。

果然,一個月後,由於其中一方不同意,這婚沒離成。

程麗瑤起訴離婚的念頭每天無數遍地在她心海裏跳躍,攪得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活和工作都無法專註。

但每天的忙亂以及父子倆遊戲的溫馨畫面,又把這種念頭強行按壓了下去。

加上陸銘的收入比她高得多,若離婚帶著兒子,她一個人的工資只能勉強生存下去,毫無生活質量可言。若不帶兒子,她又會陷在對兒子的思念、愧疚和不安中,無法前行。

她只有暗自胸悶氣短,卻再沒勇氣走出那一步。

哎,到底是人窮誌短啊!

程麗瑤暫時停止了討伐和折騰,但不再讓陸銘靠近她了,她嫌他臟。

陸銘倒是如他自己所承諾的,每天按時回家,隔三差五就去看一次病,並把病歷單發給她看,以示真誠。

她都是隨便看一眼,冷笑一聲,不再理會。

誰知道他借著看病的名義,又去找了多少女人。以前他們夫妻生活和諧的時候尚且如此,何況現在。

既然她已經向現實妥協了,那就這麼著吧,有房有車有錢,她和孩子能過著當前質量的生活,就當那個人是臺提款機好了。

只是那天晚上,她實在是心煩得要命,伺候兒子睡著後,自斟自飲多喝了兩杯紅酒,暈暈乎乎地倒在沙發上痛哭流涕。

陸銘從另一間房裏貓著腰躡手躡腳地來到她邊上,等她反應過來時,她頓時想跳起來把他打罵一頓,罵他趁人之危,無恥下流!但礙於大半夜的,怕吵醒兒子和鄰居們,便強忍下了。

事後,她悔恨不已,恨他自私自利,還沒有做安全措施。也恨自己不爭氣,一不留神就輕易被拿下。

她暗暗發誓,僅此一次!若再犯,她就叫他搬走!

只是沒想到,一次,就命中了。

2

更沒想到的是,幾天後去醫院做檢查時,發現懷的竟是雙胞胎。

“還打嗎?”醫生問道,“現在提倡生三胎,你這一次就能完成任務,打了不可惜嗎?”

她楞楞的,半天不應答。

“今天就先回家吧,好好和你家人商量商量,想好了再來。”醫生大聲地提醒她,把她的病歷本往她跟前一推,就喊下一個病人了。

直到下個病人已經來到跟前,她才慢吞吞地站起來,夢遊般地往門口走去。

程麗瑤屬於遠嫁,她和陸銘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婚前婚後他們都在一線城市打拼,兩家老人都離得遠。

生大兒子的時候婆婆說是來照顧她的月子,可實際上好吃懶做,每天起床就等著她做好飯擺好,然後自己往飯桌前一坐,就自顧自地吃起來。

吃完飯也不收拾,往沙發上一坐,繼續看電視,順便逗弄逗弄孩子,讓她一個人繼續忙活。

婆媳矛盾很快就爆發,三個人拍桌子摔碗地大吵一架後,她裹上一件厚棉襖,戴上棉帽子,就離家出走了。

被嗷嗷待哺的嬰兒折騰了一天一夜後,一向護著自己媽的陸銘妥協了。

他打了二十多個電話,她都沒接。最後只好發微信告訴她:媽已經走了,你回來吧!我不怪你。

她盯著“我不怪你”這四個字,一個勁地冷笑。

但接下來收到的孩子大哭的照片粉碎了她最後的偽裝,她丟盔棄甲,一路飛奔回了家。

果然,家裏已經不見了婆婆的身影,關於她的任何痕跡都沒留下,似乎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

她不想追問婆婆離開的過程,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安靜地過著吧,無需再生事端。

從那之後,她和公公婆婆幾乎沒有了交集,而陸銘和他們通話也盡量避著她,以免生出不必要的是非。

因此,如果再生二胎,是指望不上婆家的。而她母親距離太遠,這兩年體質也下降得厲害,已承受不起兩個嬰兒的負擔。

她只能再次辭職帶孩子。到時候家庭收入銳減,多了兩個孩子開銷又大,請保姆也是請不起的。想想都頭大。

但這可是雙胞胎啊!難得一遇的緣分,幾世修來的福分吶!難道就這樣一刀切斷嗎?

看著可可愛愛的大兒子,想到肚裏的兩個未來可能也是這般活蹦亂跳,實在是不忍心又舍不得啊!

哎,這都什麼事兒啊,為何所有的事都齊刷刷地發生,四面楚歌,就不能給她留一條活路嗎?

孕期本就容易情緒波動,程麗瑤糾結得每天以淚洗面。

但再難,最終也不得不做決定。

她再次來到醫院,真巧,還是上回那個醫生。

醫生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問:“決定了?和家人商量好了?”

她不發一言,只點了點頭。

醫生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似在等她再次否決,發現已成定局後,惋惜地嘆了口氣,開始開單子。

被丈夫算計懷孕,我火速去醫院,破裂的婚姻不能靠孩子維系

3

程麗瑤進到手術室,一眼就看見中間排列的七八個手術臺,她的那個空著,其余的都躺上了等待手術的孕婦,一個個像待宰的羔羊,整齊地一字排開。

多年前她流產過一次,那時手術室裏就一個手術臺,從沒見過這陣仗,有點觸目驚心。

按照醫生的指引,她躺了上去。醫生握住她的左手,開始紮針。

想到接下來即將被終止的兩個小生命,她身子開始瑟瑟發抖。

眼看著醫生已經開始往管子裏推麻醉藥,意識微微有點遊離時,她突然一把拔掉了針頭,在醫生詫異的目光下,她說:“我不打了,我要留下它們!”

然後麻利地下了手術臺,迅速穿好褲子,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了醫院大廳,見到了藍天白雲,她才敢停下來。

她長出一口氣,又帶著點對不確定的未來的若隱若現的恐懼。

這時陸銘狂奔了過來,一把抱住她,激動又痛心地問:“老婆,你做完手術了?”。

程麗瑤立馬從剛才的情緒裏掙脫開了,神情一凜,沒好氣地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跟蹤我?”

“嗨,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也知道我最近對你都察言觀色的,生怕惹你不高興,然後就發現這段時間你情緒明顯地不對……我是怕你做傻事。”

她狐疑而防備地盯著他。

他趕緊舉起了手:“我對天發誓。”

見她的神情還是沒任何變化,他突然單膝下跪,瞬間把周圍人的目光引了過來,他們成了焦點。

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熱戀期時他們甜蜜的點點滴滴,以及他求婚那天的場面,封閉的心打開了一條縫。

那時候多好啊,有目標,有對美好未來的期待,還有和心愛的人攜手共進的激情……

嗨,想那麼多幹嘛?失去的東西又回不來。

眼下,她只愛自己的孩子們,不管他們的父親是誰,他們都是她心愛的孩子。

她想要孩子們有個伴,在父母老去後,相互之間有個照應,而不是像自己一樣,孤軍奮戰,絕望無助。

她只需要有個真心愛孩子的人幫她一起把孩子們撫養大,至於這個人是誰,她和他之間有沒有感情,不重要,僅此而已。

於是她告訴他,她沒有流產。

他一聽,喜出望外,原地轉起了圈。

她鄙視地一笑,率先朝車子走過去。

他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4

孕期很順利地度過。

但由於是二胎,又到了高齡,生產的過程有點不順,疼了大半天之後,還是轉為剖,經歷了二度受罪。

大汗淋漓地看著繈褓中的一兒一女,邊上是他們哥哥,睜著好奇又疼愛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這一切都值了,她虛弱地想,該遭的罪遭了,該受的苦也都受了,往後,看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倒她!

可她很快就被事實打臉了。

出了月子後不久,產後抑郁癥卷土重來。

幾年前生大兒子的時候,程麗瑤就有過輕微的抑郁癥,但那時年輕身體好,夫妻感情也正甜蜜,婆婆離開後,在丈夫耐心細致的陪伴下,她很快就走出來了。

而這一次,一下來了倆需要全程照顧屎尿屁和吃喝拉撒睡的小嬰兒,她自己的身體也大不如前,恢復遙遙無期,稍幹點活就累得直不起腰,再加上正處於自我意識覺醒以及情緒敏感期的大兒子,四面八方的需求使她“捉肩見肘”,拆東墻補西墻也補不過來。

她拼命地支使陸銘,稍不滿意就破口大罵,只要他回一句嘴,她就變得面目猙獰。

她就是要極盡所能地折磨他,都是因為他,才會讓她心性大變,才會讓這個家庭墜入地獄,人人痛不欲生。

她就是要他也跟著她一起受苦受難,否則對不住自己承受的這一切。

陸銘在經受了她無數的攻擊後,終於卸掉了一直以來心中的負罪感,堂而皇之地以工作為借口,能出門就出門,能不回就不回。

人的愧疚與同情是會被時間一點一點衝淡的,甚至一旦過了那個點,就會忽然發生質變,愧疚不在,厭惡橫生。

沒錯,此時的陸銘對妻子,除了厭惡,別無其他。

不用猜都知道丈夫在外頭幹什麼勾當,但程麗瑤毫無辦法。

一開始她還能打電話辱罵,後來電話不接了,她改為發信息,後來信息也不回了,她就只能暗自抓狂了。

只有那張每月按時進賬的工資卡,提醒她孩子們還有個爸,最起碼她不必帶孩子的同時還要為生計發愁,有時候,這樣的想法能給她帶來些許安慰。

每次一收到進賬,她就要把錢全部轉到自己的卡上,以免有什麼意外。按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樣的擔憂並非多余。

陸銘肯定收到了短信,但從來不提不問,一成不變地履行著供養家庭的責任。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在經濟上盡力提供保障,以及孩子生病時回來搭把手。除此之外,他無能為力了,他也會累。

陸銘累可以逃避,可程麗瑤累了就只能忍著。

一想到自己每天給孩子們準備一日三餐,一邊給老二老三洗尿布餵奶,一邊給老大輔導作業,日日困守在廚房、客廳和衛生間,灰頭土臉,憔悴不堪,而陸銘卻打扮得風度翩翩,在不同的女人之間來往穿梭,程麗瑤就恨得咬牙切齒,渾身發抖。

雖然現在的積蓄請一個保姆也能維持一段時間,但以眼下的狀態,未來變數太多,萬一真過不下去離了,孩子的醫療教育生活費,哪一項不燒錢?

即便過幾年後她又能重新找個工作,但那點收入只會入不敷出。

因此她不敢請保姆,只在實在忙不過來時,請個鐘點工。

5

那天,在她又一次被一股強烈的自殺念頭襲擊時,她給陸銘發去了一條信息:我想去死,你記得回家看孩子們。

她知道他不會回復他,更具威脅性的語言她發過不知多少次,他已經麻木了,從容了,不再會當回事。

但她顧不上那麼多了,這一次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安排大兒子在臥室裏逗弟弟妹妹玩耍,告訴他說媽媽要出去辦點事,可能回來得有點晚。

實際上,她可能不再回來了。這人世,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她連手機和鑰匙都沒帶,這是決心赴死了。

一個人來到馬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腦子裏播放著以前在手機上看過的車禍小視頻。

看了一會兒後,可能覺得這方法行不通,或者不敢試,繼續往前走。

漫無目的地來到一座橋上,加入觀景的人,往下看著微波漣漪的河。她腦子裏浮現出在海邊遊玩被溺亡的少年,以及洪災中被衝走的人。

她想,這比車禍好一點,至少能留個全屍吧。

於是翻身上圍欄。

她一只腳剛踩上去,另一只腳還沒來得及擡起,整個人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給薅了下來。

是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他橫著一臉肉,說:“妹子,我註意你半天了,你有啥想不開的事,非得走這條路,家裏沒人嗎,沒孩子嗎?”

聽到孩子,一路面無表情的程麗瑤突然失控,號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一個字。

很多人圍過來,拍照的拍照,議論的議論,幾個大媽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勸說隊伍。

程麗瑤依然哭得說不了話,眼淚不受控制,一波接一波地往外湧。

良久,她覺得能說出話了,便伸手抓住離得最近的中年男人,斷斷續續地乞求道:“求你……幫我打個車,我孩子……單獨在家,我身上……什麼都沒帶,求你了!”

中年男人費了好大勁才搞明白她的意思,然後二話不說就用手機軟件幫她打了車。

一走出電梯,程麗瑤就聽到家裏傳出的兩個小的淒厲的哭聲,卻聽不到大兒子的任何聲音。

她急切地敲門,卻半天沒有人應。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她急得滿頭大汗。

砰砰砰,砰砰砰,她不停地敲,一邊大聲喊著大兒子的小名。

對門鄰居開門出來,問她出什麼事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也沒空回答。她正要繼續扣門時,門哐當一聲從裏面打開了。

大兒子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就自顧自走開了,繼續躺沙發上玩平板裏的遊戲,地墊上亂七八糟地扔滿了拆封的和未拆封的零食袋。

還不會爬的二寶三寶在沙發的另一邊哇哇哭著,一看就是餓狠了。

程麗瑤撲過去抱起他們,一邊一個地開始哺乳。

這時她發現孩子們臉上居然有淡淡的手掌印,立刻想到是大兒子幹的。

她厲聲責問他,他卻不吭氣兒,繼續玩著遊戲。

她想把他那平板掀翻掉,無奈懷裏抱著倆娃,起不來。

她只好用嘴教訓他:“平時怎麼教你的,媽媽不在家你都不知道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嗎?平時你在媽媽跟前挺乖巧懂事的,今天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大兒子突然摔掉平板,對著她歇斯底裏地哭喊了起來:

“就是我打他們了!我不喜歡他們!他們一到來,你就不愛我了,我需要什麼你都不給了。你不溫柔了,也不笑了,天天只會發脾氣,只會哭。今天還把我一個人扔在家。他們把我媽媽搶走了!”

“嗚嗚嗚,我想要爸爸,爸爸以前經常帶我玩的,為什麼現在都看不見他了?他到底去哪兒了?我想要爸爸……”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小臉趴在沙發上,小身體哭得一抽一抽的。

看到大兒子前所未有的這副可怕的樣子,聽到他說的這些她從未想象過的話,她心裏像被最毒的毒舌咬了一口,毒液迅速漫遍全身,痛得發顫。

這一刻,所有的氣力都被抽走了,思考不了,說不出話,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著她,睜不開眼,喘不了氣。

她一直都知道問題所在,也能看到問題源頭,可她就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好好的一切坍塌下去,灰飛煙滅。

6

這一夜,程麗瑤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女兒在高三那年輟了學,跟著一個打工的男人去了外地,從此杳無音訊。

她只留下了一張字條:

不要找我,我只想盡快逃離這個糟糕的家庭。

爸爸像影子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因為家外有家;媽媽的脾氣一點就著,天天罵我們說“能不能給我省點心?我這麼苦全都是為了你們”。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為了我們,但我很確定,我不想被您生出來,不想在這個家生活。

以前我沒能力掙脫,現在有人替我扛下了一切。他沒別的本事,但他對我保證不會出軌。這就夠了。

程麗瑤每天捧著那張字條,一遍一遍地念著,字字錐心,卻舍不得停下。

是她害了女兒,是她最初的懦弱以及後來的愚蠢,讓女兒覺得只要不出軌,就是好男人了。

倉促戀愛,步入婚姻。之後,當男人的缺點暴露得一覽無遺,當隔膜的情感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將重復著媽媽的命運,甚至可能連媽媽都不如。

哎,可又能怎麼辦呢?程麗瑤鞭長莫及,因為身邊還有兩個不省心的兒子,等著她一遍又一遍地收拾爛攤子。

大兒子已經大學畢業,卻不找工作,天天關在臥室打遊戲。說他一句,他就暴躁地吼你,摔門。

臥室裏成天煙霧繚繞,噪音不絕。到飯點了,程麗瑤開門把飯端進去——沒錯,他連飯都懶得吃,要是不把飯端到面前,他寧願餓死——馬上就被煙氣熏了出來。

小兒子女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經常被女生家長找上門討說法。

她在語言上進行安撫的同時,又不得不在經濟上做出最大的彌補。

因為陸銘早就有了私生子,對這幾個練廢了的號早已不聞不問,所有的費用她只能自己扛下。

她做著好幾份工,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只要還沒倒下,她就勞作不止。

終於有一次,她幹活時下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人隨即暈了過去……

7

程麗瑤是從夢魘中掙紮著醒來的。

自從陸銘不再回家後,夢魘就纏上了她。

一開始只是偶爾一次,後來每周來一次,再到後面,幾乎每天都會有,無論是夜裏睡覺、午休、還是趴在桌上瞇一會兒,都可能陷入夢魘中。

這時候的夢境肯定是不好的,人卻知道是在做夢,想醒過來,但身體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壓著,動彈不得。

每每想醒過來,都要使勁吃奶的力氣掙紮,先試著轉轉頭,再試著動動手腳,再到整個身體解禁。

輕微的時候,在轉轉頭這一步就能醒過來,沒那麼累,好像快步走了兩百米的樣子。

重一點的要到動手腳這一步,這時會累得氣都喘不勻,仿佛剛結束一場長跑比賽。

她經歷過的最嚴重的一次,就是讓整個身體解禁之後才醒過來,足足掙紮了十多分鐘,感覺需要吸氧才能活下來。

勉強能睜開眼睛,身體還很難移動。但她不得不強撐著起來,先坐直身子,再下地走動,直到把睡意全部驅逐掉。一旦殘留著一點睡意,立馬又會被夢魘吸回去,再重來一次。

這一次,她是第二回經歷這最嚴重的夢魘。

睜開眼後,她迅速地掙紮著起身,擔心又被夢魘拖回去。

醫生走過來扶她,說你終於醒了!你睡的時間夠長的,別人都做完出去了,你還沒醒。然後勸她慢一點,別摔下來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正在醫院的手術臺上。

“醫生,我暈倒前一陣腹痛,是得了什麼病?做了什麼手術?”她有氣無力地問道,一邊不停搖晃著頭以防自己再睡過去。

醫生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暈倒?得病?你是不是睡糊塗了?你做的是流產手術啊,一對雙胞胎,自己忘了?”

很多場景像亂碼一樣迅速劃過她的腦海,她還是想不起來怎麼回事,於是轉頭看向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字排開的八個手術臺,觸目驚心!

她楞楞地看了幾秒,不可置信,隨即又被一種死而復生的驚喜緊緊地包圍住。

原來,在麻醉藥起效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做夢,夢見自己拔掉了針……其實一切都沒有發生,真的沒有發生。

“謝謝,謝謝,謝謝……”她突然雙手合十,流著眼淚,如夢囈般連連說著這兩個字,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出門去。

留下醫生一臉錯愕,感嘆做個手術也能把人給做傻了,也是頭一回碰到。

8

程麗瑤果斷請了一個保姆,照顧家裏的飲食起居,以及接送兒子上下學。

把所有的時間騰出來,工作、學習、提升、發展副業。

陸銘小心翼翼地抱怨:“有必要浪費這錢麼?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孩子都大了還請保姆……”

她笑笑不語。

他不知道的是,她做這一切,是為了和他離婚。

現階段,她一個人的收入難以讓自己和孩子過上好生活;而和他的收入相比,差距之大,可能連孩子的撫養權都拿不到。

因此,她要努力站得和他一樣高,再體面地離婚,爭取到想要的一切。

她偶爾會同情陸銘,他是真的有病,作為妻子,理應和丈夫同甘共苦。

可這病吧,有太多的模糊點,你根本分不清楚他出軌的時候,是真的發病了,還是借口。

但無論是什麼,出軌是真實的存在,任何原因都抹不掉它骯臟的本質。

這事不能忍,也不應該忍。

她不能給兒子傳輸這種錯誤的價值觀,以為作為男人,只要出錢供養著家庭,在外頭可以為所欲為。

盡管這世上多的是貌合神離、各玩各的夫妻,不知道他們的孩子都長成什麼樣了。但她不想那樣。

她已經知道了,長大後的兒子會不會孤獨,不在於他是否有兄弟姐妹。因為成長本質上是一場孤獨的硬戰,而愛和溫暖,說到底只能自給自足。

而兒子小的時候,內心的愛與溫柔,來自父母與家庭的教育,以及成長與歲月的饋贈。

爸爸愛著媽媽,媽媽才舒展地愛著孩子;爸爸傷害媽媽,媽媽就會擰巴地傷害孩子。

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強大自己,清晰地意識到並且去實踐:

她生下來,她願意負責;她能生,她更有能力養;她愛孩子,不因男人的背叛,婚姻的破裂,而改變;不管外界如何喧囂動蕩,她都修好自己的心,和孩子一起成長。

如此,便在孩子內心種下了自我發光發熱的能力,以後無論到了哪裏、有沒有人從旁做伴,他都會有一盞燈,驅散黑暗。

此外,她還要留意著丈夫四處留情的有效證據,如何避免意外,如何保全自己。

真好,她終於不再是那個感性爆棚的女人了,一言不合就翻臉,一哭二鬧三上吊,一不留神又生娃。

她終於可以邁開步子,朝著那個方向去努力了——當個理性沈實的女子,一鼓作氣搞事業,一葉知秋查人性,一往無前去成長。(原標題:《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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