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擡棺材出殯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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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銳

“反骨”(反抗精神)一詞經常被用來形容福島菊次郎。但是,對權力機關持以懷疑,用相機為武器,站在強權的對立面揭發社會和戰爭的真相,這難道不是一名記者最基礎的責任嗎?

原子彈爆炸後,廣島爆炸中心附近唯一一座仍然挺立的建築。 福島菊次郎 攝

即使在夏夜,核爆受害者中村先生仍然覺得寒冷,渾身顫抖,牙齒打戰。然後他會突然叫起來,“我要著火了!頭要裂開了!。福島菊次郎 攝

1922年,福島出生於山口縣下松市。22歲時被分配到廣島西面第10軍服役。在廣島原子彈爆炸一周前,他被編入宮崎方面的自殺攻擊部隊,長官命令他背負炸彈衝向坦克“玉碎”,但他在南海岸的沙灘中掘穴躲避半月得以幸存。戰後,他回到故鄉山口縣經營鐘表店。

二戰結束後,福島先生一直在記錄山口縣祝島的變遷。福島菊次郎 攝

使用中文搜索引擎檢索“福島菊次郎”的相關圖片時,頁面中只有一張福島菊次郎手持相機的肖像,其它則是各色各樣,乃至北野武的另一個“菊次郎”。

這位攝影師福島菊次郎真正開始踐行作為記錄的攝影,始於立下誓言,為廣島核爆受害者伸冤。1946年,身兼鐘表匠、誌願者、攝影師數職的菊次郎,在廣島拍攝核災難廢墟時,遇到了43歲的漁民中村杉松。廣島原子彈爆炸給中村留下了一身傷病,但令中村憤怒的,還有拒絕為受害者提供適當照顧的日本政府。

上世紀50年代,中村先生日漸虛弱,他說,“原子彈的毒性正在把我的所有能量吸走。”他於1967年去世,享年57歲。福島菊次郎 攝

中村先生。福島菊次郎 攝

中村先生。福島菊次郎 攝

中村先生。福島菊次郎 攝

疾病發作時,中村痛苦掙紮,用刀在身上劃出傷痕。只有疼痛才能幫他忘記生命中的苦難。 福島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談到,我太膽小,不敢為中村拍照。一天,中村跪下,聲淚俱下地乞求,“福島,可以請你為原子彈的受害者伸冤嗎?”福島回答,“好啊,可是該怎樣伸冤呢?”中村說,“用你的照片記錄我的痛苦,讓世界知道這有多麼可怕。”於是他立下誓言,用10多年跟蹤拍攝。福島照片中的中村骨瘦嶙峋,這些照片似乎正在嚎叫。福島完整記錄了中村和家人的生活,為廣島原子彈爆炸事件受害者申冤。這些照片於1960年出版為《一位原爆災民的記錄》。

中村先生。福島菊次郎 攝

中村先生。福島菊次郎 攝

之後,他持續關註核爆、政治軍事、學生運動、社會事故問題,持續拍攝了反安保運動、三裏冢鬥爭、水俁病、女權運動相關事件。1969年,福島菊次郎假借免費拍照之由,取得日本自衛隊信任,潛入兵工廠內部揭發軍火開發真相,在雜誌發表為《永別了,武器》。福島因此被陌生人毆打致鼻梁斷裂縫了10針,一個月後,其居所也被人縱火,所幸其女兒Noriko及時將底片取出。

上世紀60年代,針對大學管理的學生運動和反戰的抗議活動結合,很快發展為燎原之勢。福島菊次郎 攝

上世紀60年代,東京的學生抗議活動。 福島菊次郎 攝

1971年,防爆警察強行把成田市三裏冢的農民從自己的土地上趕走。福島菊次郎 攝

1971年,三裏冢地區的農民抗議成田國際機場的建設項目。福島菊次郎 攝

畫冊《緊迫的危機-揭露自衛隊和軍工產業》福島菊次郎 攝

畫冊《緊迫的危機-揭露自衛隊和軍工產業》福島菊次郎 攝

畫冊《緊迫的危機-揭露自衛隊和軍工產業》福島菊次郎 攝

八十年代日本經濟持續上升,福島菊次郎對逐漸保守化的日本,以及自我審查興起的媒體失去信心,他開始遠離城市,前往山口市瀨戶內海的無人島過起自給自足的生活。1989年,昭和天皇裕仁去世,福島菊次郎在日本各地巡回策辦“天皇的責任展”、“借由照片看日本的戰後展”,意圖提醒世人戰爭之罪惡及可怕,呼籲追究天皇對於戰爭的責任。彼時,福島菊次郎面臨日本右翼分子恐嚇,展館有鞭炮鳴響,照片被刃器切割,甚至有槍彈被射進展廳。受到死亡威脅後,他用便宜的膠合板制作了一副棺材,背著棺材持續進行活動。此時,他已被診斷為胃癌。

上世紀60年代,在東京接受檢閱的自衛部隊。福島菊次郎 攝

1971年,裕仁天皇首次出席廣島和平紀念儀式。 福島菊次郎 攝

一名女性拿著母親的遺照。她的母親因為長期吸入附近工廠釋放的硫酸鹽而死去。福島菊次郎 攝

1969年,一名水俁病人。福島菊次郎 攝

2011年3月11日,日本發生福島核事故後,這位年逾90歲的攝影師再度拿起相機拍攝福島的核汙染,積極參與反核活動。“廣島的危機是戰爭中敵軍投下的核彈造成的,而福島的危機雖然最初是地震海嘯引發的,實際上並不是自然災害,”福島在一次采訪中提到,“罪魁禍首是日本的核產業,它更感興趣的是財務收益,而不是公眾安全。”長谷川三郎曾以《日本的謊言 新聞攝影家 福島菊次郎90歲》記錄他反抗的一生。“對你來說,這25萬張照片代表著什麼?”在長谷川三郎的提問下,福島回答:“日本的謊言。”

福島菊次郎曾寫道,“在原子彈爆炸後的第一周就出現了大量貧民窟。失去了家園的人們建起臨時的住所。”福島菊次郎 攝

福島核電站附近的飯館村,一名奶農。福島菊次郎 攝

晚年,他與愛犬“酷洛”生活在山口縣柳井市,拒絕接受政府養老金和任何形式的福利救濟,僅靠微薄的稿酬度日。福島菊次郎一生拍攝了25萬張照片,出版12本影集,舉辦過600場展覽。回顧福島,是這些“反抗”使攝影記者成為記者,這些照片中強烈共識使人凝聚——反抗的意識和行動。某種程度上說,他留下的照片並不只是日本的謊言,而是全人類的謊言。福島菊次郎被《每日新聞》譽為“言行一致”,他的一生應使畫地為牢、借口蟄伏、蒙頭做人的人汗顏。

福島與愛犬。本版圖片來自網絡

福島菊次郎於2015年9月24日病逝,享年94歲。生前,他將所有作品的版權讓渡於共同通信社的圖片庫。隨著他的離世,他所代表的厚重的社會責任感也一並逝去了嗎?

責任編輯:許海峰

校對:張艷